第32節
這四小姐, 實在是太可惡了! 碧桃也偷偷低下頭去。明知洛公子同三小姐的關系,這種時候說這種話, 踩著自己家的姐妹又有什么好處? 都是方家的姑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四小姐總是想不明白。 亦或是,老爺和夫人想不明白,才會默許四小姐如此。 碧桃心中嘆息,洛公子信不信四小姐是一說,可原本顧夫人還是有些喜歡四小姐的,但三小姐才是顧夫人的親侄女,四小姐這樣做,無非讓洛家對四房生厭罷了。 況且,三小姐平日里就不是好欺負的…… 她是怕四小姐吃虧。 果然,方槿桐眉頭一皺,呵斥道:“誰教你這些齷齪東西的?” 方槿玉一愣。 碧桃和阿梧也都怔住。 洛容遠更不便開口。 方槿桐眼波凌了凌,又搶白:“什么叫隨意跟著男子就走?這些話想清楚再說,你也是方家的姑娘,四嬸嬸就這么教你的??!” 言語間真的怒了! “我……”方槿玉被她的氣勢嚇唬住,有些支吾得說不出話來。 可再一想,方槿桐分明就是惱羞成怒,才會趾高氣昂。 方槿玉咽了口口水,大聲道:”可是,我同碧桃都看見的?!?/br> 話音剛落,方槿桐轉向碧桃,訓斥得更兇:“你家小姐糊涂,你怎么不勸著!回去讓我將這番話告訴四嬸嬸,看她怪不怪你攛掇你家小姐,打不打斷你的腿!就算四嬸嬸肯護著你,二伯母也饒不了你?!?/br> 碧桃趕緊跪下:“四小姐,奴婢錯了?!?/br> 眼見碧桃如此,方槿玉氣得七竅生煙:“碧桃,你在做什么,你給我起來?!?/br> 可碧桃哪里敢? 方槿桐接著道:“還不嫌丟人嗎?起來?!?/br> 碧桃才戰戰兢兢起身。 南郊草場,放紙鳶的人很多,周圍有不少人都轉眸看了過來。 旁人哪里知曉發生了什么,只看到方槿桐訓斥方槿玉和碧桃,還當是方槿玉這主仆二人惹了什么不討喜的事情。周遭看她的眼光也都怪怪的,也不時竊竊私語。 平日里家中都讓著四房,方槿玉哪里在大庭廣眾下這么丟過人。 面子上過不去,臉上頓時火辣辣灼得疼。 方槿桐拉了拉阿梧衣袖,氣道:“阿梧,我們走?!?/br> 阿梧愣愣點頭。 她也沒想到三小姐盛怒。 只是三小姐這樣,她斷然沒有拆穿的道理,便低著頭,跟了上去。 “槿桐?!甭迦葸h也去追。 就剩了方槿玉和碧桃尷尬留在遠處,還有一堆奇奇怪怪的目光。 方槿玉哪里甘心,便狠狠朝著碧桃道:“方才讓你說怎么不說!分明是個身長六尺的人抱她走的,她不過虛張聲勢罷了?!?/br> 碧桃心里委屈,又不好駁了她。 方槿玉一面恨碧桃不爭氣,一面還得喚了她去攆方槿桐和洛容遠。 她們是跟著方槿桐和洛容遠來的,若是他們兩人走了,馬車就走了。 她要怎么回洛家! 碧桃只好低著頭,眼睛紅紅的。 …… “槿桐,等等?!甭迦葸h要趕上她二人不是難事。 方槿桐索性停下來,轉眸看他。 她方才半是氣方槿玉落井下石,她自己也是方家姑娘,若是壞了她的名聲,這事傳了出去,方槿玉又能有什么好處! 一樣受牽連。 她方才又半是忐忑。 確實被方槿玉和碧桃看見了,她只能虛張聲勢,連機會都不要留給方槿玉才是。 所以即便拉著阿梧轉身就走,心底還是七上八下的,等到洛容遠喚她這聲,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她才停下。躲是躲不過去了,洛容遠若是問,她就準備死不承認。 方槿桐轉眸他,等他出聲。 洛容遠伸手撫上了她額頭,不燙。 她僵住。 洛容遠收手:“冷不冷?” 是怕她先前著涼了。 同她方才的小心思有些出入,方槿桐半晌才搖頭道:“換了身衣裳,沒著涼?!?/br> 洛容遠也沒有多問旁的:“回府吧?!?/br> 方槿桐木訥點頭。 洛容遠朝阿梧道:“去同四小姐說聲?!?/br> 阿梧也連忙照做。 方槿桐心頭微暖,這個木頭有時也挺好。 至少,不會拆穿人。 身后不遠處,還能聽到阿梧說話的聲音,也能聽到某人的惱意,大致是說晦氣得很,平白無故壞了興致之類。 方槿桐有些惱,卻又不好再出聲。 身側,洛容遠卻道:“還是同小時候一樣?!?/br> 嗯?方槿桐不解看他。 他笑了笑,一面走,一面道:“喜怒都寫在臉上?!?/br> 方槿桐良久才回過神來。 …… 小時候,她同洛容遠一道玩。 她是姑娘家,難免手擦破,走路走得久了些,便哭鼻子。 洛容遠不會哄人。 但她走累了,他就背她。 她擦破手,他就買糖葫蘆給她。 她破涕為笑:“謝謝表哥?!?/br> 那時候,洛容遠就說:“喜怒寫在臉上?!?/br> 那時候的洛容遠就是根木頭,一根護著她,嘴上卻不說的木頭。 長大后還是。 方槿桐忽然想,方槿玉其實這么處心積慮,費盡心思其實并無多大作用。 你信不信一個人,在于你想不想相信他。 洛容遠又不傻,身長六尺的姑娘怕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出一個,她又何必往自己臉上抹黑。 …… 方槿桐攆上:“表哥,還有紙鳶沒放?!?/br> 上巳節,放紙鳶祈福是風俗,也是上巳節里最隆重的一筆。 洗水也洗了,曲水流觴也飲了,也只剩了放紙鳶這一出了。 她方才就讓阿梧買了紙鳶,一直帶著身上,還沒來得急放,阿梧也一直將裝紙鳶的卷筒收著,山洞里都沒有扔掉。 “放完再走?!甭迦葸h也沒有旁的多話。 草場上放紙鳶的人很多,高高低低各不相同。 方槿桐高興點頭,喚了阿梧取了紙鳶來。 阿梧習慣性伸手,卻發現肩膀上是空的,先前掛紙鳶的卷筒不見了。 去哪里了?阿梧焦急環顧四周,看看是不是先前路上落了,只是看了不到兩眼,就忽然懵住了。 那個裝紙鳶的卷筒……似是落在北邊的洞口里了。 阿梧又不好說,便欲言又止,一幅眼神可憐巴巴得看向方槿桐。 方槿桐倏然會意。 怎么這么趕巧,偏偏落在那個洞口。 她好容易才搪塞過去的。 尚在思忖,一個陌生的聲音自一側傳來,磁性里有帶著幾分妖嬈:”方meimei,你看看,怎么把東西落下了?“ 方meimei? 這個聲音方槿桐確定沒有聽過,而整個京中,都沒有人會管她叫方meimei。 方槿桐詫異轉頭,映入眼簾得卻是一張清秀貌美的臉,卻穿著一身男子的衣裳。 關鍵是,她根本就不認的。 那人卻掩嘴笑了笑,伸手將手中的卷筒遞給她:“還你!下次可別忘了?!?/br> 分明是男聲,卻故作嬌滴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