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皇帝搖搖頭:“既然已經開戰就沒有中途停下來的道理,是他自己選的,生死與人無尤,”說著看向江庸,“江卿放心,這次不管是什么結果,朕都不會怪罪任何人?!?/br> 江庸松了口氣,既然皇上沒有發怒,他只希望江池兩兄弟早些定局。 就算李雍有所布置,二十名騎兵還是不能牽制四十人,江澹漸漸露出笑容,要怪只能怪李雍不懂得規則,換做在戰場上,李雍帶的人有可能以少勝多,這里卻不行,因為驍騎營的人不可能自相殘殺,所以只能是纏斗,而且拖得時間足夠久,李雍必敗無疑。 他本想在一旁等到李雍頹勢明顯再出手,卻沒想到江池這么快就爭取到了機會,他決不能錯過。 他要讓李雍知道他們之間的差距,一個剛剛摸到軍功的人,竟然這樣的猖狂。江澹揮動著手中的長刀,讓那些騎兵節節敗退,終于到了李雍和江池身邊,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江池臉上并沒有輕松的神情,而是滿面驚恐,他正覺得疑惑,一縷鮮血從江池嘴角淌下來,落在地上。 李雍手中的長槍已經穿過了江池的身體。 江澹伸出了手想要阻止,卻眼睜睜地看著李雍將長槍又向江澹身體里刺深了幾分。 一股怒火在江澹身上燒起來,李雍竟然敢傷害江家人,他頓時紅了眼睛,一刀向李雍劈過去,他要將李雍斬成兩半。 江澹被江家培養多年,雖然已經遠離軍中,卻依舊保持練武的習慣,手中的長刀更是皇上御賜,兵部精心鍛造而成,在陽光下閃著寒芒,如今他居高臨下更是占盡了先機。 江澹滿臉殺氣,這一刀李雍必然不能硬接,李雍果然向一旁閃躲,江澹手中的刀鋒割開了李雍身上的甲胄,從他胸口擦過,刀刃上甚至染了一串的血珠,顯然李雍因此吃了虧。 江澹信心倍增,手臂一揮,長刀立即橫過來再次對準了李雍,他只看到李雍身形一動,緊接著一個人影向他的刀刃上倒過來。 等到江?;剡^神時,他的刀已經穿透了江池的胸膛,江池瞪圓了眼睛看著他,嘴唇蠕動著拼命地想說話,卻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江池,江澹只覺得胸口如遭重創,江池死了,竟然是被他斬在刀下。 “我要殺了你?!苯K缓?。 突然的變化讓整個校場都安靜下來,騎兵們散開,場上的情形就全都落入皇帝眼中,皇帝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江家子弟自相殘殺,李雍好端端地站在一旁。 江庸也不敢相信,江澹這是在做什么。 江澹已經變成了一頭野獸,怒吼著向李雍撲去,丟掉了手中的長刀,一招一式就毫無章法,李雍反而應對自如。 周圍的騎兵早已經看得怔愣,誰也沒想到校場上的比試也能死人,死的還是江家人。 “夠了,”皇帝終于道,“江家已經輸了,讓人去看看江池?!?/br> 號角再一次吹響,騎兵紛紛退開,江澹卻已經不受控制,一心要將李雍置于死地。幾次糾纏之后,李雍不得已又與他戰在了一起。 皇帝冷冷地道:“你們江家準備抬走兩個人嗎?” 江庸臉色大變立即吩咐身邊人:“快去壓住江澹,皇上面前不可胡來……不管怎么樣,都有皇上做主?!?/br> 江家人應了一聲立即下去。 “皇上,”江庸聲音哀戚,“這是校場,原本……” “原本朕也說過,生死與人無憂,”皇帝看向身邊的內侍,“傳旨,可以讓李季氏醫治龜茲人,讓龜茲使者進京覲見,朕要聽聽他們到底想要做什么?!?/br> 李雍上前謝恩。 皇帝不動聲色,半晌道:“朕說到做到,去大理寺接李家女眷吧!” 皇帝話音剛落,江澹嘶聲道:“李雍有意要殺江池……皇上……他是有備而來……皇上……萬不能相信他的話……” 皇帝厲眼看向江庸:“江卿也覺得是這樣嗎?即便李雍贏了這場較量,朕也該治他的罪,為江家討回公道?” 眾目睽睽之下,江家人聯手纏斗李雍,他們有什么臉面再在這件事上糾纏。 江庸揮了揮手,江家人立即堵上了江澹的嘴:“是江池、江澹兄弟無能……” 皇帝道:“好好安葬江池,他也是有功之臣,去禮部為他請個勛爵吧?!?/br> 江庸一頭叩在地上。 …… 李雍走出行宮,唐千立即上前:“三爺還是先包一下傷口?!?/br> 李雍沉下眼睛:“先去大理寺接三奶奶?!逼渌亩疾恢匾?。 第一百六十八章 接她回家 鮮血染紅了布巾,季嫣然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將白符身上的傷口包裹起來。 如果白符不說,她也不知道他還受了傷。 這樣的小傷原本不算什么,不過對于得了癘風的人來說就很重要,不但容易通過血液將病癥傳染給旁人,而且傷口不容易愈合。 “你這樣就不會生病了?”白符指向季嫣然臉上的巾子。 季嫣然道:“大約是這樣?!卑O風其實就是現代人說的麻風病,在古代是讓人聞之色變的疫癥,就算到了現代麻風病已經基本被消滅,但是依舊有留存下來的麻風村,這種病讓人恐懼的不止是疾病本身帶給病患的傷痛,還有周圍人對病患殘害。 季嫣然道:“如果你像我這樣小心防護,也不會將病癥傳給別人?!?/br> 白符仔細地聽著:“你的意思是患了病癥的人,依舊要被分隔開?!?/br> 季嫣然頷首:“將病患隔離有助于控制疾病傳播,但是不代表就要殺死病患,這病雖然也是疫癥,實際上卻沒有瘧癥、傳尸來的可怕,更沒有所謂的看一眼病患就會被傳上之說?!?/br> 白符道:“我兩個孩子沒有病癥,是不是他們以后還能像尋常人一樣……”他已經不求自己的病能治好,只要孩子們能好好活著,只要那些吐蕃人不要將孩子們當成畜牲般殺戮,他們都還小啊。 季嫣然點點頭,臉上露出些許輕松的表情:“不過每個人都會生病,無論發生什么事,只要能夠努力去做好就足夠了,釋空法師和僧人們曾在武朝寺廟里收治癘風病患,法師留下的藥方也起了效用,你們好好治癥,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br> 白符松開緊皺的眉頭,整個人仿佛都輕松了許多:“一開始我還真以為你跟他們都一樣,實在是對不住你,早知道不該……怪不得法師會將一身醫術盡數傳與你?!闭f完這些白符將目光落在旁邊的胡愈身上。 小和尚正將藥丸和水化開,其他的事仿佛并不能入他的耳。白符看了一會兒不禁開口:“這位小師父也是法師的徒弟?” 季嫣然道:“那是我師弟,從小就跟著釋空法師的?!?/br> 白符目光微閃,沉默了片刻才道:“小師父看起來像我們龜茲人?!?/br> 胡愈念了一句佛號,就接著忙碌去了。 季嫣然道:“棲山寺有不少的龜茲僧人,從前都是因法師盛名而聚在一起?!?/br> 白符若有所思地低下頭:“法師為了能夠治好病患四處游歷,委實讓人敬佩,在我們龜茲也沒有比法師更負盛名的高僧,能得法師徒弟為我們醫治,也是我們的福氣?!?/br> “先要想辦法將你們弄出大牢,”季嫣然笑道,“否則只怕法師在也束手無策?!睕]有一個干凈的環境,對治病不利。 忙碌了好一會兒,季嫣然和胡愈終于將藥為白符、白末敷好。 “圣上的旨意到了,”鄭微上前向趙明璟稟告,“圣上說將龜茲人送去??翟?,李季氏每日去往??翟簽樗麄冊\病?!?/br> 趙明璟并沒有意外:“江池呢?” 鄭微壓低聲音:“江池在校場被江澹失手殺了?!?/br> 季嫣然心中一喜,笑容無法抑制地爬上了臉頰,這樣看來應該是阿雍贏了。 趙明璟站在黑暗中,燈光在他臉上不斷地跳躍,看不出他的悲喜:“依皇上旨意將他們送去??翟?,你帶著幾個人在旁邊把守?!?/br> 鄭微看向季嫣然:“那這位……” “隨她帶郎中自由進出,圣上命其為龜茲人治病,??翟阂磺卸悸犓{度?!?/br> 趙明璟看了一眼季嫣然,轉身走出大牢,大牢外李雍剛剛下馬。 四目相對,李雍上前行禮:“晉王爺?!?/br> 禮數周到卻又能不卑不亢,身上的長袍有些破損,可以看出來是惡戰了一場,不過趙明璟還是很意外,江池和江澹也是久經沙場的人,能夠打敗他們必然不易,李雍卻還能這樣輕松,可見此人的才能。 怪不得李家會在這時候沉冤得雪。 趙明璟道:“案子尚未了結,你們都不要離開京城?!?/br> 李文昭走過來道:“王爺放心,現在就算有人要我們走,我們李家也絕不會答應?!?/br> 趙明璟上了馬,李老太太這才上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李雍:“還好,還好……”說著眼睛中閃出淚光,這一仗他們李家算是打贏了。 李雍道:“孫兒先去接嫣然?!?/br> “去吧,”李老太太笑著吩咐李二老太太,“你也辛苦了,扶我回家里去!” 李二太太不禁欣喜,老太太這是已經原諒他們二房了。 …… 季嫣然還沒走出大牢,只見迎面過來一個身影,因為走得急她徑直就撞進了那人懷里。 “嫣然,是我?!?/br> 剛要掙扎,清朗的聲音入耳。 季嫣然抬起頭借著昏暗的光,看到了李雍:“阿雍,你有沒有受傷?”說著拉起他的胳膊仔細查看起來。 胸腹之間能見到一道傷痕,血跡在衣服上暈染了一片。 李雍看到她皺起眉頭,一雙纖細的手不由自主地向他胸口伸去,可是眼見要碰觸到了卻一下子又跳開幾步。 “你先找郎中去包扎傷口,”季嫣然搖搖手,“我們還是離遠些的好?!?/br> 李雍目光一沉,表情卻一如往昔般平靜:“不過是小傷,不用再去另請郎中?!?/br> “不行,不行,”季嫣然斬釘截鐵,“我在治療癘風,又剛給白符治過傷,身上還沒清理過?!?/br> 李雍定定地望著季嫣然,不消片刻臉上就有幾分猶豫:“難不成我要去太醫院?方才出去的幾位太醫臉色都不大好,”說完他整了整衣襟,“就不必那么麻煩了,從前在軍營里也是我自己上藥?!?/br> 這人怎么就這樣固執呢,有些傷口看著不起眼,其實…… 她還是看看放心,想到這里快步向外走去:“快回家,越快越好?!?/br> 看著她出門之后一下子鉆進了馬車,李雍微微揚起了嘴角。 不遠處的茶樓,眼看著冉家拆了戲臺子,李家人走了干干凈凈,大理寺門口重新恢復平靜,李約才收回目光:“江澹還活著嗎?” 杜虞道:“已經回了江家?!?/br> “去吧,”李約抬起眼睛,“將他約出來?!?/br>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不是假夫妻 杜虞應了一聲,立即讓人去安排。 李約繼續端起茶來喝,杜虞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約道:“有什么話想問?” 杜虞這才道:“主子是要為釋空法師翻案才會管這些的嗎?”他總覺得主子最近的表現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