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高飛可從來沒有背后說過你的壞話?!焙吴暟琢怂谎?,“今早他還幫你說話,你看看你,身為少爺身邊的老人,肚量這么???” 他比了一個手勢,手指蓋那么大點。 “好好學學人家高飛?!焙吴晫⑺麛f走,“上次的教訓還沒學會?若是下次再打起來,我可顧不上你,對人家好一些,說不定人家心情不好,連你也保護著,若真的惹怒了他,暗中給你穿小鞋,一腳踢進河里嗝屁了我就當不知道?!?/br> “啊……”元寶大急,“少爺,我錯了?!?/br> “不是向我道歉?!焙吴曁崃斯P自己書寫,“是向高飛?!?/br> “哦?!?/br> 元寶不情不愿起身,剛跑出去兩步,又跑了回來,“少爺,我怎么說?” 何鈺黑色筆墨一劃,在他額頭寫了個叉,“這還要我教?就說你擱我這說他壞話,被我罰了?!?/br> 這就是要他承認自己的錯誤,還承認他背著高飛說人家壞話。 元寶更加不情不愿,可不想惹怒了少爺,只能委委屈屈的去了。 哎呀,少爺果然是不愛他了。 從來沒愛過。 只不過原先只有元寶的時候,何鈺隨口叫的便是元寶。 元寶,去看看飯好了沒? 元寶,我昨天那套衣服擱哪兒了? 元寶,茶太燙了,去加些涼水。 他使喚的勤快了,元寶抱怨,他使喚的不勤快了,元寶還抱怨。 何鈺許多年沒有增添小廝,原先也有一大溜,后來嫌麻煩,出門去哪的又不方便,他帶的小廝越多,吃吃喝喝玩玩扣的全是他自己的月例,少帶兩個還能省些錢。 最重要的是,皇家書苑在皇宮里,看管極嚴,只能帶一個書童,畢竟生活瑣事還是需要書童的。 否則叫那些少爺公子們自己洗衣服,洗足襪,燒熱水洗澡,不太現實。 比如何鈺,會自己穿衣束發,就是不會洗衣服,也不想洗,他那么懶,換衣服還勤,自己洗,洗到手軟去。 皇上也是考慮到了這層,再加上皇子們可帶書童,若是不讓他們帶,便是自己搞特權,于是索性立下規矩,全都可帶一名。 何鈺自從去了皇家書苑,身邊便只有元寶一個,與其他小廝生分,怕爭風吃醋的場面,便干脆只要他一個得了。 元寶也習慣了何鈺身邊只有他,沒成想還沒兩年何鈺就反悔了,又找了一名,比他好看,比他機靈,還會武功,樣樣將他比了下去。 位子不穩,元寶沒有安全感。 但他還是乖的,少爺要他找高飛認錯,他便出去找高飛認錯。 高飛是少爺的小廝,少爺在屋里,高飛也不可能走遠,元寶出了門到處瞧了瞧,沒有。 去哪了? 少爺的院子不大,他不愛那些花花草草,但母親喜歡,父親養好的花送給母親,母親便獻寶似的送來何鈺院里,何鈺不好拂了她的意,便留在院里差人好好‘照顧’。 每天澆水澆多點,淹死最好,每天搬出來曬曬,曬死最好,每天下雨天也不搬回來,淋死了最好,然后死一朵,他爹便懲罰他一次,久而久之何鈺被迫開始了養花之旅,精心照顧,生怕死了一朵。 今天太陽不算厲害,少爺叫人將花搬了出來,太多,有高有低,人若是藏在里面,看不出來。 元寶進去找,待他將花一一翻出,還是沒找到高飛。 “高飛!” 他喊了一聲,沒人應。 “奇怪,去哪了?” 元寶撓撓后腦勺,一臉不解。 今天的天氣甚好,風和萬里,一片晴朗,齊夏抱著劍,坐在屋頂上,不說話也不表態,就那么靜靜的看著。 他瞧見元寶趴在走廊下找他,花叢里找他,池塘里找他,就連院門口的大花盆也拉低了瞧瞧。 那花盆高是高,但是窄細,根本藏不下一個人。 元寶就像不知道似的,全都沒放過,蠢的可愛。 “找我什么事?” 第79章 最怪的人 齊夏從屋頂上跳下來。 那屋頂不高,跳上去有些難,跳下去簡單,他又是習武自身,本就輕輕松松,奈何腿傷,只能找矮的地方。 地上一道黑影拉長,陡然出現在身前,嚇了元寶一跳。 “你跑屋頂上做甚?” “你找我做甚?”齊夏反問。 元寶略微心虛,想道歉,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沒什么,就是少爺讓我找你?!?/br> “然后呢?”齊夏抱胸,好整以暇的看他。 “然后道歉?!?/br> 元寶聲音說的極小,扭扭捏捏,特別不好意思。 “什么?”齊夏自幼習武,在江湖上到處都是仇敵,不敢放松絲毫,來了丞相府更是如此。 他想大展拳腳,便拼了命的練習本領,本事多大自己也不清楚,但耳目聰明卻遠超一般人,方才在樓頂,底下說了什么,他聽的一清二楚。 早就知道元寶來找他的目的,只不過逗逗他,假裝不知道而已。 “來找你道歉?!痹獙氂旨哟罅诵┮?,不過還是小。 齊夏明知故問,“給誰道歉?” “給你道歉?!痹獙殙|起腳,在他耳邊大聲喊道,“對——不——起!” 說來奇怪,少爺說高飛只比他大了兩歲,怎么個子這么高,比少爺還高。 少爺已經是同齡中比較高的那種,類似周浩然和許修竹,都沒他高,高飛只比少爺大了一歲,竟然高了大半個頭的樣子。 “好端端的為什么道歉?”齊夏居高臨下看他。 元寶個子不高,年齡不大,小臉粉嘟嘟的,睫毛還長,長相不如何鈺英氣,偏陰柔些。 何鈺長的像他爹,他爹菱角分明,線條優美,是那種俊公子的感覺。 何鈺少了幾分菱角,臉上還帶著嬰兒肥,五官是精致,丹鳳眼勾人,眉宇間略帶英氣,唇紅齒白,再加上穿衣打扮,十足十的貴公子。 元寶與他一比,如同天上的云和地上的土,但何鈺鋒芒畢露,氣勢強盛,他不喜,倒是元寶,軟軟糯糯,像個包子,手閑便想戳兩下。 “我道歉你接受就是,問那么多做甚?”元寶不想說。 背后嚼舌根什么的有失男兒家的尊嚴。 “你不說我也知道?!饼R夏嗤笑,“又背著我在少爺面前說我壞話吧?!?/br> 也不是一次兩次,齊夏不計較而已。 元寶大驚,“你怎么知道?” “動動腳趾頭便猜到了?!痹獙毜男乃继貌?,就像一張紙,有時候他都不能理解,為什么何鈺有那么多機靈的書童不帶,偏偏帶他。 元寶心思被猜中,羞愧加不好意思,推開他便跑開,很快不見蹤影。 齊夏沒追,他回頭看了一眼何鈺的窗戶,心里的疑惑就像一顆種子,發了芽,長出了葉。 窗戶被人從里面推開,何鈺坐在桌前,手里拿著筆,還在與他的卷子做斗爭。 這卷子難倒是不難,只是一時到嘴邊,總是會忘一些細節,須得翻閱書籍,一來一回浪費不少時間。 何鈺單手翻書籍,單手抄下來,“有什么想問的就問吧?!?/br> “元寶既不會武,文也不成,你為什么會看中他?” 何鈺反問他,“你會做飯嗎?” “你認得全京城的貴人嗎?” “你能站著睡著嗎?” 齊夏一時噎住,“就這樣?” 他確實不會做飯,也認不全京城的貴人,更不能站著睡覺,但他會易容,從小學縮骨功,能變男音女音,比元寶會的更難得。 “一個小廝,你指望他能干嘛?”何鈺筆下不停,“能打掃衛生,洗洗弄弄,磨個墨,澆個花,逗我開心便是?!?/br> 齊夏皺眉,“真的就這樣?” “你想聽實話嗎?”何鈺放下筆看他。 “我小時候隨母親上山拜佛,須得吃齋念佛三天,整日待在山上無聊,我便想逃回去,當時隨我一起來的有好幾個小廝,我問他們可愿陪我下山?” “沒有一個人敢,元寶自也是不敢的,但他聽話,被我騙了出來?!?/br> 他謊稱出來摘野果子吃,怕母親擔心,沒有告訴別人,就只告訴他一個,元寶又驚又喜,二話沒說便被他拐帶走。 “我倆走到半山腰,元寶已騎虎難下,沒有退路,我再一番要挾,他便陪我一路下山,可惜運氣不好,掉進了獵人捕獵的陷阱?!?/br> 那底下插著竹子,若非他反應快,及時撐起身子,便被那竹子插了個透心涼。 何鈺下來后將竹子拔了,在底下慫恿元寶,叫他跳下來做伴。 “那坑不深,我騙元寶說,他跳下來,我就能踩著他的背上去,你說他怎么那么傻,真的相信了?!?/br> “他跳下來了?” “嗯?!焙吴朁c頭,“我知道他藏著私心,不過他能跳下來與我做伴,這心還是有幾分感動?!?/br> 那時天黑,元寶不敢獨自離開喊人,又怕被野獸吃了,與其在上面擔驚受怕,不如跳下來與何鈺做伴。 一來,萬一少爺說的是真的。 二來,表個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