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
一次兩次便也罷了,何鈺瞧的多了,接下來會如何他心知肚明,也就沒心情繼續看下去,這邊雙眼一閉,剛準備睡去,那邊突然聽到顧晏生說話。 “長安西街有個姓謝的大戶人家,斂黑財無數,殺百姓若干,其家主草菅人命,無惡不作,明日我會請旨父皇,抄家流放?!?/br> 這話是隨意說的,又像是特意告訴何鈺什么,假如真的是隨意說的,沒必要專門說給何鈺聽,他抄家便抄家,流放就流放,管何鈺屁事。 反常即為妖,顧晏生話里有話。 何鈺回頭瞧了瞧他,顧晏生已經理好了衣裳,掛在一邊的衣架上,自己坐在床邊,從床頭柜里掏出一個小瓶,打開沾了一點,摸在手上。 那兩只白玉似的手舉在空中,輕輕摩擦,將東西抹勻,每一個地方都不放過。 何鈺瞧著那手,突然抓了一個,放在鼻息下聞了聞,“抹了什么?” 像是護手用的東西,香香的。 “香姑娘似的?!?/br> 何鈺又將手放開,顧晏生繼續揉開,屋里都是一股子香味。 他這個人越護越過份了,過的比精致的小公主還小公主,原來何鈺只以為他洗澡泡藥已經很女孩子了,沒想到這廝還有更女孩子的,如今直接連手都護了起來。 難怪這么白,顧晏生身上像雪似的,曬不黑的那種,何鈺與他站一起,同樣白天訓練,他自己曬黑了一圈,顧晏生還是那么白。 人比人氣死人,何鈺還是女孩子,在顧晏生面前,他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女孩子,太掉面子了,被顧晏生比的什么都不是。 “何兄要不要來一點?”顧晏生跟沒聽見一樣,絲毫不在意。 何鈺搖頭,“顧兄自己享用吧?!?/br> 他在琢磨著怎么變得男人一點,天天擱外頭跑,就是希望黑一些,如此才不會有人懷疑他,變聲的進程也要加快。 顧晏生與他恰恰相反,越來越好看了,一白遮百丑,他睫毛又長,眨眼時宛如兩把小扇子,俊美而知名副其實。 “我吹燈了?!鳖欔躺诖策?,吹燈方便些。 何鈺輕輕‘嗯’了一聲,那燈便應聲滅掉,四周登時陷入一片黑暗,許是瞧不見了,何鈺才幽幽道了聲謝。 “什么?”顧晏生沒聽清。 何鈺眼珠子轉了一下,“我說謝謝?!?/br> 他為錢發愁,顧晏生看在眼里,盡力幫他,雖然只是個模凌兩可的消息,不過也夠了,銀子的缺口或許能補上。 “我們是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客氣?!?/br> 黑暗里,倆人正對著躺,互相露了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何鈺沒接受婉蓮的好意,但是接受了顧晏生的,或許就是因為是兄弟吧。 夜越來越深,三更時何鈺準時睜開眼,怕吵醒了顧晏生,特意輕手輕腳,小心起床,越過顧晏生時,一縷頭發不小心掉在顧晏生嘴邊。 何鈺稍微抬了抬頭,將頭發拉離顧晏生,不知道是不是動作大了,顧晏生感覺到,登時睜開眼,嚇了何鈺一跳。 大半夜的突然來這出,心臟再好也要嚇出病來,“你醒了?” 顧晏生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何鈺看,“萬事小心?!?/br> 何鈺勾唇一笑,“放心吧?!?/br> 也不是第一次了,在京城那么兇險都沒出過意外,更何況現在。 他肩膀用力一撐,越過顧晏生下床,匆匆穿了一身黑衣,外頭披一件黑色斗篷,打開窗戶跳了出去,很快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四更時,更夫剛敲完鑼,突然瞧見幾道黑影一閃而過,待細看時又什么都沒有,他只以為是錯覺,便沒當回事,也沒瞧見有人從他頭頂唰唰過去。 何鈺帶著一行人,百來號人,浩浩蕩蕩出行,目標長安西街的一戶姓謝的人家。 做這種事本不該如此造謠,帶這么多人,萬一其中一個出賣他,往后也算完了,帶的人越多,被出賣的機會越大,不過何鈺不怕,他的百來號人都是死士,沒帶門客,為了安全。 死士他放心,門客還需觀察。 更夫打完了鑼,準備帶著東西回家,一回頭,突然有個一身黑的人站在他面前,黑衣黑褲黑斗篷,低著頭,瞧不清臉,只能看到一個光潔的下巴,“請問……西街有幾個姓謝的人家?” 更夫嚇了一跳,這么晚了,突然冒出來一個這么詭異的人,心臟險些跳出來,生怕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就……就一家……” 本著樂于助人,他還是如實說了出來,聲音有些顫抖,因為想起了上任更夫給他講的故事,說是一個夜深人靜的晚上,更夫敲著鑼,突然有個人問路,更夫實話實說,那人很感激,沖他道了一聲謝,然后露出獠牙一口吃了他。 細細想來,跟今日的場景何其之像? 他如實回答,那人很感激,咧開嘴露出森森白齒,“謝謝?!?/br> ———————— 更夫嚇暈了。 第214章 河里浮木 何鈺眨眨眼,有些無辜,他只是過來問個路而已,雖然裹得是有些嚴實,也不至于將人嚇暈吧? 他走過去探了探,更夫純粹是驚嚇過度暈倒,沒什么大礙,他突然暈過去,倒把何鈺嚇了一跳,揮揮手招來兩個人,將人弄去一邊藏起來,免得待會耽誤他辦事。 今兒不傷人,只拿銀子,帶了上百號人也單純是為了歷練,多出來活動活動,也算積累經驗。 出了這么個小插曲,耽誤了一些時間,怕弄錯,又找來兩個人問了問,一個是夜宿青樓被趕出來的流氓,張嘴就要錢,他的話不可信,何鈺又找了一個。 是個買早點的,為了早上能及時供飯,一般起來的非常早。 何鈺褪下黑袍,穿的干干凈凈,過去要了一碗豆腐腦,閑聊時問了做早點的阿婆,西街有幾個姓謝的人家?那家人怎么樣? 阿婆提起那家姓謝的便咬牙切齒,說隔壁的鄰居,本來家里有個姑娘,長的如花似玉,被那人強逼著娶回家,做他的一百零一姨太。 那人還揚言,要娶全天下漂亮的姑娘,一個都不放過。 長成了豬樣,全是強搶過來的,已經禍害了一百三十多個姑娘。 何鈺一言不發聽著,喝完了那碗豆腐腦,擱下一錠銀子,大步離開。 阿婆在身后追他,“小伙子,錢給多了?!?/br> 她一碗豆腐腦只要三個銅板,何鈺給了她一錠銀子。 何鈺是看她年紀大了,還要起這么早做生意辛苦,算是添一把力吧,這些錢對他來說就是九牛一毛,對婆婆來說等同于辛苦一個月。 何鈺一走,其他人立馬跟上,潛伏在暗處,借著夜色,宛如一頭頭野獸,漸漸逼近謝府。 一個人說謝府有問題,那可能是那個人的問題,但是所有人都說謝府有問題,那肯定是謝府的問題。 本來顧晏生已經查明,何鈺無需多問,他只是想知道西街有幾個謝府,位置在哪?免得弄錯。 已經問了個開頭,話止不住,這才順著說下去,聊了一些別的,著實耽誤了一些時間,如今已快五更天,五更天已經有些勤奮的家丁丫鬟起床。 何鈺加快了動作,遇到一個打暈一個,一群人訓練有素,動作極快,一路趕去有可能藏錢的地方,無非是書房,寢室,庫房等等,分了幾波人,挨個搜查。 明天謝府就會被顧晏生抄家,流放的流放,這些銀子與其便宜了皇上,不如叫他拿來暫時頂頂。 何鈺自己也帶了一隊,去書房搜查,書房里沒人,他進去后先是將值錢的拿走,又找來其它不值錢的東西頂上去。 既然有擺放的地方,東西突然沒了,必然惹人懷疑,顧晏生給他方便,他不能叫顧晏生為難。 這事是顧晏生辦的,在他辦事前一天少了這么多東西,皇上能不懷疑他? 八成以為他中飽私囊,提前將東西弄走了。 何鈺四處摸索,突然發現一幅畫與周圍格格不入,倒不是顏色和畫功問題,是畫發黃了,發黃說明掛了很久,其它都是新的,只有這副畫掛那么久,明顯有問題,他掀開看了看后面,竟什么都沒有。 什么情況?姓謝的不按常理出牌。 何鈺不死心將畫整個拿下來,畫后面確實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掛鉤,用來掛畫的,等等,掛鉤? 這掛鉤做的好啊,木制的,表面光滑細膩,上頭竟沒灰。 畫都發黃了,說明掛的久,掛這么久沒有灰著實說不過去,除非有人天天爬上去打掃,不過何鈺看過了,丫鬟偷懶,柜子上頭都沒打掃,更何況這里。 很明顯,這掛鉤有問題。 何鈺爬上去,按了一下沒反應,又來回扭動,往上時身后突然響起了聲音,何鈺回頭看去,書架從中間裂開,露出一個鐵門。 那鐵門上掛的有鎖,不開鎖進不去,不過這難不倒死士們。 假如去獵殺的對象躲進屋子里,死士們被困在門外怎么辦? 這種情況早就被他爹考慮到,教了所有人開鎖,其中最精通的當數上江。 何鈺自覺讓開,上江從頭發里摸出一根鐵絲,插·進鑰匙里,也不知做了什么,那鎖咔嚓一聲打開,揮揮手示意何鈺退后,免得有什么機關暗器。 何鈺明白,他師傅的暗室,他爹的暗室都另外有機關,不妨不行。 上江經驗豐富,推開門,當即屏住呼吸,拿劍擋在身前,沒有危險,那門后是黑洞洞的密室入口。 姓謝的或許不會武功,怕弄出什么暗器傷著自己,所以密室里很干凈,一行人很快到了目的地,成功找到姓謝的若干家產。 密密麻麻擺放了好幾十個箱子,打開里頭全是黃金,這一箱里頭最少千兩黃金,幾十個箱子,便是幾萬兩黃金,有錢。 這或許還只是他其中一個藏放家產的地方,狡兔三窟,一般這種人最少有三五個窩點,何鈺沒空一個一個的去找,他要的不多,足夠還賬,能放發月例便是。 熬過了這個月,下個月兩家青樓的錢空出來,足夠他發放月例,只要自己節約一些,花錢別那么大手大腳,其實錢綽綽有余。 幾十箱何鈺只帶走了十箱,四箱還債,三箱自己留著,三箱給顧晏生。 既然是兄弟,就該有福同享,他有的,也不能少了顧晏生,剩下的用來給顧晏生交差,該是沒問題的。 這個事顧晏生親自查辦,出不了差錯。 何鈺將黃金搬走,稍稍做了些處理,把密室重新理了一遍,放的比原來間隙寬些,又將折起來的放下來,一下子少了十箱,其實還是能看出差別,就好像人驟然瘦了十斤似的,不明顯,但是細瞧能瞧出端詳。 到時來抄家的都是一些小兵,直接將東西通通搬出來,應該不會出現差錯。 何鈺這一小批人二十多個,正好兩人抬一個箱子,還剩下幾個人護著,跟何鈺一起前面開路。 五更天醒來的人越來越多,門外已經打暈了好些個,動靜太大,驚醒了謝家的家丁,手里拿著刀劍和棍子,浩浩蕩蕩出來,還將謝家家主招來。 謝家家主五十多歲,一百多個姨太將他的精氣榨干,整個人顯得老態龍鐘,瞧著跟六七十歲的人似的,手里也拿了一把大刀,嚷嚷著要拿下賊人。 他這邊聲勢才叫浩大,又招來了好些婦人,抱著娃從房里出來,瞧見兵刃相見的兩幫人,嚇的又縮了回去,但也沒走,藏在窗戶下,偷偷朝這邊打量。 事跡敗露,便不能這么離開,就這么離開說不過去,怎么能這么巧,顧晏生第二天抄家,第一天家里便進了賊,賊還特別好心,將現場處理了一番,就像抹除自己來過的證據似的,正常的賊不會這么做。 何鈺這么做不是為了欺騙姓謝的,是為了糊弄來抄家的人, 姓謝的說家里進了賊,正好就搬了十箱黃金,誰信啊,八成以為他藏小金庫,不愿意全部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