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你這般大費周章,究竟是為何?”華旋有些不解。 整治顏寶珠的手段千千萬,何必又是用抹雞血來嚇唬她。 顏如玉眨了眨眼睛,輕聲道:“全家真正能治顏寶珠的,只有她親爹,其他人都名不正言不順。就算我讓她做了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后續也會惹來無數的口舌和麻煩。這若是想讓顏叔出手,接下來自然就得求母親幫我辦事兒了?!?/br> 她邊說邊討好得笑了笑,只惹來華旋的白眼。 “這時候倒是想起我來了,說來聽聽?!?/br> “娘您得挑一個顏叔心情好的時候,說起今兒這事兒……” 顏如玉不疾不徐地說起來,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盡是鎮定自若的神情,顯然這一切都了然于胸。 再配上她這副脆生生的嗓音,直把華旋說得眉開眼笑,心情順暢。 “小機靈鬼,連你娘都得給你當跑腿。雖說這法子讓顏寶珠不痛不癢的,不過只要你高興就成!”華旋顯然還是覺得顏如玉的計謀,太過溫和。 “娘,您就等著瞧吧,痛不痛,癢不癢,只有顏寶珠知曉?!鳖伻缬竦故呛苡凶孕?。 華旋硬逼著她吃了藥,才轉身離開。 *** 顏宗澤剛回府,后院看門的婆子就把今日一事告知與他,頓時男人的眉頭就緊緊皺起了。 后院這些事兒,不算大卻也影響心情,估摸著華旋今晚又要跟他沒完沒了地鬧了。 他正這么想著,就大步走進了院子,屋內點著燈,顯然在等他回來。 顏宗澤停下腳步,輕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做足心理準備才抬腳進去,要知道大長公主的嫡親姑娘,雖不是公主的身份,卻有公主的尊貴和脾性,一旦發起火來,不是那么好哄的。 門簾被挑起,屋內暖融融的氣息一下子將他包裹住,候在一旁的下人們,畢恭畢敬地向他行禮。 氣氛絲毫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緊迫,相反還帶著幾分獨屬于女主人的溫柔。 他一怔,就聽里屋傳來女子輕柔的聲音:“你們先伺候爺用膳吧,這大冷的天,喝口熱湯暖暖身子?!?/br> 華旋身邊的大丫鬟紅苕,立刻端著一個托盤而來,上面擺著一碗冒熱氣的雞湯,里面還燉了一根沙參,透著濃郁的香氣。 “端進來吧?!彼蟛娇邕M了內屋。 華旋正端坐在鏡前,手拿著眉筆描眉畫黛,注意到男人的視線,立刻輕輕勾起唇角。 鏡中美人沖他柔柔一笑,頓時心頭一熱。 顏宗澤難免心里嘀咕:這又是熱雞湯,又是美人計,明明他女兒做錯事兒了,還對他這么好,是不是想弄死他一了百了? 不怪他有此想法,華旋的美從來都充滿了侵略性。 一碗湯下肚,這美人計也穩不住了。 他親自走上前,一手拿起眉筆替她描畫,另一只手則抓住了她的柔荑,順著那纖白皓腕一直往下摸。 春宵甚好,顏宗澤原本便是習武之人,這方面一向強勢。 華旋又不是什么初次嫁人的新婦,說起來也到了虎狼之年,兩人無論床下各種心思,床上那真是一拍即合,春意盎然。 天逐漸深了,一切重歸平靜,她靠在男人溫熱的胸膛里,想起女兒跟她說的話。 這時候應該就是顏宗澤心情最好的時候了,正適合說事情。 “想必白日里兩個丫頭鬧起來的事兒,你也聽說了。這么下去也不是事兒,她們已然成了姐妹,就必須得互相扶持?!比A旋先開了個頭。 顏宗澤琢磨著她的口氣,不像是暴怒要替顏如玉報仇的架勢,斟酌著道:“如玉是個好的,寶珠一直沒人教,倒是差不止一點半點。你們都不好教,看樣子還得我親自動手?!?/br> 華旋伸手掐了他一把:“動什么手?我上回既攔下來,就不是做樣子的。你也說了寶珠之前沒娘教,如今我是她娘了,就不能再讓你動鞭子。哪有對姑娘家如此粗魯的,解鈴還需系鈴人,這回她們姐妹就是為了幾本書鬧騰的。如玉想抄寫一遍一模一樣的,這樣兩人都有了,就不再鬧騰了。不過她身子撐不住,依我說明日我找個書法不錯的賬房先生寫一遍送過去,便是了?!?/br> 顏宗澤立刻抓住她的手,道:“這還請什么賬房先生,要是傳出去得笑死人,好好的賬房先生大材小用,給小娘子抄書,多難聽。如玉既有這份心,那寶珠這個做jiejie的更要表態,她來抄,敢抄的不工整就撕了重抄!” 華旋有些猶豫,“這不妥吧?寶珠不愛這些,若是要她抄只怕會更加記恨?!?/br> 男人冷笑一聲,道:“慣得她,這也不行那也不好,她干脆去別家姓,給別人當姑娘去。這事兒就交給我了,你別插手。我算是瞧出來了,你就是色厲內荏的,太容易心軟了。教孩子不能她說什么就是什么!” 華旋聽他這么說,心底是欣喜滿滿,但是面上倒擺出一副不高興的神色,伸手要推開他。 “那你瞧瞧哪個婦人是內外兼修的,你去討了來,我給你納進家門來!” 顏宗澤一把摟住她,直接將她壓倒在床上,臉上帶著一抹笑:“好夫人,你今晚給我喝的雞湯暖身體,這身子暖得都燙起來了,你可不能不管我啊?!?/br> 一席話畢,兩人都是覺得心頭一塊大石落下,對于接下來的歡好,更能品嘗個中滋味。 *** 天未亮,顏寶珠還在睡夢里,被窩是那樣的溫暖舒適。 幸好她的祖母不是親的,這樣冷的天,她連請安都可以憊懶,反正顏老夫人不敢去告狀。 “二姑娘,二老爺那邊派了人來吩咐您事情?!庇袀€丫鬟在輕輕地推她。 “走開,我要睡覺?!彼静挥璐罾?。 熟料直接有只冰冷的手,伸進了被窩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則直接將錦被掀翻在地,將她從床上拖起。 “二姑娘,二老爺說了,讓您把那日與三姑娘爭吵的幾本書,認認真真抄寫一遍。若有一字錯漏,一字不工整,您后果自負?!?/br> 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響起,顏寶珠一下子就清醒了。 床邊站著一個勁裝打扮的女子,一看就有別于其他丫鬟,臉瞧著嫩,那面上卻是絲毫表情都沒有,看著還有些眼熟。 顏寶珠認識她這身裝扮,她是顏家培養的女侍衛,專門為姑娘們的安全負責的。 只是以前顏寶珠怎么求,顏宗澤都不給她,如今給她了,卻是來監督她的。 “你敢如此粗魯地對我,我要告訴我爹,說你動手打我!” 顏寶珠離開了錦被,凍得打了個哆嗦,伸出被捏青的手腕對她控訴,明顯是想栽贓陷害了。 “您去吧,老爺讓奴婢多動手少動嘴。筆墨紙硯都已準備好,請您快些梳洗,之后就可以抄書了?!?/br> 那女侍衛眼皮都不眨一下,完全像是擁有尚方寶劍一般,有恃無恐。 第4章 綠竹請辭 顏寶珠的苦日子徹底來臨了,每天天不亮就被人從被窩里抓起來,洗漱過后,快速地吃完早膳,就開始抄書。 抄完一段,還要按時去給顏老夫人請安。 每天過得都跟人偶一樣,受人擺布,并且她還不能反抗,這個新來的女侍衛叫綠竹,軟硬不吃。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老爺說了,女兒家也是一樣?!?/br> 顏寶珠實在起不來,她趴在床上痛哭,只覺得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你們就是欺負我親娘不在了,有了后娘就有后爹,這話沒說錯!我要去告訴祖父嗚嗚……” 一大早起來,顏寶珠這里就鬧開了,甚至都傳到了顏如玉的耳朵里。 彼時,她正坐在床上,讓杏兒喂她吃雪燕。 “二jiejie可真是精神十足,讓人羨慕,有這么大力氣在鬧騰。估摸著要是讓顏叔知道了,又得惱上了?!鳖伻缬裨野芍?,輕聲評價了一句。 像顏宗澤這樣在大家族里長大的男人,很少流露出溫情的一面,對于孩子的教育,更是古板得很,因此必須得順毛擼。 越像顏寶珠這種不服軟,還盡添亂的,如果她和華旋有心思折騰她,還真的能顏寶珠給磋磨死。 “姑娘,二姑娘這么鬧,咱們倒是不怕,只怕顏家長輩那邊有偏袒。聽聞國公爺很喜歡二姑娘,祖孫二人關系很好,若是國公爺那邊傳出不高興的情緒來,恐怕——” 琵琶還是有所擔憂的,顏老夫人那邊無所謂,反正都不是親孫女,怎么鬧都無所謂,但是顏國公可是顏寶珠的親祖父,與顏如玉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 顏如玉偏頭看了一眼琵琶,低聲笑道:“我們主仆還有什么不好說的,顏國公原本就不喜我娘當他的兒媳婦,結果躲了第一次,沒躲過這第二次。并且這回還附送了我這么個拖油瓶,他不見得多喜歡顏寶珠,但是親孫女和假孫女,他肯定會偏幫著顏寶珠?!?/br> 琵琶聽顏如玉這話說得太過直白,臉色都白了幾分。 說起來也是造孽,顏宗澤與華旋原本就有一段緣分,并且望京就這么大,富貴子弟常見面,兩人還是同一所書院里出來的同學,說起來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甚至當初差點兩人就定親了,只不過最后先帝橫插一杠子,將華旋許配給了當時一方城主宋家,顏宗澤也另娶他人。 后來兜兜轉轉,先帝身死,當今繼位之后,感念大長公主膝下無子,唯有華旋一女,還早早地守了寡,另下賜婚圣旨。 當是圓了當初青梅竹馬的夫妻緣分,殊不知年華已逝,兩人早已物是人非。 硬湊在一起,又是一對怨偶,至少《顏如玉》那本書中,因為各自子女鬧得不可開交,夫妻之間也沒什么情誼,相反越發仇恨對方。 如今她已經變成了顏如玉,自然不會讓后院失火,身邊這一切都是可控的,堅決不能再做一個千人所指,萬人嫌棄的無節cao無道德早死鬼。 “姑娘,您這話要是被夫人聽見,得傷心了。她如今是自己過得如何不重要,只想著您呢?!?/br> 琵琶反應過來之后,立刻輕聲勸慰道。 人人都說姑娘年紀小,還不懂這些歪歪繞繞,實際上姑娘心里門兒清,看得比誰都通透。 連顏國公早些年與大長公主,因為某些朝事不對付,因此對華旋也不算多待見,這些舊因都算在內了。 “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都在鬼門關走過一趟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至于顏國公那邊,我有法子讓他開不了口?!?/br> 顏如玉胸有成竹地道,她躺著的這些天,可不是白躺的。 對于書中顏如玉這塊踏腳石,以后會遭遇到的事情,她都細細想過一遍了。 好在她還沒到能嫖男人的年紀,因此給前夫戴綠帽子的事情也沒發生,甚至連前夫都沒見過,所以這一切都是可以挽回的。 *** 顏寶珠一連幾日都不配合,這些事情自然也傳到了顏宗澤的耳朵里。 他乃是護衛望京安危的守軍上將,原本就事多,再加上近段日子,華旋對他溫柔款款。 白日打起精神守衛望京子民安危,晚上又要打起精神提槍上陣,沉醉溫柔鄉,哪里有閑情逸致管這小姑娘耍性子。 不過顏寶珠這個年紀和個性,正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時候,所以顏宗澤一旦不搭理她,只會越發的助長她的威風。 這日他休沐在家,原本想著與華旋郎情妾意地調調情,這一天就過了。 哪里想到,清早晨起,他取過華旋的口脂,沾了一點在指尖上,細細地描摹她的唇形。 幾夜春宵的滋潤,華旋更顯俏婦人的嬌艷,從內到外都透著一股子靡麗感。 華旋抬頭,看見男人英挺的面容上,帶著一絲慵懶,頓時張開唇,他的手指順勢而入。 她原本便是剛起床,披頭散發地坐在銅鏡前,此刻抬起瑩瑩玉足,就這么攀著男人有力的長腿,慢慢地勾著。 明明還是一清早,室內的溫度就已經燙得嚇人,依這兩位的架勢,很可能那些丫鬟還沒把床收拾好,就又滾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