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終意心倏然一沉，眼皮跳得厲害。

    周言城聽了這話，眼睛都亮了起來，他炫耀似的看了沈終意一眼，轉身就要走。

    以瀟心里琢磨著得挑個時間給楊哥打電話，她畢竟是過來工作的，周言城又沒帶助理來，兩位大爺她還真照顧不過來。

    正想著，手臂忽然被人拉住了。

    指尖的力道很重，捏得她有些生疼，她下意識就回過頭去。

    她看著沈終意：“……怎么了？”

    沈終意抿唇，他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收回手，他隨口問：“不看著袁俏了？”

    以瀟扯扯唇：“您放心，我離開一時半會，袁俏不會出亂子的?！?/br>
    說完，她偏過腦袋給袁俏打了個招呼后，便帶著周言城匆匆離開了。

    開玩笑，周言城出現在這里本來就是個大新聞了，還來探袁俏的班……她光是想想都能猜到媒體會怎么亂寫。

    看來把人安頓好后，她還要在劇組工作人員之間下下功夫。

    兩人離開后，沈終意仍站在原地。

    開拍時間早就到了，小輝一咬牙，還是上去提醒道：“沈導，差不多可以開始了?！?/br>
    半晌，就在小輝以為得不到回答時，沈終意施施然抬眼，眼底恢復了平日的冷漠，轉身坐回鏡頭后：“站位?！?/br>
    ——

    “老板娘，請問還有空房間嗎？”到了旅館前臺，以瀟笑著問正在看綜藝節目的老板娘。

    老板娘回頭：“有，當然有，不過只有一樓的房間了……哎，這小伙子是新演員嗎？能不能給我簽個名？”

    “他不是新演員?！闭f完，以瀟回過頭問，“一樓的房間可以嗎？不行的話再去別家看看?！?/br>
    “行?！敝苎猿窍胍膊幌?，“我不住別家的?！?/br>
    把人送到房間，以瀟看了看四周，還好，挺干凈。

    她用腳尖輕輕踹了踹行李箱：“那你就自己收拾著，我先回片場了?！?/br>
    “那個男人就是你前男友嗎？”周言城忽然開了口。

    “……”

    “我之前不小心看到過你的錢包?！敝苎猿切α诵?，“里面那張是他的照片對吧？”

    以瀟也笑，敷衍道：“大男人能不能別這么八卦?！?/br>
    “他這么高冷，脾氣看起來也不好，你們是怎么在一起的？”周言城一幅很感興趣的樣子，“不會吵架嗎？”

    以瀟拿出手機：“我覺得你還是明天就回去好了……”

    “別別?！敝苎猿巧锨皝?，把她手機按回去，“你別老威脅我，我不問就是了?！?/br>
    他恢復之前的笑容，“你住哪？”

    “四樓?！?/br>
    “跟那位沈導住得近嗎？”

    “近啊?！彼唤浶牡卮鹬?，隨手關上門，留下句，“我用指甲往墻上摳十分鐘都能跟他來場眼神交流了?！?/br>
    ……

    片場的人都以為今晚會是一個難挨的夜晚。

    說實話，以瀟和周言城走出去的那一剎那，袁俏甚至覺得自己在沈終意眼中已經是一具尸體了。

    但大家都沒想到，沈終意今晚格外的平靜。

    平靜到有些過分了。

    就連演員念錯臺詞，也只是一句“重來”，其余一句沒多說。

    小輝在他身邊坐著，總是忍不住偷偷瞥自己老板一眼。

    沈終意眼睫輕顫，眼底幽深，卻又似乎什么也沒裝進去，空落落的。

    他總覺得沈終意此時就像是一個單獨個體，和教室里所有人都隔開了。

    又是一場戲拍完，袁俏坐得穩穩的，任化妝師給她補妝。

    她手指頭在課桌下面不斷拉扯。

    ……她怎么覺得沈終意一直在看自己？

    一直到下一場戲開拍，沈終意才收回目光。

    沒什么好問的，他想。

    什么都不知道也好。

    總比清醒好。

    第27章

    當晚, 以瀟最后還是沒有回片場。

    沒別的原因，就是她下樓的時候已經接近十點，村子民風淳樸，已經沒有電動車或是拖車能把她送到學校拍攝點，她在冷風中吹了十分鐘，才轉身上了樓。

    回到房間，她給袁俏發了條信息。

    以瀟：你那邊有什么事嗎, 如果沒有我就不過去了，打不到車。

    另一頭，袁俏恰好拍完一鏡，在等下一場戲。

    看到微信，她猶豫了下, 還是沒多說什么, 只讓她好好休息。

    剛發完信息，小助理就湊了上來。

    她輕輕松了口氣：“還好，今天沈導好像心情不錯，一晚上都沒發脾氣?！?/br>
    袁俏道：“你不覺得這樣更奇怪嗎？”

    “奇怪什么？”

    “就……”袁俏頓了頓, 卻表達不出個所以然來，“算了，給我拿杯水來吧，有點渴?！?/br>
    很快小助理就明白了。

    沈導今晚的確沒有再發脾氣，但是平時凌晨一點左右就能結束的拍攝, 今天被生生拖到了兩點出頭還沒結束。

    沒別的原因, 就是今晚的進度沒有走完, 沈終意只是一味的要求重來，卻沒有跟之前一樣，逮著演員數著他們的錯處。

    “重來?！?/br>
    許諾然停下動作，笑笑道：“沈導，這段哪里出問題了，能說說嗎？我也好看著調整一下?！?/br>
    工作人員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還好許影帝的脾氣好到令人驚嘆，完全沒有影帝該有的架子，不然這片場遲早要變火葬場，開工一回死一回。

    沈終意看著回放，面沉如水，許久沒說一句話。

    他不是不想說，只是喉間就像是吊著鐵塊，難以發聲。

    “收音設備露出來了?！痹S久，他才緩緩開口。

    許諾然一愣，低頭看了看，這才發現別在腰間的小小對講機抵到了衣服，剛巧露出了閃著紅光的那一角。

    沈終意道：“繼續?！?/br>
    “沈導?！币贿叺男≥x趕緊趁著這個縫隙插嘴道，“這么晚了，要不我訂點夜宵給大家？”

    沈終意問：“幾點了？”

    “兩點二十分了?！?/br>
    沈終意抿唇，他沒看時間，真不知道已經這么晚了。

    他斂眸，把劇本放到一邊：“今天就拍到這?！?/br>
    工作人員們都松了口氣。

    沈終意起身，腳步似乎比平時都要快。

    小輝緊跟在他身后：“沈導，今晚要開例會嗎？”

    平時拍攝結束后，沈終意經常會召集幾個負責人開個小型會議。

    “不?！鄙蚪K意聲音帶了幾分克制，低低沉沉，“去開車過來?！?/br>
    小輝不敢多問，趕緊出去把車開過來。

    沈終意上了車，車是剛啟動的，在外頭停了一天，現在乍一上來，車內雖然溫暖，但空氣不好，非常沉悶，聞著讓人不舒服，還憋得慌。

    他手上攥著手機，因為用力過度，手指都泛了白。

    “沈導，車內太悶了，不然我們開點窗透透氣……”小輝說著，朝后視鏡看了一眼。

    這一看，嚇了一跳。

    沈終意眉頭緊皺，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臉色蒼白得嚇人。

    “沈、沈導，您沒事吧？”小輝趕緊踩下剎車，“要不要我送您去醫院??？”

    沈終意身子緊繃，道：“開快點?！?/br>
    小輝愣了愣：“哦，哦！好……”

    外面下了點小雨，車子一路回了旅店。

    在旅店外頭停好車，小輝側過身從副駕駛座上拿起大傘：“沈導您等等，我開傘過去撐您……”

    話還沒說完，身后就傳來開門的聲音。

    小輝驚訝地轉過身，只能看到沈終意離開的背影。

    “哎！沈導！雨有點大，您等我過去……”

    沈終意沒有過多停留，一言不發，徑直關上了車門，用行動表達了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