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節
原來只有周浩然和他的十五萬太子親兵在搜,人好像不夠,還要再多派些人手,再多一些…… 無雙蹙眉,“太子,不可啊,何公子如今是逆叛一黨,朝廷的欽犯,這么光明正大去搜尋他的下落,只怕朝廷那幫人又要議論紛紛了?!?/br> “誰說本宮搜的是何鈺,本宮找的是何鈺手里的虎符,何鈺身為叛黨的重要人物,定是知道不少東西,聽說他手底下還有許多藏起來的財富,可以充為國庫,為國效力,叫他們務必活捉,有個閃失,小心項上人頭?!?/br> 無雙明白,行了一禮后退走,吩咐跟過來的人照辦,顧晏生指了指他,“我要你親自去辦?!?/br> 他這么說,無雙開始以為是相信他,誰料太子單純是想引開他,自己親自去查,他一個人,誰都沒帶,無雙不放心,遣了十幾個人遠遠跟著,不要打擾太子,太子需要靜靜。 事后無雙才知道太子為什么要引開他,一個人查,因為他想從崖上跳下去,走一遍何鈺走過的路,證實自己的猜想。 如果無雙在,肯定不會讓他這么做,雖然無雙不在,不過無雙留下來的人還是不讓他這么做,顧晏生剛往前走了幾步,那些人便攔了過來,可惜事與愿違,離的也太遠,沒能阻止,叫太子直直跳了下去,十幾人不敢怠慢,只留了一個人通風報信,其他盡數跟著跳了下去。 下餃子似的,砰砰砰的聲音不斷,無雙剛走沒多久就接到了消息,太子跳崖了,他心中一跳,當即將手邊的活交給別人,自己親自帶人去救太子。 不敢走崖邊,怕掉下去摔暈,就算太子的猜測是對的,底下有湖,可這里是懸崖,那么高,即便摔不死,也會摔暈,到時候別提救人,自己都會搭進去,所以他要從崖下入手,沿著湖搜尋。 也幸好來時騎了馬,速度快了許多,花了大半個時辰,終于趕到了崖底,順著河流一路往上,發現這是個瀑布,從很高的地方往下流的瀑布,一節一節的,太子應當還在上面。 他們騎著馬,站的高,看的遠,一直密切關注湖里,已經聯系到了昨晚就在崖底搜尋的周副將和太子親兵,何公子出事后太子也暈了過去,周副將拿主意,將蕭瑯殺了之后就開始帶著人在崖底搜尋何鈺的下落,沒找到何鈺,倒是將太子打撈了上來,還有跟著太子跳下來的其他人。 均已經安置在臨時搭建的棚里,他到時太醫說人是因為突然缺氧導致的虛弱,還有大腦受到重擊,有些震蕩,暫時不便起床,不過也沒什么大礙,靜養便是。 無雙謝過太醫,自個兒進了帳篷,太子已經醒了,堅持要起來,被無雙阻止,“太子,太醫說了,您現在需要靜養,不能下地走動?!?/br> 顧晏生不管,“無雙,你看到了嗎?我沒事,何鈺也一定會沒事的……” 他堅持要下來,無雙攔不住,正犯愁呢,門外突然有人走進來,周浩然腳步急切,面有難色,一進來就請罪,“屬下無能,沒能及時找到何鈺,以至于他……他……” “他怎么了?”顧晏生質問。 “他泡水一天,尸體都發脹了?!?/br> 這是說他死了,何鈺死了,去了陰曹地府,再也回不來了? 顧晏生胸口突然急促喘了幾下,就像老舊的抽風箱,響起不堪受重的聲音。 噗! 地上紅了一片,顧晏生整個人倒了下去。 第282章 我的江山 這次情況比上回嚴重多了,上回好歹還有個外傷,這回如何查,都查不出病因,只說傷心過度,一時情緒激動,暈了過去,緩個半天或許就過來了。 無雙只好將人帶回東宮,好好歇了一夜,第二天晚上才醒,無雙守了他一天一夜,早便堅持不住,顧晏生醒來時他正在打瞌睡,腦袋一點,迷迷糊糊感覺有人看他。 習武之人神經敏感,登時便醒了大半,“太子,您醒了怎么不叫我?” 顧晏生只安靜的看他,“何鈺……的尸首你看了嗎?” 無雙瞬間沉默下來,半響點頭,“全身都泡脹了,認不出原樣,不過身上的衣裳和配飾都是何公子的,連箭傷都一模一樣?!?/br> 怕太子情緒激動,無雙加了一句,“沒瞧見虎符,這么重要的東西,何公子肯定帶著身上,沒在身上,有可能不是他,也許只是他的脫身之計,金蟬脫殼嘛,很多人都用過?!?/br> 上次在崖邊,顧晏生不相信何鈺死了,他堅持說服太子,這回他說何鈺沒死,太子反而搖了搖頭,“他真的……拋下我離開了?!?/br> 衣裳,箭傷,加上泡了一天,時間剛剛好,金蟬脫殼不可能,不會這么巧就在他掉下去的時候找到一個類似的尸體。 無雙擺手,“不會的,何公子不會這么絕情,他一定是詐死?!?/br> 顧晏生掙扎著要起來,“我想見見他,再看看他……” “太子……”無雙猶豫片刻道,“您要做好準備?!?/br> 顧晏生已經做了一夜的準備,他一直處在似睡非睡的狀態中,想醒醒不過來,想睡又睡不著,腦子一直很清醒。 “帶我去吧?!?/br> 無雙頜首,他早便知道太子會見尸體,已經做好了準備,叫人將何公子的尸首清理了一番,換了身衣裳,瞧著干凈許多,應該不會嚇著殿下。 無雙偷眼去看太子,太子特意打扮了一番,穿著他最莊重的衣裳,帶了頭冠,面上沒什么表情,可臉色蒼白,腳步沉重。 何公子的尸首擱置在后院的偏房里,弄了許多冰塊,保他尸體不腐。 倆人推開門進去,里頭已淡淡傳出一股子尸氣,像老人身上的味道。 仵作正在檢查傷口,被無雙揮退,他自己也要出去,顧晏生突然叫住他,“你別走,我一個人怕……” 他說怕?太子說怕? 無雙就像不認識他似的,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瞧了太子一眼,還是那個人,他一向成熟穩重,少年老成,從來沒見過他怕過什么,聽說就連他母妃死時,他都面無表情,全程冷眼旁觀,只在事后與母妃同吃同住,一直長達兩年,連母妃的尸體都不怕,現在居然何鈺的? 只不知這個怕,是怕什么?怕是何鈺?還是怕何鈺詐尸? “太子盡管去吧,無雙一直陪著您?!睙o雙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他。 顧晏生似乎受了鼓舞似的,抬腳朝尸體走去,背影瞧著蒼桑羸弱,原來太子并不是神人,他也會怕,會痛,有感情,而且情感比一般人來的強烈。 那份心意裝滿了他整個胸膛,他還不知道是什么?任由它自個兒發展,越長越大,也越來越依賴,最后成為不可或缺的器官。 現在器官死了,對他的打擊,無法想象…… 那白床旁邊有個椅子,顧晏生搬來坐在一邊,抬手捏住白布一角,猶豫半天,又放了下來。 “太子,不要勉強自己?!睙o雙勸慰他。 這話更像激將法,顧晏生手重新捏住白布,不知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那白布下突然掉下來一只手。 那手泡的發白發脹,看不出原樣,手里握著一條項鏈,纏在手腕上,因為皮膚發脹,勒進了rou里,末端是個長命鎖。 顧晏生瞬間紅了眼眶,“你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br> 無雙有些擔心他,可又不能違背他的意愿,只能退出來,將門帶上,留太子一個人在屋內。 顧晏生陡然掀開白布,尸體已經過處理,瞧著沒原來那般猙獰,可依舊認不出原樣,身上所有的特征都消失了,唯有胸口的箭傷和身上的衣裳,物品能證明這是何鈺。 何鈺的衣襟亂了,他想替何鈺整理一下,手要摸到衣裳時,突然泛起一陣惡心,想吐,無雙聽到動靜,連忙進來,“怎么了太子?” 顧晏生搖搖頭,“沒事,只是想吐而已?!?/br> 等等,想吐? “無雙,我為什么會吐?那是何鈺啊,我怎么可能會吐?”顧晏生似乎抓住了重點,“我這輩子誰都嫌棄過,唯獨沒嫌棄過何鈺,即便何鈺變成一具尸體,我也不會嫌棄他,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反應,因為他不是何鈺!” “太子……”無雙瞧他有點不正常,想回話反駁,被他揮手打斷,“還有何鈺的項鏈,為什么纏在手上?他常年佩戴項鏈,幾乎從不離身,脖子上應該有個印記才對,你看,沒有?!?/br> 他拉了拉衣襟,露出尸體的后頸,給無雙看,試圖說服無雙。 “太子,泡的太久了……”無雙真不想打擊他,可這事確實能解釋得通。 為什么嫌棄何公子,何公子生前長的貌似潘安,自然不會嫌棄,他死后死的這么慘,是人都會嫌棄,這是人之常情。 脖子后的痕跡,早就被泡的發皺了,當然看不出來。 “太子,您要振作啊?!睙o雙還是擔心他,“想想何公子死的多慘,他是被逼著跳下斷崖的,那些逼他的人還在逍遙法外,二皇子還在外頭傳您跟何公子的謠言,說您是為了何公子才殺的蕭將軍,現在很多大臣怕您對皇上不利,要求見皇上?!?/br> 顧晏生冷笑,“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想搞出什么花樣來吧?!?/br> 他倆一個是皇上,一個是皇子,在朝中都有些勢力,皇子聯系皇上的老部下,朝他施壓,他昏迷的這些天,一直以父皇身體不適為由,不讓任何人去看他,也不讓他接近任何人,養心殿里的侍衛被他接手,沒他的吩咐,一個人都別想進去,也別想有人出來,就這樣等于幽禁,朝廷的折子也盡數被他攔截,去了他東宮。 “他們逼的何鈺跳崖,我沒去找他們,他們反倒先找上門來,那便干脆新仇舊仇一起算吧?!鳖欔躺仡^,瞧了瞧床上的人,語氣溫柔如水,生怕嚇著人似的,細聲道,“鈺兒,我替你報仇好不好?” “那些傷害過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彼抗怅幊?,“走,去養心殿?!?/br> ———————— 養心殿如今不比從前,該走的都走了,整個殿內冷清一片,只皇上身邊有個大總管,白天跟前跟后,晚上顧不過來,先去睡了。 夜里有些冷,窗戶大開,不知是誰白天粗心,忘了關窗戶,凍的他半夜睡不著。 “來人!”顧箏躺在床上,竭力喊道,“將窗戶關上,加個火盆,朕冷?!?/br> 這大半夜的,一個人都沒有,外面的守衛也換了一批,一個都不聽他的,他在里頭喊了半天,一直沒人回應,喊累了,便躺下休息,迷迷糊糊聽到門窗關上的聲音,抬頭去瞧,一個修長高挑的身影,慢條斯理的將幾個窗戶一一關上。 “你……”那人背著光,加上暗,他看不清楚是誰。 “父皇,才幾日不見,便認不得我了?” 顧箏當即醒悟過來,“是你,你這個孽種!” “我這個孽種怎么了?”顧晏生提了下擺過來,“我這個孽種救了你,給你包扎傷口,送你回宮,比你那些只會用嘴巴說話的兒女不知道要孝順了多少倍,你怎么還對我有偏見?” 顧箏失笑,“你自己做了什么勾當,自己不清楚嗎?” 逼宮上位,殺兄屠將,每一條都夠顧晏生死一百次的。 那些都是舊事,暫且不提,顧箏只道現在的,“來這里是想耀武揚威看我笑話?還是想殺我?” “我是來道謝的?!?/br> 出乎意料,顧箏疑惑,“謝我什么?” 顧晏生特別誠懇,“多謝父皇為我削藩擴地,收回京城,壯大我的江山?!?/br> 第283章 不等他了 顧箏幡然醒悟,“原來你助我削藩,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自己?!?/br> 顧晏生只笑不說話,“都是從前的事了,還提它做甚?!?/br> 他從袖中掏出圣旨,擱在床邊,“我念你寫,配合一點,省得我手上沾血?!?/br> 顧箏蹙眉,“事都是我做的,跟太后沒關系,你放過她?!?/br> 顧晏生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可從來沒說要殺她,怎么說都是我奶奶,從前也疼過我,我還沒到喪心病狂的地步?!?/br> 他抬了抬下巴,“別廢話了,寫吧?!?/br> 許是得了他的承諾,知道他不會殺太后,顧箏倒也沒了顧慮,身子往后一靠,閉上眼不理他。 顧晏生早知道是這種結果,自己提了筆寫,顧箏聽到了動靜,虛虛望了一眼,顧晏生模仿他的字,當著他的面寫大逆不道的話,逼他退位,又招招手,叫人將大印捧來,擱最下角蓋上。 捧大印的是他身邊跟著的大總管,來時頭低著,不敢正面瞧他。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這結果也在意料之中。 “弒父殺兄,逼宮上位,顧晏生,你遲早會遭到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