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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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衢子來不及御劍,他比誰都明白,贏墀被逼到這種地步,只有祭出自己的護身法陣靈皇妖封,快速取勝。否則如此巨大的傷亡,如果再不能迫降魔傀,他回去如何向魔族十二位族長解釋?! 天魔圣域黑云壓頂,天衢子緊貼陰陽之間的裂隙,瞬間穿行千里。 畫城上方,電閃雷鳴,如同蒼穹被撕開一道裂口,風嘯云涌。天衢子出現在裂口中央,衣袂翻飛,閃電為光。 贏墀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大恨。明知他帶了五萬魔軍在此,這個人竟然單槍匹馬而來。不僅來了,還來得這樣聲勢浩大。 九淵仙宗,真是狂妄。 他身后,咸檸問:“魔尊,圍殺嗎?” 贏墀目光如針,緊盯天衢子,半晌卻還是搖頭:“不?!?/br> 咸檸不解,退讓可不是贏墀的作風。贏墀不用回頭也知道他在想什么,說:“天衢子生性謹慎,他敢獨自前來,便是料定能夠全身而退。我們在此時全力攻殺他,不過是使矛頭偏移,令魔傀獲得一絲喘息之機罷了?!?/br> 咸檸愣?。骸八律砬皝?,竟然只是為了分散我們的兵力?” 贏墀冷笑:“那又如何?他空手而來,便注定只能空手而回。什么也得不到?!?/br> 天衢子也不理會周圍魔兵,甚至無視不遠處的贏墀,他疾行至頊婳身邊。頊婳看見他過來,倒是微微皺眉,顯然對此人并無好感。 天衢子凌空踏霧,熟稔地穿過重重法陣。頊婳終于問:“奚掌院何為?” 語氣不太友好,至少沒有絲毫對前輩長者的恭敬尊重。但她的聲音入耳,卻總是字字動聽。天衢子已經離她很近,她腰間系帶被風揚起,末端輕敲他手背。她衣上血跡斑斑,身上甜香卻甘美如舊。天衢子目光移向別處,不敢落在彼方,他盡力令語氣平靜無波:“我代表九淵仙宗而來,愿與傀首締結盟約,共御魔族?!?/br> 話雖如是說,然語氣冷淡,目光旁移,總顯得并不情愿。 頊婳輕笑,戰火已趨,她卻話里帶刺:“哦?九淵仙宗打算為了善良與正義,無償幫助嗎?” 天衢子被花上尖刺扎了手,但情狀緊急,他只是快迅道:“只要魔傀同意遷出天魔圣域,更名換姓,歸順九淵仙宗。九淵將全力相助?!?/br> 很公事公辦的語氣。頊婳問:“很合情理。歸順之后呢?”她聲音含笑,似在談判,手下卻不停。幾番結陣,所過之處,魔軍血流成河。 天衢子一滯,頊婳手中蓮燈光色血紅,他緊隨其后。頊婳心在陣中,卻還是留意到這個人的高深莫測。他看似意在勸降,然隨她的陣息從容而行,步步精準,無懈可擊。 天衢子果然又行至她身后,知她不悅,保留了一個法陣的距離,道:“九淵所求,傀首其實心中有數?!?/br> 頊婳再結一陣,避開追截的魔軍,問:“九淵與魔族,有什么區別?”天衢子心中有寒意一閃而過,果然她抬起頭,直視他,接著問:“你與贏墀,有何不同?” 四目相對,她呼吸清淺甘冽,淡漠從容的奚掌院被香風所襲,瞬間落了下風。他側過臉去,看上去卻與默認無異。 意識到這一點,他立刻回過頭:“我和他當然不同!九淵也絕不會圈禁限制魔傀。我們只是希望……” 余下的話,頊婳替他補全:“只是希望魔傀待在融天山上,與九淵弟子生息繁衍?!?/br> 天衢子不說話了。 其實沒有什么不同。 但是九淵聚集弟子,不惜突破九殛天網,千里迢迢前來相助,怎么可能全無要求? 他沉默,頊婳接著道:“其實九淵仙宗的條件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接受?!弊阆卤闶切蘖_地獄,她提燈而過,笑若輕風:“仙宗美意,畫城心領。但依附他人而生,終非長久之計。奚掌院請回吧?!?/br> 天衢子卻不能就此返回,他無論如何不能眼睜睜看她赴死,于是勸誡道:“人總要先求生,而后才能謀定?!?/br> 可是勸誡收效甚微,頊婳認定他對魔傀心懷厭惡,對他的話自然也是無動于衷,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喪節求生,何異于死?!?/br> 贏墀屈指一彈,靈皇妖封的陣珠從天而降。天衢子驀地握住頊婳提燈的手:“先行離開!” 肢體一觸,頊婳眼中有不可掩飾的抵觸,體內的神女泣露與yin蛇血意在讓她渴望男子的親密觸碰,而她對這種感覺厭憎至極。 連帶的,也不喜陌生人的驟然接近。何況是本就毫無好感的天衢子?她幾乎是甩開他的手。 天衢子生平第一次受到這樣的冷遇,若這惡感來自旁人,大約他也不會往心里去。但偏偏是自己魂牽夢繞的人,奚掌院難免自尊受損。他如好不容易出殼觀望,卻被煙燎火燙了一番的蝸牛,當即后退一步,垂眸不語。 靈皇妖封如水墻,隔絕了她與他。 贏墀冷眼而觀,頊婳的拒絕在他意料之中。其實她說得不錯,九淵也好,魔族也罷,沒有誰能毫無目的,真心相助。若有心依附,同宗同源的魔族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 雖然天衢子對搭救魔傀表現冷淡,但是能看他無功而返,也是一件樂事。贏墀將他置之不理,下令全力攻殺靈皇妖封中的魔傀戰士。 頊婳壓力陡增,再沒有看過他一眼。 天衢子站在陣外,只看見水色幕墻中她衣袂搖曳的身影。就……不能先行退讓嗎?哪怕假意妥協,也不可能嗎? 此時戰局,九淵仙宗當然并不是無法可想。他陰陽院至少就有數百精銳弟子,可以直接進入天魔圣域。如果九脈掌院同心一氣,集齊所有精銳,畫城之下,暫退魔族是可能的。 但是押上九淵仙宗所有精銳,陷陣魔域,犧牲至少會在四成以上。如此之高的代價,總要有相應的回報。畫城傀首,連假意的順從都不愿給予。 而他的那點不敢示人的私心,抵不抵得上座下弟子的修為性命?! 天衢子所估不錯,沒有靈脈的畫城,是不可能戰勝靈皇妖封的。 靈皇妖封是魔尊贏墀的隨身法陣,陣靈與九殛天網相連。所有靈力消耗皆來自九殛天網。 唯一缺點,就是靈皇妖封出動之時,九殛天網的靈力會被它掠奪,二陣同時使用,威力有所下降。 這是象征首領特權的利器,正如天衢子身上也有法陣名握機,與陰陽院護山大陣連衡陣靈相連一樣。 魔傀戰士大量陣亡,一直觀戰的祭司神殿終于動搖了。 其實魔傀能夠與仙、魔結合產子,單就這一點,就能讓魔傀一族被所有勢力追捧獻媚??墒嵌嗄陙?,傀首總是秉持低調,不允許任何族民暴露這一點。 頊婳繼任傀首之后,反而四處游學,帶了許多功法秘術回來,令魔傀苦心修習。 日子并不輕松,但對傀首的服從,令魔傀一族也未有怨言。 可是如今,秘密泄露,魔族肆意討好。魔尊親自偽裝散修混入畫城,結交傀首,二人數月把臂同游,相談甚歡??傻弥渖矸葜?,頊婳嚴辭拒絕魔尊求親,并將其請離畫城。 如今魔族大軍壓境,傀首的指示居然是死戰到底。 祭司神殿終于不能認同。何況現在,畫城戰敗已成定局,即使到了這個時候,魔族依然愿意,以一條靈脈招安。 明明商談便能獲利,為何非要死戰? 大祭司太史長令與魔將鬼夜來相對而坐,鬼夜來不緊不慢地輕轉手中杯盞:“魔尊對魔傀一族并無惡意,相信多日來,大祭司早已心知肚明。若再拖延下去,待到魔傀戰士被全殲,畫城城門大開,只怕十二族長不似魔尊仁慈,未必肯開出這般豐厚條件?!?/br> 太史長令手握寶椅扶手,指甲微微用力,摳入木隙:“魔尊真的應允,日后畫城,由祭司神殿自治?” 鬼夜來瞇了瞇眼,心里冷笑,眼中卻還算真誠:“這個大祭司可以放心。魔尊金口玉言,一諾千金?!?/br> 太史長令用力咽了一口唾沫,一拍座椅扶手,站起身來。 畫城之下,魔傀戰士死傷大半,頊婳半身被靈皇妖封割裂,衣衫浴血。而此時,畫城城門關閉了。 貪目光一凜,輕聲道:“傀首?” 頊婳甚至沒有回頭,反而淡笑著問:“后悔嗎?” 貪容色一肅,身軀站得筆直:“愿意追隨傀首,出生入死,永世無悔?!?/br> 頊婳低聲說:“只有真正英勇無畏的種族,才能俯瞰自由。犧牲是值得的,相信我?!?/br> 貪語聲堅定:“從未質疑?!?/br> 戰勢之慘烈,超出想象。 畫城之下,尸積如山,血漫成河,連經過的風都沾染了戾氣。頊婳步履漸緩,赦世蓮燈在經過這樣漫長的苦戰之后,燈芯即將燃盡。 而靈皇妖封的靈力,卻有四條靈脈支撐,源源不絕。而身后城門關閉,她回頭無路。貪身中數箭,踉蹌倒地。頊婳終于微微側目。 天衢子站在陣外,還未開口,贏墀卻問出了他想要再度重復的話:“真的不能考慮嗎?” 隔著法陣,他猶帶顫音。 頊婳素手撫衣,鮮血滴落,粒粒如珠?!翱紤]?”她盛血在手,yin蛇血如銀屑,混合其中,在赤色血汩里碎光粼粼。 她輕聲道:“你有什么資格讓我考慮?” 贏墀一怔,靈皇妖封中突然驚起了強烈的術法波動。這是…… 畫城的防御大陣。 她為什么直到此時,方才開啟?! 天衢子面色一變,但見漫天虛影,無數破碎的神識扭曲著從赦世蓮燈中沖出來,鮮血為水,尸骨為泥。畫城之下陣亡軍士的破碎神識都化靈力,在無盡泥沼之中,一顆嫩芽破土而出! 然后瞬間拔高變粗,枝葉橫斜,半掩畫城。 它極力舒展枝椏,淡黃色的花蕾一串一串鼓起,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層層綻放,如撒碎金。鮮血滴流,為它增色。 月桂的香氣,瞬間彌漫畫城。 靈皇妖封雖然有九殛天網支持,但贏墀猶存勸降之心,并未全力催動。此時它似乎受到巨大沖擊,一時之間地動山搖。 可是靈皇妖封太強大了。 還差一點。 贏墀心知有異,極力控制法陣,心神巨震。頊婳終于抬頭看他,縱然滿身血污,她依然矜傲高潔,仿佛迎著千霜萬雪凜然綻放枝頭的一枝寒梅。生死不泯其志,苦痛更添其艷,她再問:“你有什么資格讓我考慮?” 赦世蓮燈最后一絲光焰猛地攀上她的手,順臂而上,燃她身軀。贏墀驚退一步,她神識化光,即將熄滅的赦世蓮燈,突然重現光華! 清光遠播,與玉桂互相借力,終于靈皇妖封砰然巨響,現出一道裂痕。而轉瞬間,裂痕擴大,一樹玉花破開它的桎梏,綻放于天際。 赦世蓮燈碎落一地。 贏墀收回靈皇妖封,望著眼前高聳入云的月桂,喃喃道:“芬馥天邊桂,扶疏在月中。這是……” 天衢子替他說下去:“是不朽木?!闭嬲L在月中的桂樹枝,難怪所有魔傀皆身帶桂花甜香。畫城之中,竟有此神物。 而頊婳用魔族與魔傀陣亡戰士的血rou和靈識,人為地制造了一條靈脈。再以此桂為陣靈,最后不惜燃魂相助,終于不負這神物之威,為畫城打造了一座真正的防御法陣。 她成功了。 靈脈現世,天地動蕩。贏墀哀慟之色溢于言表,可有的人卻連傷痛的資格都沒有。 天衢子背對玄光鏡,快速結印,頂著靈皇妖封的余威和赦世蓮燈的戾氣凝住了幾縷散碎的神識。他彎腰拾起地上赦世蓮燈的碎片。 碎片鋒利,劃傷了他的手,他卻失去了知覺。 在這個故事里,他從頭至尾不過一道虛影,旁觀著別人的愛恨情仇,無權悲喜。 只能面無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上午九點,不見不散。 ☆、七賢戒尺 第五章:七賢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