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陳錦從陳茵房里出來,見陳珂坐在前院的石桌旁。 “大哥?!?/br> 陳錦喚了聲,陳珂抬頭望來,擠出一抹有些慘淡的笑容。 陳錦看著他,想起初見時他的意氣風發,心中不忍。 人說娶妻當娶賢,宜室宜家。 眼看著大好男兒竟要被這些個女人埋汰了,別說陳錦,縱使是祖母,心中亦有氣吧。 陳錦在他身邊坐下,陳珂給她倒茶,茶水已經涼了,陳珂笑笑,“水冷了?!碧譁蕚浒褨|遠招來,聽陳錦道:“大哥別忙,我們說說話?!?/br> 陳珂頹然放下茶壺,神情很是蕭瑟。 “我自小在祖父身邊長大,學的是君子之道,學的是謙卑賢良,祖父仙逝后,我才回到阿爹阿娘身邊,那時候年紀尚幼,卻已能分清是非對錯。從前只是看不慣阿娘的一些做法,只是念著她畢竟是長輩,我不好多加干涉,不成想,晃眼數年過去,這種習性非但沒改,反而變本加厲,把陳淑也害了?!?/br> 陳珂低垂著眼睛,說話的語速很慢,像是在回憶。 她從前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凡事愛以輸贏論。但是世界黑白之外還有灰色地帶,她早已明了,從前面對的那些人,聽話的便留著,不聽話的殺了便是,沒有那么多的道理好講。 所以陳錦只是默默聽著,說不出勸慰的話。 怎么勸? 不過說些不要難過總會過去的話,于她不痛不癢,于陳珂,卻是在傷口上再撒一把鹽,徒添悲傷。 陳珂看向她,難掩疲憊之色,“錦meimei,為什么會這樣?” 陳錦說:“世人皆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猜大抵如此。咱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但祖宗基業到底在這里,人一旦開始富有起來,做起事時總就有些把握不住方寸了。大娘如此,陳淑亦如此。我想大娘是懂得這些道理的,只是陳淑心性已然這樣,說再多都是徒勞?!?/br> 陳珂搖搖頭,“你就不要再為她們說話了,她們做的這些事,讓我覺得羞恥!”說到最后,語氣突然激烈起來,羞恥二字更是仿若自牙縫里擠出來的一般。 陳錦聽著,并不說話。 陳珂續道:“陳府自祖宗建府以來,何時出過這樣的事,沒想到今日在咱們東府竟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那是人命啊,說沒就沒有,說消失就消失!她們的良心不會痛嗎?!” 到得最后,激丑已然成了咆哮,陳錦看著眼前的男子,突然生出一絲悲愴。 人立于世,不止要自己清白,還要親人清白。 多難。 “祖母此次恐是要處置了陳淑的,大哥打算如何?” 陳珂睜著一雙充滿紅血絲的眼,說道:“但憑祖母作主?!?/br> 陳錦點點頭,“那大娘那邊怎么辦?” 莫氏把陳淑當成了眼珠子,如今有人動她的眼珠子,她焉能不反抗,不掙扎?陳錦并不擔心她會隨陳淑而去,只擔心莫氏會因此遷怒于老太太。 人心險惡,總是有備無患的好。 陳珂說:“阿娘糊涂,此次我絕不會再讓步?!闭f罷想起一事來,“陳茵真殺了霍鐘?”這一天下來給的刺激太多,陳珂感覺自己腦子都有點不夠用了。 陳錦道:“是?!?/br> “為什么?”陳珂輕皺眉頭,很是不解,“當年陳茵要嫁霍鐘,人人都艷羨這是一對郎才女貌,如今仍在新婚,怎的會鬧出人命?” 陳錦看著他,說得很是平淡,“莫說尋常夫妻間,即使是父子、母子、兄弟姐妹之間,總有些不可調和的矛盾,當這矛盾大到無法忽視時,總有人會先一步做出回應,至于這回應溫和還是激烈,便要看每一個人的想法了?!?/br> 陳珂說:“我無論如何想不出,陳茵會殺人?!?/br> 陳錦勾了勾唇,這讓她看上去終于有了一絲這個年紀該有的鮮活之氣,“狗急了還會跳墻,更何況是人?!?/br> “二娘該傷心極了?!?/br> “阿娘心智還算堅強,也算理性,否則怕也要跟大娘一般,跳出來護女了?!?/br> 陳珂神色黯淡,說道:“阿娘那里我會去好好說的,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助紂為虐了?!?/br> 陳錦應了一聲,轉了話題:“二太子下山了嗎?” “還沒有?!?/br> “那此事最好瞞著他?!?/br> 陳珂點頭,“畢竟家丑不可外揚?!?/br> 陳錦沒說話。 兄妹倆在石桌旁坐了半晌,一時音夏遠遠走來,急色匆匆的對二人道:“大爺,姑娘,不好了,大娘子上吊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一時糊涂 “什么?!”陳珂率先跳了起來。 陳錦因早知陳茵會有所動作,倒沒有陳珂反應強烈,只是還得裝作一副震驚模樣,問音夏:“怎么回事?”一邊同陳珂往后院去。 音夏道:“聽綠籠說,大娘子想要洗臉便讓她去打水,等她打了水回來,只見房梁上橫著一條白綾,大娘子自己踩著凳子上去了?!?/br> 陳珂道:“陳茵可有事?” 音夏回道:“大娘子放下來時還有氣,老太太已經著人去請寺里的師傅了?!?/br> 說話間,幾人已來到陳茵所在的偏屋。 還沒走近,便見門前圍了一簇人,七嘴八舌的,喧鬧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