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洛家怎么可能同這樣的人家結親? 顧氏又道:“下午這丫頭還問過我,老爺你喜歡什么,怕是想投其所好。我看這丫頭挺不容易,也不忍心說破。囡囡這趟在定州也不會待太長時候,睜一只閉一只也就過了?!?/br> 洛青衫沒有應聲。 顧氏又問:“老爺怎么了?” 洛青衫抬頭看她:“夫人,我知道你疼槿桐,我也疼這孩子,但我看她和容遠未必合適?!?/br> 顧氏疑慮:“怎么講?” 洛青衫道:“槿桐也算我們自小看著長大的,容遠性子沉悶,槿桐活潑開朗,許多時候話都說不到一處去,未必在一處就好?!?/br> 方槿桐每年都會來定州,他也見到過不止幾次,容遠少話,槿桐尷尬圓場。 如今大半年見一次還好,日后相處久了,難免生出間隙,不見得是好事。 顧氏嘆道:”你也說容遠性子沉悶,除了囡囡,難道旁人他就能說話到一處去?“ 洛青衫知曉她的意思。 顧氏又道:“兒子還是喜歡囡囡的,軍中回來還沒歇歇就去元洲城接囡囡去了,他們自小是青梅竹馬,過家家的時候就是一對,他們要是都不合適,還有誰同容遠合適?容遠性子隨你,認定的事情就是認定,明日還約了囡囡去上巳節。孩子們的事情,你若是想cao心,就等水利工事的事情結束后,親自去趟京中正式提親,終究是定下來,我才安心?!?/br> 洛青衫看了看她,應了聲好,不再多說。 京中才出了涼州侵地案,矛頭直指定王。如今太子地位岌岌可危,京中暗波涌動,這樣勾心斗角的設局會越來越多。 方世年此時在大理寺卿的位置上,只會如坐針氈。像涼州侵地案這樣,動輒便會開罪不該開罪的人,儲君未定,方世年這大理寺卿的頭銜便如刀架在脖子上一般,冷暖自知。 他是聽說主審涼州侵地案的張寺丞,前幾日被發現自縊家中,所以方世年才倉促趕回京中,這便是信號。 洛家同方家此時定親絕非好事。 顧氏素來疼槿桐,這層關系,他自然不會同顧氏說起。只是提親的事,他自會尋個緣由拖下去。方世年是個聰明人,也定然想得明白。 這層窗戶紙不捅破則已。 只等這京中的天定下來,兒女親事再提上議程。 洛家不會跟著方家鋌而走險。 這一日,方槿桐早早便歇下了。 明日上巳節,要沐浴后才能去南郊,故而要早起。 她洗漱后躺下,阿梧熄了燈。 狗蛋趟在床下的狗窩里,“嗷嗚”“嗷嗚”得舔著爪子。 上巳節不能帶狗蛋去,阿梧要跟在她身邊,方槿桐便托了子萱照顧狗蛋。 子萱倒是應了。 只是狗蛋這名字說出去有些慫,方槿桐說的是辰辰。 狗蛋也很賣力,她在子萱面前喚辰辰,它便汪汪應聲,聽話得很。 子萱就也喚它辰辰,它人來瘋,歡脫得不行,直勾勾就去撲子萱。 子萱歡喜,一口一個讓她放心,自己會好好照顧辰辰的。 方槿桐汗顏。 …… 晚些時候,阿梧又備好了rou絲。 這幾日阿梧都往辰辰的米糊糊加了rou絲,它吃得格外歡喜。 明日要離開一整日,阿梧找廚房要了rou干撕成rou絲,明日子萱加在狗蛋的米糊糊里就行。 熄了燈,屋內只能借著些月光。 月光照在廂房的地上,好似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暉。 方槿桐趴在床上,一面伸手摸摸狗蛋的頭,一面看它。這些日子,她時時都同狗蛋在一處,忽然要離開一整日,方槿桐還有些不習慣了。 “狗蛋,再有幾日就要回京了,到時候就要把你還給沈逸辰了……“想到這里,方槿桐心中不舍,但狗是人家的,也說好是在她這里寄養到回京的,她總不能將人的狗扣下。 “嗷嗚~”狗蛋輕輕咬了咬她指尖。 她抽手,興嘆:“你也不喜歡沈逸辰是不是?” 若是旁人還好些,偏偏又是沈逸辰,只能回京再想想旁的法子,譬如說,讓陽平將狗要來,交給她養之類的??傊?,天馬行空,連自己何時睡著的都不清楚。 ***** 翌日,天邊剛泛起魚肚白,阿梧便入了屋內。 只見她躺是躺在床榻上,一只手卻吊在床邊,指尖摸著狗蛋。 狗蛋也配合,半邊腦袋搭著她的手入睡。 這很是一人一狗親密有愛。 狗蛋睡著,不時伸著舌頭舔舔她的指尖,又借著睡。 阿梧搖了搖頭,踱步到窗邊去拉開窗簾。 沐浴的湯水府中準備好了,粗使的婆子幫忙送到了耳房,楠木浴盆里,水溫正當好。 方槿桐沉到水里,稍許才浮出水面。 暖意便涌了上來。 內屋里,阿梧也沒閑著,替她拿衣裳,又在準備外出的包袱,還有給狗蛋喂吃食。 等到方槿桐沐浴完,又拿了浴袍和毛巾來給她擦拭。 浴湯里蘭花的清香很是好聞,她早前放在袖間的香囊就有白玉蘭的味道,如今這味道竟是更馥郁了些。 她衣裳剛穿好,子萱就來了房中。 她們要外出,子萱是來領‘辰辰’的。 狗蛋剛好吃完,見到子萱喚它,就高高興興跟了去。 狗蛋一走,時辰便近了。 方槿桐換上白色的綢緞衣裳,阿梧替她束發,別上木簪,再帶上那套珍珠項鏈和耳墜子,只在腰間系了跟水藍色的腰帶,也不顯突兀。 轉眼辰時三刻,去南郊的馬車早已侯在洛府外。 顧氏身邊的小丫頭來請,她和槿玉正好一道去了正門口,顧氏正在叮囑洛容遠,路上要好好照顧囡囡和槿玉,她和槿玉就到了。 兩人的衣裳雖然相同,但方槿玉是黃寶石頭面,腰帶也是彤色的,略施眉黛,顯得明艷動人,讓人移不開眼。 方槿桐則是珍珠耳墜和項鏈,素雅得很,乍一看在人群中很不起眼,細下打量,這素雅里又透著本身的明媚,越看越入心扉。 半晌,洛容遠才應聲,讓顧氏寬心。 顧氏也不戳破。 顧氏又囑咐了幾句,馬車才緩緩駛出了洛府。 洛容遠依舊是騎著馬,走在馬車前頭,一襲白衣干凈簡潔,衣襟連訣,只是皮膚稍顯古銅色,一看便是軍中氣度。 方槿玉臉色微微一紅,趕緊放下簾櫳來,怕被方槿桐看見。 方槿桐也權當沒看見。 阿梧帶了引枕,她靠在腰后小寐。 …… 南郊離得不遠,約莫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上巳節,又逢著官辦的迎春會,一時間衣香鬢影,人影綽綽。門口的小吏認出洛容遠來,殷勤招呼,很快就將馬車和馬匹安頓好。 上巳節的人很多,南郊的草木長得又盛,遠遠望去,青山綠水,還有高飛的紙鳶,都是和京中不同的景致,看得方槿桐和方槿玉都來了興致。 上巳節,首要的便是洗水。 尤其是女子,要在溪間鳧水洗手,寓意洗掉邪氣,可保安康。 男子和女子分開。 洛容遠便同方槿桐約好在別處等。 溪澗這邊都是白衣的姑娘,有些打擠,人多,不少鞋底沾濕了水,周遭都是濕滑的。阿梧和碧桃趕緊扶住她二人,只是要洗水,鞋子免不了浸了溪水打濕。 三月天,腳底悠涼悠涼的。 方槿玉弄得有些狼狽,除了鞋子,連半處褲腿和裙衫都濕了。 方槿桐就要好些,但鞋子是免不了濕了。 這頭的溪澗旁,有專門的草屋可以換衣裳和鞋子。方槿玉沒有帶多的衣裳和鞋子出來,腸子都悔青了,正在一側數落碧桃。 方槿桐已經從草屋里換了鞋子出來。 方槿玉臉色有些發青,想著洛容遠還在另一頭等,又不好耽誤,只得忍痛,花了不少銀子另置了一身衣裳和鞋子,才匆匆換了,來攆方槿桐。 “三jiejie自己知曉多備身衣裳和鞋子,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方槿玉語氣中是有怨氣。 方槿桐也無辜:“不是那送衣裳的丫頭告訴過的嗎?” 她又沒說謊話。 方槿玉心中更惱。 就連洛家的丫鬟都如此勢利,這股怒意就牽到了方槿桐身上:“許是那丫鬟不知聽了些什么,偏偏就沒告訴我?!?/br> 她想是方槿桐特意叮囑的,否則哪里如此氣人。 方槿桐懶得同她再說,上巳節不自尋晦氣。 方槿玉也惱,但又不好同她撕破臉,只得一直跟在她身后,一道去前面和洛容遠碰面。 上巳節的習俗,洗水過后,便是曲水流觴。 洛容遠應當在那里等她們。 人群多往前方去,不需要引領就知道曲水流觴在何處。過了溪谷,便男女匯合,人更多了起來。 各個都是白衣,當真要尋起人來,也是件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