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他不想讓母妃擔心,藏著傷口從來沒告訴母妃,實際上那時候仇恨的種子便在發芽。 它現在已經長了葉,開了花,被滋養的十分濕潤。 “如此便好?!贝蠡首犹撉榧僖獾?,“其實你被打入冷宮,愚兄著實難過了好一陣子,可惜那時人小話微,去求父皇,父皇還將我打罵了一陣,我那時便想,三弟弟是不是出不來了?會不會死在里面,沒想到你運氣這么好,竟然活到了現在?!?/br> 被打入冷宮便等于永無翻身之地,所以他也沒有特別差人‘照顧’,因得不在自己身邊,時間久了便將人忘記,誰成想他居然活的越發滋潤,還有了周許兩家靠山,想動也動不了。 顧晏生已經變成了他最大的對手。 他一直想招攬周許兩家,有了他們的支持,再加上他本來擁有的,便等于穩cao勝券,誰料半路竟殺出一個程咬金。 他越是氣急敗壞,越是陰陽怪氣的說話,越說明他沉不住氣,心中的怒火已然快迸發出來。 當日無論是皇后還是周貴妃,認顧晏生時都沒低調,直接便找皇上請旨,將木刻成舟,不給人反駁的機會,這事便敲定成板上釘釘,再摳都沒用。 他與母妃找各種理由,都被皇上駁回,還順帶罵了他一頓。 皇上不知什么想法,竟然同意的周貴妃領養顧晏生,真的只是被蕭瑯欺負的太慘,給顧晏生正名嗎? 不,不是,他是要養蠱,要給蠱王喂食,只有眾多蠱中活下來的那個才是蠱王,有資格坐上皇位。 人終有一死,皇上雖然怕皇位被人半路攔截,亦或者子嗣秘密謀害,好爭奪皇位,但他不立太子,便暫時沒那個風險。 況且皇子們再厲害,背景再深,也深不過他,更斗不過他。 也有人說是皇上的身體不行了,于是開始重視子孫后代一輩,更有人說他是裝病,將最有野心,手段最強的皇子挑出來殺掉,這樣他就能繼續坐穩皇位,說法很多,不一而足。 “我沒死,皇兄似乎很失望?!鳖欔躺暰€平移,與大皇子對峙。 他與大皇子不是一母同胞,倆人只差了幾個月,應得先后懷孕,大家自己都有孩子,便沒功夫去害別人,也怕別人害了自己,整日恐恐慌慌,到最后竟然三個都生了下來。 大皇子一個,二皇子也是一個,連同他都是同年出生,只相差幾個月。 這種事在皇宮里極其難得,皇宮這地方小產滑胎各種意外還少嗎?那年一句一口氣出生了三個,可這三個因得年齡相仿,勢力也相仿,一直都合不來,明爭暗斗無數。 小些時候顧晏生不懂,為什么要刻意為難他?為什么不能兄友弟恭,難道家里有皇位繼承? 長大后才發現真的有皇位繼承。 “怎么會呢?”大皇子面上在笑,心里卻恨不得捅顧晏生一刀,“愚兄可是期待三弟出來期待了很久?!?/br> “那皇兄現下開心嗎?”顧晏生明知故問,“我出來了?!?/br> 你失望,你憤怒,可也于事無補,我還是出來了。 “開心,怎么會不開心呢?!贝蠡首幽樕蠐P起僵硬的笑,“你能回來我不知道多開心呢?!?/br> 怎么當初就沒有弄死他,若是多花些功夫,差人送去一杯毒酒,亦或者親手將人打死,就不會有今天這種局面。 他又回來了,那個怪小孩,從小就像個怪物似的,與他的母妃都是皇宮里避之不及的毒蛇。 開始是害怕,后來發現無害,便拼了命的欺負,想弄死他。 可他就是不死,他將人推下水井,那人竟順著水井旁的鐵梯爬了上來。 他給人下毒,那人還一臉天真的將整份糕點吃了個干凈,沒有死,他就是死不了。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他到底是什么鬼東西? 命為何就那么大?那么硬? 連打入冷宮都能活下來。 那種地方什么都沒有,居然沒有餓死他,也沒有渴死他,更沒有嚇死他。 當真不可思議。 “三弟啊,雖然你回來了我很開心,不過有件事我還是要說你一下?!彼噶酥干砗?,“這里有你許許多多的皇兄皇弟,還有幾位堂哥堂弟,怎么都不過來打聲招呼?” 顧晏生輕笑,“皇兄說的是,我的錯,好久沒見各位,竟忘了禮節?!?/br> 他絲毫不亂,低頭行了一禮,“見過各位皇兄,堂兄,皇弟與堂弟們也好久不見?!?/br> 輩分比他低的,年齡比他小的也要回禮,一來一回便耽擱了許多。 離夫子講學的時間越來越近,眾人也不再耽擱,紛紛落座,顧晏生坐回自己的位子,突然有人道。 “晏生啊,你坐錯了位子,那個是你二哥的?!彼奶酶缛缡钦f道。 顧晏生站起來,找了個最角落的位子重新坐下,他那個位子實在是偏,竟沒人再說閑話,顧晏生也算落了座,又拿起他的書,看的津津有味。 他本身自帶一種隔離的氣場,無論屋里有多吵鬧,都影響不到他。 “有人要吃虧了?!焙吴曌谇芭?,將方才大皇子為難顧晏生的事完完全全看在眼里。 顧晏生是那么好欺負的嗎? 他不發作,只是還沒到時間而已。 “今年還真的有點看頭了?!?/br> 往年都是那幾個斗來斗去,今年竟添了個新面孔,斗爭又會上一個階層。 何鈺好整以暇等著,看是誰斗過誰,誰才是皇上養的蠱王,吃掉其他人。 今天的夫子似乎來晚了,他們又打鬧了一陣才姍姍來遲,腋下夾了一本書。 何鈺又想起了顧晏生,這廝也喜歡腋下夾書,一副夫子的模樣。 第一天夫子沒有為難他們,叫他們交上去年布置的功課,便安排活動,先給他們放松放松,又順便介紹了一下新來的顧晏生。 其實不用介紹,大家都知道,方才大皇子左一個冷宮出來的,右一個冷宮出來的,滿滿的諷刺,還有誰不曉得? 第一天不用正式講學,夫子簡單介紹了一下這里的規矩,類似同窗之間不可以勢壓人,要兄友弟恭之類的,主要還是講給顧晏生聽,他們都已經聽的耳朵起繭。 夫子說的時候一直注意著顧晏生,顧晏生與其他人不同,竟認認真真聽他說話。 夫子再一瞧其他小兔崽子,聊天的聊天,傳紙條的傳紙條,大家都左耳聽,右耳出,難得有個人專心聽他講學,激動的不要不要的,說的吐沫橫飛,將那些個條條道道一一道了個明白。 顧晏生還在聽。 夫子以為是裝出來的,又講了些關于詩詞歌賦上的問題,竟發現顧晏生居然時不時點個頭。 這小子是真的聽了進去。 哎呀,可把他感動壞了,連忙問道,“可還有人沒聽懂,我再講一遍?!?/br> 眾人連忙表示聽懂了,想讓他早點進入游戲環節,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顧晏生舉起了手。 “學生愚鈍,沒聽懂,希望夫子能再說一遍?!?/br> 于是夫子便巴拉巴拉又講了一遍,一次半個時辰的樣子,眾人以為終于解脫了,沒成想顧晏生又舉起了手。 不,得罪你的是大皇子,不要折騰我們! 顧晏生這是無差別對待,一竿子打死一大幫人,叫他們一起陪著受罪,夫子那念經似的教學方式,簡直聽到內心絕望。 顧晏生似乎沒有注意到大家的表情似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問夫子,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那個字念什么? 拖了大家一上午,老老實實坐在屋內游戲也沒玩成,就聽他倆有來有回的辯論。 往常這個時候他們在玩抽簽大冒險,就是寫好大冒險的紙條,放在一個匣子里,叫大家抽,抽中什么就要做什么。 若沒有顧晏生,就這個點少說也能玩幾輪。 到了晌午時分,顧晏生終于放過了大家。 “多謝夫子解惑,學生初來乍到,還有許多不懂的,麻煩夫子了?!?/br> 夫子難得碰到一個如此愛學習的,疼愛還來不及,哪里會嫌麻煩? 只恨時間過的太快,沒來得及與顧晏生講講細節方面,其實還有好多東西是課本上沒有的,都在他的經驗中,這要是一講起來,最少也要一下午。 拖了大家一個上午游玩的時間,夫子絲毫沒有過意不去,反而恨鐵不成鋼的指責他們,除了玩還會什么?瞧瞧人家晏生,能學的人家一半的耐心,他就謝天謝地了。 哪一個老師不希望自己的學生聽進去自己講學? 奈何這群不爭氣的,最多表面應付,一到考卷的時候全嗝屁,還不能說的太嚴厲,卷子也要給幾分薄面,畢竟都是皇子皇孫,還有許多大臣的子女,實際上恨不得撬開他們的腦袋瞧瞧,一天天都在瞎想些什么? 不好好讀書,看你們以后怎么出人頭地? 這么一對比,瞬間發現顧晏生甩了他們幾條街。 夫子意猶未盡,“晏生啊,以后若有不懂的盡管問我,問你的師兄們也行?!?/br> 他今天開心,多嘮叨了些,飯點已經過半,“好了,都去吃飯吧?!?/br> 因為是第一天,只有他一個人,本意是稍稍復習一下去年的功課,便帶著大家玩游戲,誰料竟尋了一個讀書的好苗子。 這一上午說的口水都干了也沒能掩蓋他的興奮,臨走前還戀戀不舍,叫顧晏生多尋些時間,找他補課。 顧晏生應下了他才走。 等他出了門,大家立馬圍剿過來,何鈺打頭,“你引起公憤了知道嗎?” “不知道?!?/br> 顧晏生一句話堵的何鈺說不下去。 何鈺噎了噎,直接明了道,“冤有頭,債有主,誰得罪了你,你找誰便是,關我們什么事?”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況且方才你們笑的很開心?!?/br> 方才他被大皇子為難,左一個冷宮出來的,右一個棄子怎么還沒死?竟沒一個人肯幫他,全都看笑話似的。 尤其他被人趕了位子,更是哄笑聲一片,與這些比起來,僅僅是多聽一上午的課而已,輕松許多。 對他來說是輕松,畢竟樂在其中,就像夫子似的,頗有些意猶未盡,對其他人來說就是折磨,該玩的時候聽講,心靈與身體上的雙重打擊。 “猜猜你會不會被打?”何鈺雙手撐在桌子上,離他很近,近到能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顧晏生這廝當真奇妙,女孩子似的,還喜歡用這種熏香。 說不清什么味,淡淡的,像女孩子用的,男子大多用醇厚久釀的那種,與他的不一樣。 顧晏生面不改色,“猜猜你們下午還能不能玩成?明天有沒有休息時間?聽說只要夫子想,能講一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還真想試試看?!?/br> 哇,好欠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