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甚至于對于他們家的報應以及手足相殘,他一直都冷眼旁觀, 從不多言。 兩年過后,他被接走了, 之后就是在一個小宅院中讀書, 身邊只有一兩個人服侍,他不信任任何人。 更有甚者,連吃食都不假于他人之手。 因著如此, 他倒是學會了一手廚藝,雖不似御膳房那么精妙絕倫,但也與那些賣手藝為生的廚娘有得一比,加之他后來形成了將廚藝當做是一種消遣。 齊家書房中的藏書頗豐,除了經史子集外,還有一些雜書,里頭就包括廚藝棋譜農學工學一類的書籍,孤本之多,有賴于他的有心收集。 特別是菜譜和棋譜,他花了些許的功夫去收集。古老失傳已久偶得的菜譜上記載了不外傳的手藝,上頭每一道都有詳細的用量和做法,光是看食譜,都讓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動,更別提是成品了。 此時的沈晞蘊坐在圓桌邊上,飛天發髻如綢緞般絲滑柔美,姣好的側顏,膚白貌美,眉眼流轉,生動形象,舉手投足的嫵媚柔情萬種。 她今日身著海棠紅的襦裙長衫,腰帶一抹冷艷,繡的也是嬌艷欲滴的含苞待放的海棠,領口微微開著,可見胸前嫩白的膚色,微微深不可見底的溝厄,貼服的衣裙束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越發動人,將線條完美勾勒出來,令人神往。 齊子轍不由得也有點想喝她做的甜湯了,滋潤清火。 她絲毫未曾察覺自個的身段已然被面前這個假正經的男人品評了一番。 好不容易,當沈晞蘊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張嬤嬤這才端著甜湯上來。沈晞蘊微微有些不快,張嬤嬤笑著解釋:“夫人,這琉璃碗可是廚娘特意翻了許久找出來的,據說用這個配甜湯最好了?!?/br> “這甜湯啊,這個時候喝,正好?!睆垕邒邩分纨R子轍和沈晞蘊都舀了一碗。 甜湯在琉璃碗中晶瑩剔透,散發著蜂蜜的香甜韻味,純白如玉中帶著一點紅,十分賞心悅目。 齊子轍輕輕聞了一下,勾起唇,看向張嬤嬤,張嬤嬤卻不由得心虛地低下頭,沈晞蘊早已經迫不及待嘗了一口自己做的甜湯,卻一口兩口三口停不下來了,足足用了一碗,才捧著肚子說好吃。 鮮嫩爽口的銀耳,加之粘稠卻晶瑩剔透的羹湯,香氣撲鼻,即使是上輩子在那樣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錢太師府中,都是少有能吃到如此的美味。 她不由得暗自贊嘆,自己太有天賦了,沒有想到,才做了一次,就能快速掌握住技巧了,以后也多了一個還債的途徑了。 沈晞蘊抬眼見齊子轍還端著碗,似乎在猶豫,不敢吃,沈晞蘊將干干凈凈的碗底亮在他面前,立證自個的廚藝。 齊子轍嘗了兩口,頷首:“確實不錯?!奔热粡垕邒咚齻兲匾怆[瞞,他也就不揭穿了,只要她開心就好了,其他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沈晞蘊將碗遞給張嬤嬤,擦著自個的素手,憨笑道:“既然我這么有天賦,等回家了,我有空就煮東西給夫君吃,夫君千萬不要嫌棄?!?/br> “好?!饼R子轍回答得很坦然。 張嬤嬤卻一句話噎在喉嚨里頭,不知該如何開口。 想起剛才廚娘那手忙腳亂的樣兒,她都有點于心不忍,不過更為于心不忍的對象就是這個風度翩翩的姑爺了,自家姑娘的中饋技巧,用黑暗來形容,簡直是過猶不及啊。 想當初她被迫嘗到的每一樣姑娘做過的菜,之后就從來不煮了,留下太深刻的陰影了。 齊子轍和沈晞蘊結伴往前頭去,準備告辭。 至于沈宴,則一臉凝重,前段日子,鹽的事鬧出了個河間巡撫,他也是最近才得知,據說還是自個這個新女婿經手辦的。 說他內心不震驚,那是假的,憑著官場的直覺,他一直對他人并沒有全盤效忠,有一些事,特別是錢太師的事,他都是暗中收集了些許證據,為了保命。 他是中書大人的岳父泰山,這個身份,對于他來說,也算是保命符,但他內心擔憂和不確定也一直都存在。 剛才齊子轍并沒有提到這事,是因著兩個兒子都在場,不方便說,還是他壓根就不想說? 沈宴不動聲色地望著向他恭敬辭行的齊子轍,齊子轍看著沈晞蘊在沈老夫人邊上撒嬌,趁著沈家兩兄弟圍著沈晞蘊之際,上前悄聲給了沈宴安撫:“您放心,這事,不會牽扯到您?!?/br> 齊子轍送了沈宴一顆定心丸。 沈宴原本略帶懷疑和冰冷的目光頓時有了幾分暖意,看來這門親事,沒有結錯。 鹽運一事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開頭不過是鹽引破舊,疑似鹽引發放之所瀆職,可等到拿著破舊的鹽引去制作鹽引之處登記并且替換時,足足找了一日,整整兩摞登記名冊,都沒有鹽引上頭人的姓名和所在地。 這章憑空出現的鹽引自是不敢多加隱瞞,只能一封奏折上去,告知了皇帝。別看皇帝平日里迷信道觀,天天與仙道為伍,可對于銀錢這樣的事,心里有數得很,畢竟要功德,靠的就是鹽引里頭的暴利了。 鹽引造假一事,看著好似就是一張紙,可要知道,鹽引它確實就一張紙,造假的成本低,難以辨識,甚至于因著出鹽的官員對鹽引真假也一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若是以往,皇帝說不準只會讓人壓下去,緩慢查辦,可最近皇帝似乎得了新的修仙之術,用的銀錢多得很。 皇帝一聽鹽引造假,首先想到的不是天子的威信受到了打擊,不是老百姓負擔沉重,而是黑著臉罵那些鹽引造假的人就是看不得他好,攔著他飛升。 不管如何,雷霆震怒,卻引而不發,只等著證據確鑿,一條線,全都扯下去,抄家流放,至少能夠彌補之前的一些損失。 皇帝將這件差事交給了齊子轍,齊子轍是他親自培養的爪牙,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刃,如今用的正是時候。 齊子轍領著人將這事查得一清二楚,有些該遮掩的暫時遮掩下了,有些該翻出來讓皇帝發泄怒氣的,他也毫不手下留情。 這樣的人物,幸而是被抓在了皇帝的手中。 聽聞齊子轍回京之時也受到了多次暗殺,不過因著他回京消息早了三日,這才避開了。 沈宴在當中的份,齊子轍的書房中某個秘密抽屜里頭,足足放著跟他有關的相關人員畫押好的供詞以及各色物證。 至于錢太師這邊,齊子轍并沒有再查下去,只是觸及了他的子侄后,就暫時收手麻痹他了。 沈老夫人揉著沈晞蘊的小腦袋,再三叮囑她:“要好好待著姑爺,姑爺平日里忙,你可不許拖了姑爺的后腿瞎胡鬧。若是受了委屈,也不怕,盡管回來,祖母給你做主。若是祖母不夠,還有你父親和兩兄弟呢?!?/br> 沈家兩兄弟在一旁點頭。 一片離別傷感的氛圍中,孫氏終于找到合適插話的時機了,淡淡道:“這時日過得真快,前幾日還說著二姑娘出閣,如今都回門了。對了,你三meimei去秦家的日子已經定了,也就是過幾日的事,家里準備擺酒宴,你可要來,你們姐妹情深,多說說話,這才不會緊張?!睂O氏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沈家兩兄弟面露不快,沈宴卻側過頭不說一語,至于那些姑娘們,全都自發低頭了。 沈晞蘊抿唇,笑著點頭不說話。 沈老夫人那快要吃了她的表情令她不可再說其他話。 一行人又依依惜別一番,沈晞蘊和齊子轍這才上了馬車。 齊子轍替她蓋上了腿上的毯子,沈晞蘊想起在娘家做的甜湯,笑著側頭道:“夫君,晚上我再做點甜湯,您看如何?”看他今日都喝光了,定然是愛吃,愛吃就多做,反正也不是什么麻煩的事兒。 張嬤嬤一聽,趕緊替齊子轍拒絕,“夫人,中午吃了甜湯,以養生之道,晚上以清淡為主,夫人的手藝是做大菜的,哪能耗費在這上面?” 沈晞蘊聽她說得有道理,也不堅持。 今日雖回門,可過兩日,他們二人,又來沈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替換啦,剛才一直在待審核,這才替換得晚了,對于jj我已經看不懂了~~~ 男主沒有重生哦~~~也沒有失憶哦~~~~~ 來一波收藏~~~~~ 第042章 去謝恩 回齊家后的隔日天剛亮不久, 齊家的偏門駛出了一輛馬車,馬蹄噠噠作響, 在空曠人煙稀疏的街道上緩慢行駛。此時并不是天明之際,街上行人正少, 只有零星幾個挑著擔子倒夜香和餿水的車。 昨日下午齊家接到了進宮的旨意,齊子轍帶著沈晞蘊一同進宮謝恩。成親隔日, 皇帝就賞賜下了賀禮, 千金公主也讓郡王妃把賀禮一同送到了齊家。 上了馬車后, 齊子轍馬車的抽屜里放著一些書籍。他平日里有空沒空都會看書,如今上車后, 安置好了沈晞蘊,便翻看了起來。 沈晞蘊托腮沉吟,暗自發呆, 兩人倒是都自得其樂。 卻不知,齊子轍雖手中拿著書籍,心思卻分了三分在了沈晞蘊身上。沈晞蘊頭一回與他一同坐馬車,昨日回門,齊子轍路上騎馬。 沈晞蘊雙腿無力, 齊子轍擔憂她坐不穩,這才分了心神在她身上。 拐過彎處, 一個急轉, 馬車晃悠了幾下,沈晞蘊果然沒有坐穩,來不及抓住窗廄, 身子不由得往車窗邊上傾斜。 齊子轍手疾眼快,立馬伸手攬住了她,因著馬車來回不穩地晃蕩著,加上馬車規格有限,兩人坐著本就不太寬松。 他圈住沈晞蘊的手臂順著馬車晃動靠在了馬車板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咚咚兩聲,聽得人心驚。 另一只手中的書早已經滑落在了地面上,他趕緊撐住了馬車上的桌面,這才穩住了身子。 沈晞蘊撫著自己的胸口,驚魂未定,側頭看向齊子轍,她剛才感受到了他有力的臂膀護著她的溫度。 她還記得剛才聽到的響聲,趕緊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焦急地問:“你沒事吧?” 齊子轍見她來回翻看著,不由得僵硬了下身板子,抽回手,淡淡地說:“我沒事?!?/br> “哦哦?!鄙驎勌N鎮定下來,意識到自己略微失態了,眼神轉移到了地面上,看到那書翻落在上面,彎腰伸長了手指,用食指勾起了書本,放在手中一看,《七略》。 沈晞蘊將書遞給齊子轍,對著書的封面發呆。上輩子無事時的她最為喜歡看的就是書了,不過在還未有重視才名之前,她看書都是一些經史子集,甚至于詩詞歌賦也略有涉及,最為喜歡聽曲,有時候還會跟著咿咿呀呀唱上幾句,偶爾能夠出門,也不吝嗇于聽曲給的賞錢。平日里閑暇彈琴作為消遣,當年的師傅還夸自己很有天賦。 只是后來為了才名,琴上都布滿了塵埃,詩詞歌賦都是移人心性的學問,既然要作才女,那定然是要學他人所不懂的知識,看他人看不懂的書。 她開始去尋找一些艱澀會生的書籍,說話也文縐縐的,最為喜歡跟人談一些什么策論,只是她終日被關在四角的院子里頭,看到的也不過是四角的天,看到的天多大,心就多大。 一些膚淺的言論卻還沾沾自喜。 直到了錢太師府上,更是將自己的遭遇怪罪在了書上,輕易不看書,就躺在床上,得過且過。 齊子轍見她目光中帶著些許晦澀之意,抬眼定睛看了許久,沈晞蘊察覺,尷尬地笑了一下,摸了下臉頰上根本就不存在的頭發,將目光落在了紗窗外的街道上。 見沈晞蘊似有些話不想說,有些事不想提,想起她在沈家過得不太好,特別是上了十歲后,齊子轍也不提,只暗暗下了決心,這口氣,他會替她討回來。 沈晞蘊悄悄用眼角斜瞇了齊子轍一眼,見他視線已經落在了書本上,這才松了一口氣,若是齊子轍問了,她都不知道該如何圓下去。 好在馬車距離宮城已經不遠了。 行駛了片刻的馬車,漸漸慢了下來,在宮門口,停住了。 齊子轍先下了馬車,從后頭的馬車上取出了沈晞蘊的輪椅,之后便上來抱起沈晞蘊,放在輪椅上,這才推著輪椅進宮。 后頭跟著等會服侍沈晞蘊的張嬤嬤。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肖公公已經笑瞇瞇地候著了,見齊子轍推著沈晞蘊過來,甩了下拂塵,微微彎著身子上前,喊了一聲齊大人和齊夫人。 張嬤嬤趕緊從袖口中掏出足足有五十兩的金裸子,有點重量,不過這值錢,比那些銀票值錢多了。 沈晞蘊回了一聲禮,和齊子轍一同隨著他進了宮門,到了皇帝的永福殿前。 肖公公領了他們到偏殿候著,說是皇帝剛起身,正洗漱吃早飯。 宮里的茶水上了兩遍,期間兩人并不說話,沈晞蘊是略微緊張,而齊子轍則是不想開口。 等肖公公過來請他們過去。 皇帝最近這幾日在辟谷,早上實在忍不住了,才吃了一頓。不過皇帝看著瘦了不少,眉眼中懶散的表情,一臉和煦,圓臉,瞇著眼睛,薄唇,肚子有點大,但看著并不臃腫,皇帝如今已經五十歲上下,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怪不得更想要求仙問道了。 可惜皇族本身男嗣稀薄,到了先帝這代,來來回回也就兩三個,等到了皇帝這輩,干脆就只有皇帝一個獨苗了,其他的都是宗親了。 到了皇帝自個膝下,卻子嗣空乏,多年選秀,皇帝在后宮耕作辛苦,可卻顆粒無收,倒是公主多。 朝廷上下已經有人提議要皇帝過繼子嗣了。 可皇帝不認命,他信道求仙,有一部分緣由也是為了求子嗣。 這不,一年前,皇帝偶然得到道長的指點,說是有一宜男之相的女子在掖庭之中,若是皇帝把握不住,只怕這大好江山,就要讓給堂兄弟了。 一聽,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趕緊往掖庭里去。 也不知道長有幾分神通,還是暗地里搗鬼,總之皇帝還真的從掖庭中帶回了一顏色鮮嫩的姑娘,剛寵幸時也不過是采女,之后便是常在,不過一個月,竟然成了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