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么想的？還是生氣嗎？她是不是要做點什么？

    信息發過去那么久都沒有回應，肯定是生氣了。

    這么一想，程糯嘴角好不容易撐起的笑容又要耷拉下去了，勉強撐著：“阿姨，好久不見?！?/br>
    “我哥藏得那么嚴實，還不是被發現了?！狈讲旁诟率议T口見過的年輕女子走近程糯，眼前一亮。

    “嫂子！”女子嫣然一笑，無視程糯呆滯的眼神，走上前挽著程糯的手，親昵介紹，“我是裴珊，早就想見你了，但老是被我哥攔著?！?/br>
    裴皓輕輕咳了兩聲，別過眼。

    程糯和裴珊有過兩次近距離接觸卻沒打過照面，程糯甚至把對方誤以為是裴皓的未婚妻，裴珊的主動讓程糯倍增好感，軟軟笑著：“你好?！?/br>
    裴珊笑著打量程糯，又看了裴皓幾眼，說：“哥哥和嫂子打算什么時候結婚??！早點生個小蘿卜頭讓我和我媽抱啊?！?/br>
    繼一聲嫂子，裴珊說出了更驚天動地的話。

    程糯虎軀一震，好不容易降下熱度的臉，噌的一下又變紅了。

    “我……”

    她勾住手指，欲言又止。

    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把完整的語言組織出來。

    裴皓適時開口：“裴珊，別亂說話?！?/br>
    裴珊不解，脫口而出：“我沒有亂說話啊，程爺爺，媽，我剛剛上去找哥，看見哥和嫂子在更衣間里面，一個沒穿外套，一個沒穿鞋子……”

    程老爺子挑眉，審訊的視線落在程糯身上。

    “糯糯？”

    “……”程糯的笑容呆滯，半晌“唔”了一聲，悲愴看向裴珊，真想抱著這位小jiejie的大腿開始哭訴，怎么就把她賣了啊啊啊。

    還賣的如此旖旎。

    程糯向來不會編理由，再看裴珊一副純良溫馴的好奇寶寶模樣，反倒是要她給他們一個答案了。程糯默默收回一開始對裴珊的好感，垂眸思忖，覺得要不要坦白那時是在準備跑路。

    “……突發意外，更衣間的拉簾掉了?！迸狃宽舆^程糯，微沉下聲，“裴珊，你別說些令人遐想的話，會給程小姐造成困擾的?！?/br>
    程小姐？

    程糯下意識抬頭看他，稱呼疏離。

    裴皓的神情自然，聲音平穩，像是在做尋常不過的解釋，道：“程爺爺，婚約暫且不提，讓程小姐好好考慮?！?/br>
    他沉吟：“程小姐值得更好的人?！?/br>
    話語疏淡，比陌路人更陌路人。

    程糯戚戚然咽下話，心想，這何止是生氣啊，這分明就是火山噴發啊。

    “等等……”程糯的腦袋暈暈的，許是酒意彌散開了，她掙扎很久，惴惴回復，“我考慮完了?！?/br>
    眾人的視線頓時落在程糯的身上。

    宴會接近尾聲，程糯送完客后走出大廳，本想吹吹風醒腦，結果一眼就考到了在門外佇著的裴皓。

    他正幫蘇萬錦拉開車門，交代著什么，蘇萬錦似乎留意到程糯的目光，示意裴皓看過來。

    蘇萬錦的車一走，裴皓便向程糯走來了。

    剛走近，便嗅到一陣清淺的酒氣，程糯手上端著半杯香檳，眼睛涼涼的，一見他就笑了：“你要回家了嗎？”

    裴皓從程糯泛著紅的小臉以及亮的驚人的眼眸中得到了一個訊息：她喝醉了。

    “程糯，”他盯著她，面上無波無瀾，但聲音卻壓了些笑，說，“你喝多了?！?/br>
    程糯腦袋搖得飛快，口齒清晰：“沒有醉，我的酒量很好的?！?/br>
    涼風吹進，稍微撫平了程糯混沌的思緒，她的腦門磕在門欄上，半闔著眼，碎碎念著：“醉了也行，醉了就不會說錯話了?！?/br>
    猶記得半個小時前，她的一句“我考慮好了”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

    也包括裴皓的。

    其實她什么都沒考慮好，只能硬著頭皮說：“裴先生挺好的?！?/br>
    話音未落，裴皓接著她的話淡淡道：“但這是婚姻，光是一個好是不夠的?！?/br>
    裴皓的話點到即止，但拒絕的意味盡數出來了。

    婚約便在裴皓這句話后成了未知數。

    程糯恍惚，忽然想起不久之前裴皓那句如你所愿，現在想來，竟有一語成讖的感覺。

    “我去找程爺爺，帶你回去?！迸狃┌聪孪霌碜∶媲芭拥臎_動，轉身準備叫人。

    “不?！?/br>
    程糯迅速伸出爪子，輕輕扯住裴皓的衣袖。

    裴皓腳步頓住，回身看她。

    “你能不能……別這么疏遠?！背膛吹男友蹟苛诵駳?，不知道是酒還是什么的緣故，她垂睫小聲說，“我錯了?！?/br>
    裴皓眉眼未動：“你錯哪了？”

    程糯不吭聲了。

    算了，裴皓輕嘆，放緩了面色又問：“你要回家嗎，我送你回去？”

    “你要回公寓嗎？”程糯抬頭看他。

    裴皓點頭，還有幾分文件落在公寓沒拿回來，住回家的話蘇萬錦和裴珊又是十萬個為什么砸過來。

    程糯眉眼彎彎：“我也想回公寓?！?/br>
    捏著裴皓衣袖的爪子抓得更緊了，生怕裴皓拒絕。

    十分鐘后，程糯上了裴皓的路虎里。

    天色漸漸陷入低沉，程糯望著窗外飛快掠過的街景，吧咂嘴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貓著。

    裴皓看著幾分好笑，趁著紅燈時把自己的西裝蓋在了她的身上。

    一路無話。

    程糯的酒雖然喝得多，但是意識卻很清新，車停下來的那一刻，她迅速睜眼。

    又迅速闔上，假裝沉睡中。

    殊不知小表情都進了裴皓的眼里，裴皓輕笑，湊近程糯：“起來了，我知道你已經醒了?！?/br>
    程糯這才不情不愿地睜開眼，嘀咕著：“我……是在醞釀睡意?！?/br>
    不舍這么快結束兩人相處，腦子里閃現這個想法。

    但為什么不愿意呢？

    這個問題隱約有了眉目，卻又琢磨不透。

    耳側倏然響起爺爺的忠告，不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就會失去對方。

    兩個人一前一后走進電梯，程糯望著面前寬厚的背出了神，又按捺不住蠢蠢欲動，做足了心理準備，抿唇道：“我知道了?！?/br>
    “……你知道了什么？”裴皓瞇了瞇眼，不動聲色問。

    程糯心里掙扎了半天，深呼吸再深呼吸，壓下喉間莫名饑渴，小聲說：“我知道了……我不想取消婚約?！?/br>
    “為什么？”裴皓低眸，語調沉靜平穩，“別說不知道?！?/br>
    他步步緊逼。

    程糯的思緒愈發的亂，小心翼翼觀察著裴皓的神色，確定裴皓的面色因為她的話變得緩和了，心里反復思索，為什么呢？

    電梯緩慢往上，狹小安靜的室內，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因為……

    程糯向裴皓走了一步，踮起腳尖。

    又看見裴皓身后的天花板有個攝像頭，她皺皺眉。

    ——接下來的事情，可不能被攝像頭拍到了。

    換了個方向站，把裴皓的西裝蓋在了她和他的頭上，再次踮起腳尖，親上去。

    淺嘗即止的一個吻。

    程糯松開裴皓，電梯門適時打開。

    她小心翼翼問：“感受到了嗎？”

    因為……那個人是你。

    第19章 衣衫不整

    西裝外套蓋在兩人頭上, 形成了一處若有似無的曖昧。

    程糯的心跳快的嚇人, 剛才借著酒意踮起腳親上去的那刻, 就已經用光了她今日所有的勇氣。

    那時對方的鼻息頓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繃，程糯也不敢停留太久, 蓋章宣誓之后，就立刻松開了，抽下西服，攥緊了。

    裴皓沒有說話, 只用一種熾熱的視線看著她。

    突然“叮咚”了一聲, 電梯門打開了。

    走廊上的燈也驟然亮起。

    把程糯從那份旖旎的情緒中拉回現實。

    對方不回答, 意味著什么？

    程糯的心緒起起伏伏的, 愣是冒出許多各式各樣的想法, 末了, 便連等待回復的那份心都沒有了。

    “那……就晚安啦?！彼嫔t往門邊縮去, 沒敢看裴皓的神情，生怕看到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重重咬著下唇，步子一點一點往外挪。

    “你……”裴皓捏了捏眉心，既好笑又好氣的看著縮回殼去的程糯。

    唇上似乎她的酒氣還殘存著，慢慢蔓延至心臟處，開始焚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