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怕不是盧太傅為二殿下尋的幕僚?!彪S后姜祁便對周忠說道:“如果那位真是盧太傅為二殿下尋得幕僚,能夠讓盧太傅看中,并獻給二殿下,定不是尋常之人。而二殿下如今還未開府建牙,想要見幕僚就只能是借機出宮,可一個皇子又何來經常出宮的機會。秋狝需要半個多月,這段時間正好能夠讓二殿下和幕僚相處。周忠, 想辦法盯著些,同時傳信回去,打聽一下此人的來歷?!?/br> “小的明白?!敝苤宜剖怯行┡d奮。 待周忠退下之后,嚴瀟宜好奇道:“世子為何針對盧家?” 她不是沒有想過,會不會是因為嚴瀟月的原因,可姜祁對她真心以待不似作偽,這一點點懷疑讓她有些愧對眼前的人。然而除此之外,嚴瀟宜根本找不到其他理由。雖然世子也對她說過盧家在暗中也是企圖插手寧國公府的勢力, 但兩家表面上并未完全撕破臉皮,可世子自盧媛之后,對盧家的針對任誰都是能看的出來的。 嚴瀟宜擔心太過主動反而會落了下乘。 姜祁見嚴瀟宜擔心,便輕笑道:“只是看盧家不順眼罷了?!?/br> “……”嚴瀟宜沒有做聲,可臉上卻是寫著不信。 “為夫的確是看盧家不順眼,就憑他們敢詆毀我的宜兒,就已經很礙眼了?!贝嗽挷⒎亲鱾?,卻也并非全部。只是姜祁不能告訴嚴瀟宜自己夢中所發生的一切,并不是因為看著著實有些荒唐,而是不想讓嚴瀟宜聽了之后徒增煩惱。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有他就好了,他想讓嚴瀟宜無憂無慮的。 “盧家如何,如今和妾已經毫無干系,世子又何必在意?”嚴瀟宜說道。 姜祁湊上前去,看著嚴瀟宜的小臉,伸出手輕撫著她紅潤的臉頰?!耙藘翰唤橐馐且藘捍蠖?,為夫若不為宜兒出頭,那便是為夫的不是了?!?/br> 嚴瀟宜小臉一紅,佯做惱怒的拍開姜祁的手,嗔怪道:“世子這般,似是在糊弄妾?!?/br> 姜祁喊冤?!盀榉蛟醺液蛉??要知道為夫對夫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情真意切,從未有半點虛言?!?/br> 嚴瀟宜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笆雷舆@句話便是糊弄?!?/br> 姜祁一愣,隨即撲向嚴瀟宜,嘴里還嚷嚷著‘冤枉’。 嚴瀟宜驚呼一聲,想要去躲,可這車輦再大,也沒地方讓嚴瀟宜躲得。結果不等她翻身,就被姜祁撲了個正著。 車輦外侍候的丫鬟和婆子隱約聽到嚴瀟宜的那聲驚呼,吉兒剛要出聲詢問,纖柔便給了她一個禁聲的手勢。吉兒一愣,隨后小臉一紅,便也明白了。 那位袁先生出了李彥鈺的車輦之后,去了盧太傅那里。 盧家因為盧英和盧媛接連出事,所以今次的秋狝,也僅有盧太傅和次子盧泈隨行。盧泈前年從一知州進了大理寺,如今又到了刑部,任刑部侍郎。 “袁先生辛苦?!北R太傅拱手道。 袁集拱手還禮,道:“太傅多禮,在下只是同二殿下說說話,談何辛苦?” 盧太傅擺手道:“老夫直言,二殿下雖然聰慧,但因為年少,閱歷太淺,很多事都有些過于異想天開。若沒有人好生引導,老夫擔心二殿下會因為年少氣盛,而惹出事端?!?/br> “太傅多慮了。如今陛下正值壯年,很多事情都可以從長計議。何況有太傅在,即便是沒有在下,二殿下在太傅的指點之下,也定能得其所愿?!痹浇菐?,說的很是真切。 盧太傅則是搖頭道:“二殿下日漸長大,很多事情都有了自己的主張。老夫雖是長輩,可若是諫言太多,怕是要讓二殿下以為是老夫企圖誘導。袁先生則不然。即便你是老夫的門人,在他眼里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突破的。比如以利誘之……” 袁集雙手揣袖,眉頭高挑,擺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疤颠@是在懷疑在下被二殿下收買?” 盧太傅擺手道:“老夫倒是希望如此,可看來不是袁先生沒有同意,而是二殿下沒有出手?!?/br> “太傅說二殿下年少,閱歷太淺,然而在下卻不認為?!痹?,同盧太傅面對面?!白蕴祵⒃谙峦扑]給二殿下開始,如今也快一年有余。雖然每次二殿下同在下見面的時候,都是相談甚歡,可他卻始終沒有向在下透漏過任何的目的和執念。如不是前段時日寧國公有淡出朝堂之勢,在下怕是會以為二殿下對那至尊之位完全無念?!?/br> 盧太傅道:“這話怕是袁先生自己也不信吧!人只會想更進一步,何況對二殿下而言,他面前的是那至尊之位。但有雄心壯志,就不可能看著那位置旁落他人?!?/br> 袁集抿了一口清茶,看著盧太傅,緩緩道:“二殿下如今對寧國公府似乎存有太多的偏見。在下認為,若是長此以往,讓寧國公和大長公主察覺到二殿下的敵意,怕是會讓寧國公府摒棄中立,轉而真的投靠了大殿下?!?/br> 盧太傅一頓,隨道:“袁先生以為,如今寧國公府依舊是中立?” 袁集點頭道:“彈劾盧澤寶是云麾將軍所為,此時涉及當初西南軍糧貪墨一案,即便沒有當初建安侯換親一事,云麾將軍也不會放過盧澤寶;而盧媛小姐的事……恕在下直言,驚馬一事雖然是意外,但卻是正好遇上了剛剛大病初愈的國公世子。所以即便是意外,但在外人看來怕也沒有幾人會信。國公世子行事乖張,如何能夠忍得了這般近乎挑釁的行為?外加之前的一些原因,才使得國公世子將矛頭對準了盧媛小姐以及同她隨行之人,算起來,樂公子怕是受了盧媛小姐的殃及。所以即便是寧國公府同盧家有了嫌隙,至少現在還未有涉及到朝堂。畢竟世子病重的那段時間,不僅僅是盧家在伺機而動?!?/br> 袁集雖未說明,可盧太傅依舊是聽得明白他是對當初盧家沒有聽勸,過于冒進而不滿。只是這件事不僅是袁集不滿,就連他也是后悔不已。是他們小覷了寧國公府在陛下的心里的位置,也是他們對自己太過于自信。從而引來了陛下注意,使得盧家在短短一個月里被兩次斥責。 “當初悔不該不聽先生之言,只是事已至此,我等還需要徐徐圖之?!北R太傅說道?!叭欢箝L公主對姜祁的溺愛滿京城里無人不知,若是姜祁今后依舊對我盧家糾纏不休,老夫擔心大長公主也會受其影響?!?/br> “盧媛小姐那里太傅不是已經有了決定嗎?”袁集說道?!昂螞r秋闈將至,天下學子趕赴京城。放出風聲,讓天下知道盧家立身之嚴謹。盧家為正家風,即便是嫡孫小姐也不姑息,這樣一來既是向寧國公府表明態度,又可再一次在天下學子之中立下剛直之名聲,何樂而不為?” 雖然盧太傅對盧媛今后的去向已經有了決斷,可聽了袁集這般說法,也不知道是真的覺得對盧媛虧欠,還是因被袁集說破下意識的不愿承認自己的冷血,只聽他道:“為了盧家,老夫真是有愧于他們??!” 袁集低著頭,看著在茶杯中印出來的自己的面容。悠悠道:“不過一時而已,待到他日盧家名震天下之時,何不是后人盡享榮耀?!?/br> 盧太傅點點頭,長嘆道:“正是如此,為了盧家的榮耀,一切犧牲都是必要的,這也是他們身為盧家人要承受的?!?/br> 袁集回以微笑,一切不過是人心不足罷了! 皇帝出巡,哪怕再如何說要節省,但也不能毀了規矩。依循周禮,皇帝出行的車架便分為四等:大駕、法駕、鑾駕,騎駕。大駕,用于郊祀祭天;法駕,用于朝會和太廟祭祖;鑾駕,用于平時出入;騎駕,用于行幸。而帝王所乘坐的車又分大輅、玉輅、金輅、象輅、革輅、木輅。如玉輅,以玉裝飾,金輅以金飾而得名,還有象輅、革輅、木輅等各有特色,稱為“崐天子五輅”,需要28人來抬。 然而雖然‘三王之亂’已經過了近二十年,但因為主要的戰場是在京畿之地,京城城郊幾乎是化為灰燼。李淼看在眼里,深刻于心。所以之后每年的出巡能夠節省,便從來不隨意鋪張,他的車架也都是沒有必要絕不修繕。早幾年,朝中大臣都歌頌李淼勤儉,但之后百姓生活恢復如常,國庫盈滿,李淼依舊如此而行。這不僅讓滿朝文武都恨不得扮成乞丐,京城之中那些商鋪都開始蕭條。若不是大長公主實在是受不了李淼這近乎矯枉過正的行為,不然京城怕是要成為最為落魄的地方了。 ☆、都不靠譜 正如當年先帝所言, 李淼是一個守成者。因為年少之后嘗過人情冷暖, 懂得一餐一飯對一個人而言是多麼的重要。從一直陪伴他的宮人太監那里,他知道了比之他當時所受的苦難而言, 尋常百姓也許幾日都難得吃上一頓餐飯,所以比起朝中那些勛貴及大臣來講,李淼更是懂得民間的疾苦。李淼沒有開疆擴土的志向,他認為只要守好自己的江山,便無愧先祖以及百姓。 不是沒有人在他耳邊說過姜文正權力過大, 會危及朝廷以及國本。然而與其說李淼信任姜文正,還不如說李淼信任大長公主。只是,李淼在對姜文正報以信任的同時,心里也是存著不滿。 對李淼而言,秋狝的這段時間是他和姑母可以經常相處的最好時候,每年姑母的營帳都是在他的旁邊。然而姜文正實在是煩人,就比如今早,他本是想要和姑母兩人用早膳的, 可姑母卻是將姜文正也帶來了。想著留姑母說說話,回憶回憶兒時的事情,增進一下感情,千萬莫讓姑母忘了他這個相依為命的侄兒??山恼且酥嗾?,說著關于秋狝演練的事兒。 演練不都是按照常規走的嗎?而且他也全權交予姜文正辦理了。何況以前都是到了圍場姜文正才會向他稟報,今次怎么就非要在車輦上稟報呢?李淼覺得姜文正是有意不讓他和姑母說話的。 李淼其實很想將姜祁打發了,可作為皇帝他做不到。而大長公主見他們有事商議,在李淼試圖挽留的注視下告辭出了車輦。 姜文正面不改色, 但心里還是得意的。如果不是想到這個辦法,陛下定是要留公主的,到時候他一個人干巴巴的回去,在車里等媳婦,這多沒勁兒???嘖!瞧瞧!陛下這都什么歲數了,還扮委屈呢!反正他姑母又不在,這委屈模樣也別想他有什么愧疚之意。 李淼則是氣的不行,本想著既然你不讓朕和姑母說話,那朕也不讓你回去??勺约航K歸比不得姜文正的厚臉皮,竟是將演練一事簡略報完之后,稱自己舊傷發作跑了。 大長公主看著姜文正一臉得逞回來,便問:“這么快回來?” 姜文正得意的捋著長須,樂呵呵的說道:“下官擔心殿下獨自待著無趣,又怎敢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