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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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進去,發覺是套房,他更有點坐不住了,胡悅倒漫不經心,“幾百塊,也還好,反正就住幾個晚上,你坐啊?!?/br> 這對她來說的確不算大開銷,如今胡悅的奢侈已上升到一線大牌級別,其余一兩千的消費,花了就花了,不會特意記在心上,也不會忌諱著后續麻煩,刻意藏著什么,她承認自己終究是有點虛榮心的,在其余親戚面前,還是藏一藏,但她有點想要父親知道自己過得多好。 胡爸爸雙腿并攏在一起,老老實實地坐下來,看胡悅忙里忙外地燒水,屁股抬了一下,又坐好,下意識地拿出一支煙,火機沒掏,又收回去了,胡悅都看在眼里,她有些詫異:雖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人家,但貨車司機走南闖北,也不是老實巴交的性格,何至于局促如此? 估計是想要錢了,她想,倒也不吃驚,只是一早上體力活,挺累的,想好好睡一覺,燒上水一邊擦手一邊坐下,主動問,“這幾年你家里還好吧?” “還行,就那樣?!备赣H說,他嘴唇蠕動了一下,眼神直看著她的外套,床尾隨便撂著的包,“錢也夠花,人也好,都好?!?/br> 年紀上去,他現在已經不跑車了,但聽說還在車隊里有些小小的股份,自己在駕校上班,收入倒是也還不錯,不要現金,那可能是為孩子上學的事來問她,胡悅先做出和氣的樣子,想著總要他開口了才好判斷幫不幫,怎么幫?!澳蔷秃?,那就好?!?/br> 他們又尷尬地沉默了一陣,雖然坐在一起,但卻疏遠得像萍水相逢的陌路人,不論穿著打扮,還是談吐氣質,都很難讓人聯系在一起。父親的眼神仔細地在她臉上巡梭,又看向這對他來說氣派整潔、透著昂貴的房間,看得胡悅有些不舒服,“你媽的事……要不,你仔細講講?你和他們說得,太籠統了?!?/br> 居然是這個事? 胡悅難掩訝異,忍不住說了一句,“問這個?我還以為你根本不在乎呢……” 這句話太刺人,胡師傅臉上一暗,胡悅說出口也知道自己過分了,又不好意思道歉,她咳嗽了一下,倒是比之前更熱情,“事情其實就和報道上說得一樣的,大差不差——” “不應當,報道里都沒有你?!焙鷰煾祿u頭說,不管和女兒多陌生,這一點他好像倒是很篤定,“你肯定在這里面有事情,我知道你,你肯定找事情。你從小就是這個樣子?!?/br> 說到小時候,他來了興致,擺弄著手比劃講給胡悅聽,“你就這么大,抱在你媽手里,伸手要我抱,你媽逗你,說爸爸難得回來一次,要爸爸不要mama是不是,你說不是——你是大孩子了,抱著重了,怕mama手酸?!?/br> 胡師傅說著笑起來,“三歲不到,這么會講話!你mama開心得不得了!” 笑完了也難免有點黯然,“唉……” 多的話,不必再說了,胡悅也不愿譏刺他,只是低聲說,“都過去了?!?/br> “是我沒想到好,那個案子的事情,是我沒想到好?!彼吣详J北,普通話倒還標準,只是遣詞造句還有些鄉音的味道在里面,胡師傅講,“我沒什么文化,其實,我不是舍不得錢,是我目光短淺——我想你讀個別的學校,不要去搞警察,危險得很,又賺不到錢,你一定要讀,魔了一樣,你不聽話我也生氣……” 當時實在吵過太多次了,傷人的話也說了許多,胡悅不自覺也帶了點鄉音,“算了,都過去了,別講了?!?/br> “不是,總是要解釋清楚?!焙鷰煾岛退粯訄剔?,他堅持地說,“我不是舍不得錢——我有錢的,真的,你給我那些我都沒有動,都存在卡里,我想小孩子在外面未必能存得到,你給我我也就幫你收著,以后結婚我再給你一點,你拿去買嫁妝……” 他拿了一張銀行卡出來,往胡悅手里塞,“拿去,拿去,不要你的錢,真不要你的錢?!?/br> 原來今天磨磨蹭蹭,是想給她這個,胡悅真的吃了一驚,她本能地閃了一下,“不用了,你收著吧——你給我了,回去阿姨要說你的?!?/br> “她說什么?錢又不是她賺的?!?/br> 銀行卡到底給出去了,胡師傅松一口氣,坐姿放松了點,“卡里我也給你添了點,不多,你拿著好了,你mama的賠償金……我也放在里面了?!?/br> 當時因為是加班晚歸,這算是工傷,公司還是被鬧出了一點賠償的,不多,也就是一二十萬,不過這是胡悅現在的看法,對胡師傅來說,這筆錢不小,胡悅更吃驚了,她要推回去,也看出來胡師傅不會接,想想拿起銀行卡,“那我也幫你存著吧,以后樂樂要用錢的時候,我再還給你?!?/br> “行吧?!焙鷰煾刀赏嚷N起來了,煙想點,但還是沒敢,喝了口茶,聲音比之前洪亮,“我是想,等你在外面混不下去,回來找我的時候,再給你的,但是你……你本事大,我比不了,我真沒想到?!?/br> 沒想到的事太多了,胡師傅一點點說給她聽,胡悅讀書那幾年他還在跑車,和家里聯系不多,也沒人和他說多讀一個整容專業,要多花那么多學費,只隱約知道胡悅經濟窘迫,還停留在最開始的認知里,以為自己給的已經足夠四年學費,是胡悅自己亂花錢。 當時關系也的確鬧得很僵,志愿都是胡悅自己偷著寫的,被發現了又是一場家庭革命,胡師傅一心想等胡悅念不下去了,或是復讀,或是回來找個工作?!拔揖拖?,人要活得踏實點,書讀不讀不重要,唉,我見識少,真的想得少,想得少?!?/br> 他還是農村出來的老一輩想法,做長輩的永遠不會直接對孩子道歉,歉意都藏在話里,“我沒有想到你這么有本事,混得有聲有色,就記得讀初中,老師說你成績一般,不會讀書,女孩子,不要太折騰,大學都可以不要讀……我就一直以為你也就是混混,沒想到,那件事反而讓你走出去了,鯉魚躍龍門,和我們的世界真的不一樣了?!?/br> 等他知道胡悅還有向親戚借錢的時候,也就拉不下這張臉,而且當時手里也確實沒有錢,都拿去買車了?!拔揖秃退麄冋f,不要講我說的,借算是你們借,將來她還不了我來還?!?/br> 銀行卡給了,證明了自己的清白,最重要女兒一直不出聲地在聽,胡師傅越講越舒泰,他不無得意,點根煙叼著含糊地講,“不然,你以為你那些姑姑叔叔肯借?真那么大方?你一個小孩子,出去以后再也不回來了,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讀書!” 胡悅真沒想到這一層,又是一愣,“……那虧了啊,我借一還二,給了一倍的利息啊?!?/br> “也應該的,那么多年了?!眲偛耪驹谛〖彝ソ嵌?,現在又有點長兄的味道了,胡師傅揮揮手,“你現在賺大錢了,該報答?!?/br> 又提醒她,“幫你最多的是二姑,以后她家有事情,該借還是要借?!?/br> 這自然,還了錢,沒還上情,胡悅也知道有些事逃不脫,她點點頭,“知道的?!?/br> 終于有點父女的樣子了,胡師傅很欣慰,拍了一下胡悅的手背,胡悅嚇一跳,手縮回去,他也不覺得尷尬,只講,“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覺得我無情,那么快就再娶。自己忘記你媽,還不許你考警校去查案子。你也講過我,薄情寡義,去了一下東北就回來了,都沒有鬧?!?/br> “這,我怎么講,你說得也對吧,可能我和你媽感情是淡了點,太難得見面了,其實……她提過好幾次離婚,這些你都不知道,都是我們在外面的事……也都過去了,就不說了?!彼f,嘆了口氣,“我們說實話,結婚就是為了合伙過日子,過日子不過在一起,你說怎么有很深的感情?但是我也知道她,我那時候和你講,說你媽泉下有知,也不會支持你去考警校,我知道她,她肯定是真的這樣想的?!?/br> 如果是十年前,胡悅會爭辯,但現在,她已知道父親也需要發泄,甚至某種程度,她也明白父親說的未必是假話,胡師傅問她,“如果以后你有孩子了,你會希望她為了你承擔這么重的責任嗎?” “不管怎么講,這么倒霉,事情發生了就發生了,做父母的,都不希望兒女被自己的事情影響到,知道嗎?我們死了也好,病了也好,怎么倒霉都好,是我們的事情,就在我們這一代就打住,不要給下一代什么影響,以前我就和她說,老了我們自己住,不要妨礙到小的!小孩有小孩的生活,有小孩的事情。你現在有出息了,可能不相信我,但是就算我現在回去,我也和你講,不要考警校,想做整容醫生就直接去考那個,不要因為父母的事情影響到自己,你該怎么活就怎么活,我真的不是舍不得學費,我就是希望你能從牛角尖里走出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算了,不要想那么多?!?/br> 這個男人,曾經和她多次激烈地爭吵,對她吝嗇又粗暴,甚至可以說是喜怒無常,他根本就不是個能溝通的家長,在胡悅看來當然也不是成功的父親,可現在,當她看著這張溝壑遍布的臉,望著這雙渾濁昏黃的眼睛時,卻不知道該回答什么,這是我自己想做的?如果我有了小孩,我會希望她為我…… “真的不希望被上一代的事情影響嗎?”她問,有點挑刺的味道,“哪怕我和兇手結婚呢?也不影響?” 她用的是挑事兒的語氣,所以胡師傅沒當真,他毫不考慮地說,“那當然不行,而且這怎么可能——” 這會兒,他大概是想到了那些夸大其詞的新聞——名醫弟弟,胡悅也是醫生,她始終沒有詳細解釋理由,但是…… 胡師傅的表情凝固了一下,這一瞬間確實有些驚訝和迷茫,但很快,他觀察著胡悅的表情,合攏嘴斷然地一擺手,“不影響!” “我可以保證,你媽也一樣是這樣說的,做父母的,都只希望自己兒女好,她一輩子就盼你好,最不希望你走不出來的人就是她?!?/br> 他斬釘截鐵又意味深長地說,“以前我和你講,叫你把那些事情都忘掉,過你自己的生活。我沒有本事,我只能這樣想,不然生活我過不下去,我當你和我一樣,也就是這樣混混的料子了,所以我叫你也那樣過?!?/br> “還好,你沒聽我的,也很有本事,因禍得福吧,沒辦法,我就這個層次,眼界也就這樣子了——”胡師傅把煙灰抖到缸里,“你已經遠遠超過我和你媽了……” “但是,我還是要和你講一樣的話?!?/br> “別想了,忘了吧,這都已經結束了,你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業,老一輩的事情,就在老一輩結束就是了。你媽也會這么說的,以后,你就當沒有發生過這些事,你管自己過自己的生活,想和誰談戀愛,去談,不要再想這件事了,不要再被老一輩影響,知道嗎?” 他的話,繁復絮叨,翻來覆去,只是這一個中心意思,讀書少的人是這樣,大概是怕語言沒有力量,就會更加嘮叨。胡師傅又說了很多才走,不無解釋的意思:繼母當然也不想給她錢,但還好,以后也不會給她添麻煩,叫胡悅盡管放心,他有事也不會麻煩到她…… 說了半天,走的時候胡悅已經沒有睡意了,她隔著窗戶,望著胡師傅微微佝僂的身影走出大堂,往角落里停著的一輛破破舊舊的桑塔納而去——他看起來太平凡了,就像是這社會上隨處可見的中年男子,一個月小幾千塊收入,上有老下有小,生活的重擔讓他直不起腰,兩鬢也早早有些斑白。 胡悅站了很久,不知為什么,她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用電話銀行查了一下那張卡的余額——直到聽到機械音報出的數字,她五味雜陳地放下手機:居然真的打了幾十萬在里面…… 以前的爭執,一幕幕又像是都回到眼前,混合著剛才不以懺悔名之,但其實兩人心知肚明的懺悔,那些怒罵和解釋混合在一起,一邊歷久彌新,歷歷在目,一邊余音繞梁,一樣仿佛是掏心掏肺。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想了很久,自失地一笑,卻又不無釋然——大概,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 她讀高中的那時候,也是父親最落魄的時候吧,脾氣當然不好,更談不上理解并支持女兒的選擇,畢竟,那花的是他自己也沒有多少的東西。但要說他的要求多么的自私,或者也并沒有,他只是如他所說的一樣,眼界有限,在他看來,女孩子就應該那樣活,而她的異想天開當然是值得憤怒的,他從來都沒想過,其實有時候,一個平民百姓離‘傳說中的生活’也就只差那么一點點的努力和運氣。 但到底,那番話也是真的,在他的遷怒和粗暴之下,也隱藏著他自己的觀點,小孩子,不要承擔父母的擔子,成年了就要開啟自己的生活。 她已經成年好久了,往事,也終于了結了,恩怨都已經結清,其實,她在圓的,一直是自己的心結,對母親來說,也許她的想法的確和父親一樣——每一個母親的想法都會是這樣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她們永遠都不希望由兒女來背負。 胡悅徘徊良久,幾次拿起手機又慢慢放下,最終,她還是把微信發了出去。 【郭小姐有找你復診嗎?她的下一次手術期快到了,我不在s市,你安排一下吧?!?/br> 他當然不會馬上回復,按下發送鍵,胡悅也不禁有點出神,她很難想想這個時候的師雩會在干什么,在記憶里,他幾乎總是在工作,永遠都在工作。 那么,現在他在做什么,這條信息……他會回復嗎? 才正這樣想著,嘀的一聲,師雩就回了信息來。 【這么巧?】 他說,【你猜現在誰在我辦公室?】 第221章 省略號(上) 【這么巧?】 【你猜現在誰在我辦公室?】 發完了信息,師雩放下手機,重新打量起了面前這張扭曲的面孔——在一般人來看,郭小姐的臉有點兒恐怖片的感覺,透著假臉感,像是被捏過的塑膠玩偶,但,在專業的整容醫生來看,這張臉則像是破碎的面具,鋼釘、斷骨、被截去的軟骨,填充在軟組織中的玻尿酸,不屬于這個部位的脂肪……各種各樣的元素,雜亂地浮現在骨骼框架上,好像摔碎了的杯子,想要一片一片拼好,對大部分醫生來說,都是不可能的挑戰。 ‘做整容醫生,當然是安全的手術最賺錢——但你不一樣,我知道,你其實就喜歡這些超高難度的前沿手術,這是你的性格’ 曾有人這樣對他說過,當時他嗤之以鼻,并不顯出一點認同,現在,師雩又漫不經心地想起了她的聲音,他不自覺地在扶手上敲著手指,當然了,之前,他看過她的照片和ct片,甚至是3d頭模,也做過手術計劃,但這些怎么都比不上看到真人來得直觀。當時他設計的方案也更趨保守,這是考慮到他不可能一次又一次地親自給她做手術,更多的還是要讓那些名醫接受到他的手術方案。 是誰給駱總支的招?第一個安排上門的病人就是郭小姐——這些都是他沒法完全移交的‘債’,除了他,患者在國內找不到別的醫生接手,師雩就算再想休息,再想靜一靜,他現在是保釋出來的,人必須就住在s市,胡悅不在,別人找上門了,能不管嗎? 沒有合適的診療場所,執照的事,說法也還沒出來? 沒事,這都不是問題,j's多得是辦公室,沒有執照,用醫學顧問的名義就好。求真心切的患者,更不屑于這些規矩,郭小姐第一個就來約,她的下巴已經過了恢復期,看起來自然多了,現在正急于開展下一步手術?!疽詾榈谝粋€求到駱真這里的會是宋晚晴,現在看來,駱真確實比想象中了解他,這個案例,更能激起他的興趣。 “師醫生……”郭小姐閉著眼,語氣謙卑地細聲提醒,師雩這才回過神:她已經這樣閉著眼,任他打量了十幾分鐘了。 “你可以睜眼了?!彼f,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胡悅回了個【誰??郭小姐??】,他也回了聲,【嗯】。 胡悅發來一串句號,跟著就沒回應了,師雩把手機放下:門診的時候不發私人消息,這是職業道德,再說,病人也會因此不快。 如果是公立醫院,可能這份不快早已溢于言表,但現在,郭小姐一點意見都沒有,只是可憐巴巴地望著師雩,等待他的下文。畢竟,現在誰占據主動再明顯不過,師雩有太多的理由可以不接這個病人,但離了師雩,郭小姐可就找不到這么好的醫生了。 她臉上的卑微、祈求和患得患失,沒有任何造作的痕跡,全是內心噴涌而出的焦慮,師雩不是易被打動的性格,但也不至于居高臨下地評判什么,他沉思再三,慢慢說,“你的臉,要完全恢復原貌,很難?!?/br> 郭小姐臉色頓時一暗,師雩繼續說,“但是,想要比現在自然一點,可以辦得到?!?/br> 郭小姐就像是坐過山車,臉色又亮了起來,“能這樣就已經很好了——那我們什么時候做手術,師醫生?” “話還沒說完呢?!睅燊дf,他頓了一下,有些啼笑皆非:真跌坑里了。這個案例接下來,還談什么轉行? 話沒說完,郭小姐就等他說,遲遲等不到下文,她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滿是央求,看著就恨不得給師雩跪下了?!皫熤魅?,我知道你現在情況不方便——我可以等的,師主任,我是真的無路可走了,除了你,誰能收我呢?” 說得是實在話,這個案子太難了,就算是他出面聯系,恐怕也沒有太多醫生愿意接——除非師雩來做手術方案,別的醫生執刀,用豐厚的車馬費來打動人,這還有點可能。只是,若他連手術方案都做了,這長達數年的修復周期,伴隨地肯定是和患者不斷地接觸……那他還能去哪里?郭小姐的手術,很可能是一輩子的事,她的臉幾乎都已經碎了,現在拼回來了,過了幾年,軟組織老了,可放進臉上的人造體可不會變,每過幾年是一定要調整的,這樣一個終身客戶,接下來了,難道又半路丟開? 這一次,郭小姐能約到這間辦公室,背后必有高人指點,只要他接了這個客戶,回歸舊生活也就是一步接一步往下走去,師雩只是在想,這高人除了駱真以外,是不是也有點胡悅的影子。之前留下的病人,除了他以外也就只有她能接手了,如果她想要改行,當然最負責的還是把這些病人交到他手上。 怎么整得和溺死鬼互相找替身一樣了?他又有點好笑,大概那微信真的只是巧合。師雩先不想那么多,他叫郭小姐起來,“能做手術的人并不少,你等我才是浪費時間,我以后未必能做手術。最多是給你出個手術方案,但那也最多只能管五年,如果行醫執照被注銷,一個外科醫生遠離一線五年,知識就會過期,你最穩妥的辦法不是在這里求我,而是找一下有沒有能給你做手術的另一個醫生?!?/br> 見招拆招,郭小姐本待苦求,被師雩一分析,眼淚慢慢干了,她眨巴著眼想了一會,不確定地問,“真能找到另一個醫生嗎?” 旋即又警醒過來,大概是之前被警戒過了,“可,在找到之前,還不是只能指望您嗎?——還不如您先管五年呢!” “那五年以后呢?”師雩不動聲色。 “五年以后……胡醫生不就成長起來了?”郭小姐眨巴著眼,這畫面不算太好看,但師雩已可以熟視無睹,他看過太多人性的丑惡,盡管制造出太多美麗,對人面反而不那么敏感。 “在這兒等著呢?”他笑了,“你就這么肯定,胡醫生五年以后還在做這一行嗎?” 也許是見他笑得輕松,郭小姐打蛇隨桿上,“勸了您,我自然也能勸胡醫生的,而且——我是她接下來的醫生,她得對我負責……” 這有一點無賴了,她也有點不好意思,但語氣仍堅定——是那種受過指點的堅定,師雩端詳她一會,忍不住笑出聲,現在,他不用再強忍這些情緒了:好呀,以疑難雜癥誘惑,又佐以胡悅的事來加碼,一層一層、從容不迫,看來,駱真是真的很想讓他留下來。 她有沒有其余心思呢?他不知道,這時候,師雩又有一點像哥哥了,他終究不像是十二年以前那樣心軟,于他,話已經說明白了,就不會再想太多,只當駱總是不愿j's失去一株搖錢樹,這些醫療訴求,是她有意引導過來,但也至少說明有這么多病人其實根本不在乎他是師雩還是師霽,甚至不在乎他有沒有殺過人,只要他能繼續做整容手術。 這是在隱晦地給他信心啊…… “唉,你們啊?!?/br> 他仍沒下定決心要不要接下這個案子,口開了,可就由不得自己了。師雩的語氣很和氣,因為他也沒下定決心拒絕,發發感慨拖延時間,“現在求人做修復的勁頭,用在當時找人做手術的時候不好嗎?” 這在他來說,是正當的感慨,但卻正戳中郭小姐的痛處:自進辦公室以來,她的情緒一直恰到好處,明顯是帶有策略性的,直到此刻才終于流露出了一絲真誠的傷痛。 “正是因為我從前沒有這樣的智慧,現在才要付出百倍的毅力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