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周浩然臉色漲紅,“你……” 他轉念一想,又收了情緒,“何兄莫不是還在為我們周家截胡的事生氣?” “也是,辛辛苦苦費了那么大的勁,好不容易快成功了,結果煮熟的鴨子飛了,要我我也生氣?!敝芎迫恍覟臉返?。 “那是皇上下的旨,與你周家何關?”何鈺反問,“老早的事了我都不在意,你解釋什么?莫不是作賊心虛?” “明知道我們何家先出的手,又半路截胡,做那不仁不義的小人,你倒真好意思拿出來炫耀?!焙吴曊Z氣加重。 周浩然絲毫不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輸了就惱羞成怒,以后誰還敢與你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何鈺呵呵冷笑,“你臉有多大,也敢說公平競爭?”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別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br> “我什么樣我怎么不知道?”何鈺怒懟,“活的都被你說成了死的,死的說成了活的,厲害的人的你才對?!?/br> 他倆在這爭得你死我活,唇舌激戰,那邊顧晏生沒事人似的,安安靜靜坐在角落,不時低頭看一眼街面。 大街上還是那副樣子,熱鬧非凡,許是前幾日下了雪,百姓們憋了幾天,好不容易天晴,都禁不住出來逛逛。 “你何家干的好事還少嗎?” “一丘之貂好意思說我何家?”何鈺也不甘示弱,“王八笑烏龜,彼此彼此?!?/br> “你……”周浩然噎住。 許修然看他有落敗的跡象,連忙打圓場,“大家都是同窗,何必呢?都坐下來好好聊,喝杯茶消消氣?!?/br> 他這個臺階尋得好,周浩然冷哼一聲撩開下擺尋了個位置坐下,許修然也緊跟其后,坐在顧晏生身旁。 周浩然一個人坐下還好說,都坐下了何鈺倒不好再說什么,只拍拍桌子道,“既然坐了這個位子,那就是拼桌,你們付你們自己的,我們付我們自己的?!?/br> 他指指自己和孟建中,“你們三人,我們兩人,一人一半,夠照顧你們了吧?” 周浩然那邊多了一個人,對半確實不劃算,不過何鈺已經吃吃喝喝良久,他們才剛開始,這樣算他們還虧了呢。 周浩然白他一眼,“放心吧,不會占你便宜的?!?/br> “那感情說的好?!焙吴曁嵝阉?,“這頓可不便宜,能有人分賬,我這心里也松了一口氣?!?/br> 這頓飯菜倒是不貴,關鍵是酒和姑娘們,酒是百年的好酒,姑娘們都是一樓一院的頂梁柱,若非價格出的高,恐怕沒一個會來。 像她們這樣的姑娘,出來其實很危險,哪曉得碰見的是什么人?玩毀了再送回去,礙于達官貴人,塞點錢也沒人敢說什么。 她們就慘了,下半輩子連口飯都吃不上,靠這行吃飯的,多半紅顏薄命。 周浩然覺得自己待會也要出錢,便無所顧慮,直接叫玫瑰過來,貼身伺候他。 何鈺也不攔,目光在顧晏生身上停留,“皇宮外是什么?” 顧晏生等了那么久,終于出了皇宮,看到了外面的世界,那他眼中的皇宮外到底是什么? “是權勢之人的天堂,貧苦人家的地獄?!?/br> “還有呢?” “原來比我苦的比比皆是?!彼疽詾樗呀泬驊K了,原來皇宮外比他慘的隨處可見。 至少他沒有淪落接頭,點頭哈腰,靠別人施舍度日。 他有他娘留給他的財產,他的血,那些人卻什么都沒有。 “這一趟沒白跑?!?/br> 何鈺跟顧晏生說話,一副熟絡的模樣,明顯藕斷絲連,周浩然換了個位子,坐在他倆中間,“什么開心的事怎么不與我也說說?” 顧晏生不說話,何鈺扭過頭,“對牛彈琴?!?/br> “你……”周浩然深吸一口氣,“你也太小氣了,說好揭過不談往事恩怨,怎么又這副怨婦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欠了你多少銀子呢?!?/br> “現在是沒欠,不過待會可就說不定了?!焙吴暷樕蠏熘粦押靡獾男?,“咱們喝也喝了,吃也吃了,是該談談錢的事了?!?/br> “孟老哥?!焙吴曓D向孟建中,“咱們這頓花了多少?” 孟建中有些遲疑。 方才何鈺與周浩然吵架,他在旁聽著,無意間捕捉到倆人的恩怨。 一個周家,一個何家,明顯勢均力敵的樣子,能與何家勢均力敵的除了太尉家,還能有誰? 再觀周浩然身后那兩人,一個氣度不凡,一個俊俏書生,何鈺管他們叫顧兄,許兄,許兄明擺著就是御史之子,顧兄那是皇上的姓,觀其年齡,搞不好是哪位皇子。 他這正縮著腦袋,降低存在感呢,生怕被三人找事,畢竟何鈺不怕他們,他怕啊,這身份都明擺著呢,他沒跪也沒打招呼,光這一條也能要了他的小命。 人家不計較倒也罷了,要是計較下來,一個處理不好便是琳珰入獄,孟建中說話有些哆嗦。 “其實也沒多少,用不著分攤,我請客?!泵辖ㄖ胁桓艺f實話。 這頓確實不便宜,就連他也要稍稍rou疼一下,他家世代經商,有些基礎,單輪金財,太尉與御史家再努力百年也趕不上。 對他來說九牛一毛的錢財,對周許倆家來說就是一缸水里的一瓢水,不少了,這錢倆人要是出了,回家保不齊又是一頓板子。 何鈺就是故意為難他倆,才讓他倆出錢,孟建中可不敢。 但他也不敢忤逆何鈺,正求人呢,不按照別人的意愿做,少不得又得罪人。 他更不敢半路改道,這樣兩面不受好,還會得罪丞相,無奈只能左右奉承,兩不得罪。 奈何他碰上的是周浩然,年輕人意氣風發,愛逞強,尤其還是在一堆姑娘面前,“你這是看不起我們是不是?” 孟建中哪敢啊,他本來想給周浩然一個臺階下,周浩然非要繼續往上爬,“說吧,多少錢,又不是出不起?!?/br> 孟建中看了看何鈺。 “既然周兄都這么說了,老哥放心,絕對不找你的麻煩?!彼o孟建中要了一份保障,“是吧周兄,老哥不敢說,是怕得罪你,你那么大氣,應該不會跟老哥一般見識吧?” 何鈺架子抬得高,周浩然又不能不應,不應便是自己承認自己小氣。 “別給我戴高帽了?!敝芎迫灰矝]那么笨,“我周家這點肚量還是有的?!?/br> 何鈺點點頭,“老哥,你看人家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孟建中突然有一種好險站了何鈺的隊,老實說就周浩然與許修竹這智商,兩個人都不一定弄得過何鈺一個人。 他要是站了周浩然與許修竹的隊,今天這虧吃定了,即便不是因為錢的事,何鈺也能弄出其它事端,智商不在一個檔次。 不是哪個人都那么幸運,能像何鈺似的,擁有一份現代的記憶和文化,何玉以前留過學,做過生意,也算一代女強人,何鈺得了她的記憶,受益匪淺。 等于多經歷了二十多年,還是個不一樣的人生,何玉既然能周旋與十個男人之間,自然是有些她的本事,至少人情世故方面,遠超周浩然與許修竹。 “既然都叫我說,那我就說了?!泵辖ㄖ羞x了個折中的數字,“其實也就兩千兩——黃金而已?!?/br> 嘶! 雖然早知道肯定不少,但是沒想到居然這么多。 這可是十幾家的花魁,素來便有千金求一夜的說法,其實已然不貴,孟建中少說了一半。 一兩黃金用現代的換法等于兩千塊,兩千兩便是四百萬,一頓飯花四百萬,土豪才能這么奢侈。 周浩然面色有些難看。 十兩金子便是沉甸甸一塊,他身上帶了幾錠便已經重的掛不上腰帶,除非是先有準備,否則誰閑著沒事帶那么多金子? “沒錢用東西抵押也成?!焙吴曅Σ[瞇的看著三個,“玉佩啊,扳指啊,只要是值錢的東西都收?!?/br> 周浩然捂緊了玉佩,“你休想?!?/br> “怎么?”何鈺拉下臉,“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想賴賬?” “誰說要賴賬了?”周浩然站起來,“我們回去拿錢?!?/br> 何鈺手一指,齊夏和元寶立馬將門堵上,周浩然想強行出去,跟齊夏過了幾招,被齊夏打了回來。 “急什么?東西押下再走?!焙吴暿遣慌碌米锼?,反正平時也沒少得罪,本來就是競爭對手,又不是沒撕破臉過。 周浩然不給,何鈺便過去要,直接動手扯下周浩然腰間的玉佩,他手太快,周浩然沒來得及阻止,待反應過來,那玉便到了何鈺手里。 何鈺摸了摸,質地不錯,值那個錢,便放過他,回頭看向另外倆人,“許兄,顧兄?” 許修竹嘆口氣,摘下頭上的玉釵給他,“記得好好保存,我還會來贖的?!?/br> 何鈺看也未看,接過來塞進袖兜里,“輪到顧兄了?!?/br> 顧晏生沒說話,直接便將脖間的玉墜取下來。 這玉墜是周貴妃給他的見面禮,比他原來那個貴重,他便將原來的取下,換成了這個,以備不時之需,誰料還沒在他胸口捂熱,便到了何玉手里。 那玉墜還帶著體溫,表面是顆藍寶石,背面刻了個‘生’字,是周貴妃特意給他做的,才戴了一天,沒感情,隨手便給了何鈺。 何鈺目的達到,也不為難他們,“錢付過了,還要不要繼續玩?” 哪里還能坐的下,周浩然冷哼一聲,“我們走,與這小人坐一桌,吃飯也不香?!?/br> 他今天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本來打算破壞何鈺的飯局,沒成想讓何鈺坑了一把,送上門給人家欺負。 周浩然來時意氣風發,走時狼狽至極,待出了門,竟發現外面下了雨。 他們在樓里吃飯,也沒注意,那雨下的還不小,周浩然冒雨去將馬車趕來。 許修竹瞧見對面有賣小吃的,方才他什么都沒沾,怕酒菜被何鈺動了手腳,出來有些餓,便買些小吃墊墊肚子,留顧晏生站在原位,等倆人回來。 他靠在墻上,伸手去接屋檐下一串串水珠,冷不防一把雨傘在身邊打開,雨水擊在上面響起噼里啪啦的動靜。 “明知道我這有坑,怎么不阻止,還往下跳?”何鈺轉了轉油紙傘,那傘上嫣紅的梅花嘩啦啦轉動,水珠轉著圈的往外甩。 “不是不阻止,是阻止不了?!?/br> 都是年輕人,血氣方剛,何鈺付得起賬,他們怎么能付不起? 付不起便是比不上何鈺,況且何鈺只有一個人,他們有三個人。 再來周浩然心心念念的玫瑰也在屋里,若是不上,會被人家看扁,無論是男人還是男孩,都會犯一個錯誤,愛在女人面前逞強。 “哈哈哈哈?!焙吴暣笮?,“他們會犯傻,我不信你也會?!?/br> 他將顧晏生那塊玉墜還給他,“我不用你對我愧疚,咱們是合作,你利用我,我利用你,本就是應當的,你不欠我?!?/br> 那玉墜拋的高,顧晏生伸手接住,“值不少錢,真的不要?” “我還缺錢嗎?”何鈺鳳眼瞥他,“賺了這么多,夠我吃吃喝喝好一陣子,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在宮里上上下下都需要打理?!?/br> “真這么好的話為什么不順便將他倆的一并給我?!鳖欔躺请p波瀾不驚的眼睛依舊還是那樣,何鈺卻覺得看透了他。 他不給許修竹和周浩然的東西確實不安好心,今日故意與顧晏生談話,也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