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還沒?！背膛淬读算?，騰出一只手整理桌上的資料, 慢悠悠道，“在加班呢，我一直很仰慕的造型師tyler要來中國開展，要找化妝團隊……”

    程糯一邊說著一邊翻著資料，裴皓就一直安靜地聽著，偶爾應一兩個語氣詞。

    “我說這些是不是有點無聊？”程糯絮絮叨叨講了一陣，才發現對方反應淡得出奇, 便有些不安，猶豫一下，“我好像太吵了?！?/br>
    “嗯，有點?！迸狃┏聊?，低低回了句。

    程糯心頭一滯，不安的感覺更強了。

    “傻糯?！迸狃┩蝗惠p笑兩聲，聲音壓得低，“你要趕緊回家，已經很晚了?！?/br>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聽著你說話，突然很想你?！?/br>
    “我還以為……”程糯這才松了一口氣，唇角揚起，“我準備回去了，再晚就沒有公交了?！?/br>
    “我讓人去工作室接你？”

    “不用了，幾個電話吩咐下去我都要到家了，麻煩?！?/br>
    “早點回家，可能會下雨?！?/br>
    “好的?！甭勓猿膛闯蛄舜巴庖谎?，夜幕低垂，天氣好得很，哪里像是會下雨的樣子。

    可能是裴皓所在的城市下雨了。

    程糯有些疑惑，但也沒問出來。

    她飛快地把資料收拾好，拎著包包走出辦公室。

    城市被夜色籠罩著，燈光瀉下，卻又多了點光怪陸離的成分在里面，可能在某處還上演著不可說的故事。程糯慢悠悠晃上公交車，走到車廂最后面坐下。

    電話一直沒有掛，她看著窗外街景，和裴皓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車程需要半小時，卻像是一眨眼。

    得知比稿機會時的欣喜，再到準備比稿時的焦慮，還有工作室里一些瑣事，有的沒的，都提到了些。

    愣是不想掛電話，只是聽著裴皓的聲音，就會覺得很安心。

    “我到家啦?！背膛窗聪码娞萱I，仰頭看機械紅字緩慢跳動，數字由大變小。

    “嗯，到家就好?！彪娫捓锏哪腥说瓚寺?，頓了片刻，說著，“等會兒有個會，我先掛了?！?/br>
    因為長時間的通話手機很燙，程糯卻不想掛掉。

    明明心里很明白不能夠影響對方工作。

    她深吸一口氣，乖巧應聲：“好?！?/br>
    正巧電梯到了，她放下手機踏進電梯。電梯里沒有信號，盯著屏幕由接通轉為忙音，程糯輕輕嘆了一口氣，心里酸澀得很。

    要去外地一周啊。

    如果時間能夠變快就好了。

    昨晚的事情也沒來得及提起來，總覺得有很多該說的話，一句話都沒有說。

    回到住處面對的更是一片黑沉，空空蕩蕩的，和早上出去的時候一模一樣。

    不開心。

    程糯長睫輕顫，鑰匙放在桌上，碰撞出尖銳的響聲。

    明明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在家的日子，但瞥向空蕩蕩的黑暗，心頭的空虛感卻怎么都彌補不了。她懶得開燈，踹掉鞋子踩上軟綿綿的拖鞋。

    走了兩步又忍不住拿起手機，點開裴皓的對話框，正想敲一句我到家了，客廳的燈突然亮了。

    她瞇了瞇眼，適應光線。

    朦朧間聽到小車車輪滾動的聲音，由遠到近。

    難道有賊??？

    程糯瞇了瞇眼生了些警惕，手指緊緊握著。

    黑暗里墜了些暖黃的光，伴著一個低淡而又熟悉的男聲，唱著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程糯雙瞳驟縮，懵了一下。

    誰生日??？

    此時裴皓已經推著車子在她面前站定，笑著看她：“糯糯，生日快樂?！?/br>
    “我、我的生日？”程糯咂舌，呆滯了一會兒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握草，我今天又老一歲了！”

    “啊我怎么又老一歲了！”

    “……握草，我又老了？”

    裴皓看著一臉驚恐的程糯，面色未動，內心卻是各種情緒起伏，這一招是張海峰教的，說是可以給女孩子驚喜。

    但是他看程糯的表情，沒有驚喜，唯有驚嚇呢。

    他眸底掠過幾分冷意，心想要扣張海峰工資才行。

    “這是假的吧?！背膛歹?躪了自己的臉頰好一會兒，眨眨眼，踮起腳尖拍了拍裴皓的腦袋，更為驚悚，脫口而出：“有溫度的耶，我不是做夢??？”

    “……不是活的還能是什么？”

    “你不是去了外地嗎？”程糯尷尬咳了聲，聲音越來越小，“我、我還以為太想你了，就出現幻覺了?！?/br>
    程糯垂下頭：“其實剛剛我很不想掛電話的，但你語氣好冷淡?！?/br>
    裴皓解釋：“想制造驚喜，結果你一直沒回來，我等得有點心急，就忍不住打電話找你了，想讓你趕緊回來，語氣可能重了點，早知道不打了?！?/br>
    程糯脫口而出：“別啊，必須打，不打的話我會更想你的?！?/br>
    好像太直白了。

    “先別說這個了，居然被你發現我又老了一歲?！背膛吹亩饧t了，撇開眼沒敢看他，語調輕快，“不行，我不能過生日，我要假裝我才三歲?！?/br>
    裴皓的黑眸里映出蠟燭的火光，深情溫柔，但表情卻很認真：“不行，三歲不能領證，只允許你假裝二十歲?！?/br>
    “……”

    這話令人服氣。

    “快點許愿吧，蠟燭要燃盡了?！?/br>
    程糯莞爾，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又突然睜開眼，拽過裴皓的手，心滿意足道：“一起許愿，然后我數三二一，一起吹蠟燭?！?/br>
    “好?！?/br>
    裴皓依言閉上眼。

    “三、二、一！”

    燭光熄滅，客廳再次陷入一片黑沉。

    突然唇角被一個溫溫軟軟的物體印上了，身側女孩的聲音很輕，帶著悵惘：“謝謝，我已經很久沒有過生日了?！?/br>
    不知道為什么，自家爸爸程敬野并不喜歡幫她過生日。

    小時候程老爺子替成程糯舉辦生日宴會，程敬野都會找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脫不參加。

    次數多了，即使程糯年紀小也感受到了父親的不樂意，于是主動提出不過生日，也不需要舉辦生日宴會。

    長大了，搬出去更沒有過生日的欲望。

    裴皓握住程糯的手：“那我以后都幫你過生日，好不好?！?/br>
    “不好?！背膛匆荒槆烂C：“我要年年十八?！?/br>
    說完，摸著走到墻邊就要開燈，裴皓拽著她的手，輕輕咳了下：“蛋糕不太好看，但會很好吃的?！?/br>
    “嗯？”

    程糯沒明白裴皓的意思，在他說話時啪嗒一聲打開了燈，視線落在蛋糕上。

    是diy蛋糕，巧克力打底，面上藍莓和巧克力塊歪歪扭扭分布著，奶油更是七零八落，剛剛光線暗，沒看出來。

    程糯挑眉：“你做的？”

    “一部分?！迸狃┭院喴赓W道，“我的手有點笨?！?/br>
    下午在烘焙教室，老師差點把他扔出去，不愿意教了，張海峰在一旁笑岔氣了，直言居然連二少也有不會做的事情。

    程糯拿出手機咔嚓拍下蛋糕，又看了裴皓一眼，沒敢感慨他的手何止一點笨，斟酌著：“做的很有特色?！?/br>
    “……還是吃蛋糕吧，保證好吃?！?/br>
    程糯拿著勺子挖出一小塊蛋糕，塞進嘴里。

    綿軟細膩的感覺迅速在口腔蔓延開來，杏仁粉略有點苦澀，但中間夾著巧克力醬又是甜的，中和了苦澀。

    “好吃！”

    程糯眼睛一亮，點頭贊嘆：“真的很好吃，你的手藝挺好的?！?/br>
    裴皓默，決定不要臉攬了蛋糕師的功勞，假裝蛋糕是他烤的。

    “喏，你試試?！背膛辞辛艘粔K，遞給裴皓。

    裴皓沒接過，就著她的勺子吃下蛋糕，黑眸沉濃：“好吃?！?/br>
    “那就吃多點?！背膛纯s回了手，心里有些異樣的感覺。

    本想著吃一小塊就好，沒想到兩個人把蛋糕吃了大半，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程糯哀嚎著：“吃這么多會睡不著的?！?/br>
    裴皓輕笑：“那就等消化了再睡?！?/br>
    “也行，正好我想看一部電影?！背膛赐嶂^想了下，今天整理tyler資料的時候，發現除了經典電影以外，一部小眾的文藝片也是他當的造型師，她還挺感興趣的。

    這般想著程糯就去客廳打開了機頂盒，但投影屏幕卻怎么都打不開。

    “我來?！迸狃┱驹谒砗?，環著她接過她手里的遙控器。

    按了兩下，屏幕就亮了。

    電影開場之后，程糯把燈重新關上，窩在沙發上抱著毯子，聚精會神刷起了電影。

    裴皓在她旁邊坐下，面上映著屏幕反射出來的光，電影開場五分鐘，低淡道：“原來是這部?！?/br>
    “你知道？”

    “看過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