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未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嘴角還帶著些嘲諷的意味，半晌才漫不經心道：“你現在……走這個路線了？”

    “……”

    是了。

    再加上這股賤勁，是她那位失聯多年的前男友沒錯。

    以瀟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臉上卻仍舊平靜。

    她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抬手摘掉頭上的綠帽子，隨便撩撥了一下因動作弄亂的頭發，緩緩走到了男人對面。

    落座后，她優雅地翹了個二郎腿，把帽子和包包放好，這才抬眼看向對面的人。

    “……沈同學？”她柳眉一挑，眼眸微縮，似是現在才認出對方，驚訝道，“原來你還活著？”

    “我一直以為你出了什么意外，都給你上了八年的香了?！?/br>
    “噗——咳咳咳……”

    旁邊的小哥沒忍住，生生被嘴里的面給嗆著。

    沈終意面色不變，笑了笑：“心意領了?！?/br>
    他抬眼，語氣帶著一絲散漫：“今年二十六，有車有房，導演，愛好運動，偶爾看書，上下班不太準時，但如果有要求，會盡量控制時間?！?/br>
    以瀟原本還想繼續開嘲諷，這會卻懵了，莫名其妙問：“你在干什么？”

    沈終意：“跟你相親?！?/br>
    以瀟：“……”

    神經??！

    第2章

    “您好，請問現在需要點餐嗎？”

    服務員走了過來，打破了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

    以瀟收回視線：“不用……”

    “菜單?！鄙蚪K意道。

    服務員忙把菜單遞到他面前。

    沈終意接過，隨便翻了翻。以瀟的視線下意識落到他的手上。

    男人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干凈，跟他的臉一樣賞心悅目。

    “想吃什么?！鄙蚪K意語氣淡淡。

    “不用了?！币詾t看著他淡然的表情，原本一肚子的渾話忽然又咽了回去，只覺得沒意思。

    她拿起包包，道，“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你慢慢吃?！?/br>
    “你對每個相親對象都這樣？”沈終意頭也沒抬，“怪不得相親史這么壯觀?！?/br>
    以瀟動作一頓：“……”

    到底是哪家的媒婆那么多嘴？

    服務員抓著點單簿，在旁邊使勁低著頭，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聽到這句話，還是沒忍住抬頭看了她一眼。

    嚯，現在這世道，連長得這么好看的姑娘都要出門相親了嗎？

    沈終意從菜單中抬眼：“怎么，對我不滿意，準備換下一個？”

    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次對視，瞬間就把以瀟拽回了高中的教室。

    她想起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沈終意也是這樣的語氣。

    他穿著潔白校服襯衫，淡淡地掃了她一眼，語氣冷漠又不屑：“老師，我沒有時間教她學習?！?/br>
    以瀟只分神了一瞬，立刻收回思緒，原本去拿包包的手縮了回來。

    她徑直解開身上棉襖的紐扣，露出里面的白色打底衣，看了眼旁邊貼著的餐廳宣傳海報，道：“要一份招牌套餐，謝謝?！?/br>
    “跟她一樣?！?/br>
    “好的?！狈諉T趕緊收回菜單，轉身離開。

    沈終意往后一靠，手至始至終沒有碰到過餐桌：“輪到你了?！?/br>
    “什么？”

    “自我介紹?！?/br>
    “……”以瀟兩手抱腰，語氣隨意，“二十六，娛樂行業，有車有房，上下班時間不準時?！?/br>
    她原本想照著他的模板來說，話到嘴邊卻發現自己的興趣愛好基本跟他一致。

    說來，運動這件事，還是她當年死拉硬拽逼著他做的，那時候的沈終意，就是個只知道學習的弱雞。

    沈終意問：“什么娛樂行業？”

    “經紀人?！?/br>
    “嗯?！鄙蚪K意盯著她看了許久，問，“對伴侶有什么要求？”

    還真像是一副相親的架勢。

    “沒什么要求?！奔热桓伊粝?，以瀟自然不會讓自己露怯，她直視沈終意的目光，涼涼道，“會哄人，酒量好，愛吃辣的就成?！?/br>
    “哦，還有不會忽然銷聲匿跡的，畢竟活寡婦的滋味不好受?！?/br>
    沈終意不會說情話，不喝酒，也不吃辣。

    她自覺已經把對這次重逢的糟心全部表現出來了，換做以前，沈終意會面無表情地盯她半晌，然后轉身走人。

    誰知沈終意聽了，不僅沒走，還勾唇笑了笑。

    他剛要說什么，手機卻再次響了起來。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來電顯示，問她：“介意？”

    以瀟覺得自己像是往棉花上重重捶了一拳：“……不介意?！?/br>
    沈終意嗯了聲，接了起來：“你好?！?/br>
    語氣很公式化，還帶了些疏離。

    以瀟無意偷聽，但坐得這么近，她還是能聽得很清楚。對方幾句間提到了電影剪輯和宣傳的事，應該是在談工作。

    以瀟微微皺眉，她加入娛樂行業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之前為了給袁俏爭取試鏡的機會，還專門去了解了一下國內的導演們，光是知道的導演就有七八成，說不上全認識，名字還是知道的，可她壓根沒聽說過沈終意。

    可從他的通話中能聽出，對方至少是可以拍攝電影的級別，甚至還有“全國上映”的字眼。

    他這一通電話聊的時間不短，也許是因為對方某些工作失誤，他話語中已經隱隱帶上了不悅。

    等掛了電話，飯菜也端上來了。

    以瀟已經忘記他們之前懟到哪個話題了，索性作罷，拿起鐵勺勺起一大口飯，正要往嘴里送。

    “等等?！鄙蚪K意叫住她。

    以瀟疑惑抬眼，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嘴上被什么東西蓋住，然后就是唇瓣傳來的摩擦感。

    沈終意不知從哪里掏出來的紙巾，仗著自己胳膊長，正在幫她擦拭嘴上的口紅。

    他動作十分自然，以至于直到對方收回手，以瀟才回過神來。

    “吃吧?！?/br>
    以瀟：“……”

    原本想了很多氣死沈終意的話，忽然又全部忘了個干凈。

    她拿起勺子，心想，算了，就當是遲來的散伙飯。

    吃完這頓飯，這人在她心中就算進土立碑了，往后再也別在夜半夢回挖出來，平白給自己添一肚子氣。

    她埋頭吃飯，再也沒有多看沈終意一眼，所以也不知道，男人的視線一直落在她小小的發旋上。

    吃完這頓飯，以瀟看了眼表，這煎熬的相親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足以給劉妍女士交差了。

    抬頭發現對方的那份招牌套餐基本上沒動過，她脫口而出：“你怎么還是這么磨蹭……”

    話才說了一半，她意識到什么，立刻閉上嘴。

    沈終意卻聽得清楚，他微不可及地揚了揚唇，道：“我吃完了?！?/br>
    “那今天就到這，我也得回家了?！币詾t這回不給自己猶豫的時間，抓起包包就往肩上套。

    “你對我滿意么？”

    “……什么？”

    “你今天對我還滿意嗎?！鄙蚪K意望著她，重復，“怎么，你和以前的相親對象都只停留在第一次見面這一步？”

    “算了吧?！币詾t隨手抓起旁邊的帽子，徑直起了身，由上往下睨了沈終意一眼，“你不是我的菜?！?/br>
    “這頓就麻煩你結賬了，沈同學?！?/br>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沈終意臉上并未出現任何惱怒的情緒。

    他結完賬出去時，剛好看到一輛白色越野車從自己面前唰地開過去，然后在停車繳費處驟然急剎，一只纖細的手臂從車窗探出來，繳完錢后，再次疾馳而去。

    *

    以瀟一路開回公寓的地下停車場，直到下車才發現手機上多了條短信。

    “開慢點?！?/br>
    十五分鐘前發來的，陌生號碼。

    以瀟盯著短信看了十來秒，直到手機屏幕滅掉才回神。

    她皺眉，跟抓著什么燙手山芋似的，直接把手機丟進了包里。

    回到家，她剛換上拖鞋，就聽見里面傳來一道聲音：“相親相得怎么樣了？”

    聲音主人是她的繼母劉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