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提起跟楚璃的“大事”,上官燁想起他是近期才打算將它提上議程的,確實是要走這一步了。 卻又不知為何,上官燁隱隱有些不安,之前他做決定從不會猶豫太久,但他的婚事破天荒地令他忐忑起來。 他不知這忐忑從何而來,來得莫名而又洶涌…… 成國公府。上官燁出宮后去府上請安時,彼時上官淳也在。 自從被關內獄后,上官淳氣焰漸息,遠沒有之前的囂張跋扈,最近做事也非常低調,就怕楚璃一個不開心揪他的把柄,這不是最可怕的,他最怕的是自家兄弟不僅不幫襯自已,反而幫那個女人吶喊助威。 上官燁給父親躬身問安,“今日我已讓大哥官復工部的原職,除了堰塘那塊暫交太尉打理,其余的不變?!?/br> “你動動嘴皮子,可害得我好苦,二弟,你當初可是要把我往死里整的,”上官淳氣恨難消,白著眼冷哼了一聲,“要不是父親撈我,楚璃那賤人能把我關到老!” 死性不改,上官燁礙在上官淳為長,又是當著父親的面,暗暗忍了,“大哥不想受辱,就不要做那些見不得人的逆事,如今她是不想查了,若認真下去,你以為自已逃得過?” “是啊,她有你這個靠山,我自然是逃不過的?!鄙瞎俅纠溲矍迫?,想起他和塵湮還未施行便已夭折的計劃,對上官燁的恨便越深。 本打算好讓塵湮對上官燁用美男計,打亂上官燁和楚璃的關系,哪里會想到楚璃忽然派人將塵湮揪進了宮中,那個小狐貍心里究竟在想著什么! 不理上官淳的無理取鬧,上官燁向端坐在首位,慢吞吞喝著早茶的父親說道:“我管不了大哥,父親多多約束才是,這次他逃過了,下一次大概不會有那么好運,別說殿下動不動他,我做為一國太傅,也實在沒臉再護這個短了?!?/br> 上州地界上,人所皆知上官北護短,尤其護草包大兒子,暗傳其原因是上官淳生母身份雖低賤,卻深諳床弟工夫,頗得老國公喜歡。 而做為嫡子的上官燁雖然有治國之能,文武雙全,偏偏是一本正經的性子,上官北草莽出身,一身的匪氣,十分不待見上官燁,認為他跟老子丁點兒不像,哪里像父子?所以,哪怕上官燁位子走得再高,在上官北眼里,彼此間仍隔了一層壁壘,時日越久,越難打破。 “你說的對,”上官北抵在了面子上,只好先同意,“淳兒確實在某方面做的太過分,我也有責任?!?/br> “父親,您有什么責任?”見上官北都要對上官燁服軟,上官淳可不愿意了,上官燁在這陳國只手遮天,不怪會遭到上官淳妒恨,“二弟已經被小賤人迷得暈頭轉向了,小賤人說一他絕不說二,看樣子,很快要跟她來個婦唱夫隨了,父親,您再由著二弟,這天下,可就要真正姓楚了?!?/br> 一聲聲“賤人”聽在上官燁耳中,猶如根根利刺。 讓他忍無可忍…… 正文 111:任何人都不可以傷她 “您看到了,二弟這些天約莫是睡小賤人睡上癮了,完全忘了我們上官家的大計,眼看楚璃快十八了,翅膀硬了,羽翼漸豐,再不出對策,她萬一飛起來怎么辦?”上官淳說的頭頭是道,對上官燁和楚璃的恨火一旦燒起,就如同洪水般難以收止,“可二弟倒玩兒的好,不僅對那把寶座沒了念頭,倒因為一個男人跟小賤從吃起醋來,您說,他犯得著跟一個小人物浪費時間么?還不是因為小賤人寵了無憂,他心里不憤找人家麻煩?現在倒好,因為這小事,扯出了無憂的大身世,白便宜了小賤人和無憂,堂堂太傅,做事如此……” 話到這時,上官淳忽覺得面前一陣凜風掃來,接著,身穿絳色官袍的男子闖進了他面前的三尺之地! 長手一抬,鋼鉗般的手指死死卡在上官淳的喉頭! “上官燁!”上官北當即臉色發白,出言警告。 而上官淳早已被他嚇得兩股戰戰,眉眼俱是驚惶,嘴里“呃呃”地說不出話來。 此刻的上官燁臉色肅凝,眼神嗜血一般絕然,上官燁此生有三樣為重,國土不能動,父母親人不能動,楚璃不能動! 國土尚有千萬國民將士維護,父母親人有龐大的上官家在這國中的威望維護,而能維護楚璃的,只有他一個! 這七年來,若他有一步退讓,便不會有今日尚存的她。 多少人想除去她,從這個弱質少女手中搶得寶位,而她一個女子頂著壓力苦熬至今,一心等著生死未卜的太子哥哥回來,她的苦,幾人明白? 做為她的太傅,她的男人,他絕不會再讓她受人欺負! “上官淳,你最好不要無視我對你的警告,不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你以為自已還能逍遙至今么!”上官燁眼含恨火,昔日無論大事小情都能穩坐釣魚臺的少年太傅,今日毫不掩怒意,手指緊扣上官淳命門,理智的弦只差一線便要崩斷! 他不理父親的警告,直將上官淳按在椅上,用力之大使上官淳座下的椅子“砰”地斷裂! 上官淳在他手上奄奄一息,臉上不見半分血色,像只被抹了脖子垂死的公雞,雙腿打顫,直翻著白眼。 他是奔著上官淳的命去的。 上官淳在堰塘的所做所為,已經觸碰到上官燁的底線…… “上官燁你給我住手!”上官北憤然向前,臉色憋得通紅,揚起手便是一個巴掌,重重打在上官燁的臉上! 直到巴掌聲回蕩,臉上痛意襲來,上官燁緊扣在兄長喉嚨處的手,才不甘地松了開來。 “抱歉父親,我失禮了?!彼芸旎謴玩偠?,向上官北抱拳施禮,面無表情地走出大廳,仿佛那兇狠的一巴掌,不曾打在他的臉上。 上官淳這才一口氣喘了上來,手捂發痛的脖子,狠狠看向上官燁離開的背影。 眼底浮過得逞的笑。 父親對你們的容忍越來越少,他不會再慣著你了,等著吧,你的小賤人很快要大難臨頭了…… 轉眼,除夕之日來到。 為禮遇君臣,今夜皇宮大擺宴席,可說是熱鬧非凡,說來諷刺,五王事件當日鬧得眾人皆驚,連楚璃自已都以為楚家氣數將盡,必將有人露頭,拿先皇的錯來找她的麻煩。 一件驚天動地的舊事,卻不想連續幾日不再有人碰觸,仿佛“五王”二字上有刺兒一般,人人避之不及。 楚璃知道,上官燁在為她壓著這事,因為這事兒若被廣而告之,五王受冤而死的舊案一旦細致揭開,有一批人將無可避免慘遭血洗,朝中人際關系復雜,牽連起來真是沒個盡頭,誰不怕這把火燒在自已身上? 但這并不說明先皇冤殺五王楚遂的事再無人追究,之后會不會有人拿這個做為把柄來攻擊楚氏,誰也不敢保證。 楚璃看著戲臺上的折子戲,一口喝下滿杯甘醇的果酒,掃視只有她一人、卻堆滿珍饈美味的桌臺,一陣透心的涼。 塵湮為她添了果酒,盛上可以解酒的鮮湯,香味撲鼻她卻毫無食欲。 干坐良久她將阿年招了來,低聲吩咐道:“去內獄,將蘇落帶去元安殿?!?/br> 蘇沫是五王義女,嚴格算起來是她的meimei,無憂恢復身份,蘇沫也不再是逆臣親屬,自然不該受到關押。 算起來,蘇沫、無憂還有她,何嘗不是同樣的人,他們生來即是寂寞。 楚璃靜靜地看著那酒,心里涌起一陣道不盡的哀涼,她居然有些羨慕蘇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