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皇帝冷冷地道:“你以為抓住了朕的心思?!?/br> “是,”顧珩笑道,“不能揣摩圣意,又怎么能為皇上辦事?!彼械脑捤家呀浾f完了,終于可以睡一會兒。 眼看著皇帝轉身離開,顧珩也閉上了眼睛。 皇帝走出大牢,立即吩咐宮人:“讓季氏漸漸那兩個龜茲人,朕想知曉季氏有沒有本事能夠控制瘟病?!?/br> …… 季嫣然接到圣旨之后,立即吩咐程大、程二幫她收拾一下,好趕回季家睡覺。 皇帝的旨意在先,她不能有半點差池,再此之前定然要保證有個好睡眠。 坐上馬車趕回季家,天卻已經黑了,忙了一整日渾身黏黏的不舒服,吩咐容mama準備洗澡水,季嫣然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一切準備妥當,她就要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卻發現床邊坐了個人。 “阿……阿雍,”季嫣然驚愕道,“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回來啊?!?/br>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要訓妻 這話說的。 李雍不禁皺起眉頭,好像他不該回來似的,他真該好好問問她,他剛剛一晚未歸,她不但沒有半點的擔憂,竟然就這樣習以為常了。 當年在太原府的時候,可是她非要跟他擠在一個屋子里,不教訓她幾句,她就愈發不像個樣子。 李雍臉色變得愈發難看,卯足了力氣大聲道:“你去哪里了?” 季嫣然不禁有些詫異,李雍聲音很小就像貓叫似的,臉色鐵青一臉的難過,坐在哪里滿身的疲憊,別看仍舊身子端正,卻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隨地都會癱倒似的。 “阿雍,”季嫣然上前幾步,“你怎么了?” 李雍想要起身,卻又歪倒在哪里,微微閉上眼睛:“有些……不舒服……” 李雍的性子剛強的很,就算在大牢里也不曾喊一句,現在這樣說,那就是真的病了。 吩咐容mama倒了水,李雍在季嫣然的勸說下靠在了引枕上,他其實并不喜歡這樣軟的枕頭,在軍營里幾年,習慣用簡單、實用的物件兒,可是現在他卻覺得很舒坦,仿佛一顆提起來的心終于安放下了,不像是她,今天早些時候見面到現在,都是高高興興無憂無慮的模樣。 他微微掀起眼睛來看季嫣然,她只是忙著問他的病情。 細細的手指摸上他的手腕,然后抬起那雙清亮的眼睛,他一時恍惚沒有聽到她都說了些什么。 于是胡亂說了句:“有些悶?!?/br> “天氣熱了,讓你不要穿這樣的衣服?!?/br> 季嫣然看過去,果然他的脖頸上泛著汗珠,伸出手去解開一個扣子,果然看著就好多了,再抬起頭來看李雍,只見他的眼睛格外的亮。 季嫣然心中一顫,仿佛有種奇怪的感覺,李雍很久沒有跟她別扭過了。從開始對她冷言冷語到現在,總之有很大的變化。 “早些休息吧,”李雍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季嫣然的思量,“也許是昨晚沒有睡好?!?/br> 季嫣然點點頭,看樣子也確實沒有什么大礙。 容mama將燈撤下,她也就爬上了床,本來的睡意不知在這一刻去了哪里。 李雍借著月光看過去,季嫣然側身躺著,一動不動,若不是跟她同床共枕了一段時間,深深了解她的脾性,他還真以為她已經睡著了。 “我看書房里有一幅畫,是你昨天晚上畫的?” 李雍的聲音響起來。 沒想到他會看到了那畫,季嫣然道:“就是隨便畫了兩筆?!?/br> “我也學過這些,”李雍道,“雖說你這畫作看起來與尋常工筆不同,但是跳出那些所謂的畫法,卻另有一番不拘的別致,能達到這樣的水準,不光要有幾年的功夫,還需要相當的悟性才行?!?/br> 季嫣然也想到有一天會被李雍察覺出端倪,她已經循序漸進地在加入自己的習慣,就是想要一切都看起來順理成章些,不過她想的太簡單了,現代的一些東西就算再遮掩與這里的習慣也是格格不入。 哪怕一點點的變化,也足以讓人驚奇。 “我小時候家中請過一位先生,那先生的技法不是太有名氣?!?/br> “你的秘密我可以不問,”李雍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你說什么我都可以不去質疑,但是無論你要做什么至少可以跟我商量,就像在太原府一樣,一個人做事總比不上兩個人,給岳父翻案更是如此?!?/br> 季嫣然沉默片刻才道:“阿雍,你過些日子要入仕了?!?/br> “那不是更好,”李雍道,“有了官職,做事就會更加方便,你在外面無論做什么也多了層依仗?!?/br> “那不一樣,”季嫣然道,“萬一我為父親翻案不成,你也會被我連累,好不容易得來的功名就這樣丟了,豈不是……” “你以為功名是做什么用的?自然是要維護家人平安?!?/br> “可我們不是……” “等和離了之后,你再與我說這種話,”李雍聲音略微有些低沉,“在此之前,你都是我李雍的妻室,誰也改變不了?!?/br> 錦被蓋在她的身上,讓她一時沒有了話去應對,要論伙伴,這樣一個能讓她信任,又不會勉強她說出自己秘密的人,應該是毫無挑剔了,可她卻覺得李雍對她好像還多了些別的……似的。 不太可能吧,李雍喜歡的可是大家閨秀,如果真的能夠接受她這種……早年他就會與她這身體的正主恩恩愛愛生活在一起了。 李雍聽著季嫣然嘆了口氣,然后微微支起身子向他這邊看來,他閉上眼睛讓呼吸變得十分勻稱,她也就沒有再開口勸說,只能重新躺在了床上,又翻了兩個身才安穩地睡著了。 李雍微微翹起了嘴唇,側過身面向季嫣然,黑暗中她的眉眼舒展,至少對他是沒有半點的防備。 想要沒良心地甩開他就走,哪有這樣容易。 “你放心,”李雍輕聲道,“我不會一直讓你這樣委屈?!睆那爸幌胫鴪笮к娭?,并沒有向朝廷請過勛官,即便有了幾轉的軍功,他也沒放在心上。 現在卻不同了,他要掙份誥命回來,這樣將來她才能有的折騰。 …… 晉王府仍舊是一片燈火輝煌。 晉王幾年不上朝堂,過著閑云野鶴的生活,但是相熟的人卻知道,這里常常是最熱鬧的所在。 晉王的妾室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隨隨便便就能湊出悅耳的絲竹之音,更有甚者聞音起舞,那曼妙的身姿讓人挪不開眼睛。 晉王左擁右抱,一直等到酒足飯飽之后,才讓人撤下宴席,笑對前來打探消息的官員。 見到晉王爺如此的輕松,大理寺的官員心中油然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這位王爺不會到了重要關頭,再次“病倒”在床,將所有的事務都交由他們安排吧? “王爺,”官員上前道,“那些龜茲人不肯招認,這案子要怎么查下去才好,我們若是什么都不做,等到皇上怪罪下來……那可就……” “那就去做,”晉王揚了揚眉稍,“皇上給你們權柄,你們自然要用,否則皇上就會收回,你們身上的官服全都要脫下來?!?/br> 官員仍舊不明白:“那要……” “抓人啊,”晉王將身邊的妾室推開,“去抓你們該抓的人?!?/br> “誰?” 晉王嗤笑:“還能有誰……自然是……李季氏?!?/br> 第一百五十八章 他得護著 這位晉王爺和太子爺的性情完全不同,晉王通常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從來不顧忌會不會被御史彈劾。 生下來就與皇位無緣的人,被封為王爺就等于走到了終點,雖然不能再進一步,反過來想想,除非犯了謀逆大罪,否則就算鬧得再厲害,皇上也會保他一份體面,所以晉王也就過的隨性。 “王爺,”官員低聲道,“您是說審問李季氏嗎?” 趙明璟臉色微沉:“與本案有關的人,自然都要問個清楚,除了承恩公世子和龜茲人,接下來是誰?” 這樣一算,還真的就是李季氏。 官員心中不禁輕松了許多,這樁案子本來就十分棘手,皇上有命,那兩個龜茲人可以審,但是在結案之前絕不能死在大牢里,承恩公世子爺也是一樣,那位小爺被打了廷仗每日就在牢中昏昏欲睡,承恩公府雖然沒有拿到赦免的文書,卻也是早晚的事,所以那位小爺他們干脆就沒敢動粗。 棲山寺的案子還牽連到河東道的官員,那都是江家的人,他們也不敢輕易得罪,于是他們雖然有兩位威風凜凜的酷吏大人,可都不敢放出來。 現在晉王爺提到了季氏,一個婦人,進過一次宮,卻也沒見太后娘娘再傳召她,父親是罪臣,嫁人之前閨名就不好,夫家也是官司纏身,怎么看都是個軟柿子,無論怎么捏都不會咬手。 “不過,總是個內宅女子,”官員仍舊有些擔憂,“按理說沒有證據,不好輕易傳婦人問話?!?/br> “你還怕壞了季氏的名聲不成?”趙明璟一臉嘲弄的神情,伸出胳膊將身邊的女子拉到懷里,“你說說季氏怎么樣?” 那妾室捂著嘴吃吃地笑:“妾身知道,不就是在閨閣中就不守婦道,成親時夫婿都不愿意拜堂,要不是有林家的關照,只怕早就被季家長輩送去尼姑庵青燈古佛了?!?/br> 那妾室是最近才被晉王帶進府的,就因為聰明伶俐非常得晉王的寵愛,晉王讓她在人前說話,她心中得意,于是多說兩句:“而且,那季氏是自己要拋頭露面出來給傷兵治傷的,所以才會被龜茲人盯上,她自己都這樣做,還會怪別人向她問案嗎?我們王爺又沒說將季氏抓來審,就是問問她當日的情形,想必不管是李家還是林家、季家都不會有異議?!?/br> 趙明璟臉上漸漸綻開笑容,溫柔地道:“本王倒是沒有看錯你?!闭f著將腰間的玉佩解下來遞給那妾室。 妾室說不出的歡喜。 趙明璟看向大理寺官員:“還用不用本王的妾室再好好教教你們?” 官員立即躬身:“王爺放心,我們定然將事情辦好?!边@樣一來不得罪承恩公府,也不得罪江家,最多就是怪季氏沒有說真話,讓案情始終不能水落石出,就算在皇上面前領罪,他們也算真的做了事。 等到官員都退下,趙明璟才吩咐妾室:“你們也會去歇著吧!” “王爺?!辨覄倓偟昧擞衽逭诘靡?,只想趁熱打鐵,穩固了自己在王府的地位,雙臂一展就像趙明璟勾過來,卻沒想到趙明璟身子一閃,她撲了個空,踉踉蹌蹌地摔在了地上,立即摔得驚叫起來。 趙明璟仍舊溫柔:“天晚了回去吧,免得本王會心疼?!?/br> 其他妾室對此情此景早就司空見慣,并不理會那摔倒的妾室,滿懷深情地向晉王告別:“王爺也早些歇著,天氣冷了別忘了多蓋被子,明日可要早些來看妾身們?!?/br> 一群鶯鶯燕燕簇擁著離開,趙明璟才吩咐管事:“明日去江家看看江瑾瑜,就說本王很掛念她?!?/br> 管事應了一聲:“要不要送些禮物?!?/br> “不用了,”趙明璟道,“有些人只要一句話,她就能得意起來,禮物……送去豈不是白白浪費?!?/br> …… 季嫣然醒過來時,李雍就在床邊看書,她將被子卷到一旁,睡得依舊豪放,李雍還是依舊清清爽爽,渾身上下一絲不茍。 這就是他和她之間的差距,幸虧她現在還遮掩著,若是將本性都暴露出來,恐怕會將李雍嚇得退避三尺。 這倒是個好主意。 想到這里,季嫣然目光干脆就在李雍臉上逗留,被她這樣輕佻地一看,他應該就會發怒。 靜靜地等了一會兒,他好像就定格了般任由她去瞧,半晌才施施然放下手里的書:“醒了,讓人伺候著梳洗完,我們就去吃飯吧!” 季嫣然點了點頭。 這天的早晨,好像讓人覺得格外歡快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