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他從少時便跟著元徵,主子吩咐的事從未失手過,沒成想,竟在一條小河溝里翻了船。 九月悔呀,自那晚回來復過命后,這些天一直不太敢去見元徵。 這天秦管家找到他,“那陳家的二娘子不是沒帶來嗎?今日還有一個機會,你再去吧?!?/br> 聞言,九月頹敗的雙眼終于亮了起來,翻墻跑了。 半晌,元徵從屋里步出,見墻角下被踩蔫的那株蘭花,對秦管家說:“秦伯,咱們府里的人忒沒規矩,是不是該管管?” 秦管家看著他認真嚴肅的表情,心里吐血:上梁不正下梁歪! 面上卻不敢表現分毫,一味恭敬答道:“是?!?/br> “皇上召您入宮的旨意已下了三天了,不知爺打算什么時候入宮面圣?”秦管家冒著莫大風險開口,說完后心里惴惴,不知主子會是個什么回答。 片刻后,才聽元徵說:“進宮之前,我得先見見陳家那小娘子?!?/br> 秦管家一個踉蹌,“這……”聽您這意思是看上那陳家小娘子了? 管家不敢明著問,只能在心里腹誹兩句。 元徵斜著看他一眼,俊臉上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原來九機圖一直在月圣錢莊里,還是以阿娘的名義存的,那小姑娘膽大包天,做了枚阿娘的小印,竟輕易的把圖拿走了。錢莊的掌柜怕是外頭養的人太多,腦子都被糊住了?!?/br> 秦管家抹了把汗,“那掌柜已經撤下來了,現在由齊深接手。至于那圖,屬下失察,請爺降罪?!?/br> 元徵無聊地擺一擺手,“九機圖在京城擱置這么久,現在突然被這小姑娘翻了出來,不簡單吶。讓九月無論使什么手段都把人給我擄回來瞧瞧,否則他也別來見我了?!?/br> “是,已經讓他去了?!?/br> 聽了這話,元徵姑且滿意的點點頭,望著外頭的天色,“春光無限好,咱們去打獵?!?/br> “好?!鼻毓芗覒?,忙下去準備了。 說起打獵的去處,京城近郊便有一處,山高林密,特別適合打獵。山下有個小村子,人口不算多,大部分農戶租了有錢人家的田來種,一年下來除了賦稅以外,日子過得還不錯。 元徵帶著一隊人馬和幾條獵犬,在山里跑了一下午,收獲滿滿。 傍晚時分才下山,元徵騎馬走在前頭,道:“把獵物都帶回去,讓廚子做一桌好的出來!” “是!”后頭齊刷刷的回應。 夕陽西下,為首的青年鮮衣怒馬,胯下的馬兒昂頭喘著粗氣,如血殘陽將他的身姿映襯得愈發挺拔,像陡峭山壁上一棵終年不輟的松柏,終年大雪亦不曾讓他折了腰肢。 從小村莊唯一那條通往外界的路出來,身側仍是綿延群山,太陽的余溫褪去后,山谷里緩緩升起幾絲寒意,一行人默契的加快了速度,山谷內響起密集的馬蹄聲,塵土喧囂,奮力奔跑的獵犬,身上被專門打理過的毛皮全部是塵粒,卻仍是跑得歡快。 自近郊回城,元徵徑直回府。 九月候在門口,見他走近,忙上前拉住馬,接過馬鞭,這才說道:“人帶到了?!?/br> 元徵大步朝里走,問道:“有沒有弄傷她?” “屬下不敢?!?/br> 元徵看他一眼,“在哪?” “暖閣?!?/br> 聞言,元徵回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九月垂下腦袋,低聲解釋道:“我見她……陳姑娘身體孱弱,便跟管家說了,管家讓把她安排在暖閣?!?/br> 元徵不再說話,徑直朝暖閣去。 暖閣其實也沒那么暖,大概是屋里沒有生火的關系,即使有腳下這自動發熱的石磚,陳錦還是覺得有些冷。屋里有些悶,陳錦將窗戶推開一扇,讓初春的夜風吹進來。 府邸里的侍女規矩的站在門邊,聽見聲響也不曾轉過頭來,陳錦一手支在窗沿上,打量起這冷清的后院來。一眼望去,四周都是黑漆漆的,除了這屋間的小道上掛著一溜小燈籠,那燈籠倒也別致,竟是圓球狀,從里頭透出淡黃色的光暈。 這座府邸也是若水家的。 她對這里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當年為了刺探消息來過幾回,也是像這樣的天兒,更深露重的,只有小路上的黃色燈籠發著迷離光彩,卻是不敢往燈下站,怕被人瞧見了蹤跡。 有人從小徑深處走來,身上的黑色勁裝十分合身,勾勒出來人修長挺拔的身軀,越靠近,面容卻是清楚,眉目若畫,俊美無雙。 陳錦看過去時,對方也正看著她。 兩人隔著一段不算遠的距離,目光自對方身上掠過,不張揚,不放肆,淡淡的,像陌生人一樣。 他們確實是陌生人,至少這一世是。 轉眼間,元徵來到了廊下,他腳下一拐,走到開了一扇的窗前。 陳錦半步未退,仍是那個一手支窗的姿態。 近距離看,元徵有一張迷倒眾生的臉,五官精致,輪廓卻筆伐鋒利,所以渾身并未女氣,反而英氣逼人;嘴角抿直時不怒自威,唇角上翹時便是一副賞心悅目的畫卷,當真秀色可餐。 元徵嘴角微微上揚,一抹笑意在臉上綻開,溫和、爽朗,“在下元徵,見過姑娘?!?/br> 陳錦屈膝見禮,緩緩說道:“陳錦?!?/br> 元徵說:“漏夜請姑娘前來,是有一事不明?!?/br> 陳錦說:“請說?!?/br> 元徵說:“姑娘為何知道錦扣?” 陳錦說:“機緣巧合?!?/br> 元徵說:“又為何有九機玄黃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