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連續在醫院掛了三天水,手背上都是針口后,年安終于慢慢緩過來了。隨之而來的是蔡女士一頓痛罵,最后來了一句:“從今天起,我跟你住了!” “……”年安哭笑不得,“可是你住我家的話每天最少得多開半個鐘的路程,可能還得堵車,你至少得比平時早起一個小時?!?/br> 蔡女士本來想說她還能怕早起不成,但看著年安的模樣,話頭一轉:“那你過來跟我住?!?/br> 年安:“……” 蔡女士如今的房子是當初回國后確認了工作單位才買下的,三房兩廳,一百多平方,因為深受西方文化的熏陶,裝修上比其他同齡中年婦女新潮了不少。 在蔡女士的威逼利誘下,年安只好背上自己‘體質虛弱堪比林meimei’的千古奇冤,提著一小包行李搬進他媽家里。 站在小區門口,他左右看了看,沒發現什么可疑身影后,暗暗松了口氣。 之前他其實也想過讓蔡女士來和他一起住,避免出什么差池,然而一直沒想好該怎么開口才會不顯得突兀,讓對方覺察到什么。 如今危機大概解除,卻沒想到以這種形式跟蔡女士住到一起去。 “欸對了,宓時晏呢?最近怎么一直沒看到他?”蔡女士不禁問道。 年安拉著行李的手一頓:“不清楚,可能忙吧?!?/br> 蔡女士更是困惑:“那你這次生病也沒跟他說?” 年安按了按額角:“我們已經離婚了,跟他說這個做什么?”他吸了口氣,走進電梯,“今天怪冷的,上樓吧?!?/br> 蔡女士終于發現了不對勁,她看著年安閉口不談的模樣,到底還是把那句‘我以為你們和好要復婚’的話給咽了回去。 電梯一開,蔡女士還沒打開單元門,就聽見鎖咔擦一聲被打開,只見蔡司寒笑瞇瞇地從里面探出腦袋:“你們回來了?” “嗯?”年安眉梢抬起,“你怎么在這?” “小寒剛剛回國,我就正好把他叫過來一起吃飯?!辈膛坷_門,進了屋,先給年安指了個房間讓他把東西放進去后,挽起頭發鉆進廚房,嘴里還咕嘟著,“這個點差不多也該到了吧……” “什么?”年安疑惑地問。 蔡女士連忙抬起頭,正欲說話,旁邊的蔡司寒就道,“哦對了,剛剛有個不認識的男人過來,一直追問小姑你在不在,問了好幾遍,我不認識他是誰,就……” “!”蔡女士一驚,“怎么了?” 蔡司寒看了眼年安,頗為無辜:“……就讓保安上來把他趕跑了?!?/br> “……” 不多時,門再次咔擦一聲被打開,一位身著黑色呢子大衣,帶著眼鏡,一副書生氣的中年男人走進來,蔡女士連忙介紹道:“這是方叔叔?!?/br> 方叔看著年安和蔡司寒,局促地沖年安和蔡司寒打招呼。 蔡女士又一一介紹了兩人,握手時,年安微微瞇起眼睛,面上笑著,眼中卻竟是冷意。 蔡女士苦練的廚藝終于有了進步,雖然不算很好吃,但也有了家常菜該有的味道,沒有出現糖鹽不分的尷尬情況。 蔡司寒吃兩口就要吹一句,馬屁差點沒拍上天。 年安身體剛剛好,暫時只能吃清淡的,一桌子葷菜每一樣他能吃,只能夾面前一盤蔡女士特意為他炒的小青菜。 索性他也不在意,目光似有似無地掠過坐在對面的方叔叔。 方叔叔似乎想和年安套近乎,中途跟他搭了不少話。 年安對這人不喜,但蔡女士眼中的歡喜幾乎要漫出來,看在他媽的面子上,只好漫不經心的回答,既不會讓蔡女士難堪,但語氣態度盡顯疏離。 “小姑桃花二度開,你不高興?”飯后,蔡司寒打趣道。 年安正靠在陽臺上抽煙,轉移話題:“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剛回來沒幾天,本來想找你的,結果小姑說你生病了,掛了三天水才勉強緩過來——你和宓時晏出什么事了?” 年安一頓,瞥他:“怎么?” “難道我猜錯了?”蔡司寒說,“畢竟要是你們沒出事,你也不會搬過來,你那位前夫對你可寶貝的緊了,這一病,依照他那模樣,十有八九是恨不得把他按在家親自照顧的?!?/br> “……” 年安瞇著眼睛,不由想起那天酒吧里最后見宓時晏的模樣,心臟就被人重重敲了一擊悶錘,難受的慌。 他今天沒帶眼鏡,臉色還有點蒼白,頭發被寒風肆虐的四處飛舞,下巴瘦的似乎比前陣子要尖幾分,眸色很深,望的也很遠。 “掰了?!?/br> 蔡司寒“嗯?”了一聲:“掰了?” 還未來得及回答,陽臺門猛地被人一開,蔡女士說:“水熱了,你快過來吃藥!” 年安:“……” 上輩子堂堂影帝,如今堂堂年氏集團的現任總裁,此時此刻卻在他媽的監督下,皺著眉將數粒感冒藥喝完后,又被蔡女士抓著道:“你下周哪天有空?” 年安唔了一聲:“怎么了?” “來我們醫院,我帶你去做個全身體檢!” 年安:“……” 他哭笑不得的拒絕:“我真沒事……” “不行!必須來!”蔡女士態度非常堅決,說罷還抬起頭,望向蔡司寒,“哎小寒也一起吧,正好我們醫院有家屬免費體檢的名額呢!” 莫名其妙被拖下水的蔡司寒:“……” 那位方叔叔離開前,年安與對方交換了電話號碼,蔡女士以為這是年安認可對方的一種方式,高興的不得了。年安見狀,索性也不解釋,只是把手機攥得更緊幾分。 蔡司寒走前,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肩膀:“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給我打電話?!?/br> “嗯?”年安故作疑惑看向他。 蔡司寒也不點破,而是說:“網上那些事——你爸那位年太太背后有點問題,我前陣子跟羅維接觸的時候,意外撞到過對方去過羅氏,和羅維的秘書碰面過?!?/br> 年安皺起眉頭:“羅維?” 蔡司寒意味深長道:“你自己小心點,他這人……有點怪?!?/br> 羅維怪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年安早就領教過一番。只是年太太會去找羅維,這倒讓年安有些意外。 自從年太太在節目上編排自己有多悲慘后,年安就一直在試圖放長線釣大魚,反擊也不是特別劇烈,基本就是在溫水煮青蛙,之前宓時晏還覺得這樣對他不利想幫他,但年安的目的不在于此,自然阻止了。 眼下看來,這人終于耐不住性子了。 “當初說好會幫我的,為什么現在還沒半點動靜!”年太太坐在家里,手指緊緊扣住沙發,被她抓出五道深深的痕跡來。 然而她再氣急敗壞,對面的人依舊不緊不慢地機械道:“現在還沒到時候?!?/br> “那什么時候才到時候???”年太太怒斥道,“遺產都落了他那邊,現在網上的輿論風向也都朝我這本倒戈,這還不時候???你信不信我把你們的好事通通——” “凌雪,你還想不想要你寶貝兒子的命了?” 另一頭的聲音倏地一變,冷若冰霜,年太太身體一怔,心瞬間跌落谷底,捏著手機的手直接泛白,只聽對面接著說:“宓老頭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決定給年安融資,但年安和宓時晏已經沒有關系了,接下來無論發生什么,他們都不會再管?!?/br> 年太太嘴唇一哆嗦,捏著手機聽了片刻,才慢慢緩和臉色,咬牙道:“我等不了太久,你不要騙我?!?/br> 對面嗤笑一聲,不再多言,直接掛了電話。 為了避開醫院的周末高峰期,年安挑在工作日去了趟醫院,同行的還有蔡司寒。兩個身高腿長英俊逼人的男人站在一群老少隊伍中間,格外矚目。 年安正低頭看手機,旁邊的蔡司寒突然湊過腦袋來,屏幕上赫然是有關羅氏的新聞。 就在最近,羅維陷入一場非法集資的風波之中,也不知對方是招惹了什么人,連帶被挖出的還有羅氏私底下經營了違法產業,連續幾天都飄在財經版首頁上。 “你該慶幸之前沒跟他合作?!辈趟竞蝗徽f。 年安收回手機,悶笑兩聲:“可不,我運氣還不錯?!?/br> 蔡司寒:“那倒是?!彼媚腿藢の兜难凵窨粗臧财?,似乎想說什么,年安卻不搭理他,邁步跟上了隊伍。 蔡女士擔心年安的身體,給他安排的是一整套的全身體檢,折騰了一上午,被抽了幾管血瓶走,才終于結束。 報告還得等幾天才能出來,年安早上是空腹過來的,眼下肚子餓得慌,兩人在附近找了家餐廳打算隨便吃一點,結果剛剛進門,蔡司寒就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表弟,我覺得我們也許應該換家店?!?/br> 年安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蔡司寒意味深長地沖某個地方抬了抬下巴,“你看看,那個正在和一位從打扮上看起來應該正在相親的女人一起用餐的人,是不是我的前任表弟夫?” 聞言,年安不由順著蔡司寒的目光望過去,果不其然,宓時晏正坐在不遠處靠窗的位置,也許是他們的目光太過明顯,導致對方抬起頭,望了過來。 剎那間,二人隔著偌大的餐廳,越過諸多空桌與用餐的人,在抑揚頓挫的古典樂下,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視線。 蔡司寒微微笑道:“換嗎?我不介意?!?/br> 年安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慢條斯理地跟在侍應身后,朝座位走去:“我介意,我餓了?!?/br> 饑腸轆轆的年安落座后,點完菜,抿了口有些酸澀的檸檬水,長吐一口氣,蔡司寒卻非得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他:“不上去打個招呼嗎?” “打招呼?”年安掀起眼皮掠他,“說什么?好巧,你也在這兒吃飯呢?還是這位是你的相親對象嗎?我是你相親對象的前夫?” 蔡司寒頓時捂著肚子笑出聲來:“我只是隨口一說,也不一定就是相親對象?!?/br> 年安幾不可聞地笑了聲:“她是?!?/br> 蔡司寒:“你怎么知道?” 因為他見過,那個女人就是上次隔著一條馬路,在街邊拉住宓時晏的人。而在那之后,宓時晏還拽著他,冒著手被車門夾的危險,不讓他走,跟他解釋,那是家里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 年安掩去眼底的情緒,意味深長地笑道:“我相信你長期磨練出來的相親雷達啊,表哥?!?/br> 蔡司寒:“……” 兩人下午都各自有事要慢,沒空細嚼慢咽品嘗味道,胡亂塞了兩口,便起身結賬離開。而恰在這時,坐在另一邊的宓時晏和那位女人站起身準備離開,四人在餐廳門口不期而遇,最后第一個開口的人居然是那個女人。 “年總,好久不見?!?/br> 年安眉梢微抬:“你好?!?/br> 女人見他茫然的模樣,低低笑了聲:“您可能不記得我了,之前我找您采訪過一起財經報道?!?/br> 年安隱約記得有這么個人,略一思索,才說:“你是那時候的主編嗎?” “對,是我?!迸诵Φ?。 年安抿著唇笑了笑:“不好意思,最近太忙給忘記了,好巧?!闭f罷,他掃了一眼站在對方身后,一聲不吭,甚至沒看他,而是低頭看手機的宓時晏,又道,“我還有點事要忙,要先告辭了?!?/br> 說罷,兩人客套的道別,年安不做停留與蔡司寒并肩離開,久久未語的宓時晏終于抬起頭,他手機屏幕尚還停留在桌面,從年安出現的那一刻起,就沒有變過。 “宓先生?”女人不由開口。 宓時晏瞥她:“沒事我先走了?!?/br> “你真的不考慮跟我再合作嗎?據我所知,年氏最近流傳著他與旗下某位羅姓藝人關系匪淺,從剛剛的態度上來看,不說這件事的真實性,至少我可以非常確定,年總對您沒有任何感情,成年人的世界,自欺欺人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