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行,大家就都走著看吧?!?/br> 后邊這三天,就在兩人的禮儀訓練,以及與新仆人們的磨合中度過。不過,有點事干,總是好的。 三天之后,陳公公帶著他們這兩位新進的爵爺,坐著一輛小車,就這么進了紫禁城。 馮錚有點緊張,盧斯……也緊張。他就擔心一個不好,讓這位皇帝把他們兩個人拖出去砍了——即使知道這是自己胡思亂想,皇帝不會把剛剛封了的縣男怎么樣,那不是自打嘴巴嗎?可還是忍不住想啊。 一大早進的宮,天還黑著呢,陳公公把他們帶到一個挺小的房間里就走了,接下來兩人就在等待、等待和等待中度過了。 而且這地方別說伺候的人了,連口涼茶都沒有,一路等到晌午,兩人都想著,該能給送口飯了吧?沒有,一直等到日頭偏西,才總算有個小太監過來:“二位爵爺,陛下召見?!?/br> 一路上七拐八繞,進了個不知道叫什么的殿,兩人一進門,就在門口拱手為禮——不是上朝之類的特殊情況下,私下里面見皇帝不需要跪拜。 “二位愛卿免禮,快請進來,賜座?!?/br> 兩人又行了一禮,這才朝里頭走。按照講解的規矩,他們全過程都應該看著地面,可盧斯大早晨起來那時候的緊張和謹慎,現在已經全都化成一肚子的nmp了!他沒忍住,就抬眼去看皇帝。 皇帝也在看他們,盧斯這偷看被抓了個正著?;实垡矝]生氣,反而對著盧斯一笑。 這位皇帝是個帥大叔,鵝蛋臉,面包有須,眉眼跟瑞王很相似,鼻梁高挺,對他笑的時候,也是挺溫和的那種,就像老人對待子侄。 盧斯的心就放下了——當然不是被老帥哥的美色所迷,只是他確定了,這位皇帝陛下今天面對他們的時候,要扮演的是一位和善之君。 他們坐下,皇帝開口,問些閑話,先是問盧斯從哪學到的防疫的法子。 盧斯道:“并非是防疫的法子,乃是從一本閑書上學來,避尸毒的?!?/br> “是了,聽說你會些仵作的手藝?” “不過臣觀察得仔細些罷了,真說仵作的手藝,那也是算不上的?!?/br> “怎么個觀察法?” “身上的瘀傷,頭發、衣衫上的穢物,都可觀察?!?/br> “這也是見微知著之道了?!被实埸c點頭,又問馮錚,“朕已經知曉,當年那倀虎大盜的案子,乃是你二人所破,不知可否給朕細說一二?” 馮錚頭一句就是:“還是我師弟,一眼看出了端倪?!焙箢^才開始細說案情。 雖然他的細說,也多是平鋪直敘,但因為這案子案情還是挺曲折的,皇帝聽著也是津津有味。 待馮錚說完,皇帝感嘆一聲:“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所以,如今那女犯的女兒已經被你二人收養?” “是?!眱扇苏f好了,皇帝問什么都按照實情答,別管皇帝知道不知道。因為這些事情,從他們嘴里說出去,總比旁人各種臆測胡編亂造好。當然,馮錚不知道那女人是盧斯殺的,只是說難產而死。 皇帝卻在馮錚這么說的時候,瞥了一眼盧斯,但也沒有厭惡怪罪之意,反而是……越發的滿意了? 又閑談了一番,皇帝問:“你二人如今,可還有什么不如意的?” “陛下,陛下可能……讓我二人回去當捕快?”馮錚道。 “哦?這是為何?你們現在不好嗎?當捕快……可是兇險處處,刀口上舔血的差事啊?!?/br> 馮錚道:“陛下,臣從一身下來,就已經是要做捕快了,一輩子學的,練的,見的,都是如何去做一個捕快,不當捕快,臣實在是……渾身都不得勁?!?/br> “那你呢?”皇帝一指盧斯,“你早年間乃是讀書人,也還惦記著當捕快嗎?” “陛下,臣并非是讀書的料,先頭那十幾年的日子,過得迷迷瞪瞪的,捧著書本卻是一腦子漿糊。當捕快,一開始的時候確實乃是無奈之舉,可當了捕快,臣才終于是干起了人事。到如今,臣也是只會當捕快了,還請陛下讓我和師兄回去開陽府干活吧?!?/br> 兩人齊齊跪下,請皇帝讓他們回去。 “斷然是沒有讓兩個有爵之人去當捕快的道理……” “陛下,那您把我們身上的爵位收回去吧?!北R斯道。 皇帝哭笑不得:“胡鬧!朕的意思是,你們可愿意依舊去干捕快的活,但卻不當捕快?” 兩人迷茫:“不當捕快當什么?” “無常啊?!?/br> “陛下,您不是有宮衙嗎?”盧斯問。 “宮衙管的是宮中,偶爾還管一管開陽府,至于無常,我卻想讓你們管一管全國的大案要案?!?/br> 盧斯明白了,這是皇帝想要弄一個fbi或者cia出來。 “陛下,臣等惶恐!” “惶恐什么,依然是讓你們去辦案子,朕現在這里就有一個?!被实巯蛩磉叺奶O示意,“你倆看看吧?!?/br> 太監拿了一份案卷下來,兩人接過。 里邊記錄的乃是五年前宏昌州天麓府的一件滅門大案,案發在七月十四,轉過天來七月十五,每五天前往林家送一次菜的菜販子拍門不應,反而血臭味,隔著門縫朝里查看的時候,看到了倒地身亡的林家下人,匆忙報官。 捕快趕到后,發現林家兩房十六口人,再加上四十三名仆人,一共五十九人,全都死于非命! 這案子當年也是驚天大案了,很是鬧騰了一陣,盧斯和馮錚也分析過,但因為畢竟只是道聽途說,所以沒能研究出個究竟來。 “如何?”他倆看完了,皇帝問。 兩人一起搖頭,盧斯道:“只看卷宗,不在當場,沒有人證,我倆也說不出個大概?!?/br> 皇帝并沒有失望,反而點了點頭:“你倆年紀雖然不大,卻是老成持重?!边@位皇帝的性格顯然喜歡穩健的,“便由你二人,建立無常司,批文在此,需要什么你倆就到各部去。人手你們自己看著辦,就是暫時別超過五百人去。另外,你們這些無常都由賤籍轉軍籍,無需刺字,特準,可與下一代便可與軍戶子弟一起參加科舉,可買賣土地耕種?!?/br> “謝陛下!” 軍戶還是比民戶低一級的,可真無所謂,能參加科舉,能買賣土地種田,那才是最緊要的。 謝恩之后,馮錚發現盧斯還跪著,也便沒有起身,果然就聽盧斯道:“陛下,求恩準無常司非可世襲,而是由各地捕快選拔征招?!?/br> “這……” “陛下可恩準但凡入司者,一子可脫賤籍,不受三代之內不可科舉之限?!?/br> “全家和一子?這買賣可不劃算啊?!?/br> “卻可保二十年后,無常司依舊是無常司?!?/br> 盧斯現在約莫猜出皇帝是怎么想的了,現在的宮衙已經不讓他滿意了。 “好!便依你之言!” 皇帝拍板定了,盧斯和馮錚出來時,就從只有爵,變成有爵又有官了,都是振威將軍。他們的行頭,現在已經送到家里去了。 宮門口,盧斯問:“錚哥,這無常司,咱倆怎么弄?” “……”馮錚囧了一下,“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你看我,我看你,兩人此刻都是懵逼的。 兩人拿著圣旨回了家,對坐著看皇帝給的批文,研究了半天。無常司設立了一個主官虎節將軍,兩個振威將軍,這就是一個從三品,三個正四品,而且還是按照軍制走的。 盧斯不明所以:“那就是說,咱倆上頭還有個主官?那皇帝說什么把無常司交給咱倆?” “這……可能是以后看情況在分配主官?” 兩人都是摸不清情況,只能暫且把這件事放下。 “既然皇爺讓咱們無常司現階段不超過五百人,這個官位水分其實挺大的,隨便一個人怕都是個小校??烧媸沁M門都是官了?!?/br> “要不,明天開始,你去抽調人手,我去各衙門辦事?” “我去各衙門辦事,你去抽調人手吧?!瘪T錚盯著盧斯,如何不知道他是把輕松的活兒讓了出來。別看有圣旨在手,但冷不丁多出來一個衙門,那些官員們,別管是一心為公的,還是看不起武人、捕快的,能給他們松快嗎? 相反,捕快們要知道無常司是干什么的,進了無常司有個兒子就能脫離賤籍,那可真是掙破了頭,也要進來,再容易不過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了。 盧斯干脆把袖子擼起來:“要不咱這樣,用最簡單的法子,誰輸了誰去招人?!?/br> “好!” 啥叫最簡單的法子→_→石頭剪子布! 第一把,盧斯就輸了。 “不行,不行,三局兩勝!” 片刻后,這回馮錚輸了。 “不行,剛才還讓你改了呢,七勝五!” 這回又是盧斯輸了。 馮錚拍拍他肩膀:“要是再耍賴,咱們一晚上不睡,怕是也決定不出來誰去干什么。天意如此!” 于是,這事情就這么定下了。盧斯皺著眉頭,擔憂的去各衙門召集人手了,開陽府的捕快不用說,各人到底怎么樣,他們清楚得很。周二、秦歸和孫昊自然都在冊。其他衙門的兵丁捕快,就是之前不熟的,經歷過大瘟疫之后,也都有了了解,誰扛不住事,誰有膽量有魄力,都明白。 就是見面之后,胡大人看見盧斯的第一句話就滿含驚訝:“無常司交給你們倆了?” “大人知道無常司?” “朝堂上議論了有些日子了,早知道,我該與你們講講的?!?/br> 作為無常司的主官,盧斯和馮錚是昨天見著皇帝才知道的,結果很多人竟然早就知道了。也不怪胡大人一點風聲都沒露,之前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對胡大人來說,那是他們朝堂上的事,根本沒有那個必要跟盧斯二人講。 第99章 如今卻不然, 兩人已經是同僚了, 胡大人這才把之前之事說來。聽他一說,盧斯才知道皇帝怎么想起來弄一個無常司,原因出在宮衙身上。 那場大疫, 宮衙自然也有自己應該承擔的職責, 結果宮衙里的神捕們,竟然十個里就有四個居家逃逸的,還有趁亂發死人財的,甚至有收取了財物之后,將患病的病人與家屬放出城去的。 幸好其他人都比較盡忠職守,這些事才沒有釀成大禍。 可是在大疫之后, 彈劾宮衙的奏本也就擺滿了皇帝的桌案。后來在皇帝和朝臣的討價還價之中,皇帝表示可以裁撤宮衙, 但要另設一司,畢竟國家還是需要這么一個機構的。 “這樣一來,無常司的建立是否就有些困難?”盧斯擔憂起馮錚那一邊了。 “不但不會困難,反而你們這無常司會處處通達?!?/br> “這卻是為何?” “因為無常司, 是太子殿下管的?!?/br> 要不然皇帝沒給他們安排主官呢??杀R斯不但沒高興, 還覺得一股子冷;“我們這個……說到底就是一幫子捕快, 怎么會麻煩到太子了?” “這事是太子殿下自己提出來的, 日后交到無常司的,都是讓各地束手無策的大案要案,太子道,通過這些案子, 可知民間疾苦?!?/br> “……”盧斯看著胡大人,滿臉的不相信。 胡大人就笑了,拍了拍盧斯:“別擔心,太子確實是一片公心,而且……太子殿下還是一位故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