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是!是!” 周得志住的地方,說是家,不如說就是個破棚子,乃是花柳街后頭,搭建起來的一片破房,這里住的都是些太過年老,被施恩放出樓的老女支(其實就是扔出來的),好吃懶做又好賭的潑皮無賴,可算是開陽府最骯臟的幾個地方之一。 想到那么個孩子孤身一個被藏在這種地方,眾捕快都皺緊了眉。 周得志帶著眾人到了他的草屋前,這地方也沒個正經的門戶,只有一扇橫過來的破門板。進去之后,里頭轉個身都難的臟亂地方,卻沒見什么孩子。 “這、這人呢?!”周得志拖著咣當咣當的重鐐,進來之后一眼就看向翻到的破筐,“我!我是把他好好的捆在這里頭的??!” 把一個孩子捆在一個筐里,秦歸也是要當爹的人了,頓時惡向膽邊生,抽出鐵尺,用尺柄狠狠戳在了周得志的后背軟肋上:“還不從實招來!” 周得志慘叫一聲就要跌倒,讓兩邊的捕快拽住了鐵鏈:“快招!” “小人、小人真的是把那位小少爺捆在了筐里??!” 捕快們只能散開了找孩子,只希望這孩子是自己跑了出去。同時馮錚也派了周二去找盧斯過來。只是盧斯那邊跟著線索跑,地點幾經變動,周二等到盧斯也朝著暖衾樓去的時候,才算是追上人。 盧斯到時,馮錚這邊也是一團亂啊。 周得志住的那地方,就如同一塊爬滿了蒼蠅的臭rou,沒人過的時候,密密麻麻一片黑,等到有個什么響動,蒼蠅就都飛了起來,臟的臭的爛的,即便是開陽本地的捕快見此場景也是惡心不已。 第93章 “如何?”盧斯到了后,問。 馮錚搖了搖頭:“沒找著孩子, 周得志也說不出個究竟?!?/br> “住在他周圍的幾家, 可能說個究竟?” “也沒人說有什么動靜?!?/br> “人還在你控制下嗎?把人叫來, 我問問?!?/br> “也好?!?/br> 周得志的左鄰右舍也都不是什么好東西,窮沒關系, 開陽的窮人永遠是占了大多數,可只有這里的人不但一身骯臟邋遢,而且敞胸露懷,不管男女都斜著眼看人。 被叫來問話,他們雖有懼怕, 眼睛盯著地面,可只要盧斯和馮錚的眼神稍微挪開他們身上,這些人就會立刻瞟回來, 那眼睛里一股子兇光。 盧斯見著他們, 也不多說話, 只是從懷里掏出幾塊碎銀子,在桌上一塊銀子一塊銀子的擺開。 “我們找的是誰,幾位該都是清楚的。誰要是有了線索,既然是與官府合作, 自然不會少了你們的好處?!?/br> 這些人看到銀子, 都面露貪婪,一個老漢舔了舔嘴唇,道:“差官老爺,既然是有銀子, 我等怎么能不想要呢?可是,我們是真的不知道周得志做了什么啊?!?/br> 又有個渾身皮膚都老到耷拉下來,卻還露著大半個胸口的婆子,跟著在邊上道:“正是!正是!周得志那殺千刀的,我們若是知道他做了什么,不需大人們跑這一趟,我們自然會將他扭送官府!” 盧斯哈哈一笑,站了起來指著這兩人道:“就這倆,還有最后邊那個一直低著頭,這三人必然是知道些什么,都押回去,讓掌刑的給他們松松筋骨!” “大人!大人我們冤枉??!”“我們都是本分人??!”“大人我招!我招!” 最后頭那個,悶頭不說話的,竟然是先松口的。 “你可知道,你若是說的謊話,到頭來,你可是要吃雙倍苦頭的?!?/br> “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嗯,那這里那個還是要送到牢里去,竟然敢做誆騙我等,還是要松松筋骨的?!?/br> “大人!大人我們也招??!我們也招!” 馮錚看著盧斯,眼睛亮亮的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盧斯摸了摸鼻子,就算是收了這個夸獎。 其實功勞不在他,而在這個能夠濫用酷刑的世界。對好人就是屈打成招,對惡人卻是用刑得當。尤其是對這些無賴,他們從來都只吃罰酒不吃敬酒的。 不過這幾個倒霉蛋招供出來的東西也沒啥用,他們發現周得志在自己家里藏了人,也知道周得志前腳剛走,后腳就又來人了。 “來了誰?” “并不認識?!?/br> “不是我們這地界的?!?/br> “那人穿著打扮,似是大戶人家的家仆?!?/br> “年紀?高矮胖瘦?走路的姿勢看有無殘疾?有什么相貌特征?身上可有什么味道?” “他遮了臉,見不著長相?!?/br> “青衣小帽的……大戶人家的家仆不都是這個打扮?” “走路也挺好的,不見殘疾?!?/br> “就打眼一過,聞不著味道?!?/br> “你們之前意圖蒙騙我等,來人,拿掌嘴的板子來,我看著掌嘴五十也就夠了?!闭谱斓陌遄哟蟾艃纱鐚捯怀唛L,好木頭做的,這玩意兒直接朝臉上拍,要是用點狠勁一張嘴都能打爛,滿口的牙都能給打掉了。 這種算是刑具的東西,自然沒有哪個捕快隨身帶著,可盧斯這態度表明了,下面三個人不知道啊。 “小人!小人看見他頭發了,是純黑的,即便不是年輕人,那也是保養的很好?!?/br> “小人瞧著,他身材還是挺魁梧的,而且搬開周得志家的門板子一點聲音都沒有,想來是有把子力氣的!” “小人……小人……對了!小人看見了他的鞋,他穿的竟然是靴子!油黑油黑的鞋面白凈凈的鞋底子?!?/br> “嗯……行,四十了?!?/br> 幾人大驚,還得打?越發努力的去想。 “對了!小人撿到了那人一條手帕,是他將孩子抱出來后,給孩子擦臉的。就在小人家里?!?/br> “等會再去拿,你們還看見他帶孩子出來了?孩子看見他之后,是什么樣的反應?認識他嗎?” “不知道,孩子被抱出來的時候已經不動了,也不知道是睡著了,暈過去了,還是……” “應該不會是死了!小人還看見他動了呢?!?/br> “小人……小人聽見那人把孩子抱出來的時候說話了!好像是什么‘不怕,到我家里……’對了!還有‘小然想你’,不過也可能是小燕或是小元……” “好。都不用掌嘴了?!北R斯點點頭,這三人總算松了口氣,卻見盧斯把剛才揣進去的銀子拿出來了。頓時,三人的眼睛都亮了。 “方才說好了,你們開口,我給賞錢。不過,你們這口是我逼著開的,因此卻是沒有剛才那么多了,原本每人都能得一份了,現在,這一份你們三個人分吧?!北R斯把銀子一扔,三人一起撲上來爭搶,打做了一團。 盧斯也不管誰輸誰贏,已經和馮錚朝外走了。 “盧斯,我贖了個人?!?/br> “嗯?” “乃是方才給我提供了線索的人證?!?/br> “如何安置?” “他自己可以做些小買賣?!?/br> “行,回來你指給我看,日后巡街的時候,正可以照顧一下他?!?/br> “好?!?/br> 這一點點還算輕松的好事之后,就是一種失落。孩子還是沒找到,而那個仆人的范圍也實在是太廣。 不過,他們倆先得做一件事。 呂家,呂祥生聽下人說兩位班頭又回來了,匆匆忙忙跑出來,但一見兩人身邊并未曾帶著孩子,頓時又失落了下去:“兩位班頭辛苦,這里小小意思,不成敬意?!?/br> “別,呂老爺,我二人可不是老要賄賂的。馬老爺呢,還請他自己出來吧?!?/br> “這……閑兒吃了板子,如今是起不得身了,有什么事,二位還請直接說給我聽……哎?!”他話說一半,馮錚對著周二打個眼色,周二已經帶人朝里邊去了。呂祥生要攔,卻被人一把推開,他只能驚恐的看著盧斯與馮錚,“二位班頭,這到底……” “呂老爺,之前那判狀上,白紙黑字寫好了的,再有誣告之事,二罪并罰?!?/br> “這、這可是……閑兒他從那之后,就一直躺在床上啊,他還如何去誣告旁人?” “這回的誣告之前鬧的,現在被揭發出來了而已。呂慧小公子,乃是他自己找人綁走的。這中間還鬧出了一條人命,要是一個不好,怕是也要著落在他身上了?!?/br> “什、什么?!” “救命——救命啊——”馬閑這時候讓人拖出來了,他身上該上的鐐銬都上全了,卻還披頭散發穿著里衣,兩只腳也光著。因為被打了板子,他走不得路,是被兩個捕快直接拖出來的,潔白的雙腳已經滿是泥土。 “慧兒是你自己找人綁的?!”呂祥生撲上去,拽著他的衣襟問。 拖著人的捕快看了一眼馮錚,見他搖了搖頭,就暫時沒管。 被質問的馬閑愣了一下才慌忙道:“不、怎么可能?那可是我自己的孩子,我……” 呂祥生和馬閑看來還是很了解彼此的,及時之前被蒙騙過,但現在彼此對峙,呂祥生看得出來馬閑在說謊,而馬閑也意識到對方看出來了。兩個人都片刻的沉默,馬閑痛苦慌張,急需人拯救的小羊羔模樣立刻變得兇悍陰狠起來。 “怎么,心疼那小雜種了?” “那可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你那么上心?” “我對你一片真心,即便是當年說好了留后的妾室,我也以禮相待,一個手指頭都沒有碰過她,為什么到現在你卻依然這么想我?” “是你想以禮相待,還是不搞你后頭,你根本立不起來?”馬閑冷哼,“至于為什么你想搞我的女人?那還不是你喜歡用我的東西?想著跟他同命相連,你怕是還能動一動?!?/br> 呂祥生就跟被打了一樣,緊緊閉上嘴巴,搖晃著后退了兩步。要不上管家在后頭站著,他怕是就得倒下去了。 喘了兩聲,呂祥生對盧斯和馮錚拱了拱手:“二位,慧兒可找回來了?如今在何處,身體可還好?” 雖然這兩個人都夠缺德的,但相比之下,呂祥生還算好的。況且,兩人也是真沒找到孩子,沒必要騙他,馮錚道:“我們找到了馬閑主使的周得志,那周得志也說將孩子藏匿在了自己家中,可待我們找到了,卻并不見人。只是鄰居說,有個穿靴子的下人將會慧兒帶走,那帶走慧兒的人說,小然還是小燕、小元之類的很想慧兒,呂老爺知道的人家里可是有這樣的人?” “這……” “我知道!”正要被拖走中馬閑大喊。 拖著他的兩個捕快立刻停住了腳步,看著馬閑。 馬閑咬著牙道:“你們得給我免罪!” 呂祥生就跟剛認識馬閑一樣,崩潰的大喊:“那是你的孩子!” “誰知道呢?反正我們倆的血可不相融?!瘪R閑冷哼一聲。 “呵呵,誰知道呢?!北R斯用同樣的語氣冷哼,“反正拔掉你手腳的指甲你也就招供了?!?/br> 馬閑打了個激靈,還咬著牙:“至少……至少給我個干凈點的牢房?!?/br> “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