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她看福伯無兒無女,便想著給他生個一男半女,也好有個念想,一次福伯過來,便往福伯的酒里下了藥,知道福伯這樣的人能聞出差別,下的少,選的是無色無味的那種。 福伯毫無疑問中招了,本以為這么大年齡不可能生出孩子,誰料寡婦給力,竟將何曉生了下來。 她有了孩子,經常聽到有人嘲笑孩子,有爹生沒爹養,不知道是誰留下的野種,說的極為難聽。 本來就是寡婦,丈夫死了多年,突然冒出個兒子,會被人說似乎也是理所當然,但是寡婦受不了,何曉也受不了。 何曉從小被人罵到大,天生自卑,如果再罵下去,他這輩子怕是也毀了,她又去找福伯,福伯無奈,便將母子倆接進何府。 正好丞相在找轉移目標的人,將她倆接進來,既找了個有背景的爹,丞相的目的也達到了,一舉雙得。 然而他忽略了何鈺,何鈺最討厭他爹的那些妾,和突然冒出來的兒女,他又是嫡出,只要流露出厭惡的表情,下人們就會自作主張,替他欺負庶出。 如此一來何曉雖然進了何府,日子還是不好過,倒沒人再說他是雜種之類的,但是都道他娘是狐貍精,勾引丞相云云。 他還是過的不開心,福伯經??吹剿麄劾劾?,還極力說是自己摔的,懂事的很。 越是懂事的孩子越惹人心疼,尤其還是自己的孩子,何曉長大,福伯已經老態龍鐘,沒幾年活頭,他還在時何曉便這么被人欺負著長大,他不在了,何曉怕是根本活不下去。 他不知道何鈺的事,丞相瞞的極嚴,所以覺得將來何府所有的一切都是何鈺的,何鈺一上位,第一個殺的就是庶出和丞相那些妾。 他小小年紀便心思歹毒,放任下人欺負何曉,以后長大了還了得,所以狗急跳墻,做了背叛何家的事。 他還是太不了解何鈺,何鈺是不會主動欺負別人的,除非別人先來招惹他,何曉這人雖然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但是他從來不做挑釁的事,何鈺其實都懶得理他。 但還是造成了這么嚴重的誤會,何鈺自己是有錯的,這個他要承認,如果何曉當真還如原來一般,彌補也不是不可以,如果他變了,變成像福伯似的,那何鈺也會為了自己,與他一博。 何曉如今在哪都不知道,還帶著何家的全部家產,何鈺只得到了人,沒拿到錢。 他爹還真會給他出難題,何鈺其實明白他的意思,他爹不管這些事并非不知道,是想留給何鈺處理。 假如何鈺真的一口氣得到錢財和人,坐穩了這個家主之位,他會迫不及待做自己想做的事。 想想他爹什么都有,結果也沒斗贏,更何況何鈺,何鈺真的去的話就是送死。 況且他才十三歲,既擁有了錢,又擁有了人,必然會遭人陷害,就如孩子抱著金元寶,人人覬覦。 這樣也好,在沒有成長到足以撐住一片天時,還是老老實實自己奮斗吧,將家里的一團糟處理干凈,那時他該是有能力了。 這幾天天氣不好,雨一直下,晚上何鈺出去時,又下起了小雨,困擾的不止是他,還有別人。 京城大大小小的難民本就生活困難,下雨天找食物更難,不過他們運氣好,有一位天仙似的女子,偷偷拿食物給他們。 一墻之隔外是吃不上飯,沒有能力逃走的老人和小孩,有一次從墻外翻進來尋找吃食,被侍衛們發現,打了一頓,小孩子弱,又幾天沒吃飯,險些打死,朱藝馨正好看到,及時叫住才沒有釀成悲劇。 她自己到廚房拿了些東西,給小孩帶走,小孩捧著一人份的食物,說他還有幾個朋友和兩個老人,因為打仗的原因,每天吃不上飯,睡覺總是被人趕,已經好些天沒吃上飯,沒好好睡覺了。 朱藝馨感嘆良多,又去廚房拿了些,并且告訴他,以后若是找不到吃食,便去敲院里的墻,她平時都坐在院子里蕩秋千,聽到聲音一定回他。 至此好像約定了似的,每隔幾天那孩子會過來拿一次食物,今天又過來,被她爹發現,臭罵了她一頓。 說她不知人間疾苦,隨便將糧食給別人,自己怎么辦? 朱藝馨便撒嬌,說她知道錯了云云。 她爹是領侍衛內大臣,專門保護皇宮的,原來是康泰王手底下的大將,康泰王坐上皇位后她爹也水漲船高,坐上領侍衛內大臣的位置。 朱家原來發生過一件大事,她娘被賊人擄去,威脅她爹,叫她爹背叛康泰王,她爹沒肯,她娘便死了。 那時候朱藝馨才三歲,是她爹唯一的女兒,她爹有感,怕害了別家的姑娘,至此再也沒娶,所以身為朱府唯一的小姐,她極受寵,她爹也特別擔心她,總把她當小孩子似的保護,不叫她踏出外面一步。 朱藝馨其實一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不過怕她爹擔心,她還是極乖,只從樓上看下面來來往往的人群。 她喜歡住在很高的樓上,住的高,看的遠,在京城也挑了一座三層的小樓,住在最上頭,時不時可以看到底下突然跑過的人,都在為生活奔波。 也不知是不是眼花,她竟然瞧見了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打著一把梅花紙傘,不慌不忙走來。 這倒是稀奇了,哪家的公子,居然能在這種亂世中還保持這么干凈,瞧著利索。 有雨自然有風,三樓還是太高,她只瞧見了飄飛的衣擺和發帶。 該是個俊美公子。 自從住進了京城,見到的都是破衣爛衫的老人和孩子,餓的又瘦又弱。 她總瞧著可憐,卻又無能為力,不忍心看,這還是第一次瞧見一個吃喝不愁,穿戴整齊的小公子,心中不由起了好奇心,想離近了瞧瞧,看他長的什么樣?為什么家里人不擔心?不怕他被別人擄走? 這么光明正大穿金戴銀真的好嗎? 真不會被人覬覦嗎? 朱藝馨蹬蹬幾步從三樓跑去二樓,瞧那個遠遠走來的公子,她跑的極快,可還是沒趕上,那公子竟不見了蹤影。 奇怪,按理來說他那種速度不應該這么快走完這條路??? 莫不是長了翅膀,趁她下樓的功夫飛走了? 朱藝馨說不出的失望,丫鬟追過來問她怎么了,她敷衍似的道,“沒事?!?/br> “小姐,外面風大,小心傷風?!彼龑⒈淼呐L展開,披在朱藝馨肩上。 朱藝馨被她擾了興致,無奈嘆口氣回屋。 許是風大,三樓她房里的火燭竟被吹滅了,丫鬟拿著火折子重新點上,怕屋里黑摔著自家小姐,叫朱藝馨在外頭等著。 朱藝馨等了一會兒也沒見她弄好,沒忍住進屋去看,“怎么了?” “不知道?!毖诀甙櫭?,“每次點著都會滅,試了幾次了,都是這樣的?!?/br> 朱藝馨不信邪,“我來吧?!?/br> 她搶過丫鬟手里的火折子,輕輕吹了一口,那火折子亮起,靠火星便能將蠟燭點著。 朱藝馨只試了一次,那蠟燭便燃起微弱的火光,她有些得意,“這不是好好的嗎?” 丫鬟拉了拉她的袖子,目光直勾勾盯著她身后,眼里盡是恐懼。 朱藝馨回頭看去,微弱的燈光下,她的閨房里坐了幾個男人,為首的就是她在樓下看到的那個錦衣公子。 朱藝馨本能后退一步,抬腿就想跑,嘴里嚇的失聲,可還是盡力喊出來,那嘴剛一張,便被人打暈,聲音也就出了一個音,人已經不省人事,和她同樣待遇的還有那個丫鬟,不過丫鬟沒有利用價值,被他們丟在地上,并沒有管。 雨一直下,夜越來越濃,幾道黑影從小樓背面下來,無聲無息潛入黑暗中,消失不見。 朱藝馨這一覺睡的有些久,久到昏天暗地,醒來時已經是大白天,她艱難坐起來,脖子疼的難受。 “床邊有藥,自己抹?!?/br> 朱藝馨嚇了一跳,連忙爬去床里,防備的瞧著屋子,又想起什么,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衣著完好,身上也沒有綁住繩子。 “亡命之徒,哪有空劫色?!?/br> 那道聲音再度響起,帶著輕微沙啞,少年嗓音。 朱藝馨這才有空看去,她坐在床里,床簾將外頭擋了個結結實實,要歪頭才能看到。 朱藝馨想了想,小心爬出來,露出個頭看,“你是誰?為什么要擄我到這里?” 屋子正中有個桌子,一個人背對著她,手里拿著一把剪刀,低頭剪著什么。 “你問題太多了,我不想回答?!焙吴晫⒉紨傞_,繼續剪。 朱藝馨噎了一下,還想再問什么,知道他不會回答,還會嫌她啰嗦,又好奇他手里在做什么,左右沒被捆住,便小心翼翼爬下床,貼著墻繞到正面去看。 “你在剪什么?”她問出口才意識到不對,問了也不會有人回答,浪費口水做甚? “做衣裳?!焙吴曔@回沒嫌她啰嗦,“我娘從前便告訴我,想穿我親手做的衣裳,可惜我不學無術,連她這個小小愿望都滿足不了?!?/br> 衣裳看起來很簡單,就幾條線條而已,可無論他怎么剪,都會剪歪,縫歪,兩邊不對稱云云。 問題很多,所以這衣裳也久久做不好。 原來在皇宮那件半成品,何鈺能剪下來是因為有個模子,他娘也怕他弄不好,早便將模紙準備好,叫他照著剪便是。 那模紙和半成品何鈺都沒拿,所以現在頗有些束手無策,怎么剪都不對。 這種時候也找不來繡娘,他只能自己摸索。 “馬上就要見到娘了,我想做件衣裳,讓娘穿上漂漂亮亮的,心里美美的?!焙吴曆刂嬤^的地方剪。 他也不笨,找了將差不多的衣裳拆開,癱在他要撿的布上,照著剪。 不過布比較軟,會變形,也會出現滑的情況,本來這邊畫好了,再畫那邊的時候發現這邊不對稱,返回來再畫一遍,那邊又會不對稱。 何鈺也算年輕有為,父母不在,獨自撐到現在,結果卻擺在一件衣裳上。 “你會做衣裳嗎?”何鈺突然抬頭問她。 女孩子大多琴棋書畫縫衣繡花樣樣精通,何鈺是個假女孩,所以不會,但是朱藝馨應該是會的。 朱藝馨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幫他,畢竟他把她捆來這里,說不定抱著不純的目的,她幫了他,誰來幫她? 瞧他那個樣子,也不可能放了她。 “你剛剛問我為什么綁你到這里,因為我娘,我娘被新皇抓去皇宮,用來威脅我爹給他辦事,所以我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焙吴曈挠牡?。 話是這么說,朱藝馨還是有些猶豫,怕何鈺騙她。 “你會殺我嗎?”這是她目前為止最擔心的問題。 “不會?!焙吴暯忉尩?,“你是好人,我從來不殺好人,我綁你來只是為了進宮一趟,救我爹娘出來?!?/br> 朱藝馨的爹是領侍衛內大臣,只要他一聲令下,進宮只是九牛一毛的小事。 “那你也不是很壞嘛?!敝焖囓绊樋谡f。 “不,我是壞人,不要我說什么你就信什么?!焙吴曀餍灾苯拥?,“我雖然不會殺你,不過我會折磨你,所以你是教還是不教?” 第209章 見到娘了 朱藝馨愣了愣,怕他來真的,又覺得他說話有水分,當然是不敢賭的,無奈只得教他。 但她也不是好欺負的,何鈺威脅她,她就折騰何鈺,叫何鈺走了幾回彎路,故意教的詳細,拖何鈺的時間,好給爹爹營救她的機會。 何鈺仿佛沒看出似的,一板一眼跟著做,朱藝馨先教他剪紙,剪布,然后是縫。 縫法與顧晏生的類似,繞一個圈縫,這樣衣裳不容易散掉。 何鈺還是老樣子,總是會縫歪,針線不密集,歪歪扭扭,各種毛病,不過經??搭欔躺p,加上朱藝馨要求嚴格,縫歪了拆掉,不密集也拆掉,幾次之后竟也慢慢好了起來。 他在縫,朱藝馨便坐在旁邊看,開始是不敢的,后來發現他沒有威脅力,才慢慢坐的近些,方便指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