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三人正說著話,一個小丫頭跑進來說大爺來了。 音夏忙起身往外走,瑞兒也跟著去了。 兩人走到院子里,見陳珂已經進了院門,問音夏:“錦meimei還睡著嗎?” 音夏回道:“姑娘剛剛歇下不久,大爺來可是有事?” 陳珂將馬鞭遞給東遠,“也沒什么事,只是順道路過來看看。既然她睡著我便回去了?!?/br> 音夏與瑞兒將他送出去。 回來時瑞兒奇道:“最近大爺怎么老來咱們院子?” 音夏道:“自那日姑娘與大爺一起出了趟門,大爺便常來找姑娘說話,這是好事?!标惣业疥愮孢@一代只有這么一個男丁,在家中的地位甚至快要與二老爺陳知川齊平了,若姑娘在出嫁前有這么一個靠山,就算是遇著了什么事也沒什么可驚慌的,所以音夏說這是好事。 瑞兒有些迷糊的點點頭。 兩人走到陳錦門口,恰巧聽見陳錦喚人。 推門進去,陳錦已經醒了,正倚坐在床頭。 見她們進來,陳錦道:“給我更衣,我要出趟門?!?/br> 此刻已到了未時,音夏本想勸阻,一對上陳錦清明的眼,到了舌尖的話就那么咽了回去,跟瑞兒兩人伺候陳錦穿好衣裳,這里音夏問:“要告訴夫人一聲嗎?” 陳錦道:“不用。我們很快就回來?!?/br> 音夏得了話,出去叫人備車,還是那頂青油黃頂大車,陳錦沒從正門出去,只讓人把車停在西邊的側門處,她帶著音夏上了車,往北君橋方向去了。 時間偏晚,北君橋四周的人不如尋常時候多,馬車停在橋這頭,透過姻姻霧氣看過去,那個長相清秀的窮書生依舊在那支著攤子,掛幾副零散的字畫,一身單薄衣裳套在身上,人卻站得筆直,仿佛感覺不到寒冷刺骨。 陳錦道:“再去買一副字畫?!?/br> 音夏依言去了,回來時將字畫給陳錦,仍是上次那一副,悲壯絕句下是陳錦臨時添上去的那行小字,小字后面留白的地方寫著四個字。 天光自掀開的車窗外照進來,音夏看到那四個字,不由念出了聲:“誠如所言?!庇殖榛啬抗馊タ搓愬\添上去的那行字,陳錦卻突然收起了字畫,聽她說:“將字畫還回去,并跟他說,明日巳時,北君樓見?!?/br> 音夏的好奇勁那日早就過了,此時也不覺得唐突,抱著字畫便朝那小攤子走去。 主仆二人自北君橋回陳府時,已是酉時,街邊屋檐下點起了一排排碩大的燈籠,路上行人不減反增,有那結朋聚友的,勾肩搭背的進了小巷子,再拐一個彎便是有名的妓館。也有那吆五喝六的相伴著進了街邊的酒肆,囔著今夜要至醉方歸。 京城的夜比白天更熱鬧。 陳錦靠在軟枕上,聽著車窗外不斷傳來的聲音。 這樣的熱鬧她見過很多。 那年她隨元修往西去穹關,西北一帶民風開化,女子坦肩露背游走于街市上,看見元修這樣貌美膚白的公子哥兒自然上趕著生撲過來。 那些女子笑著叫著,爭相一堵元修的風采。 她抱著劍坐在馬車里,聽見外頭誰cao著一把大嗓門兒叫囔道:“這樣漂亮的公子要配怎樣天仙般的人兒才不算糟蹋呀!” 一句無心的話,將她的心打落谷底。 她自負武功,唯獨對自己的長相十分介意,只因她長得實在不算好看,與元修站在一處,更是沒有一丁點登對的可能,所以她要做元修的影子。 除非性命尤關,她絕不愿站到元修身前。 “姑娘?!币粝囊娝]著眼睛,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出聲喚了一聲。見陳錦睜開了眼,音夏才道:“那位橋邊的公子,姑娘認識他嗎?” 陳錦問:“怎么?” 音夏想了想,拿捏著措辭,道:“姑娘畢竟是未出閣的小姐,若被人知道在外面私會陌生男子,畢竟不大好?!?/br> 陳錦道:“音夏,你可知道這個世間對女子是存有偏見的。正因有此偏頗,所以身為女子,自身便要學會權衡取舍,更要懂得看清形勢。我雖與他只是陌路人,但明日一見,我們可能會成為朋友、知己,甚至今后危難時刻救命的稻草。所以我見他不為別的,全是因為形勢如此?!?/br> 所以,她必須見他。 必須在他被三位太子發現之前將他拉到自己這邊來。 她沒有替陳家爭權奪位的想法,她不過只是未雨綢繆罷了。 音夏聽罷點點頭,沒再說話。 馬車停在陳府側門,陳錦下了車,剛一進走進去,便看見瑞兒中蹲在一棵花樹底下,手里拿著鏟子正在刨土,她身邊一個剛總角的小丫頭掌著燈,兩人小雞般嘰嘰喳喳地正在說些什么。 陳錦沒出聲,跟音夏走過去,聽見那掌燈的小丫頭道:“瑞兒jiejie,咱們回去吧,天晚了,姑娘該回來了?!?/br> 瑞兒埋頭專心致志的刨土,嘴里道:“所以我們要在姑娘回來前把東西找出來啊。你好好拿著燈,我都看不見了?!?/br> 小丫頭哦了一聲,果真把燈湊近了些。 陳錦眼力不錯,看見那黑黝黝的土里冒著一點金光,瑞兒驚叫道:“果真有!”手里更加賣力的將下面的土翻出來,沒過多久便露出了全貌。 是個小金瓶。 瑞兒將小金瓶掏出來抓在手里,一抬眼,見陳錦就站在自己身后,嚇得手上沒拿穩,小金瓶重新掉回了剛才那個坑里。 音夏道:“瑞兒,這是什么?” 瑞兒將東西撿起來,委屈兮兮地遞給音夏,說道:“我聽jiejie們說這院子底下有寶貝,便來挖一挖,沒想到竟然真的挖到了?!?/br> 音夏將小金瓶身上的土擦干凈,遞給陳錦。 陳錦拿在手里細看,說是赤金的又不像,瓶子頗輕,瓶身上卻有極其繁復的花紋,陳錦沒見過,看了一會兒,將瓶子給音夏,對瑞兒道:“這院子里哪有什么寶貝,就算有,又哪是說挖就能挖到的,指不定是哪個房里的頑皮丫頭將不要的東西埋在土里戲弄你們呢。以后這事不要再提了?!?/br> 瑞兒乖乖點頭,跟著陳錦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