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多,非常多,要流三五天的樣子?!卑舱Z嫣給他準備了布帶,與尋常人家的不一樣,多給他準備了一些,用完便將之燒掉。 “你到時將這個捆在身上,因為流血那幾日你極其虛弱,所以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他們便會趁你病,要你命,總是流血也會被懷疑是否染了惡疾,大家會懼怕跟你在一起,說你不吉利,是掃把星,跟你爹似的,所以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br> “元寶也不行嗎?” “不行?!卑舱Z嫣一口否決。 “那這個要是被人發現了怎么辦?”何鈺拿著包裹,要解開看看,被他娘一把打掉。 “燒掉,用掉一塊,便燒掉一塊,絕不能給任何人看到,別人發現你身染惡疾,不僅會疏遠你,娘也會被人說風涼話,你爹還會冷落娘,所以鈺兒千萬要記住,不能叫任何人知道?!?/br> 何鈺點頭,“娘放心,鈺兒一定會隱瞞此事,誰都不叫知道,連元寶都不告訴?!?/br> 安語嫣心里的大石算了丟下了一塊,同時還有另外一塊。 她將何鈺拉過來,仔細觀察。 何鈺眉清目秀,頭戴玉冠,發帶飄飄,鳳眼微微一挑,越發顯得俊俏。 生錯了生錯了,這完完全全就是個秧壞秧壞的小子。 這兩年沒帶在身邊,愛好也越發奇特,竟然喜歡花花綠綠的衣裳,今兒這身離遠一瞧便像個花孔雀似的。 腰間別著紙扇,打開一搖,端是個風度翩翩的少年。 安語嫣突然有些難過,不知道當初的決定是對是錯,確實方便了自己,也讓她揚眉吐氣一回,終于沒人再說她的不是。 可何鈺呢? 何鈺后半輩子怎么辦? 不會繡花,不會納鞋,走路大大咧咧,為人風風火火,絲毫沒有一點女兒家該有的姿態,何鈺以后嫁人了怎么辦? 跟丈夫比誰跟俊嗎? 還是將丈夫一腳踹出門去? 問題是哪個敢娶他? 若是不嫁,繼續當何府的少爺,娶個媳婦人家叫他圓房,他拿什么圓? 即便圓房的事糊弄過去,別人又叫他生娃,他怎么生? 他現在已經進退兩難。 也許當初的選擇是錯的,可又是對的,何鈺沒有那么多對女子來說的束縛,他可以隨意上街,隨意與人稱兄道弟,男兒能做的事,他都可以做。 安語嫣見到過他與人相約出去吟詩作對,一起玩耍,玩蹴鞠,射壺,好些男子都不如他。 如果不是身份上顛龍轉鳳,何鈺活的不會這么自在,這么肆意。 男兒的身份帶給他很多方便,至少以后的見識絕非一般女子能比的,當然也會害了他后半輩子,安語嫣現在能做的,就是叫他多學些女兒家會的本事,將來好不輸于女兒家。 “鈺兒啊?!睂⑻炜氖陆淮宄?,安語嫣開始進一步發展何鈺的才能,“娘對你好不好?” 何鈺眨眨眼,“自然是好的?!?/br> “那你肯不肯為娘做一件事?”安語嫣一步步誘導。 “娘說便是?!边@種哄小孩的語氣是鬧哪樣???而且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娘說的事怕是對他不利吧? 何鈺想當即逃走,可這樣做便是不孝,想了想忍了下來。 “娘前幾日聽說那誰家的兒子,親手給他娘縫了一套衣裳,外衣里衣皆有,手巧的很?!卑舱Z嫣似有所指。 何鈺也聽明白了,這是想叫他也做一套的意思,可他不會做,也沒時間做。 許是皇上的事安定下來,武夫子又開始叫他每日半夜過去練功,加強了訓練,從原來一個時辰,變成了兩個時辰,勢必要他還上前段時間欠下的。 何鈺晚上訓練的多了,白天便一點勁都沒有,腦子里除了想睡覺,還是想睡覺,永遠睜不開眼的樣子。 娘還想叫他縫制衣服,怕是還沒縫便睡著了。 “娘想再給我縫一套衣裳?”何鈺裝糊涂。 安語嫣恨鐵不成鋼的瞪他,“娘想叫你給娘也縫一套衣裳?!?/br> 何鈺‘大吃一驚’,“我在哪?我是誰?我怎么暈了?” 說著便倒在了安語嫣腿上,安語嫣指頭點他的額頭,“怎么了?平時都是娘給你縫制衣裳,你給娘縫制一套便不行了?” “娘是虧待你了,還是對你不好,你就這么回報娘的?”說著說著生起氣來。 何鈺連忙討好,“我開玩笑的,不就是縫一套衣裳嗎?難不倒兒子,看我給你縫兩套來?!?/br> 安語嫣連忙接話,“這可是你說的啊,兩套?!?/br> 她又從身后拿來一個包裹,“針線啊,剪刀啊,連同布料,都在里頭,樣紙我已經剪好,你照著剪便是,別縫錯了正反面?!?/br> 何鈺掂量了一下布料,好厚一沓,娘怕是擔心他做不好,多準備了幾匹布料,浪費。 “娘,既然你沒什么事,那我可回宮了,就半天沐休時間?!?/br> 安語嫣巴不得趕他,“快走吧快走吧,看見你就煩,存心氣我?!?/br> 何鈺倒沒有嫌她煩,又絮叨了幾句,帶著元寶回宮,在馬車上時拆開娘準備的兩個包裹看了看。 一個放了很多長條裝的布帶,里面塞了棉花,厚厚一條,跟現代的加大版姨媽巾似的。 母親大概是怕被人懷疑,做的極大,差點比得上枕頭。 另一個包裹里面放的確實如母親所說,該有的都有,針線不差,就差他動手了。 何鈺還從來沒縫過衣裳,好奇心作祟,當晚就想嘗試一下。 他先剪了布料,攤開尋找需要縫的地方,然后穿線開始縫。 顧晏生進屋時便看到了一副難得的景色。 何鈺窩在老爺椅里,斜著坐的,腿翹在扶手上,老老實實,一針一線縫衣裳。 第161章 太后碰瓷 這活當真是第一次干,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倒是瞧過他娘縫衣裳,走的針線又密又齊,到他這里又寬又歪,想省個勁,串了很長的線,結果半路打了個死結,何鈺解也解不開,正打算剪斷,一只手按住他。 “我來吧?!鳖欔躺鷮⒁律押歪樉€全拿在手里,坐他旁邊的椅子,開始耐心的解線過程。 順著線纏在一起的地方解,何鈺沒有耐心,全是死拽硬拉,拉不過去便要剪掉重新來。 “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要縫制衣裳?”顧晏生不說話,何鈺反而先沉不住。 “這么大的圖樣必然不是給你自己穿的,是你母親叫你做的吧?!鳖欔躺M來時先看到何鈺,知道他肯定縫不好,過去瞧瞧,果然,縫的亂七八糟。 他把線拆開,又去拆何鈺縫過的地方,“你這么縫不行,絲綢容易抽絲?!?/br> 何鈺縫的是大平針,邊緣就不管了,也見過現代的衣裳,有專門鎖邊的機械,可這邊沒有,他又只會縫大平針,還縫不好。 “那該怎么縫?”何鈺難得虛心請教。 這方面顧晏生確實比他懂的多,顧晏生自小便給他娘縫制衣裳,手巧的宛如女子。 那雙手也細皮嫩rou,沒有這個年齡段的胖乎乎,是那種纖細白皙的類型。 他的縫制方法比何鈺的好上一萬倍,是那種穿一針,從邊緣繞一圈,再穿過去,來來回回,邊緣便被他包住,抽絲的地方也包在里頭。 “這樣縫知道嗎?”顧晏生縫的慢了一些教他,“不要急,要縫的細一些,否則衣裳一下就會撕開?!?/br> 他也算有經驗的,從小縫到大,開始只是幫他娘縫,他娘病好的時間太少了,十天里頭只有三天是好的,卻還想著給他縫一件衣裳,又要教他蠱毒之術,時間不夠用,衣裳漸漸力不從心,熬到半夜給他縫。 顧晏生體恤他娘,撿起她的針線,學著他娘走過的針路歪歪扭扭的縫了起來,過幾天他娘病好,發現衣裳縫了大半。 顧晏生便說是她自己縫的,她自己忘了而已,其實她娘心知肚明,那針線功夫都不一樣,一個工整好看,一個歪歪扭扭,頗顯笨拙。 她雖然知道,但是不說,這就漸漸變成了兩個人的小秘密,每次回憶起來,都酸中帶痛,說不清什么心情。 他還在,可他娘已經死了。 顧晏生針線一拉,將衣物還給何鈺,“你來試試吧?!?/br> 何鈺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對,“怎么了?又想起你娘了?!?/br> 顧晏生的母妃與他同在冷宮相依為命,對顧晏生來說極其重要。 他母妃何鈺也知道一些,陰陽兩面似的,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 好的時候好的很,壞的時候又壞的很,偏偏又是顧晏生唯一一個親人,即便毛病再多,再壞,也在他心中占據了極重的位置。 “沒有?!鳖欔躺怀姓J。 還說沒有,他表情雖然一樣,可他剛剛動作頓了一下。 顧晏生的性子內斂,判斷他是不是有心事,只能看他有沒有出神。 出了神就代表心里裝了事,他這人還特別能裝事,從來不跟何鈺說以前的事,何鈺都是從別人口中得知。 雖然倆人身在冷宮,但也不是完全沒人管,至少有個送飯的婆子,和看管的太監,何鈺既然想跟他合作,自然要多了解他。 花了錢買來不少消息。 人難過的時候,叫他分心是最好的辦法,“哎呀,扎到手了?!?/br> 何鈺痛呼一聲,捂著手驚叫。 顧晏生原本都打算出去澆花喂魚,又拐了回來,“扎的深不深?” “不深?!焙吴暽斐鲋割^給他看。 就破了點皮,留了一滴血珠而已,是他故意戳的,一來,偷個懶,二來,找個借口叫顧晏生幫他縫,第三,是為了叫顧晏生分心。 顧晏生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似乎穿透人心,什么都瞧了出來一樣,但他到底什么都沒說,拉過何鈺的手,塞進何鈺嘴里,“自己舔舔?!?/br> 何鈺嗚嗚了兩聲,也沒把手拿出來,保持這個動作眼巴巴瞧著顧晏生。 顧晏生經不住他炙·熱的眼神,嘆口氣,拿起衣裳幫他縫了起來,順便將何鈺剛剛縫的那兩針拆掉,縫的歪歪扭扭,跟喝醉酒似的。 線沒有斷,想重新縫不太容易,何鈺又離的太近,就坐他身邊,彎著腰盯著,“這樣也行?” 顧晏生拉了拉線,將洞眼拉大,然后又將線穿了回去,那一針便散了個徹底,他又如法炮制,將何鈺的兩針都散掉。 “顧兄厲害?!?/br> “夸我也沒用?!鳖欔躺姿谎?,“我再教你最后一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