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那你早說呀?!蹦畨m聽完就像是得到什么大任務似的,非常認真地,又有點不太規矩悄悄伸過來一只手去牽宇文猛的,看宇文猛神色沒什么變化后就笑著說,“我知道哪里好玩,我帶你去!” 宇文猛低頭看了眼小狐貍握著自己的手指,張唇:“你……” “嗯?”漠塵仰著雪白的小臉等他把話說完。 宇文猛勾唇笑了下,握緊了些手掌中小狐貍溫熱的手指,說道:“沒什么,那就請漠塵公子帶我在人間界轉轉吧?!?/br> 他剛剛其實是想問小狐貍,問他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他了嗎? 他把小狐貍帶來這里,其實也是想看看漠塵究竟記不記得這里是哪,然而漠塵記得這里,卻仍是記不得自己。 這一千多年來,宇文猛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那天他沒有離開,或是他回來的再快一些是不是就不會錯過小狐貍了,可是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到底還是沒有錯過。 所以記不記得,其實也沒那么重要了。 漠塵先帶宇文猛去了長安洲,那是整個人間界最繁華的大洲,也是漠塵最喜歡玩的地方。他們一到地后,漠塵的意思是先拉著宇文猛先去找家客棧落腳,可是宇文猛卻偏偏將漠塵拉進了一家成衣店。 “將軍,你是要買衣服嗎?”漠塵不明白地問。 男人身上穿的可是天衣,凡間的衣料哪比得上仙界的云錦,怎么宇文猛還要在凡間界買衣衫穿? 誰知宇文猛看了他一眼,卻說:“是給你買?!?/br> 漠塵說:“給我買?我自己能變出衣服來呀?!?/br> 宇文猛又哄騙他:“仙界的神仙不能私自下凡,我現在也是偷偷溜下界的,你變出來的那些衣衫十分華麗,太過惹眼了,我們還是低調些好?!?/br> 記憶并不算太差的漠塵又想起男人之前要他換衣衫時說他變出來的那些衣衫太丑了的事,他心里這樣想著,嘴上也說了出來:“將軍,你說過我變的衣衫丑?!?/br> “……” “有嗎?”宇文猛立即改口,義正言辭道,“我不記得我說過這樣的話?!?/br> 漠塵有些幽怨地望著他:“將軍,你這樣善變,話本子里說了,善變的男人都是負心漢?!?/br> 宇文猛也頭疼漠塵居然看了那么多話本子,也沒那么好騙了,就說:“善變的男人都會栽在狐貍精手里,你就是狐貍精,怕什么?” 漠塵聽著宇文猛這話總覺得哪里怪怪的,可是他也真的擔心自己的衣衫太注目引來仙兵的注意,然后再把宇文猛抓回去,半推半就地就跟著宇文猛進成衣店買了幾套衣衫,在挑衣衫的時候他還非常貼心只選暗沉些的,穿著不容易引起旁人注意的那些顏色的衣衫。 宇文猛巴之不得小狐貍這樣干,畢竟漠塵的容貌擺在那里,他穿的衣衫要是再好看一些,恐怕這大街上人人看著的都是他了。 為了不讓漠塵有其他話可說,宇文猛也跟著他換上了同色的衣衫,笑道:“以前你的小爪子總是勾不住我的衣服,現在可以給你勾了?!?/br> 漠塵聞言腦海里又閃過一些不正經的畫面,登時臉有點紅,覺著偶爾穿一穿人間的衣服其實也是不錯的。 等出了成衣店后,漠塵朝四周看了看,發現長安洲到處都是一片繁盛的景象,小巷間甚至連個乞丐都看不見,不由問道:“將軍,長安洲這邊似乎沒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人呀?!?/br> “不急,時機到了自然會出現的?!庇钗拿桶参克?,“再說你不是說要帶我玩的嗎?” 漠塵眼睛一亮,說:“對哦,將軍,我知道帶你去哪玩了?!?/br> 宇文猛微微笑著,心里也有些期待起漠塵所說那處地。 可是等到他知道漠塵究竟要帶他去哪玩后,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漠塵租了一艘畫舫,畫舫上還有著七八位美艷的侍女彈琴跳舞,陪著他們一道下海游玩。 宇文猛鐵青著臉,坐在矮桌旁,手里銅鑄的酒杯幾乎都快被他捏變形了:“這就是你說的,特別好玩的地方?” 漠塵和宇文猛是一塊坐在畫舫的軟塌上的,他斜斜地倚在宇文猛的肩上,手指間拿著一串葡萄剝著,還細心地去了籽,喂給宇文猛說:“是呀,將軍,這里能看到漂亮的風景,能聽歌又能看人跳舞,還能看熱鬧?!?/br> 宇文猛被漠塵喂了一粒甜葡萄,臉色剛緩,又聽漠塵繼續道:“而且在這里玩,連吃的都不用自己動手,躺著就能吃飽,難道不好玩嗎?” 躺著就能吃飽,他現在的姿勢也是躺著就能吃飽。宇文猛頓時就明白小狐貍以前來這都干了些什么。 第28章 宇文猛低頭看向此刻斜靠他身上像是沒長骨頭一樣軟綿綿的小狐貍, 眉梢挑了挑,偏生那小狐貍還是察覺不到任何危險, 還伸手從桌面的點心碟里撈了塊糖糕,兩只手捧握著,一邊小口小口地啃著,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軟塌前裹著輕紗跳舞的妙曼少女。 那幾個少女如果純粹是在跳舞也就罷了,可她們不老實,明里暗里都在給他拋媚眼, 小狐貍還一點不知, 也不知道該說他心大, 還是夸他真的就只是在人跳舞。 “好吃嗎?”宇文猛問他。 小狐貍眼睛沒從舞女身上挪走, 下意識地說:“好吃呀?” 宇文猛冷笑一聲,又問:“好看嗎?” “好——”也許是他的語氣太過兇戾, 漠塵這次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仰著小臉看向宇文猛,忽地改了口,說,“一般般吧……” “呵呵?!?/br> 宇文猛皮笑rou不笑, 抬起一只手揪了揪漠塵腮邊的軟rou, 他這次可沒手下留情, 漠塵被他揪得眼淚汪汪,卻又不敢喊疼。 不僅如此, 宇文猛扯完臉后就將漠塵手里的糖糕給搶走了, 還就著小狐貍啃過的地方狠狠咬下一大口, 瞇著眼睛看向舞女們,點頭贊賞道:“我倒是覺得挺好看的?!?/br> 那些舞女被夸了,臉頰頓時飄上一層桃花瓣似的粉,含著羞帶怯地看了宇文猛幾眼,宇文猛也不躲閃,勾著唇角任由她們打量。 漠塵看著宇文猛的目光在那些個舞女身上游弋,馬上就有些不太高興了,心里有種酸酸的感覺,就像話本子里說的,守在家里的小妻子發現自家相公在外面有了相好的感覺。 而就在這時,那群舞女中身著海棠色薄紗裙的領舞也跟著旋身過來了,不過她也還算有眼色,沒有直接往宇文猛懷里撞,而是身姿翩翩地為宇文猛倒了一杯酒,假使宇文猛真的對她有意,在她倒酒的時候就可以扯著她的手腕將她拉入懷里;如果宇文猛對她沒什么興趣,那她也可以安然離開,不會惹了主子的不高興。 不過看到這一幕的漠塵立刻就委屈上了,也不靠宇文猛的肩了,直接坐了起來問:“將軍……你怎么可以夸她們?” 宇文猛聽著漠塵這倒打一耙的控訴又好氣又好笑,小狐貍也不想想究竟是誰把他帶來這看人跳舞的,便挑眉反問他:“哦?為什么不可以夸?” “我們在一起了呀?!毙『傰局济俺鲞@么一句話,“你就只能夸我,不能夸別人了,她們跳得那么好,我剛剛都沒夸她們呢?!?/br> 說得有理有據,叫人信服,宇文猛心里暗笑,但他面上不顯,垂眸望著那領舞從酒壺中倒出的酒液,淡淡道:“我們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宇文猛確信自己的記憶沒出岔子,他還真沒明面上說了要和小狐貍在一起。 漠塵一聽宇文猛這冷淡的語氣更加傷心難過了,覺得自己剛剛想的真是沒錯,善變的男人都是負心漢,有了新人就忘舊人。 或許,這就是他水性楊花的報應,才叫他喜歡上這么一個善變的男人。 “你說我乖你就會喜歡我的,我不乖嗎?”漠塵無比委屈,眼里霧蒙蒙的,像是宇文猛敢說個不字下一刻他就能哭出來般可憐,“我剛剛還給你喂葡萄了?!?/br> 原來在這等著他呢。 宇文猛輕笑一聲,覺得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就抬起胳膊抱住小狐貍的肩將人往自己懷里帶,似笑非笑道:“那你怎么不讓別人給我喂?”思索了片刻,宇文猛又給小狐貍下了個陷阱,狀似漫不經心地道,“你之前來這玩,不也是讓人給你喂的嗎?” “可她們都沒有我長得好看呀?!蹦畨m被宇文猛重新抱回懷里后,便開始發泄心里的委屈了,也抬起胳膊抱住宇文猛的脖頸,認真地說,“她們都是讓最好看的人來喂我吃,這里哪有人比我更好看?”說完這話,漠塵還怕宇文猛不知道他的乖巧與深情似的,用五根細白的手指在他面前晃著說,“我從來沒給別人剝過葡萄,只給你剝過?!?/br> 宇文猛哭笑不得,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喜歡小狐貍,所以見他一露出委屈失落的表情就覺得心軟,即使知道這色狐貍以前干了許多壞事,這下也不舍得再苛責他了,抓住他那幾根小手指握在掌心,低頭在少年白皙的手背上親了一口,說:“好吧,是我錯了?!?/br> 漠塵這才滿意一些,臉頰微紅地說:“那你還是喜歡我的?!?/br> “是?!庇钗拿托Φ?,“我最喜歡你了?!?/br> 聞言漠塵的臉更紅了,他其實就想宇文猛不要夸那些舞女,卻沒想過要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和他親昵,這下被他一親手背就羞赧極了,可又覺得這樣有些甜蜜,小聲說:“我也喜歡將軍?!?/br> 宇文猛見他這樣就想親小狐貍一口,笑著揪下一粒葡萄哄漠塵說:“我也沒給人剝過葡萄,我現在剝給你吃要不要?” 而那領舞本來是存了勾引宇文猛的心才過來倒酒,誰知一過來卻看了漠塵和宇文猛怎么膩歪恩愛,聽著他們左一口“喜歡”右一口“剝葡萄”的,頓時氣得滿臉菜色,在心底暗罵漠塵一聲“狐貍精”后就懣懣地繼續回去跳舞了。 結果跳了沒多一會,他們所在的這艘畫舫忽然被另外一艘畫舫狠狠撞了一下,領舞站著的地方本就靠近船邊,這下身形沒站穩立時就落進了水里。 那些舞女見領舞落水了也都紛紛嚷了起來,焦急地喊著“救命”什么的,好在撞他們的那艘畫舫上很快就來了人,一名護衛模樣的人進水將那領舞撈了上來,倒是省了宇文猛和漠塵出手救人。 而那領舞雖然很快被救了上來,卻是嚇得不輕,跪在地上小聲地哭,正在被其他舞女安慰。漠塵一臉懵然,不明白為什么他們好好地坐著船就出現了這樣的事,這在以前可從未發生過。 宇文猛記得漠塵先前說在這可以看熱鬧,見狀就挑了眉梢道:“這就是你說的‘熱鬧’?” “不是呀?!蹦畨m也十分奇怪,他說的熱鬧是這長安洲海河上的另外一件趣事了。 他們所包的這艘畫舫是順著安河一路向前的,再行幾里便會到一座小島,名曰翩躚臺。那小島是長安洲富商貴胄都喜歡去玩的銷金窟,每年都會有貌美的舞者在上面跳舞,漠塵坐畫舫來玩的時候經??吹讲簧偃藭橐幻枵叽蟠虺鍪?,那才是他說的看熱鬧。 正當他們兩人說話間,撞他們那艘畫舫上忽然走下一個打扮貴氣的青年,那青年相貌堂堂,器宇不凡,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主兒??匆娊源┮簧硌┣嗌律?,還摟抱在一起舉止曖昧的宇文猛和漠塵眸光微閃,但很快就挪開了目光,負著手下令道:“給我搜!” 他身后跟著的屬下聞言立刻就在畫舫里散開了,把船上能藏人的地方都給翻了一遍,卻沒找出什么人。 青年身邊的一個侍從見狀,便搖了搖頭說:“沒找到人?!?/br> “沒有?怎么可能沒有?”那青年聞言臉色立馬就變了,皺眉道,“我剛剛明明看見他就是朝這邊游過來的?!闭f完這話他就將目光移向宇文猛和漠塵,活像他們兩個把他要找的人藏起來的似的。 青年身邊的侍者諂笑著看向宇文猛,問:“請問兩位公子,剛剛可曾看到過一名男子?” 漠塵和宇文猛剛剛在吃葡萄,哪有閑工夫看其他地方,再說他們也確實沒見過其他人,而且漠塵聽那青年說話,還以為他在找的是條魚,正常人怎么可能在這樣湍急的河流里鳧水呢?聞言便答道:“不曾?!?/br> 侍者笑了笑,又道:“小公子您再仔細想想,我們主子所尋那人水性極好,不過這附近也就你們這艘畫舫,他斷是不可能躲到別處去的?!?/br> “真的沒見過?!蹦畨m說,“船你們不是也搜了嗎?” 青年卻仍是不太信,皺眉冷冷道:“你們最好不要騙我……” “就是騙你又怎樣?”宇文猛打斷他的話,將剝到一半的葡萄自己吃了,末了還呸呸吐出兩粒籽,一副輕慢不屑的模樣。 “你——”青年氣結,微微瞠目道。 宇文猛本就是桀驁不馴的主兒,更別提站在他面前這些只是群凡人,也跟著冷笑說:“你打擾了我們的游玩的雅興,沒有一句道歉不說,還在這撒野,我實話告訴你,你要找的人就是被我們藏著,能找到的話,你就找吧?!?/br> 漠塵湊到他耳邊,小聲問:“將軍,你為什么要騙人?” 宇文猛沒說話,那青年卻是已經看不慣宇文猛這副模樣,瞧著就像是要差人來收拾他們,卻被先前說話的那個侍者攔住,附身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青年氣得胸膛連連起伏,但最后只是狠狠瞪了宇文猛一眼便拂袖離開。 偏生漠塵還在那奇怪:“他到底要找什么人啊,我可以幫忙嗎?我幫了他的話算不算是在做好事呢?” “人家這樣欺負到你頭上了,你也不生氣,卻把脾氣全撒我身上了?!庇钗拿颓盖昧饲媚畨m的腦門。 第29章 宇文猛也覺得自己是時候委屈一下了, 怎么小狐貍對別人都是這般大度,偏偏到了他這兒,他只是夸了別人一句,這小狐貍就醋得要給他看臉色。 可是漠塵被敲了額頭也不覺得心虛,反而還勸說宇文猛大度些,開口說:“他才多少歲呀,不過還是個孩子,我都一千多歲啦,當然得讓著他些呀?!?/br> 宇文猛:“……” 宇文猛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覺著這是詭辯歪理, 但又說不出反駁的話,好氣又好笑道:“所以我也得讓著你些對吧?” 漠塵小動物的本能察覺到男人此刻有些不太高興, 望向他的目光也有些意味深長,也許他再多說幾句話就要懲罰了,于是漠塵趕緊討好地湊上去,奉上一粒剝好的水嫩葡萄,乖巧道:“將軍,吃葡萄?!?/br> 這小狐貍就善于弄這些甜言蜜語。 宇文猛挑高了眉梢, 余光掃見畫舫附近的水里的有抹鮮艷的紅, 輕輕一瞥便挪了開眼睛,就著漠塵的手指吃掉那粒水葡萄,但卻連他的指尖也一并吃到嘴里, 用牙輕輕咬著白嫩的指腹, 舌尖還不忘在小狐貍的指尖上繞了一圈, 將人調戲個夠后才勾唇笑著離開。 手指頭被男人裹進一個溫熱的地方時漠塵還沒回過神來,直到被咬了一口他才思緒回轉,睜大眼睛望著男人,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指卻怕被咬的更痛。 “葡萄挺甜的?!苯Y尾男人還如此評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