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容mama抿著嘴:“只要三奶奶心里高興,怎么說都是對的?!?/br> 這話怎么聽起來都是頗有深意。 容mama接著道:“大小姐您不覺得老爺、太太知曉您現在的情形心里會很高興嗎?” 應該會吧。 “所以可見您現在這樣是對的?!?/br> 她就知道容mama會來幫李雍做說客。 主仆剛剛準備走回園子,季嫣然就看到李雍去而復返,方才還滿是笑容的臉上,現在多了幾分鄭重。 不知怎么季嫣然心中忽然有種奇怪的預感。 第一百九十二章 情不知所起 “怎么了?” 沒等李雍開口,季嫣然就迎了過去。 李雍道:“惠妃遣人送禮物來了?!?/br> 惠妃是江家最重要的一顆棋子,留在宮中受盡了皇上的恩寵,這次江家受挫,留在河東道的江家人都會被朝廷盤問,惠妃卻這樣不計前嫌地送禮,是在向皇上表明賢惠的立場嗎? 同為女人,惠妃娘娘這樣善解人意,她又怎么能差了。 “三郎,”季嫣然笑著道,“大喜的日子,誰來送禮都是好事?!?/br> 如果是沖著他來的,他自然能夠處置好,惠妃派來的內侍卻一口一個要見李三奶奶,奉惠妃之命前來賞賜李三奶奶。 聽得這話他就心中一冷,江家的手段他知道,惠妃看似賢良淑德,為六宮典范,卻和那些江家人一樣背地里鬼鬼祟祟,江庸是黔驢技窮了嗎?才會讓惠妃來對付嫣然。 只要想到這里,他就壓制不住心頭的怒氣。 李雍道:“這就是個開始?!?/br> 李雍表面上雖然看著十分平靜,可是眼睛中滿是威勢,眼睛中流露出一絲凌厲來。就像是她被大理寺帶走之前的神情,雖然沒有和她說什么但是背地里已經做了準備,在她剛剛被江池盤問的時候,就將江池叫去了校場,當著皇帝的面殺了他。 現在也是一樣,李雍看出了江家人的打算,也許他心里早就在思量要如何維護她,這一刻她忽然覺得李雍和她說的那些話或許是真的,他也會做到,可是她呢? 在他身邊她覺得很安全。 雖然來到了古代,但是她已經很少想起在孤兒院時的那些歲月,有時候還會思念大姨媽,卻好像沒有那么難過了。 也許她回到這里就是為了做李雍的妻子? 她的影子就映在李雍的眼睛里。 季嫣然忽然一時恍惚,竟然覺得這樣很好,眼見著李雍向前走了兩步,暖暖的呼吸從頭頂傳來,她才恍然回過神來,立即挪到了旁邊,若無其事地開口道:“只要立場不同早晚都會遇上,反正無論出什么事,你都會幫我,惠妃雖然尊貴,但是他們與一個隨時都可以翻盤的皇上做生意,隨時都有可能被打回原形?!?/br> 她的嘴唇微抿,就像眼光下盛開的木棉花,他一時看出了神,誰知道剛剛離她近一些,她卻像一只小兔子般跳開了。 “走吧,”季嫣然轉身回去,“找件衣服,重新梳妝,惠妃娘娘給了我這么大的臉面,我也得識相些?!?/br> 說著她吩咐容mama:“別忘了給宗長送茶去,送去了就遠遠的站開,有什么事杜虞會叫你們?!?/br> 容mama應了一聲剛要退下去。 季嫣然不忘記提醒:“換茶的時候要熱一些,四叔喜歡慢慢品茶,茶水涼了就沒茶香了?!?/br> 李雍微微揚起細長的眼睛,等到容mama走了他才低聲道:“嫣然,我喜歡喝什么樣的茶?” 季嫣然不禁笑道:“真有出息,還要跟一個長輩爭嘴?!?/br> 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這句話說出口,李雍壓在眼睛中那一絲的擔憂就化開了些。 他在擔憂些什么? …… 園子里,冉九黎看著李約,自從常寧去了之后他就變了,表面上比從前還要溫和,其實是將自己縮起來,任何人都別想窺探到他的內心。 李約慵懶地靠在那里,仿佛所有事都引不起他的興致。 冉九黎道:“你要將安南稻種的事告訴季氏?” 李約淡淡地道:“這事不用我來說,原本那些稻苗就是她種的?!?/br> 冉九黎抿了抿嘴唇:“這次你幫著李家和季氏對付江家,雖然皇上沒有察覺,但是謝變卻已經懷疑,他回到京中這么久,卻始終按兵不動,就是暗中監視你的一舉一動,若是被他捉住了把柄,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向你下手,你可能就會失去先機。我知道這幾年你一直在南方,除了照顧嶺南道的林家,劍南道衛所上的將軍也是你安插進去的,劍南道看似偏僻,其實物產豐富,常年又與吐蕃有些貿易往來,只要好好規劃必然是一塊寶地,你再過去運籌兩年,就算皇上不答應,你也能借由吐蕃的戰事,將劍南道握在手中,有了安身之地,想要做什么就都容易了。 常寧剛走那幾年,我們處處被朝廷掣肘,現在總算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占了,之前你到太原府,就是從平盧去往劍南道的吧,為什么又回到京城,真的是因為李雍?你若是放心不下京城這邊,就交給我,如今我六弟和季氏一起開藥鋪,季子安又有我父親照應,我不能保證可以讓李雍盡快加官進爵,卻能盡力保他們平安,季氏要為季承恩翻案,我也會幫忙?!?/br> 冉九黎殷切地望著李約,李約支著腿坐在那里,微風輕輕吹動了他的衣袍,他飄忽的就似一縷煙塵,讓人永遠捉不住。 冉九黎臉上不禁有了些沮喪的神情:“你做這些不就是要為阿寧報仇,這些年我日思夜想,總有一天我們會做到……眼前就要有了機會,你該不會就這樣因小失大……” “是我,”李約清越的聲音傳來,他細長的眼睛微微瞇起,“要為阿寧報仇的人是我自己,沒有其他人?!?/br> 冉九黎一怔,眼看著李約起身就要離開。 她情急之下立即站起身:“阿寧和我情同姐妹,我怎么能不為她報仇,你這樣說未免太傷人?!?/br> 李約是個胸懷溝壑的人,除了常寧之外,就算天地崩于眼前他也能面不改色,所以他的想法沒有人能夠動搖。 冉九黎沒有再開口阻攔,而是看著李約閑庭信步般走出了園子。 又是這樣的結果。 “大小姐,”管事mama低聲道,“您明知道有些話說出來也沒用,又何必……” 冉九黎垂下眼睛,片刻之間又恢復如常:“我就是不能看著他這樣,本來十年間一切都好端端的,現在突然之間卻變了……” 方才她走進來,看著李約站在田埂上,臉上滿是笑容。 那笑容她看得真切,就像是常寧在的時候一樣,只不過少了些許的青澀,多了幾分的溫煦。 這改變到底是因為什么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沒良心的 季嫣然上前接了惠妃娘娘的賞賜,然后讓管事mama送了銀子上去。 內侍點了點頭,然后看向身邊的宮人,兩個宮人立即上前向季嫣然行禮。 季嫣然看過去,兩個人都生得眉清目秀,一個年紀大一些,二十三四歲,眉毛不描而黛,一雙瀲滟的眼眸,微微彎起仿佛隨時都在向人笑似的,嘴唇飽滿而艷麗,肌膚勝雪,十分的妖嬈。另一個十五六歲,彎彎的柳葉眉,有著江南女子的婉約,垂著眼睛我見猶憐。 兩個完全不同的類型,各有各的美貌,兩個人站在一起,取長補短足可以讓九成的男子動心。 這樣的人跟著內侍來李家,定然不是準備半日游,而是要長期去李雍屋子里駐扎吧? 內侍打斷季嫣然的思量:“這兩個宮人是惠妃娘娘挑選出來的,她們兩個會跟著李三奶奶去??翟?,一來跟著李三奶奶學些醫術,二來留在三奶奶身邊也是個幫襯?!?/br> 李老太太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皇上喜歡賞賜宮人給官員,雍哥剛剛入仕,竟然就送了人過來。 內侍不動聲色地看向季嫣然過去,這位李三奶奶看起來既規矩又本分似的,只不過站得時間稍微長一些,就忍不住開始擺弄裙擺,然后肩膀也跟著塌下來,一看就是臨時抱佛腳,禮數都是現學的。 現在看到這兩個宮人,立即慌了神,眉眼中都是抗拒。 他在宮中這么久了,算是識人有術,當年常寧公主在的時候,他就說整個林家都要靠一個女子,這話果然應驗,常寧公主薨逝之后,林家就沒落下去。 至于這位李三奶奶,雖然有可能她是故意藏拙,但是也的確沒有什么讓人覺得驚艷的地方,身上沒有驕傲的貴氣,也沒有咄咄逼人的神態,眼睛倒是很亮,但是心思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倒是有些尋常婦人彪悍,一雙眼睛不停地去瞄李三爺,眉毛也跟著豎起來,顯然是要讓李三爺開口拒絕。 這李雍在校場上也算一戰成名,總不能將來有個懼內的名聲。 李雍還算沉著,本來不欲說話,卻被季氏幾次慫恿,這才道:“既然是學醫術,是不是能將她們安排到??翟焊浇プ??!?/br> “這恐怕不妥吧,”內侍道,“惠妃娘娘要她們跟在李三奶奶身邊侍奉,李三奶奶在哪里,她們自然就要去哪里?!?/br> 這樣的賞賜沒有轉圜的余地,既然她們能來這里,就說明皇上也知曉,李家更要聽從皇上的意思。 惠妃娘娘這是四兩撥千斤,就給李家找了個麻煩。不但可以隨時監視她,還能看著李家,李雍若是識相就應該將她們早日收在房中,這樣一來緩和了與江家的關系,也能讓皇上安心。 剛剛做官就有這樣的賞賜,當真是艷福不淺。 不管李雍喜不喜歡,這是肯定推不掉了,就算李雍以不納妾為借口義正言辭的拒絕,也擋不住這兩個姑娘上門,因為惠妃娘娘說的再清楚不過,這兩個人是要跟著她學醫術的。 想一想她們兩個日后大部分時間都會想方設法打李雍的主意,不會來煩她,她這心里好像松快了些。 眼下她卻要做出些表示,季嫣然幽怨地看了李雍一眼,突然踉蹌了一步,容mama了立即上前攙扶。 李老太太也驚呼:“這是怎么了?” 季嫣然道:“突然有些頭暈?!?/br> 李老太太皺起眉頭:“快扶著三奶奶去歇著,這可怎么好?!?/br> 季嫣然正要去握秋嵐的手,一條手臂卻見縫插針般地伸過來,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腰間,季嫣然抬起頭看到了李雍關切的神情。 這人真不要臉,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連士大夫的風骨都丟了。 想到這里她故意閃躲,臉上雖然笑著,卻用力去推李雍:“妾身去歇一會兒就好了?!闭f完向內侍行禮。 這一推一搡做的行云流水,活生生就是個吃了醋的悍婦。 李雍卻始終不肯放,看向內侍:“請中官先堂屋里喝茶,我先將拙荊送去歇著?!?/br> 內侍也不介意這些,目光一閃笑道:“咱家也該回去向皇上和惠妃娘娘復命了?!?/br> 李文昭立即送了出去,兩個宮人束手站在一旁,一副泰然處之的模樣,季嫣然回到屋子里,她們就站在廊下候著。 季嫣然坐在榻上看著李雍:“看來皇上很器重三爺,這是在恩威并施,想要用三爺又怕三爺跟四叔是一條心?!?/br> 李雍道:“我自然不可能背離四叔?!?/br> 季嫣然點點頭,在李雍心中李約應該是他很敬重的人,即便是她……也會心向四叔,帝王是最冷漠無情的。 只要看看林家的下場就會知曉。 江家也是看到了這一點,只要他們與李約來往密切,很快就會報到皇上跟前。 思量間,李雍就正襟坐在了她身邊。 “遠著些?!奔炬倘簧斐鍪种噶酥概赃叺囊巫?,這個人表面正氣凜然,不知道突然就會有什么舉動,她得防著些。 李雍正色看向窗外:“不能給人可乘之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