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書迷正在閱讀:姜姬、全世界越讓我嫁你我越是不嫁做一輩子你的未婚妻憋死你、茅山鬼術師、總裁說他想復婚、無念[修真]、古穿今我家藝人的武道夢、終于親到你了[娛樂圈]、他養的鳥成精了、我不上你的當、jian臣之子
第168章 轉變 “師先生,今天怎么有空過來?——我去給您叫lancy?!?/br> “麻煩你?!?/br> “師先生——您是過來取皮帶的吧?其實我們可以給您送去的。這位是——” “這是我朋友,她姓胡?!?/br> “胡小姐你好?!?/br> “你好?!?/br> “你先在這里坐一會?!?/br> “噢,好?!?/br> 胡悅就乖乖坐到沙發上,看著師霽在兩個店員服侍之下試皮帶,又掏出手機查查這個牌子的平均消費——可惜,奢侈品牌,不會對外大肆宣傳,相關的討論也很少,胡悅只知道他們家的包有名且難買,還有,駱總也是這牌子的高級客戶,她們從店頭經過的時候,她偶爾提過一句,現在胡悅大概知道原因了——也知道駱總特意提那么一句是什么意思,大概她如果和師霽談到過這件事,總是有蛛絲馬跡,瞞不過她的觀察的。 “胡小姐,這邊請?!?/br> 拿過皮帶,店員把她請到樓上的女裝層,幾套衣服已準備好,內外搭配成了一套,“不妨試試看?!?/br> 胡悅其實心里已大概有準備,師霽的用意并不難猜,她既然來了,就不會繼續矯情,更不想表演給店員看。她咬了一下唇,不和師霽有眼神接觸,師霽也沒看她,坐在沙發上翻閱雜志,好像這一切和他都沒什么關系。 這個牌子,包最出名,說到女裝成衣,并不如c、d、y這幾家名氣大,主要是款式相對都較成熟,不過,這其實更符合某些特定人群的需求,低調的款式、精致有質感的做工,商業精英范兒至少是比香奈兒的千鳥格小西裝重,胡悅換好衣服出來,店員已拿過一雙矮跟鞋,取代她隨便穿的一腳蹬。這身灰色偏扣小西裝,搭配的是長褲,讓胡悅看起來精神了不少,外表上,當然不足以和師霽比較,但,或許是這家店的裝修質感本身就在這里,攬鏡自照時,也感覺自己的氣質隨之發生變化,就算不是判若兩人,但也比之前多了一絲精英的味道。 “怎么樣?”她問店員,不問師霽。 店員笑盈盈地說,“很不錯,您的職業,有時候要出席一些研討會,需要專業、穩重的形象,這一身正好合適。有時,接待重要客人,這一身也足夠得體?!?/br> 師霽也已放下雜志,隔遠看著她,他的表情掩在朦朧的燈光里,看不清,看了一會兒,對他身邊的lancy低聲說話,lancy走過來,“胡小姐要不要試試妝?造型師馬上就到?!?/br> 這個牌子也有造型師? 這和她粗淺的認知不符,胡悅有些吃驚,lancy笑著補充了一句,“其實,是隔壁友商的服務,師先生一樣是他們的vip——我們其實也都受一個辦公室管理?!?/br> 這樣說的話,師霽一定是和這個辦公室內的高層有交情:大概也是和醫院有關的交情。 都說大都市的服務都標準化,其實,這多數是底層的認知,真的到了相應的階層,自然能享受到相應的待遇,胡悅從師霽身上是真看到了什么叫大醫生的特權——所以說,醫生這一行確實是苦,但有些不便對外人說的便利,也都是職業帶來的隱形福利,至少,若是能做到中層乃至高層往上,在工作的城市,人脈之廣、能量之強,是會讓外行人很吃驚的。 造型師很快就到了,在梳妝臺前把胡悅安置好,從最基礎的護膚開始,美瞳、眉毛、眼線,一樁樁教她打理自己,用的產品線,自然和良莠不齊的美妝超市不能比,這種快手簡單的妝容,也很適合胡悅學習——化妝師像是之前就得了吩咐,沒有教她過于深入復雜的進階技巧,和胡悅有商有量,還有店員參謀,環境好、氣氛佳,不知不覺,半小時過去,妝化好了,胡悅站起來審視自己:沒有脫胎換骨,變成大美女,但的確,化過妝,形象是有所不同,眉毛修剪后更清晰,線條明朗,眼神被美瞳修飾,顯得閃亮,如果說之前的她,有點兒毛桃子的感覺,衣飾妝容在自己的階層只能勉強算得上得體,那么,現在的她已有了和階層相符的精致,這確實是衣著與妝容細節帶來的改變。 現在這個樣子,就是站在宋太太身邊……也不會落于下風了吧? 轉過身,lancy適時奉上一個包包,“我們家還是包最有名?!?/br> 她笑著說,“一般的顧客都是要預定的,有幾款現貨很難得,還要配貨才能拿到,不過,師先生當然是例外,別的客戶,都是為了買包才配的生活用具——師先生這些年在我們家消費的全是生活用具,反倒是女士包,從來都沒有消費過?!?/br> 這家的包好像也不都是預定、配貨才能買,只有最有名的幾款,難買的程度堪比筍盤,胡悅在十九層上班好幾年,對這種基本知識肯定是了解的——前幾年,李生好像還送她一個非預定的包款,被她轉手送給于小姐。她拿過來看了一下:大象灰,皮質是看不出來,拿在手上,確實很有精英女性的感覺,有了這么一個包,好像自己看著自己都有點滿意,身板都比之前要直一些。 她本能地往師霽的方向看了一眼,師霽依然專心地看著雜志,好像對這一角發生的事情并不感興趣。lancy笑著說,“胡小姐要不要來挑一下別的外套?別家也可以的,我們同事給您拿過來?!?/br> 不知是她眼利,還是得到過什么吩咐,她比一般的導購表現得要更強勢一些,給出更多的指導性意見,也不動聲色地教導胡悅默認的搭配法則?!把杏憰话愣紩┏商椎囊路^去,接待客戶的話,襯衫和西褲,我們家這樣的矮跟鞋很合適,我們家的鞋子會根據您的腳型進行調整的,久站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而且,其實是以耐用為賣點的,畢竟,我們家是馬具出身,肯定要耐用一些?!?/br> “每個人都有應對不同場合的風格,雖然您是娃娃臉,但專業上還是要求要強調成熟、獨立的精英女性氣質,平時和朋友出來下午茶小酌的話,【韻】這一季有幾件新品很合適您……” 別家店鋪的新品都被她帶回來了,lancy輕聲慢語,和胡悅有商有量,“您覺得這件針織衫怎么樣?我感覺很適合您的體型,出來游玩可以休閑一點,針織衫、牛仔褲,還有我們家的這個日常小包——比不上康康那么有辨識度,但也很經典了,康康的話,實在是很難預定,店長已經盡量去協調了,保證國內如果有貨第一個送來?!?/br> 這是什么都給想到了?胡悅不禁說,“你們的反應,真快啊?!?/br> 兩個女人的眼神,在鏡子里碰到了一起,lancy微微一笑——像她這樣的高級銷售,為人處事滴水不漏,客戶不想泄漏的事情,一句話也不會多說,這時候才壓低聲音,輕輕說了一句,“不是我們反應快,是我們的服務夠周到?!?/br> 不是反應快,那就是事前已經打過招呼,這些……是在幾天內準備好的嗎?還是已經早有了準備,只是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一個話口——是不是在師霽叫駱總帶她逛街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伏筆在里面,只是,她并未如他預算一樣的反應,讓他不能自然地把她帶來? 對她這樣的人來說,分析和聯想,幾乎是本能反應,而這個可能,讓胡悅很快抿了一下唇,算是警醒自己:這樣的小手段,對有權勢的男人來說是舉手之勞,只有什么都沒有的女孩子,才會輕易被打動,甚至,別人只是稍微用了一點心,她就開始自我感動。 身處十九層,這樣的例子見得太多,于小姐就是個很典型的案例,當然她也包含了一點自我催眠的成分在里面。胡悅知道她也不是個容易被物質打動的女孩子——或者說,她不是個容易被打動的人,只是…… 容易不容易被打動,也許還是要分人吧,有些事,不是說你故意去往壞處想,它就能變成那樣子的,師霽的安排,到底是不是舉手之勞,她心里又怎么不清楚? 她又抿了一下嘴唇,輕聲自言自語,“只挑了正裝嗎,常服……” 其實,常服也有準備,針織衫、牛仔褲,這不就是常服?想要問而沒問出口的,是……更女性化一些的裝束,總不能穿著套裝長褲去看電影啊,每個女孩子的衣柜里,也應該都有一些柔美的裝束,專為特殊的場合準備。 lancy心領神會,她說,“要不,我幫您去隔壁問問?” 是真的會說話,這樣講,就說明并沒有特別準備,胡悅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樣的感覺,失落之余又不無一絲放松,她搖搖頭,“算了,今天已經買得夠多了?!?/br> 是不少,先做個體面的職業女性,投入少了怎么行?h家的衣物鞋履沒有包那么貴,但數千、上萬也是常見的標價,從頭到腳一買就是若干套,還有友商家的單品,幾個店長都捧著pos機過來,讓師霽輪流拉卡,胡悅偷窺了一下底單,隨便就拉掉數十萬——那個包是真的貴。 lancy會做人,到樓底下把剛才提過的化妝品都一一買來,連色號都記得住,又幫他們把東西放進車后箱,笑著和師霽道別,提也不提代購化妝品的費用,胡悅想師霽可能回去微信轉給她的數只多不少——這些事,她都能看得透,幾乎是職場生存的本能。 只是看不透的東西還有很多,買了這么多,心里卻沒有購物后的滿足感,走出店鋪反而有點失落,胡悅一路都沒有說話,還是師霽打破沉默,“在想什么?” 他大概是摸不透她現在的想法——可能已經不生氣了,卻又有點下不來臺,想著不能因為這點物質就低頭,那也太坍臺,所以還在保持沉默。清高的女孩子總是這樣,所以花了錢還要賠著笑小意服侍,但胡悅倒不會這樣矯情,她說,“我在想,那些東西,在店里的時候感覺都值得這個價錢,一出來,就覺得好像是什么魔咒破了一樣,感覺就不一樣了?!?/br> “就覺得買虧了?”師霽居然沒嘲笑她——嗯,他現在當然不會嘲笑她的了。 他們難得有這么平和的對話,胡悅說,“是啊,感覺貨物本身不值這個價……就像是我們做的那些手術,做的時候,感覺很重要,可做完了又覺得……?!?/br> “東西當然是不值得的,”師霽沒有理會她評論手術的那幾句話,“性價比曲線,其實那些棉制品,和大路貨也沒什么區別?!?/br> “但你還是一直在他們家買?”胡悅問,說是問,其實大概也猜到了答案?!澳阍摬粫裁炊加玫氖敲瓢??” “嗯,”師霽果然如意料中一樣地承認,“習慣了,基本什么都在他們家買——不然,你以為隨便哪個客戶都能被這樣服務?” 胡悅一陣無語:明知不劃算,還這樣買?!笆菫榱颂嵘A層嗎?” “不——那你說,不這么花的話,錢還有什么意義呢?”師霽很實際地指出。 如果不這樣花錢的話,我掙的這么多還有什么意義呢?這……確實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胡悅也是一陣語塞,師霽從后照鏡里看了她一眼,放緩語氣,“你才剛晉升,以后,你就懂了?!?/br> 胡悅笑笑,她倒不是想要批判什么,“就是覺得……荒謬吧,這一行,太讓你看到生活的本質了,人性的極致,其實挺荒唐的,但是……有時候,生活就是這么荒謬的?!?/br> “是啊,有時候,世界就是這樣子的?!睅熿V講,現在他反倒不看她了,而是望著前方擁堵的車流?!昂芏嗍露紩l生——朱小姐的鼻子會被打歪,因為世界是這樣子的,我也會去給她做修復手術,讓她恢復到看不出來的程度,因為,世界也是這樣子的?!?/br> 有破壞,就一定會有修復,有建設,會有人為傷口花費心血,因為,人性有多丑陋,也就有多美好,世界,是這個樣子的。 這句話,說得平平淡淡,但寬慰的味道,卻絕不容錯辯,而且——這也實在太不像是師霽會說的話了,要說的話,這不是更像是胡悅的論調? 所以說,不用個十年時間,怎么能說是真正地看清一個人?師霽的打擊、輕視和諷刺,她都已經習以為常,可以輕忽視之,兩年來也只爆發了這一次,可現在,胡悅是真的吃驚了,詫異地瞪大眼,扭頭看著師霽,完全沒遮掩她的吃驚?!啊??” 師霽卻并沒有太明顯的情緒表露,她根本無從去推測,他到底是受了她的影響才有這樣的轉變,還是,這樣的觀點才是真正的他,只是從來都在面具之下,并不輕易示人。他很自然地就跳了個話題,“其實,我挺好奇的?!?/br> “好奇什么?” “今晚的花費啊?!睅熿V說,他歪了個頭,燈光在他清麗的臉上投下霓虹,流光溢彩,讓他的眼神好像都帶了一絲旖旎,雖然那好像只是浮光掠影中的錯覺,“我一直在等一句‘今晚花了多少錢,回去我算給你’——可你一直都沒說?!?/br>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赤luo裸地要錢,如果是別的對話場合,很可能近乎翻臉,畢竟談錢談到這一步,好像已經沒留下什么情分,不是在質疑胡悅的經濟實力,就是在質疑她愛貪小便宜,但放在他們之間,卻一點攻擊性都沒有,反而顯得意味深長,意在言外。 以胡悅的為人,他們要是什么樣的關系,她才會這樣坦然地收下這份禮物?坦然地花著師霽的錢? 他們已經對彼此足夠了解,所以不至于產生誤會,也不可能曲解,胡悅的臉一下紅透了,她不知道師霽為什么——他為什么偏要在這時候戳破。 可他確實是這樣做了,在這樣一個場所,他們倆緊緊地挨著,彼此的距離只有中控島臺那么多,距離如此接近,他的呼吸和古龍水味都近在咫尺,存在感濃厚得無法忽略,可他們卻又被座椅和秘密各自包裹,遠得仿佛觸不可及,曾以為一切都要這樣持續下去,一直開到路的盡頭。但胡悅沒想到,師霽會忽然就這樣簡單又含蓄地挑破了一切,就像是他每一次執刀劃下的精準銳利。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吧?” 對她的沉默,他如此評價,“你明白,這代表著什么吧?” “如果有意見的話,現在就該說了?!?/br> 第169章 火山岨 “如果有意見的話,現在就該說了吧?!?/br> 如果有意見的話…… 打開人造板衣柜,主人的手從一排衣架上方拂過,在昨日的新裝上頓了一下,但,還是落到了普通的t恤、牛仔褲上,今天去公立醫院住院部,并不面向病人,沒有必要,也沒有理由,更沒有意愿穿上昂貴的新裝。 把衣服拿到盥洗室換好,梳洗時,視線偶然落到鏡中角落:一個灰色的方形女包靜靜躺在桌上,在周圍凌亂家常的環境里,它看起來似乎也沒有什么特別,并不像是值得那個過度昂貴的價格。 是她的公寓配不上這些華服,這些奢侈品,反而讓她的生活顯得寒酸起來——在s市的這個地段,五六千的月租,也就只能租到一間勉強說得過去的soho,十幾年的房齡,基本的裝修,居住環境會比老公房好,但要說整潔典雅,能和五星級酒店比較,那也要求得有點太多了。 是不是該換一套房子了呢?這念頭一閃而過,又忍不住自嘲地一笑:這就是人的虛榮,為了一雙鞋,買一個包,為了一個包,買一輛車,欲望就是這樣無止盡地膨脹,也許,等她坐擁豪宅名車的那一天,考慮的就是別墅和私人游艇了吧。 只是,和一般人不同,她確實有這樣遐想的底氣,昨晚幾十萬的花銷,現在也不足以讓胡悅咋舌:她的新工資標準已經出來了,光是十六院的本職,就已經收入不菲,一個月近七萬是最少的——不開這么多,十六院也真的留不住現在的整容醫生。j's這里,雖然說是兼職,但駱總也一樣高開,就算什么業績都沒有,只是掛個證,一個月也有四五萬的基本收入。幾十萬,不過兩個月工資而已。 這還只是開始,做上幾年,積攢出經驗以后,資深整容醫生如果有人脈,很輕松就能獲得投資,自己開設診所營業,原本的醫院想挽留的話,也會給予配股,診所經營得好,一年數千萬的收入并不是奢望,雖然比不上身價數百億的豪富,但平常人只能想想的奢侈生活,對她來說距離并不遙遠,師霽就是最好的先行者,十年時間,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現在,論職稱也不過是剛剛進入資深副主任醫師的行列。 聽起來太好了,簡直就像是夢,唾手可得,就懸在指尖,可也和夢一樣,充滿了易破碎的感覺,不能細想。有千萬種顧慮在心中橫過,其實,又何須那么多種,只一句話就已經足夠強硬—— 終究,她并不是為了這樣的生活來做整容醫師。 胡悅刷了牙,在書桌前坐下,把兩個化妝包都打開看了看,嘆口氣,又都拉上了拉鏈,昨晚的事就像是一場還沒醒的夢,太過頑固,就像是房間角落的陰影,漸漸蔓延,已蠶食一角,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剛來時的模樣,有時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但,夢終究是夢,她終究也還沒有徹底迷糊過去。 買了那么多化妝品,手也穩定得足夠畫出漂亮的妝容,但,她今天還是只畫眉毛。 “胡醫生?!?/br> “胡醫生早?!?/br> “你們好?!?/br> 一大早,醫院需要點開朗的空氣,胡悅加入查房大隊時總是帶著笑的,今天稍晚了一點,師主任已經在隊伍里了,他們兩人的眼神碰了一下,各自分開,胡悅能感受到師霽的眼神從她身上掠過,只往下沉了一點就挪開了:如果有意見,現在就該說,可就算是保持沉默,也不代表她就沒有別的想法。 她的答復,無需明言,他自然知道,師霽已經把決定權讓渡給她,這一點,兩個人都心知肚明,胡悅也知道不應該拖太久,只是——這種事,旦夕間也很難給出答案。 “今早起來有沒有覺得難受?” “昨天晚上一晚上沒睡著?很正常的,你現在鼻子不方便呼吸,只能靠嘴巴,睡覺如果習慣閉嘴的話,睡不好很正常,過幾天就會好?!?/br> “尿量正常嗎,血壓測過沒有?” 這些問題,想弄明白太難,想逃避卻很簡單,日常工作填塞進來,忙得沒空去想,一早上建檔看病案,主治醫師不會比住院總輕松到哪去,胡悅還要給師霽排手術時間表,前幾天朱小姐做手術,不得已只能把師霽在十六院的手術時間表重新調整,現在還有兩個患者沒做手術,得找時間安排完成,也要把她自己重新排入師霽的手術編組里,她目前還是普通主治醫師,依然沒有獨立做鼻綜合手術的資格,只能在上級醫師指導下分擔一部分工作,這個上級醫師,除了師霽以外,還能有誰? 一整天忙忙碌碌,碎片時間,不是和容太等老客戶溝通預約時間,就是和謝芝芝八卦院內最新的人事動向,胡悅閑著沒事經常拿起手機,解鎖到微信界面,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和誰說話,在等誰的信息。 通訊列表拉來拉去,最終還是拉到解同和那里——他忙,她也忙,除了偶爾互相扔幾個有意思的鏈接,有時間沒說話了,她知道,有消息他肯定會通知她,也知道其實他們都已經做到了能做的最好,案件已經往前推動,和十年前比,終究有所進步——但也有可能一輩子就卡在這里,再也不會往下走,她也要做好一輩子都找不到答案的準備,想一想,如果永遠都找不到答案的話,生活又該怎么繼續,該如何安排。 十年來,她憑一股熱血、一腔孤勇,走到了今天,她對這世界的認識越來越深,在世俗意義上越來越成功,卻也不可避免地越來越現實,曾經她從未考慮過‘如果找不到真相’該怎么辦,可現在,胡悅發覺,人變了就是變了,她的想法,好像已經沒有了從前的純粹。她也想要一些世俗物質的慰藉,她也會因為感情的交錯心動,她想要的東西已經比從前多了,可伸出的手卻是那么的猶疑。 該怎么和師霽說?他當然不知道,但如果……她不能不先想好,更何況她的疑問也還遠遠沒有全部獲得解答,她曾翻閱過的病歷,那些在關鍵時刻對她伸出的手,想要放下這些,就等于是放下一整段人生,放下所有求索的姿態,而她,放不下又舍不得,吊在半空,當然六神無主、彷徨無計。 要不,干脆直接問師霽算了,把一切說開,讓他給個答案…… 這念頭忽然劃過腦際,就像是天熱時想要吃冰,沮喪時看到的一塊蛋糕一樣,充滿了有害的誘惑力,糖霜閃閃發亮,裝點著夢一樣的微光:師霽給的答案,她會相信嗎?她告訴他一切的話,他會接受嗎? 這全都是沒有答案的問題,胡悅吐口氣,她又想,為了得到她想要的信息,是不是除了答應師霽以外沒有別的路走——這倒不失為一個體面的借口。兩三年了,她從來都不知道師霽竟然還有積極看待人生的一面,也不敢臉大地夸口這是受了自己的影響,師霽就像是一個包裝精巧的禮物,解開一層還有一層,芯在哪里,她不敢說自己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