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可年父好面子。 手指輕巧夾過保姆遞來的黑卡,年安微微翹起嘴角,鏡片下的黑眸卻鋪滿冰霜:“謝謝合作——那我再多說一句,以后呢,別找我媽要股份,你要知道,股東聯合起來,可是有資格重新票選董事長的,坐穩點兒,別哪天一不小心滑下去,哭都來不及?!?/br> 年父臉色一沉,還未出聲,年太太撲上來就準備扇年安巴掌,卻被他輕巧躲過。 年太太氣急敗壞道:“就憑你也想要我們家的家產,做夢去!” 年安微微瞇起眼睛,長吁一口氣,面露寒意道:“這位年太太,你好歹母憑子貴嫁入豪門這么多年,怎么也不把這一身太妹的陋習改改呢?還是生來不要臉,如今于你而言,要不要都無差別了?” 臨走前,年安還不忘回頭,微笑著對看上去要被氣昏過去的年父說:“哦對了,年董,可能你不記得了,提醒你一下,我手里好歹也有一些股份呢?!?/br> 風將薄云撥開,露出后面藏著的朝陽。他逆光而立,臉上的笑容被分割成兩半,半面鍍上金黃,半面隱藏在陰影里,像戴上半面深色面具,讓人望而生寒。 接下來幾天假期,年安拿著討來的黑卡,陪著蔡女士一起在商場上重新擇選家具,母子兩把家重新進行一番軟裝,在這過程里,蔡女士低落的心情也終于慢慢回轉。 轉眼到了工作日,年安早上一到公司,秘書就滿臉焦急地告訴他,那個被搶了合作商的項目被上頭宣停了。 “上面的意思是這筆資金會撥給下一個在籌備的項目?!?/br> 年安揉了揉眉頭,面露陰霾之色道:“我怎么沒聽說過什么下個項目,臨時出了個空口項目,連份企劃書都沒,都他媽活在夢里的嗎???” 秘書見過年安發火,但第一次見他這般低氣壓,咽了咽口水,只好道:“項目還在進行撰寫企劃書階段,項目負責人已經定好了?!?/br> 年安抬頭:“誰?” 秘書說:“……是年函少爺?!?/br> “叩叩——” 秘書話音剛剛落,辦公室的門就被人敲開,年安還沒出聲,外頭的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推開門,只見西裝革履的年函站在門口,旁邊還跟著一個兢兢戰戰不敢抬頭的副經理。 年函說:“你怎么還沒走?” 年安心里煩的很,沒搭理他,而是問副經理:“誰允許你不經同意隨便帶人進來的?” 副經理兩頭為難,有苦說不出,委屈巴巴道:“年少,我攔了……”可這位也是個祖宗,他哪里攔得住。 “年安!”年函非常不滿年安無視他的行為,大步流星地走到他面前,拍著他的桌子說,“從今天起,這里就是我的辦公室了,你趕快收拾東西滾去你該呆的地方去?!?/br> 年安咬了咬后槽牙,才忍住把這人踹飛的沖動。 辦公室安靜片刻,年安看著年函的視線籠罩上一層厚重的霧霾,不知過了多久,副經理和秘書幾乎都要被一口氣憋死的時候,年安忽然笑了出來。 “行?!?/br> 年函似乎沒想到年安居然這么痛快就答應了,他愣了好半晌,直到年安從位置上站起來,拽起披在椅子后面的衣服,邁著長腿,從桌后走了出來,在年函面前停下腳步。 年函比他矮快一個頭,體重卻是他的兩倍,今天頭天報道,特意穿西裝打領帶,一頭黑發被摩斯糊地能反光。 他想起那天被年安一腳踹到在地的事情,再看看如今被他奪了位置卻只能忍氣吞聲的年安,心里說不出的痛快。 “我們公司,從來不養沒能力的廢人!”年函輕蔑說。 年安瞇了瞇眼,微微低下頭,修長的手指捏住了年函的領帶,湊到他耳畔,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這么早就為一個月后的你做宣判?” 年函一時間沒聽出年安說的什么意思,還愣著,年安已經邁步離開了辦公室。 年安離開后,副經理忍不住出聲問:“那個,二少爺,請問你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我……” “cao!”年函轉身用力推開副經理,拽開門,沖著早已空無一人的走廊怒吼一聲,“年安,你找死?。?!” 年安剛剛上電梯,并沒有錯過這句話,他眉峰一挑,眼中滿是不屑。 電梯門一開,迎面而來的就是年父,兩人均是一愣,秘書恭敬地喊了聲年董,年安卻是懶得理他,出了電梯就走。 年父皺著眉斥道:“上班時間看到上司都不會打招呼了?” 年安腳步一停,嘶了一聲:“我剛剛被人革職了,我以為你不是我上司——所以剛剛貴董事的兒子是在騙我?”說著,他一驚,轉身就要上電梯,準備去找年函理論。 年父叫住他:“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你從今天起,先去人事部待著,等過陣子熟悉了,我再安排你去其他地方?!?/br> 年安表情一頓,差點沒對著年父笑出聲,他沒說話,而是等對方離開后,才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也不點火,就這么叼著過癮。 秘書在旁邊擔憂地看著他。 “年少……” 年安叼著煙說:“你先回去吧,今天放你一天假,順便幫我訂張下周去s省的機票?!?/br> 秘書說:“s???” 年安嗯了一聲,眸光細微地閃了閃:“出去散散心?!?/br> 接下來一周里,年安都沒去公司露臉,年父接到消息,也沒搭理他,全然不管的模樣。 而公司里,私底下也流開了關于年父將小兒子接過來后,就立馬迫不及待的把大兒子踹走的偏心傳聞。 有人認為這是年太太的耳邊風,也有人認為是年家擔心年安嫁給宓時晏后,和宓家聯手,吞了年家的財產。 謠言眾說紛紜,每個人都講的頭頭是道,認為自己說的就是真相,傳的不亦樂乎。 不知不覺里,年安竟是成了那位自幼父母離異,婚后丈夫出軌忍氣吞聲,最后還被父親針對、一腳踹開的小可憐。 頓時,對于他明目張膽的曠工,只剩下同情,想來現在應該在家黯然神傷吧。 被認為黯然神傷的年安在家美滋滋的休養了一周,正收拾行李準備出發s省。 而在離開的前一天,年安打電話讓歐卯過來接奶球。 一人一貓處了也有半個多月,奶球終于不那么排斥年安,臨走前還十分‘貼心’的在他臉上拍了一爪子。 “我聽說你被你爸趕出公司了,沒事吧?”歐卯問道。 “誰說沒事,”年安捏了捏奶球柔然的rou墊,“這不是難過成疾,準備出去療傷嗎?” 歐卯眨眨眼,完全沒看出年安到底哪里難過成疾:“我記得時晏好像前些天也去了外省……” “是啊,”年安曖昧地笑道,“這不趁我難過,我兩趁機補個蜜月嘛?!?/br> “……”歐卯說,“……旅途愉快,恩恩愛愛?!?/br> 告別前,歐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年安看了他一眼,結果這人不知想到什么,一個出了名藏不住話的大嘴巴,竟然生生把話頭憋住,沖著他揮手告別。 年安看著歐卯那要笑不笑的表情,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當天,年安坐上飛往s省的飛機,一落地,他就立馬撥了通電話,結果等了半天,傳來的都是忙音。 接下來,年安站在人流不停的機場里,接連打了三個電話,對面都是忙音,直到最后一個,他都準備掛了時,才終于被接起。 “年先生?!?/br> 年安說:“宓時晏呢?” 對面的秘書語氣有些猶豫:“宓總有事出去了,手機忘了帶……” “是嗎?”年安幾不可聞的抿了抿唇,“行,我知道了?!?/br> 秘書企圖再說些什么的時候,年安已經將電話掐斷,拉著行李大步離開機場,在門口上了輛的士,報出位置后,年安靠在車里小憩片刻,約莫一小時后,終于到達酒店門口。 如今已是深秋,酒店的位置較偏,再加上s省的氣溫要冷上不少,年安下車后立即裹緊了身上的風衣,抬頭看了眼烏云綿綿的天。 快下雨了。 估計還會是一場大暴雨。 跟前臺報上名字,拿到事先訂好的門卡,年安拖著行李上樓,出了電梯,在走廊上找了一遍,最后在自己房間門口停下腳步。 他沒有著急打開門,而是放下行李,轉身,看向對面那扇并沒有關攏的對門。 寂靜的走廊里,隱約能聽見對面里傳出細微的窸窣聲。 年安走過去,輕輕拉開那扇門—— 只見宓時晏正倒在地上,雙手撐著地板,他赤著膀子,頭發還是濕的,水滴順著發梢落在地板上。他看著被自己壓在身下,不知所措的陸達,完全沒注意到年安就站在門口。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曖昧到仿佛下一秒就要來個激烈的舌吻。 第15章 年安正靠在門框上挑著眉看的入神,身后一陣腳步由遠及近。 宓時晏的秘書匆匆跑來:“年先生,您來了,宓總他……”他話還沒說話,就見年安回頭沖他做了個噓的手勢,然而兩人的動靜已然驚動了屋內兩人。 宓時晏一抬頭,就看見年安靠在門框,眼中滿是調笑。 “光天化日之下,偷情偷的門都不關,被人拍到了怎么辦?”年安頓了頓,朝滿臉通紅,從地上爬起,不知所措的陸達看去,微微抿起唇角,“如果我沒記錯,你這位小寶貝兒應該還想混娛樂圈的吧?” 宓時晏本來被目睹到還有些尷尬,眼下聽年安說話毫不留情,不禁皺起眉頭:“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年安眼神促狹地在兩人身上飄過:“被人帶了綠帽,你還不許我發泄發泄?” 陸達不知道年安和宓時晏的關系,可眼下被這么明顯挑出,再沒發現就是傻子了。 登時,他臉上的紅潤褪成蒼白,他連忙站起身,試圖向年安解釋,然而對上年安鋒銳如刀的眼神,橫在嘴邊的話愣是吐不出來。 他漲紅了臉,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我不是……” “沒有的事你亂說什么?”宓時晏毫無征兆地打斷,“再說,是你自己不愿意離婚的?!?/br> 年安眉峰一挑,方才眼中的調笑剎那間消失匿跡,兩人隔著僅僅數米的距離,眼神交鋒,迸射出的火藥味誰也不比誰淡。 片刻后,年安率先收回了視線,他斂去眼中的冰冷,低低笑了聲:“行,是我打擾了,合作伙伴,您繼續干,不是一夜七次我就看不起你?!?/br> 宓時晏:“……” 全程聰明的選擇保持緘默的秘書,看著年安轉身打開對門的房間,拽著行李走進去,直至一聲震耳的關門聲響起,才將外頭三人從低壓氣氛中解放出。 宓時晏盯著年安那扇緊閉的門,心中莫名一陣說不出的煩躁。 陸達說:“宓總,那個、對不起,要不是我剛剛不小心……” 宓時晏轉過身,捋了一把濕發,沖陸達擺擺手:“沒事,你先出去吧?!?/br> 陸達看著宓時晏肌rou緊繃,又寬厚的背,欲言又止,意圖說什么,但最后還是咽了回去,垂著眼神沖他微微鞠躬,轉身離開。 年安坐了幾個小時的飛機,困得不得了,坐在沙發上本來想休息一會,沒想到坐著坐著就睡著了,等他醒來的時候,窗外早已雨勢如洪,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上,吵得年安太陽xue突突的疼。 蔡女士有偏頭痛的老毛病,年安也有,且是一睡不夠就來襲。 他按了按太陽xue,起身進浴室洗澡。 這趟過來,其實是和宓時晏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