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節
挑起蓋頭時,新娘低眉垂眸的樣子,讓他想起在曾經在寶華寺那間茶室里,有個少女握盞淺笑的模樣,分明有那樣傾城的容貌,卻偏偏不自知,睜著一雙仿若洞察世事的眼睛望著他說我不愿意。 好個我不愿意。 偏偏,她卻愿意嫁給元徵,那個吊兒郎當的元徵。 元昀自桌上端起酒杯,一杯給新娘,一杯給自己,“夫人,喝酒?!?/br> 秦英笑著接過,“好?!?/br> 屋里的紅燭燃了一整晚,大紅的燭液流下來,像鮮血。 …… 匡月樓午后來給陳錦請安。 陳錦在偏廳見了他。 近日他常往來太子府,與吳琤童茴幾人倒頗聊得來。 匡月樓這個人有抱負,也有才華,元徵常常說陳錦有眼光,竟一早便將他拉攏了過來。 其實真正有眼光的不是她,而是元修。 前世,匡月樓便是元修尋來的,替他穩固江山,安坐龍椅數十載。 “左相雖痛失愛孫,但到底還撐得住,如今與二太子府來往甚是密切?!笨镌聵欠畔虏璞?,輕聲道。 陳錦聽罷,說了另外一件事,“除了二太子以外,你覺得誰更適合做皇帝?” 匡月樓笑道:“我以為姑娘推舉的是四太子殿下?!?/br> 陳錦搖頭,眼睛望著手中的茶盞,聲音渲染著一層薄薄的淡然,“他沒有這個野心,所以不必勉強?!?/br> “聽姑娘的意思,若四太子殿下不做,何人能做?” “所以我才問你,”陳錦看著他,微微一笑,“其實將來皇位由誰來承繼,我們大可不必去管,只是上位的這個人,必須對我們沒有任何威脅才是。否則,即使元徵主動讓位,對方也會將他視為眼中釘rou中刺?!?/br> “姑娘思慮得極是?!笨镌聵枪笆肿饕?,“當今圣上兒子縱多,除了幾位冊立太子的皇子外,其他皇子尚且年幼?!?/br> 陳錦道:“當年宮中有一則秘聞,皇上有位貴人生子后瘋了,皇太后感其不潔,便將那貴人送去冷宮,剩下的那名皇子則送到了辛月宮住著,如今那皇子也該有十七、八歲了吧,若是好好培養一番,未必不能成大器?!?/br> “在下明白了?!?/br> 匡月樓走后不久,元徵自宮中回來了。 甫一進門便道:“錦兒,我帶你去個地方?!?/br> “去哪兒?” 元徵神秘一笑,“去了便知?!?/br> 說罷拉著陳錦便出了門,幾個丫頭在后面遠遠跟著。 去的地方不遠,就在太子府的后院里,只是這后院極大,陳錦入門到現在,還沒有走個完全。 眼前是一片荷花池,池上有涼亭,涼亭中間的桌上擺著一架古琴,陳錦見了,挑眉道:“莫非夫君要彈琴給我聽?” 元徵知她在說笑,但仍被那聲夫君叫得通體舒暢,“我近日新學了一首曲子,彈給你聽如何?” “好啊?!?/br> 陳錦說著,在鋪了厚墊子的石凳上坐下,一手撐在石桌上,看著元徵在對面慢慢坐下。 陳錦對古琴不是很擅長,倒也能聽出來好壞,他彈的是一首《陌上花》。 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此處情深自是難以敘述,元徵低眉垂眸,俊美的容顏上一片真摯,陳錦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撥弄,動人的琴聲慢慢流泄出來。 此情此景,倒真是閑情逸致。 丫頭們遠遠地站在亭外,涼亭中只他二人,琴聲繞梁,他彈得認真,她認得也認真。 一曲罷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 半晌,元徵伸手越過半張石桌握住她的,輕聲笑道:“好聽嗎?” “好聽?!?/br> 元徵微微用力,將她的手牽至唇邊,低頭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個吻,“也不枉我學了好一陣?!?/br> 陳錦被他那個不帶情欲的吻弄得臉一紅,便要抽回手來,哪知元徵卻較上了勁,握著她的手不放,“難得看你臉紅?!?/br> 陳錦瞪他一眼,“愈發沒個正經了?!?/br> 元徵委屈的說:“討你歡心也是要緊事?!?/br> 陳錦說不過他,只能任他拉著手,轉而說道:“元修被移至五臺山后可還安分?” “他府里那些個謀士全部被皇上清理一空,豈有不安分的道理,”元徵說,“只是養的那群死士卻是不知所蹤?!?/br> 陳錦道:“讓人去查一查,萬不可掉以輕心?!?/br> “我知道?!痹缯f著,又在她手背上親了一口,笑道:“等這些事了了,咱們便去游山玩水,玩夠了再去若水小住一段時日,你若想再回京城,我便陪你回來?!?/br> 這些事陳錦從未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