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他與陳錦的角色定位十分奇妙,一方面他是兄長,理應是那個起主導作用的人,然而對于陳錦的一言一行,陳珂卻十分在意,陳錦說的話他幾乎是本能的接受并認可,這中間竟不需要猶豫糾結。 連陳珂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心里是怎么個想法,只覺得陳錦說什么都是對的,說什么都是為他好,尤其是這一路走來,陳錦遇事的冷靜和從容有時候讓陳珂都自嘆不如,心中對這個妹子也愈發的敬佩。 兩人出得樓來,外頭不知何時竟下起了雨,東遠找了兩把傘來,陳珂撐開,陳錦自然走到傘下,兩人并肩往客棧走去。 東遠默默地撐傘跟在后面,看見陳珂把傘往陳錦那邊偏,生怕她被雨淋著了。東遠心里也對家里這位二姑娘十分佩服,想起那跳馬車的舉動,他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見,單憑這一點,他家二姑娘便不是尋常人。 正文 第五十章青年 從妓館回客棧,路程不算遠,但因陳錦想著心事,腳下步子自然就緩了下來,又因著下雨,路上幾乎已經看不到行人了,一行三人拐出妓館所在的那條街,街市上行人寥寥,路面濕滑,路延上的燈籠一照,顯得有些詭異。 東遠不由自主的握住系在腰間的刀,警惕的看著四周。 陳珂抬頭望了一眼,隨即湊過來對陳錦道:“想不到鹽田這等繁華之地,夜里竟也這樣不太平?!?/br> 聞言,陳錦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她想的是,對方連施兩計都未能得逞,是否又另派了人來?這樣的鍥而不舍,連陳錦自己都要懷疑,原主從前是不是跟什么人有不共戴天之仇。 三人小心謹慎的往前走,又走了段距離,突聽馬蹄聲自身后傳來,本能的回頭去看,首先看見的是一匹通體黑色的馬兒,看著極是普通,只眉心一點紅。 陳錦心中一跳,微抬眼皮,見那是一行五人的馬隊,因在夜里,又隔了些距離,竟是看不真切對方的臉。 那馬隊見前方有人,便放緩了速度,只踱步著往前走。 待走得近了,陳錦方看清為首那人的臉。 劍眉星目,華服玉冠,便是在這什么都瞧不真切的夜里,也能輕易讓人感受到那股子雍容華貴。 陳錦閉了閉眼睛,這便是四太子元徵了。 因果輪回,沒有料到,他們竟會在這樣的一個地方相遇。 前世種種,喧囂塵上。 前世連元庭都嫉妒的男子此刻還是青年模樣,黑發以冠束之,袍袖上繡著暗金花紋,自微雨中緩緩行來,從容不迫。 通體黑色的駿馬在陳錦面前停下,馬上俊美無方的青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朝他們輕點了一下頭,隨即輕揚馬鞭,遠去了。 馬蹄輕濺的水花在半空中旋轉、飛舞,然后落下,“當”的一聲將陳錦的思緒喚醒過來。她看著馬隊走遠的影子,輕輕的嘆了口氣。 “meimei認識他?”陳珂問道。 陳錦搖搖頭,繼續前行。 回去客棧時,已是亥時,音夏瑞兒都還沒睡,見陳錦回來,忙伺候洗漱更衣。躺在床上,陳錦卻是了無睡意。想起元修,想起元徵,想起柳楊,想起很多人。 她慢慢把雙手舉到眼前,就著微弱的光看它們,這雙手白皙如錦,柔軟嬌嫩,不似她前世的那一雙手,因常年握劍,指腹布滿老繭,抓在手里,如粗布一般。 元修曾握過她的手,但很快便放開了。 那次早朝,她在侞門外等元修。元修遲遲沒出來,她抱著劍倚在宮墻上,遠遠的看見一頂轎子停在宮門邊上,一個嬌俏的少女自轎中走出來。 然后,她看見元徵出來了。 元徵走到少女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來回揉搓,天兒這樣冷,堂堂太子竟用這樣的方式替那少女取暖,若是旁人見了,定要無奈的搖搖頭,道一句不成體統,但在她看來,這樣的元徵,這樣的少女,就像戲本子里的才子佳人一樣,登對得很。 那雙手一定很溫暖,被握住的那雙柔荑,此刻一定也很溫暖。 她低頭,看向自己握劍的手,冰冷從骨子里漫上來,整顆心都是涼的。 墨云容在妓館喝酒,直喝到后半夜才散。 長隨將人好好的送回去,剛進大門,便見宅子里燈火通明。 這宅里雖有老爺夫人老太太,但真正當家作主的卻是大少爺慕云仲。 這深更半夜的不睡覺,鐵定是出什么事了,長隨心里打鼓,問道:“四少爺,咱們要不要從偏門走?” 慕云容喝得半醉半醒,瞇著眼看了好一會兒前廳的方向,笑道:“我乃堂堂慕家四少爺,有從偏門走的道理嗎?” 長隨不敢多話,扶著人往里走。 到了廳前的院子,見主位上坐著的果然是慕云仲,二公子慕云棠和三公子慕云陰分別坐在兩側下首,三人神色沉重,不知在商討些什么。 慕云仲見庭外醉成一癱泥的慕云容,冷笑道:“你還知道回來?” 慕云容一手搭著長隨以支撐身材,一邊笑道:“勞大哥掛心了,我這不回來了嘛?!?/br> 慕云仲被他這輕佻無謂的語氣神態氣得動了怒,說道:“你是不是要等到咱們家沒了才能長點心?” “我怎么就不長心了?”慕云容無奈的反問,被慕云仲這話一激,酒已經醒了大半,“什么叫咱們家沒了?咱們慕家世代功勛,誰敢?” 慕云仲又是一聲冷笑,說道:“你今日春風得意樓見了誰?說了什么話?你自己好好想想?!?/br> 慕云容仰頭望天,當真想了起來。 慕云棠被他這樣子逗笑了,對慕云仲道:“大哥,小四如今酒還沒醒來呢,你跟他說這許多,他又能記得多少?” 慕云陰在一旁道,“小四,你今日可見了陳家兄妹?” “對呀,”慕云容撓了撓頭發,問道:“三哥,我不該見他們嗎?” 慕云陰瞪他一眼,“那戶部的唐譽回了鹽田你也是有意透露給他的?” 慕云容委屈,嘟起了嘴,“那唐譽的夫人心腸歹毒,竟去加害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小姐,一次不行還有第二次,也是那陳家的姑娘命大,否則這不白白丟掉了一條性命?咱們家這樣的家底還不能動那墨夫人,我心里實在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