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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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臉上不自覺泛起笑,沖他們擺了擺手,于是幾個孩子叫的更歡了。 胡九娘近乎貪婪地看著小孩子們身后探出來的半邊女人身子,她正努力將幾件披風往孩子身上披,又疼又愛的撫摸他們的腦門兒…… 那女人其實已經很不年輕,皮膚又糙又黃,五官也不大好,但胡九娘卻覺得她美得驚人。 她又瞧了瞧胭脂,忽然問道:“你很喜歡大當家么?” “???”胭脂還沉浸在孩童天真的笑顏內一時沒回過神來,就聽胡九娘又幽幽的來了句。 “可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br> 這回胭脂聽明白了,一張臉騰地燒起來,本能的否認道:“哪里的事兒,你,你莫要亂講!” 胡九娘輕笑一聲,眼中仿佛含著無限愁苦,又好像十分羨慕她。 胭脂張了張嘴,原本打算繼續否認的話也就說不出來了。 天上忽然灑下來好些細細密密的雪粒子,打在臉上濕濕涼涼的,天地間迅速變得模糊。 胡九娘伸出一段雪藕似的手臂,感覺不到冷似的用手心接了幾點冰粒,唏噓片刻,“我這一輩子,就好像這雪,那雨,萬般飄零,總是身不由己……” 她想要的,旁人給不了;而旁人給的,卻偏偏不是她想要的。 胭脂聽得心里發苦,咬了咬唇,輕聲安慰道:“你不要多想,世人總是愛看熱鬧的,自己把日子過好了是正經?!?/br> 胡九娘又用那種很復雜的眼神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燦然一笑,“你果然很美?!?/br> 胭脂微怔,有些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說這個,不過還是本能的回了句,“你也很美啊?!?/br> 胡九娘愣了下,然后就捂著嘴咯咯笑起來,笑的腰都彎了。 不遠處的盧嬌雖然聽不清她們到底在說什么,而眼前一幕也著實有些詭異,可怎么看怎么不像要撕破臉的樣子,難免有些困惑。 那兩個人,到底在做什么? 等胡九娘終于笑完了,這才不緊不慢的擦了擦眼角的淚,又抬手從鬢邊拔了一對碧玉雕的蘭花簪子塞到胭脂手里。 胭脂剛要掙扎,胡九娘就帶著點追憶的說:“便是我身上,也有干凈的東西?!?/br> 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好似飽含了無數血淚,沉甸甸的叫人喘不過氣。 胭脂本想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卻聽胡九娘又道:“這對簪子是我當初初入樂坊,賣藝不賣身的時候攢了一年多才買的,彈劈了好幾副指甲呢。自己選的料子,自己畫的圖樣,我很喜歡,總奢望什么時候戴給喜歡的人瞧瞧,聽他好好夸夸我,可如今看來,到底是不能夠了……是我愚昧,蘭花清雅,本就不是我能夠得著的,現在看著,果然更配你一些。就當是你送我一程的謝禮吧,若是不要,只管摔碎在這地上也就是了?!?/br> 這卻叫人怎么說? 胭脂略一遲疑,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了,“多謝,不過如今我手頭并沒什么好回的,來日若見了好的,也給你留著?!?/br> 胡九娘笑笑,“好,我等著?!?/br> 一行人拐過彎去,胡九娘便指著前頭一棟小門臉的宅子,又瞧了眼胭脂手上挎的包袱道:“便是那里了,我知道你們有事要忙,快去吧?!?/br> 胭脂也不勉強,點點頭,“也好,你自己小心?!?/br> 胡九娘朝旁邊抬了抬下巴,“靠著銀號,又是正沖大街的,往來巡視的衙役、士兵怕不比知府大人家里的還多,有幾個敢惹事呢?我也請了幾個護院、丫頭婆子的,便是打不過,難不成還喊不過么?” 最后那話,說的已經是十分俏皮了。 兩人就此道別,胡九娘也對著遠處的盧嬌遙遙一禮。等她進去了,盧嬌才從后面走上前,滿腹疑惑的問胭脂,“才剛你們說了什么?” 胭脂歪頭,“說了好些話,你問哪句?” 盧嬌挑眉抱胸,“呦,這才多早晚功夫,難不成竟就把你收復了?果然是個妖精?!?/br> 眼角瞥見她手里拿的簪子,盧嬌又嘖嘖幾聲,“可真夠下血本的。這樣的玉料如今也難尋了,放到外頭少說也得三五百銀子呢?!?/br> “竟這樣貴?!”胭脂雖猜到可能價值不菲,卻也未曾料到竟然要這么多銀子,登時吃了一驚。 “罷了,”見她這樣一驚一乍的,盧嬌反而笑起來,“再貴也是對簪子,她本人不在意,你又何苦耿耿于懷?以后挑點東西回了也就是了?!?/br> 胭脂想了想,也是,便小心翼翼的將簪子包好后塞到袖子里收好了,完了之后才好像發現了什么稀罕事兒似的斜著眼睛瞧盧嬌,“四姐你平日家對胡九娘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怎的今兒反而沒多少酸話?” “偏你這小人精來挑我!”盧嬌恨恨的往她滑嫩的腮上掐了一把,一邊往裁縫店走一邊百感交集道:“先前我不過是氣她將鏢局攪和的一塌糊涂,可你的話卻提醒了我,如今想來,她身似浮萍,自然想找個歸宿。不過是看上一個人,做了天下大多數姑娘都不敢做的事,說了大多數姑娘都不敢說的真心話罷了,何罪之有?” 胭脂點頭,若有所思,誰知不知怎的又忽然想起來才剛胡九娘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喜歡大當家么?” “可我看得出,他很喜歡你?!?/br> 哎呀,真是的,說的都是些什么鬼話! 盧嬌只是見她略一走神,然后一張小臉兒刷的紅透了,不由得十分好奇,“想什么呢?” “哪里有想什么!”胭脂猛地抬高了聲音,不過馬上就覺得自己這樣很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忙收斂心神,使勁往臉上扇風,“四姐,天色不早了,咱們不要再磨磨唧唧的,趕緊去量好了尺寸選了樣子是正經。走吧,走吧,走吧四姐!” 兩人嘻嘻哈哈到了裁縫店,里頭一個老頭兒正與人量衣裳,瞧見盧嬌還抽空問了個好。 “這不是四當家么?可有日子沒往小老兒這里來了,今兒是什么風把您吹來了?快里間坐,小狗子,上茶!” 盧嬌笑道:“張老伯最近越發硬朗了,年底事忙,哪里有空!今兒不就來了么?!?/br> 話音剛落,一個十八/九歲的年輕人就麻利的端了個茶壺上來,倒了茶后本能地抬臉,正對上一張帶笑的芙蓉面,臉嗖的就紅了。 盧嬌暗笑,又推了推胭脂,小聲打趣說:“瞧見了么,同你方才一模一樣?!?/br> 張裁縫忙的很,又過了約莫一刻鐘才得閑,顧不上休息就往這邊來了,“四當家今兒要做什么衣裳?” “并不是我,”盧嬌笑著指了指胭脂,“我妹子,她才剛從南邊過來,那里的衣裳如何保暖?可巧又得了新料子,少不得勞煩您老了?!?/br> 張裁縫點頭,“正是這話,南邊兒春夏秋的衣裳倒罷了,冬日斷斷是扛不住的?!?/br> 說著,又瞇著微微有些昏花的老眼瞧了胭脂一眼,笑著贊道:“姑娘好相貌,不知該如何稱呼?!?/br> “我姓江,”胭脂道,“您老過獎了?!?/br> “不過不過,”張裁縫擺擺手,叫人去取今年時興的衣裳樣式冊子來,又一本正經的道:“我活了五十多年啦,男男女女見過多少?誥命夫人也有哩!姑娘的容貌,算是這個!” 說著,他就比了個大拇指。 這樣夸自己的好話,胭脂倒不好使勁計較,便將帶來的料子給他看。 張裁縫細細看了一回,連連點頭,“確實是好料子,便是咱們沂源府,也只那么一家布莊有,虧得你們找我,若是找了旁人,到底辱沒了!” 沒想到這么個看上去老老實實的老頭兒,說起話來倒是自信的很。 似乎看出胭脂的驚訝,盧嬌就解釋道:“張老伯祖上便是做這行的,如今少說也有七十多年,他老人家從站不穩的時候就在布堆里打滾,手藝是一頂一的?!?/br> 胭脂恍然大悟,“倒是我孤陋寡聞了?!?/br> “你才來,哪里知道?”張老伯笑呵呵的道,又指著里頭的白狐皮道:“這皮子好得很,我有幾年沒見過了?!?/br> 胭脂就說:“這是四姐去關外的時候買的,只是便宜了我,不巧我又沒弄過皮子,便一并帶來了?!?/br> “原來如此,這兩塊做短襖有些浪費,長襖和斗篷都不大夠,倒是長褙子好?!睆埐每p點點頭,略一沉吟,“我實話實說,這皮子,我弄的也不大多,不過倒是知道有人長于此道,姑娘若是信得過,我便將皮子交于他,保準弄的板板整整的?!?/br> 見盧嬌點頭,胭脂自然也沒話說。 張裁縫這才重新翻看起布料,又叫胭脂自己從冊子上挑樣式。 胭脂才看了幾頁就覺得眼花繚亂,“瞧著哪個都好,簡直選不出來了?!?/br> “那就聽我的!”張裁縫干脆道,瞇著眼睛點了點其中一頁,“鵝黃緞子色極正,胡亂作了旁的可惜了,便做一件半長襖,下面配一條銀灰色馬面裙,十分端莊嫻雅。這雨過天晴的顏色清雋,便做一件斜襟長襖吧,你們小姑娘家家的,略束一束腰身也好看的?!?/br> 又翻到下面,略一沉吟道:“這兩塊提花織錦的就做琵琶袖長短襖子配棉裙,一應盤扣也是琵琶扣吧,有了花紋,其他的便可簡單些。里頭用方才頭一件剩下的鵝黃緞子做一件小襖,露出來領子,必然十二分的好看?!?/br> 張裁縫不愧是在這行浸染了幾十年的,才多大會兒功夫就給安排的清清楚楚,胭脂和盧嬌聽得連連點頭,找不出一點兒需要修改的。 除此之外,還能剩下不少大塊腳料,張裁縫粗粗一算,就說給拼一套家常襖裙,若再有剩的就連同衣裳一起還來,或是自己裁手帕子,或是縫荷包,都是難得一見的好料子。 盧嬌也是個愛俏的,眼見著自家妹子做了衣裳,也有些心癢難耐,就從張裁縫的店里現挑了兩塊料子,也叫他裁剪衣裳。 盧嬌正在那頭選樣子,胭脂卻忽然動了心思,又悄悄去到張裁縫身邊,壓低了聲音道:“老伯,您這里男人衣裳可做得?” 張裁縫瞧了她一眼,就笑瞇瞇的,“男人女人都是人,既然女人衣裳做得,如何男人衣裳就做不得?小丫頭,且把你那情郎的尺寸寫下來吧?!?/br> 幾句話說的胭脂臉通紅,一邊找紙筆一邊很是心虛的反駁道:“您可別瞎猜?!?/br> 張裁縫捋著胡子看她,笑的一臉了然,“老漢我活了著許多年,什么沒見過?這是好事,姑娘家到底面皮兒薄,罷了,我不說了?!?/br> 胭脂臉紅紅的寫了兩幅尺寸,想了想才道:“一并算賬,都用好料子,務必做的密密實實的。罷了,一套家常,一套外穿的吧,統共四套?!?/br> 張裁縫看過,又細細問了幾個問題,這才點點頭,小心的將紙吹干后收好,又麻利的報了全部的價格。 胭脂正掏銀子,卻見張裁縫又老頑童似的眨了眨眼睛,“小丫頭,哪個是給情郎的?老漢我給你做的好些!” 胭脂拿銀子的手一抖,臉上漲的簡直發疼了。 第35章 趙恒星夜兼程,次日一早就到了宿州,然后直奔知州衙門。 門子先還不叫進,趙恒便遞了一封拜帖上去,那門子這才不大確信的通報去了。 “誰?!”朱琦亦寫字的手猛地停住。 來人將拜帖遞上去,朱琦亦翻開一看,表情就不大好了。 “老爺,那人還在外頭候著,可要小的將他打發了?” “慢著,”朱琦亦嘆了口氣,“請他進來吧?!?/br> 該來的躲不了。 “趙大當家的,我雖身在官場,也曾有幸聽聞你的大名,知道你是個義薄云天的好漢?!敝扃嗖粋惒活惖谋Я吮?,行了個江湖人的禮。 趙恒直接打斷他的話,“朱大人謬贊,我只有一點不大明白,為何要委屈尊夫人同令公子、令愛恁般行事?” 這些人瞞的倒挺好,老管家安排的也十分細致,便是他們的人,一開始也差點被糊弄了。若換了旁人,只怕就這么混過去了。 朱琦亦一滯,苦笑道:“我只怕若是照實說了,恐怕這鏢沒人敢接!” 他死了不要緊,可妻子同自己吃了這么多年的苦,兩個孩子尚且年幼,無論如何,也得替他們留條活路! 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露餡兒了。 趙恒沉默片刻,“愿聞其詳?!?/br> 誰也不知道兩人在書房的幾個時辰說了什么,趙恒連夜走了,次日清晨風塵仆仆回到鏢局的時候眾人看他的眼神好似見鬼。 “大當家的,你不是說出門么?”因連日事多,老唐索性自己一睜眼就去門口守著,看見趙恒回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嗯,回來了?!壁w恒點點頭,順手將韁繩丟給伙計,跟老唐邊走邊說,“這幾日家里沒什么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