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看著桌邊自己認認真真抄的書,顏寶珠被氣得留下了委屈的淚水。 說好的都是嬌養大的小姑娘,為何顏如玉吃吃喝喝睡大覺,她卻要挑燈夜讀抄書冊,還得時時刻刻要讓著她。 顏如玉出了珍寶閣,嘴里哼著歌,顯然心情甚好。 讓她心情好的還在后面,長公主和康陽縣主的名聲,算是徹底完蛋了。 大理寺少卿親自審理這案子,顏宗澤因為要避嫌,從一開始就甩脫手了。 那幾個被抓住的男人,后背上的刺青根本就是用水就可以洗掉了,并且在后面兩日,還被抓到了一個老鴇。 這些男人是她□□的小官人,專門給某些特殊愛好的賓客,結果剛□□好,一個還沒用得上,就不翼而飛了。 “大人啊,您可要替我做主啊。最近皮rou生意不好做,那些人花招頻出的。女人已經賺不到錢了,我就想著換換口味,興許能用得上。沒想到還真被我猜中了,我花了大價錢買下這些長相好的半大少年,然后又請了無數名師來教導他們兩年,前后填了無數銀子和精力,已經有好幾個大人跟我預定了,我就等著悠哉悠哉數錢呢。結果——” 那老鴇被抓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精神不振,頭發散亂一團,臉上脂粉也沒抹,瞧著沒精打采的,不知道擔驚受怕幾日了,狀態非常不好。 但是每每提起她耗盡心機□□的幾個人,她都要激動地痛哭流涕。 “我才是苦主啊,大人,您真得給我做主了。哪個十八代祖宗絕了后的混賬東西,偷我的人塞去別人院子里。您說都在南灣巷,長公主殿下和縣主若是真看上了,直接同我買不就是了,何必要干出這種事兒啊。八個人一個沒給我留,還在他們后背弄什么帝國尖細的刺青,這不是殺頭的大罪嗎?我可如何是好啊,銀錢名聲一個沒落,連腦袋都保不住了……” 這老鴇最是能哭,而且直到這種時候了,也頗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并沒有放過長公主和縣主,她是真覺得自己喝水都塞牙縫。 大理寺少卿聽著她的抱怨,再看一旁那八個沒出息的男兒,對著老鴇一口一個“mama救我”,可把這位剛正不阿的老大人,嚇得面色蒼白。 心里默念: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花樣真多! 當然他呈給皇上的奏折上,那把事情來龍去脈寫得清清楚楚,陳詞更是慷慨激昂。 九五之尊看過之后,臉色越來越陰沉,氣得又摔了一套茶具。 太后原本想求情,結果面對這案子的結果,也沒臉多說一句。 最后長公主和康陽被帶了上來,皇上直接痛罵道:“你們可真是給皇室丟臉啊,想男人不會去買,竟然開始偷了。偷一個兩個就算了,把人家八個都偷全了,你們不僅不要臉還貪心啊?!?/br> “不,皇兄,我真的不知道。院子里只有外室,沒有男人??!肯定是有人陷害我們娘倆!”長公主激動得想要辯解。 皇上冷笑一聲,質問道:“那你倒是說說,誰有那么大的本事陷害你堂堂長公主?還塞了八個人進你的院子,不說陳家了,就你公主府的侍衛都數不勝數了吧,竟然翻了這么大一個跟頭,你叫朕怎么信你?還是說你不想認他們是男寵,想翻供說這些人都是你養的敵國jian細???” 九五之尊這最后的質問,就想一條鋼筋鐵臂一般,死死地扼住了長公主的喉嚨,讓她一句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著龍椅上男人陰沉的面容,她知道,皇兄這是給她最后一次機會,否則帝王權術,她肯定沒命活了。 “是,是男寵?!遍L公主跪倒在地上,認命了。 康陽則憋著一口氣,全身的骨頭都像是被人搗爛了一般,動彈不得。 她的母親,貴為長公主,竟然就這么認了。 她甚至都不明白,為什么事態會變成這樣,她只是看嫂子不順眼,想給哥哥找個外室一樣,小女孩兒的玩笑話啊。 為何會變成她與母親一生的恥辱。 “好,朕念你認錯的快,之前又不知情,一切都是康陽年紀小不懂事所犯下的錯。這男寵就是康陽好奇之下養的吧,剝奪康陽縣主名號,貶為庶人,杖責二十。沒有下次了?!?/br> 九五之尊一錘定音,他是不會允許皇室被抹黑的,因此這鍋只能由康陽背著。 畢竟長公主是皇室的女兒,但是康陽可不是,她姓陳,是陳家的女兒。 “啪啪——”杖責的聲音,以及康陽的哭喊求饒聲傳來,殿內眾人五味雜陳。 長公主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九五之尊倒是長松了一口氣,總算把這件爛事兒糊弄過去了,真不知道他為何會有這么蠢的meimei。 第22章 孽緣開始 顏家的書房內,顏宗澤兄弟倆對面而坐,臉上的神色都比較嚴肅。 顏宗衛的手里拿了一封密信,顯然已經拆開看過,他直接將信放到了燭火上,火舌舔上了信紙,很快就燒成了一團灰。 “這次的事情幸好到此為止,若是皇上再查下去,只怕牽扯到更多的人。當時此事做的太過匆忙,你也不怕出現什么差池。還有和當初說好的可不一樣,你為何要多此一舉,在那些男侍的背后留下敵國的刺青,這若真的有那么一個半個聰明的人,沒完全昏迷過去,偷偷聽見你那些下屬行動時的談話,到時候整個國公府都得陪葬?!?/br> 顏宗衛的臉色很不好,甚至在燭光的映照之下,還顯得有些鐵青。 他是非常不明白,為何顏宗澤不按計劃進行,多惹出這么多的事端來。 “哥,你放心好了,我手下辦事的時候跟個啞巴似的,一句話沒說。若真的有人裝暈,也聽不見什么東西。至于弄敵國刺青,也不過是當時巧合了,有個兵擅長丹青,我就讓他照著畫了一遍。若是不弄這些,皇上不會重視,這事情也不會丟去大理寺處置,那如何讓長公主和康陽把臉丟到全天下?” 顏宗澤立刻輕聲解釋道,他還是很怕顏宗衛生氣的,畢竟他哥素有謀略,又肩負著顏家的未來。 “如果真的只是養一群男寵,皇上可能還會被長公主給哄回去。畢竟二人乃是一母同胞,親兄妹難有真正的仇怨。但這事兒牽扯上了敵國jian細,哪怕事實證明只是假的,被人用墨水畫上去的,那也是橫亙在皇上心頭的一根刺,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絕對不會偏幫長公主和陳家?!?/br> 顏宗澤低聲解釋給他聽,實際上他知道他說的這些,顏宗衛都懂。 只不過原本顏宗澤將外室偷換成一群男寵這事兒,就是把腦袋拴在褲腰上的活計,他還怕自己死不了似的,又將敵國刺青牽扯上去,簡直是嫌自己命大。 “你倒是把帝王心機猜的一清二楚啊?!?/br> 顏宗衛嗤笑了一聲,語氣里帶著幾分嘲諷。 顏宗澤輕咳了一聲,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略有些討好道:“都是兄長教得好。這些道理原本都是大哥你掰開了揉碎了,講給我聽得,我也是活學活用?!?/br> 他這話音剛落,顏宗衛就抓過一旁的筆筒丟他。 “弄來弄去,還是我的錯了?!?/br> 顏家兄弟向來分工明確,顏宗澤孔武有力,腦子也挺聰明,但是用在正道上甚少,甚至少年時期掏鳥蛋偷看女子沐浴這種混賬事情沒少做,相當的離經叛道。 因此要他在一眾百官之中混出頭,恐怕有困難,不把人打得鼻青臉腫就不錯了。 那時候,顏宗衛身體逐漸不好了,但是他一邊吃藥,一邊派人將弟弟捉回來,每天押著他在書房,一點點地教導。 哪怕是填鴨式教育,他也沒停下過。 顏宗澤剛開始很不服氣,偶爾還要刺激兄長,說他是身殘志堅。 結果有一天他說完這個話,顏宗衛忽然對著他狂吐了一口血,噴得滿臉都是,溫熱的鮮血流進他的眼里,濃重的血腥氣一次次刺激他的鼻尖。 天不怕地不怕的顏宗澤,當場就懵了,緊接著開始哇哇爆哭。 他罵他爹是混賬,將顏家一切都交給他兄長。 他哭他娘死得早,沒人心疼他們兄弟倆。 他還罵他哥裝大頭,明明都要死了還憂愁顏家一家老小。 他唯獨不罵自己,但是從那天起,顏宗澤再也不用別人看押才能在書房坐著,而是每天乖乖地按時按點報到。 也興許是顏宗衛對著他的臉吐血太過深刻,自此兄弟倆再也沒紅過臉,每回顏宗衛要生氣了,他這個做弟弟的立刻安撫他。 甚至他一個大男人,連撒嬌委屈大倒苦水都學會了,就希望他的哥哥能夠長命百歲。 “不是您的錯,我的錯。兄長教我的都是好的,我不用在正道上,天天想著溜貓逗狗的。不該不該。我當然把顏家上下老小的生命安危都考慮了進去,畢竟皇上心底還是有心結的,他是不可能允許通敵叛國這種罪責,落到他親meimei的頭上了,那他這個皇位怎么坐得穩?他當年繼位的時候,就曾有人打著替天行道的旗號,反過一次。說他是篡改了遺詔,這天下原本是端王的,這么多年了,他一直耿耿于懷?!?/br> 顏宗澤邊說邊瞇起了眼,顏家的書房是絕對安全之地,因此許多不能出口的話,在只有兄弟倆的時候,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來。 顏宗衛皺了皺眉頭,他還是不喜歡探討皇室陰私這些事情。 “行了,十年前有反心的人,無論背后的家族多么雄厚,都已經死無全尸了。又何必提那些不吉利的,總之我們顏家做個純臣便是了,皇帝是誰,我們便輔佐誰。等我伸腿閉眼了,我也就不cao心這些事兒了?!?/br> 他拿著扇子敲了一下顏宗衛的手背,眼神示意他閉嘴。 顏宗澤聳了聳肩,道:“兄長,我知道此事我做的有些過火。但是好歹事情的發展方向,以及結果都在預料之中?;实奂戎匾暳诉@件事情,在心中埋下對長公主的不滿,又讓長公主母女倆名聲掃地,想必康陽縣主在望京里,再也抬不起頭了吧?!?/br> 說起這個,他的心情就很好。 在南灣巷換人,原本便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更何況還是從長公主手里的院子換人,那更是難如登天。 可惜他們顏家有精兵良將,也有夜行殺手, 再加上那處宅子原本就是為了收藏外室,并不敢找多少人看著,所以才被顏宗澤輕易地鉆了空子,長公主也是吃了個暗虧。 “你對這事兒倒是上心,之前也沒見你多心疼小妹?!鳖佔谛l嗤笑一聲。 顏宗澤低著頭,莫名的有些扭捏,似乎思考了片刻才道:“我不久前才得知,寶珠不愛上學,其中還有康陽經常欺負她的原因。她是我的孩子,肯定是極聰明的,怎么會因為成績不好,就不愛讀書呢?這不可能的,必定都是康陽的錯!我是寶珠的爹,自然得替她報仇?!?/br> 這消息還是華旋告訴他的,他聽了之后,當場就怒了,恨不得立刻帶上顏寶珠,去陳家找陳老爺單挑。 你女兒欺負我女兒,你不曉得教育一下,那我就欺負你。 不過最后被華旋攔住了,正好借顏雯這事兒,更用力地踩上康陽兩腳。 “聽說康陽被打了二十大板,直接暈過去了,我這心里還是很滿意的?!?/br> 顏宗澤拍了拍胸口,臉上露出一抹笑來。 “是嗎?那你小時候被比你大好幾歲的人欺負了,直接抄起一塊磚頭,就把人的腦袋給敲破了。你說寶珠是你的女兒,怎么連這點都沒學會?” 顏宗衛冷著表情看他,眼神之中帶著幾分戲謔。 “哎,哥,你這是諷刺我,還是教壞我?我是把那人腦袋開了瓢,結果你給人家補習了兩個月的算術道歉,那混賬玩意兒之后考試進步神速。我才不叫寶珠跟我似的,干出這種蠢事兒呢!” 說起兒時的混賬事兒,顏宗澤簡直有說不完的話,她是真的后悔了。 “院子里原本的外室,你處理掉了嗎?萬不能出現什么差池?!?/br> 提起正事,顏宗澤立刻嚴肅了起來,點頭道:“我都處理好了,陳家會收到一份大禮?!?/br> 顏宗澤所謂的這份大禮,陳家人很快便收到了。 長公主和康陽縣主很快便回了陳府,她的公主府都被皇上給沒收了,一切用物都搬了過來。 臨出宮的時候,皇上特地再三叮囑,一定要好好跟陳老爺過日子,若是陳家也厭棄她了,那她只能去與青燈古佛作伴了,宮里是不會再收留她了。 當然長公主并沒有多放在心上,她一心只牽掛著暈倒的康陽,外加陳家一向是陰盛陽衰,還不都是她說了算,怎么可能不要她。 結果就在她日夜守候著康陽的時候,絲毫沒注意到,她的夫君已經連續幾日晚歸,甚至偶爾還會夜不歸宿。 最先察覺到這點的還是顏雯,小姑子倒下了,婆母也顧不上,因此整個家的后宅掌權都交到了她的手中。 所以每次看門的人來匯報,給老爺留門結果并沒有回來。 她挑了挑眉頭,暗中讓人打探了一番,還真的查出了一些貓膩。 比如陳老爺大晚上不回家,而是去了一處隱藏在南灣巷的小院子。 再比如白日里進進出出一堆裁縫或者打造首飾的匠人,都拿著最新的花樣,明顯就是那小院子里藏著人了。 她并沒有打草驚蛇,仔細思考了之后,還是把這事兒告訴了陳俊彥。 “公爹最近連續在賬上支取銀子,我知道我沒權利過問,只是婆母將這一家子的事情交給我,若是出了什么差錯,到時候我沒法交代??┮荒闳ゴ蚵犚幌?,我就怕公爹這銀子被人給騙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