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嗯?!?/br> 婚禮當日,盧斯和馮錚兩個人分兩段路把玲玲背出了門,玲玲上轎的時候,哭得成了個淚人。 新郎官孫昊剛跟著盧斯和馮錚來開陽的時候,還一身的稚氣,如今歷練了這些年,已經是個英武俊美的青年了,他沒穿尋常的新郎長衫,而是一身大紅的曳撒,腰配樸刀,雖然少了文氣,但越發的英武挺拔。 其余沒成家的無常們,看著他的眼睛眼睛都發亮了,看來,要不了多久,開陽府就會流行開穿著大紅曳撒成親了。 這一天自然是極盡了熱鬧的歡慶,盧斯在跟下屬們一起灌醉新郎官的同時,還發現了周安果然是沒來,于是回去的時候,用勝利的眼神看著馮錚,馮錚則對他的眼神并不感興趣,還給了他一個白眼。 可馮錚的這種冷漠,只保持到了自家的臥房里。 ——早晨離開的時候還一切正常的臥房,現在變成了火紅一片。金色流蘇垂在地上的火紅長幔,大紅的龍鳳對燭,檀木桌上擺放著成雙成對的大紅餐具,酒盅里已經斟滿了泛著紅色的女兒紅,大紅薄紗的床帳,大紅的枕頭,大紅的錦被。 若非時候確定自己沒走錯地方,馮錚還以為自己無意中闖進了玲玲的婚房。 “這……”他回頭看盧斯,盧斯對他嘿嘿笑著,打開一邊的箱子,從里頭取出來一根染成紅色的繩子來,又拿來一副紅色皮革的手銬腳鐐,和同樣紅色的小馬鞭,一起扔在了床上。 “來來來,還有?!北R斯取出了兩套衣衫來,都是大紅,“咱倆……當初結契的時候,請了兩桌酒,也就沒什么了?!彼樕系膲男ψ兂闪诉z憾,“現在跟玲玲那樣請來滿院賓客,大cao大辦不合適,只能咱倆自己大cao大辦了?!?/br> 即便馮錚不矯情,也讓盧斯說得渾身都熱了。他低著頭,不太好似的,但是干脆的接過了喜服,剛要轉到屏風后頭去換衣服,就被盧斯拉住了手:“讓我看著你,你也看著我,不好嗎?” 然后……然后咱們就可以把鏡頭轉到龍鳳對燭,再然后就可以把鏡頭推上去月亮了。 第141章 盧斯和馮錚,在臥房里“閉關”了兩天。吃食都是讓下人端到門口的, 偶爾下人們還得拿走實在沒法用的被褥, 再把新的換回來, 把熱水放到門口什么的。 不過,在玲玲三朝回門的時候, 兩個男主人還是出現了的。 玲玲面色紅潤的對著她得兩個哥哥笑著,對著高興又親又抱,還給自己的兩個干侄子都送了些小禮物,新婚夫婦留下吃了一頓飯,依舊喜氣洋洋的離開了。 “腰怎么樣?” “嘶!” “來來來, 我抱著你回去吧?!?/br> “嗯?!?/br> “錚哥……” “嗯?” “我愛你,遇見你真好?!?/br> “我也是……愛你,遇見你真好……” 二月初的時候, 一切都恢復了正常。盧斯和馮錚投上去的折子也有了回音, 皇帝直接叫他們入宮奏對。 看著那本厚厚的奏折, 再看看下首剛剛被賜坐的兩個年輕人,其實皇帝是感覺很神奇的。這是兩個沒讀過什么書,從底層上來的年輕人,不驕不躁, 踏實肯干也就罷了。他們竟然還每每都能提出一些過去從未有過的大膽舉措。 “朕……雖然是想過你們要對著全國甄選神捕, 但真沒想到光是選還只是第一步而已……” 他讓兩人將無常司的無常擴充到一千五百人——加上各種后勤、文職和雜役,這個人數少說得上兩千了。一般來說,這就是一口氣把缺額補充滿吧?但盧斯和馮錚的奏折,所寫的卻是在幾年他們只在全國甄選、補充三百人。之后沒三年補充一次, 每次補充人數在三百到五百人之間,這簡直就是捕快的科舉,以后該叫啥?捕舉嗎? 另外,這上面寫了一個很清晰的選拔和……培訓流程。 皇帝還是頭一回聽到培訓這個詞呢?不過,看看他們逐條逐項寫下來的規章,這要是都能做到了,那訓出來的真是的只是一群捕快? “這是誰教給你們的?”雖然這還只是紙上談兵,但皇帝可不是那些文人帝王,他的軍事素養雖然比不上先帝,可該有的見識還是有的。 “并無外人,是臣等兩個人商量著來的?!逼鋵嵗镞叴蠖嗍潜R斯提出來的,但盧斯的異常自然不能擺在外人面前,兩個人分擔起來,即便還能引人懷疑,可也好多了。 “你二人,可有到軍中發展的意思?”皇帝高興了,他覺得,是不是這二位想著捕快這小河容不下他們了???不過他麾下自然有本事的人才越多越好。 “陛下,臣等不擅軍事?!北R斯和馮錚同時如此表示。尤其盧斯,一點也不遮掩臉上的驚恐——破案就已經是他超水平發揮了,雖然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挺擅長的。還讓他去打仗?那不只是要他自己的命,也是要很多人的命。 看他們不像是做偽,皇帝有些遺憾:“待你們這第一……第一期培訓結束,朕必要去觀詳一番。另外,朕看你們這奏折中,可是有些未盡之言???” 盧斯對馮錚挑挑眉,那意思他上,馮錚無奈,還是站起來行禮道:“陛下,臣等之意,是愿有朝一日,我大昱再無捕快,只有無常?!?/br> “……”皇帝在腦子里思考著,捕快這個存在,對于一個國家來講,看起來就如同可以忽略不計的小角色。曾經他也確實就是這么認為的,直到他面前這兩個人出現。別看他們現在爵位在身,可其實干的就是捕快的事情,只是他們查出來的案子,都太駭人聽聞而已。 前段時間,他兩人在家中休息。有些案子,就是無常司的其余人去辦的,可同樣是查證翔實,嚴謹利落。以至于不只是大案子,就連小案子,也讓開陽府的大小衙門第一反應是去找無常司借人了。 其實……青天大老爺,也不是那么難當的。只要官員不是那等庸碌貪婪之輩,官府有意構陷無辜之人,那冤案不能說是鐵定沒有,可也絕對會大大少于過去。只這一點,就能讓國家的根基穩定上一分。 而且,看這兩人的意思,日后無常,就是無常司的無常,而并非官府的捕快。雖然無常司沒有審判權,只有抓捕和審訊的權力,最后一錘定音的還是掌印的官員,但也是將官員進一步分權。無常司的升遷,該是自成了新的系統。 皇帝握著拳頭,文官理政,武官治軍,再有無常掌刑,且文官與無常還有彼此極端轄制的情況存在,當然,也有坑蒙一起的情況……不過那總比一切都握在一個人的手里強啊。 左思右想,唯一的壞處,就是國家的開支增多了,因為無常是國家養著的。但沒事啊,大昱不差錢! 而且,真等無常司發展成了跟文武官員并齊的時候,倒是能讓他們直接進入現在朝廷的體制中,比如無常司的官員到某級等同于刑部侍郎,再升就直接入刑部尚書? 盧斯和馮錚就看著皇帝先是皺眉思考,然后臉上就帶了一點點微笑,微笑就變成狂喜,最好簡直興奮得整張臉都發光了。 總算,皇帝想完了,他看著他們:“這看似是一件好事,不過,到底最后是不是好事,得看你們把事情做得如何。你們先回去,等朕的圣旨吧?!?/br> 這事情很小,不就是無常司人員擴充嗎?可這又是一件大事,多少年了,國家的構架不管怎么變,也脫離不了文官武將,然后現在突然多了一個分支,用腳后跟想,都知道會掀起滔天巨浪。 幸運啊,這兩個年輕人給他上的是專奏,算是秘折的一種,沒入內閣,否則文官們都得瘋了不可,甚至以他如今的威懾,都不一定能保得下來這兩人的性命。如今,現在所有人都還只以為,無常司只是一群皇家看著好,用起來的捕快而已。 皇帝也想過,這兩個人是不是有大野心,但是跟他們談論了一下這個培訓選拔計劃的細節之后,看著興致勃勃的兩個人,皇帝就明白,自己絕對是想多了…… 這倆人的政治嗅覺,那絕對是鼻炎感冒中的靈敏度。 他們倆就是希望,能夠建立起一個盡量公正的……按照盧斯的話說,稽查制度? “自然,這些事是人辦的,那冤假錯案就不可避免?!北R斯道。無論國家,無論制度,這種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總會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情況,“不過無常的出現,至少能比現在情況好很多,而且,無常也可以監控各地官員,若有貪腐、庸碌之輩,也給陛下多添了一道下情上達的途徑?!?/br> “你到是要搶了御史的差事???”皇帝笑了,他是沒想到,他這句話,要不了多久,就要一語成箴了。 盧斯和馮錚客氣了兩句,皇帝表示還得仔細思考一下,就讓他們回家等著圣旨去了。 兩人在家里等了兩天,皇帝圣旨到了,他們無常司除了原先的那塊地方之外,皇帝給他們在開陽城北,又撥了一個大莊子,說是當他們的營寨,還大手一揮,從私庫里,給他們撥了一萬五千兩銀子。 兩人得了圣旨,第一時間久跑去城北看莊子了。這地方可是真好,有山,有水,有林子,所有用于訓練的地形,都包括了。莊子的莊頭是個太監,長得圓圓胖胖的,看見兩人就過來笑:“兩位恩公好啊?!?/br> “???” “恩公忘了?太平佛……” “??!”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被奪了圣旨,差點命都沒了的,真傳旨太監。 “小人姓蘇,蘇寬福,見過兩位將軍?;噬献屝∪藖?,就是幫著兩位將軍看著這幫猴崽子,大人們有什么事,盡請直說?!?/br> 兩人就明白了,這個人確實是皇帝派來幫助他們的,可同時,他也是皇帝的耳目。對于這種情況,兩人不反感,反而高興。 騎馬在這邊跑了三天,蘇寬福一個胖太監竟然沒躲懶,不但跟著他們一起跑,還把他們倆的吃喝照顧得極好。等到兩個人把這莊子周圍的整體地形都印在腦海里頭了,也畫好了什么地方該搭什么架子,建什么房子,準備什么東西,蘇寬福一聽就懂,干脆的拿著圖紙下去布置了。 盧斯和馮錚回到開陽,就把所有無常都召集起來了,在開陽城內他們自己衙門的校場上集合。 無常們早就知道風聲,知道是要擴充人手,真正的派官了,得到消息來得都飛快,一個個興奮得臉上都冒光。 “想當官嗎?!”盧斯果然不負他們所望,上來第一句話就簡單直白得很。 “想——!” “行,那就先閉上嘴,聽?!北R斯坐在馮錚身邊,邊上出來一個人,正是趙老板。 趙老板也穿著無常司的衣裳,他身子骨畢竟單薄,不太能撐得起來,陰柔氣重了點,此時當著這么多大老爺們,還真是緊張——說好的當廚子呢?怎么這師爺的活計也讓他干了? 不過趙老板還是穩住了陣腳,把盧斯讓他念的告示拿了出來。 這上面寫的,就是無常司未來的官職。 他們既然不是軍,也不是捕,那就得有自己的一套,盧斯干脆把他最耳熟能詳的錦衣衛那套拿過來用了。按照十人小旗、百人總旗、千人千戶來分,當然,他們現在就算招齊了,也就一千五百人,所以千戶這級別,就馮錚和盧斯。 雖然現階段有五百人,但總旗,他們只設了四個人,秦歸、周二、孫昊,還有一個叫薛武貴的,也是跟著盧斯和馮錚到處跑的老人了。 小旗暫時沒設,盧斯和馮錚拿出來了四個銅牌,讓四個總旗抽,抽到手之后,總旗們才發現,牌子能夠掰開,里邊四人分別是天地玄黃四個字。 又有雜役抬上來了一個大筐,讓在場的普通無常們在里頭摸,摸到的號拍為天字幾號、地字幾號。抽到哪個,就歸在哪個人的麾下。 現場亂了一會,所有無常從一大坨,變成了站在自己屬官身后的一隊。 “你們也都看見了,咱們每隊里頭都多出來了那十幾二十個人?!钡鹊疥犖檎竞昧?,馮錚站了起來,“這多出來的人呢,有這么一些個去處。第一,兩個月之后,去帶新人?!?/br> 下面一陣哄笑,剛才還緊張,以為要被淘汰掉回家吃自己去,沒想到是好事啊。 等到眾人不鬧騰了,馮錚才道:“第二,去上課?!?/br> 下面又鬧起來了,不怪他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實在是這事情太稀奇:“大人!我們這些人,上什么課???” “咱們在場的,都是老捕了,就說,林老爺子,那是當了三十多年的捕快了?!瘪T錚向其中一位老人拱了拱手。 那位林老爺子笑著摸了摸胡子,他不長跟著盧斯他們到處跑的,都是在無常司里頭坐鎮,開陽府有時候來找人幫忙破案,都是他帶隊去的。 “很多經驗,那是咱們這些后生晚輩比不了的,就請老爺子來跟我們說一說?!瘪T錚頓了一頓,看眾人的反應,才道,“自然,我們也知道很多事情是不能對外人講,都是要留給兒孫的。所以,這講課的事情,你們盧千戶打頭。誰要是講得好的,你們的子侄都能來旁聽。而且,日后還能有實習生,那是直接帶出去辦案子了,講課老師的子侄擇優錄入實習……” “這、這實習生是何物?”“實習生日后能當無常嗎?”“如何才能做講師?” 雖然無常們有一個孩子可以脫出賤籍,可是現在這年月,只要是結婚了的,很少只有一個兒子的,兩個、三個是正常,四個五的不少見。而且自己本身還有兄弟子侄呢,這都得互相幫襯的。 無常司是好差事啊,雖然常年東跑西顛的,可是餉銀給的足,逢年過節兩個主官也大方的很。無常也不像是捕快那樣,讓人輕賤,他們那一身黑白袍子朝街上一走,人們的敬畏可不是假裝的。 但這無常只能干一代,不能子承父業,像是林老爺子,他三個兒子還都在開陽邊上的小縣城里當捕快呢。 馮錚解釋了半天啥叫實習生,講得嗓子都有些啞了,才算是給眾無常大致解釋明白。 無常們是高興了,可是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現在正規人員還沒招齊呢,實習生這東西,還沒影子呢。 馮錚嗓子啞了,盧斯就站起來了:“第三,還會有一些人,根據各自的擅長不同,從沖鋒陷陣的正職,轉到牢獄、刑典、書吏跟仵作上頭去?!?/br> “千戶大人,小人現在就想轉到仵作上去,不知可否?”有個年輕的捕快在后頭舉手。他叫張快,祖爺爺跟著一個仵作學藝,后來當了捕快,也算是名捕世家了。他本人對仵作的興趣也遠遠大于捕快,只是仵作的身份太低,他就一直是捕快兼仵作的差。 “這些以后再說,具體的職務劃分,你們現在還不清楚,咱們一點一點的慢慢來?!?/br> 張快在下頭應是,其他想轉的人也暗地里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之后,就將這些人暫時解散,讓他們跟自己旗里頭的人彼此熟悉熟悉。讓他們明天一早,繼續在此集合。 第二天一早,集合之后,盧斯和馮錚兩人就帶著大隊人馬直沖城北莊子。在眾無常的想法里,所謂軍訓就是練練弓馬,拳法,可能再弄個陣型,跟著令旗轉兩圈啥的,所以,大家的心情都很輕松…… 他們到的時候,看到的是平平整整的一塊破草地,蘇太監帶著些人,守著七八輛滿載貨物的大車,然后就啥都沒有了。 “來來來!都過來!”眾人下馬,盧斯舉著個鑼站在一輛車旁邊,鐺鐺鐺的敲著。 馮錚站在另外一邊,掀開馬車上蓋著的篷布,拿出一包衣服來:“都過來領衣服!” 普通無??粗约铱偲?,四個總旗也是一臉懵逼,表示我們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