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余白驚訝地說:“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她忍不住笑了,“猜你的心思還不容易,都寫在臉上呢?!?/br> “嘿嘿……”余白撓了撓頭,“我小時候一直以為自己會成為一名大畫家,不過現在也在畫畫,也算實現了一半?!?/br> 看他一臉的知足,黎夜光竟不知道是該佩服他的無私,還是嘲笑他的愚蠢,“你看你一直待在山里,誰知道你畫得好?你要是當畫家,參加美展拿獎,再開個人畫展,上幾輪拍賣,早就揚名立萬了!” “我倒無所謂揚名立萬的,只要能一直畫畫就好了?!?/br> 黎夜光沒好氣地說:“成功是哪里得罪你了,你就這么不待見名利雙收?” “那不是你喜歡嘛,我的也分給你?!彼f著笑起來,黎夜光瞧那笑容,越看越傻,越傻還……越帥? 藝術創作是自由而快樂的,文化遺產的保護卻是嚴謹而寂寞的,甚至是默默無聞,余白擁有讓人羨慕的天賦,卻選擇做后者。因為他除了絕對的天賦和一流的能力,更擁有一份對藝術遺產的敬畏心和責任心,使他當之無愧成為國手世家的傳人。 以前她總覺得余白是個傻子,可此刻她才發現,其實他并不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人生的價值,了解自己的天賦卻不妄自尊大,老實憨厚卻不隨波逐流,黎夜光第一次遇到把人生活得如此透亮的人,似乎比所有人都更聰明睿智。 或許他最糊涂的事,就是被她騙下山吧! “余白……”她輕輕叫了他一聲,沖他勾勾手指。 “嗯?”余白乖乖俯下身子。 黎夜光拿出一張面巾紙,替他擦掉嘴角沾著的醬汁,她的動作很輕,指尖輕輕撫過他的臉龐。余白屏住呼吸,看著她微垂的眉眼,像工筆畫似的精致,他小聲說:“你長得真漂亮啊……” 黎夜光抬眼看他,近距離的四目相對,嚇得他立刻閉上了眼睛??裳劬﹄m然閉著,眼皮卻一顫一顫地緊張,可愛極了。 她忍不住伸手去觸碰他干凈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緊抿的雙唇……余白閉著眼喃喃地問:“我還吃到臉上了嗎?” “恩?!崩枰构鈶艘宦?,然后踮起腳尖,在他的額頭上淺淺地親了一下。 雙唇柔軟的觸感和指尖是不一樣的,余白倏然睜開雙眼,捂著額頭面紅耳赤地說:“額、額頭也有?” 黎夜光凝視他漆黑的眼瞳,仿佛看見了深藏不露的星辰大海,她笑起來,“給你的獎勵。因為你今天很棒?!?/br> 雖然今天她沒有和劉哥打賭,但她和自己打了個賭,如果連05這么不可思議的事余白都能做到,那她就要告訴他,她是誰,以及她很喜歡他。 “有一件事……” 她剛開口,滿臉通紅的余白卻突然狠拍了腦瓜一下,“哎呀,我忘了買一樣重要的東西!” “什么?” “是一定要買的!”他說完撒腿跑回書畫市場。 黎夜光剛提起的一口氣落回到胸口,這家伙怕是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吧! 制霸宇宙的黎組想表白,他竟然……跑了? 她的目光落在手里的兩包青金石粉末上,算了,等顏料這件事處理完再慢慢說吧。 第三十章 論結婚的步驟 part30 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不摘濾鏡是要吃大虧的。 ——《夜光夜話》 第二天一早,黎夜光剛進辦公室,就被等候已久的高茜一把抓住?!澳悴?!采購青金石的人是誰!” “采購不就那幾個人么?!崩枰构庾潞?,從包里拿出昨天買的兩種青金石粉末,放在辦公桌上,指給她看,“我昨天去摸了個底,也就賺個三、四萬塊錢?!?/br> 高茜拿起粉末左右看了看,絲毫看不出差別,“你說,余白是怎么看出區別來的?你能看出來嗎?” 黎夜光雖然語氣淡淡的,但嘴角微抿,藏不住驕傲的小表情,“他這人看著蠢蠢的,其實很厲害?!?/br> 高茜撇撇嘴,“怎么著,你真的春心蕩漾了??!哦對,你倆瞞著我偷偷接吻,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我接吻要和你匯報嗎?” “那當然?!备哕鐕烂C地說,“畢竟我私房錢都在展覽里,作為股東,我有權知道你們的私人感情會不會影響我的收益!” 黎夜光微微一笑,“我馬上就可以給你退錢撤股?!?/br> “……咱們還是說正事吧!”高茜爽快地一拍桌子,“我剛看見何滟去館長辦公室了!” “她?”黎夜光挑了下眉頭,“是她負責秋拍項目的?” 高茜點頭,“項目是她和cc負責的,但cc做事一向謹慎,又不是會拿回扣的人,十之八九是何滟和采購一起瓜分的?!?/br> “布展賺點就算了,心思還動到壁畫修復上,為了這么點錢損壞文物,她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寫了?!崩枰构馄鹕硪?。 “你要去哪?” “當然是去給張館長送證據啊?!崩枰构鈸u搖手里的兩份青金石粉末,“這次一定要叫她卷包袱走人!” “你糊涂啦?!备哕缋∷?,“你忘了上次布展吃回扣的事,為什么何滟只是處分,還不是因為她找到人背鍋,外加她又和李副館長關系好,所以這次她肯定也是讓采購背鍋,采購再說自己被商家坑了,大不了兩人記過,扣三個月獎金,她照樣負責文人畫特展的項目?!?/br> 黎夜光停下腳步,高茜說的沒錯,其實在c博,何滟一直都是這樣的存在。她和何滟雖然交鋒多次,但始終沒有較真死磕過,大多是讓何滟短暫地老實一陣子。上一次如果不是何滟欺人太甚,黎夜光也未必會說出布展拿回扣的事。 “再說了,咱們壁畫展結束不是打算走了么?!备哕缫荒樒诖卣f,“干嘛還管這些,你要真討厭她,我找個機會在路上把她揍一頓!” 黎夜光看向手中的兩包粉末,何滟的存在就像混在帝王青里的一丁點方解石,不去細究確實可以不在意,可怎么說呢,余白偏偏讓她看見了,她就沒有辦法繼續熟視無睹。 “就是因為我要走了,才不能讓她這樣的人繼續留在c博,連我都不和她杠,她不是更加無法無天?!?/br> “你什么時候變得人格如此高尚了?”高茜目瞪口呆,她還記得剛工作時自己脾氣火爆,都是黎夜光用各種成功之道教育她的。 她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高尚算不上,只是有人在很辛苦地修復壁畫,她起碼該有點良知?!?/br> 高茜吐吐舌頭,小聲嘀咕:“什么有人,不就是你的小土狗么……” 閉館的時候,余白給仕女的襦裙上了第二遍藍色,確保顏色均勻、厚度一致,才放下筆收拾東西。 劉哥清洗畫具的時候,問他:“你和夜光現在在一起,以后還上山嗎?” “當然上啊?!庇喟紫攵紱]想就說,“不上山怎么修壁畫啊?!?/br> “那夜光呢?也上山??!”劉哥不敢相信,余白這樣的戀愛白癡竟然能讓他輸掉賭局?! “……”余白似乎才想到這個問題似的,一時愣住,隔了好一會才說,“她應該不能離開這里吧?!?/br> “那是當然了!”小注接過話說,“夜光姐的事業都在這里,上山的話她要做什么呢?” 小滾湊過來附和:“余隊,你知道異地戀是不會長久的嗎?何況你們分開,還不是異地,是異世界,山上和山下是完全不同的??!” “夜光姐那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她的,你一走,那不是……”善良的小除不忍心把話說完。 四個人你一言我一語,余白越聽心越慌,他原本以為自己和黎夜光的前途一片光明,怎么聽他們一說,問題還很大?! “那我該怎么辦???”余白一把揪住劉哥,在場的男人中只有他是已婚的,“你也和我一樣待在上山,為什么你就有媳婦呢?” 說到這個問題,劉哥炫耀的心就按捺不住了,“因為我上山前就和我媳婦結婚了啊,我和你說,結婚和戀愛是不一樣的,結婚就有了歸屬感,即便異地也不容易變心,而且我又沒你那么拼,我可是一年要回家好幾次陪她的?!?/br> 余白仔細想了想,天氣不好的時候,或是注漿后等壁畫干燥的時間,都是可以下山的,也就是說,經常下山陪媳婦余白也可以做到,所以關鍵就在于——要在上山前和媳婦先結婚! “可是夜光的爸爸還在外地,我們都沒見家長呢……” 劉哥自詡是余家的一份子,雖然輸了賭局,但還是老母親上身,手把手地開始教他,“你傻啊,你得先求婚??!你求婚了,人家姑娘才能帶你去見家長嘛!” “對哦!”余白恍然大悟,難怪他總覺得自己明明離娶媳婦很近,卻還是差了那么一點,原來見家長、訂酒席都是后話,先求婚才是正事??! 小注舉手提出質疑,“劉哥,你說的不對,不是求婚了就能去見家長,如果余隊求婚被拒絕,就不用見家長了??!” “!”余白難得生氣地瞪了小注一眼,“我才不會被拒絕呢!” 昨天、昨天夜光還表揚他很棒呢! 他得先去買一個戒指,要金子加鉆石,越大越好!雖然余白是山中老光棍,但他看的電視劇多啊,求婚嘛,一是要戒指大,二是要氣氛好。 正好黎夜光打來電話,說晚上有事讓他自己先回家,蠢蠢欲動的他當即決定今晚就去買戒指。 事情就像高茜預料的那樣,黎夜光平日與何滟的口舌之爭都是小事而已,即便她占上風,何滟也不過慪慪氣罷了。說白了,她倆的斗爭只算是日常戲碼,真想要扳倒何滟,并沒那么簡單。 采購毫不猶豫地替何滟背鍋,甚至還一口咬定何滟當時有事,并沒有去采購青金石。盡管張館長因為文物決心嚴查,但李副館長一心和稀泥,黎夜光估計上一次布展回扣的事也是這樣,張館長畢竟上了年紀,有心也無力。 當黎夜光拿出兩種粉末,證明采購故意買瑕疵品后,何滟一臉錯愕地看向采購,“青金石不是秋拍結束后,你說直接在香港買的嗎?” 采購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連聲附和:“對,我是在香港買的,當時拍賣行的人介紹我去了一家專門賣礦物質顏料的店,要么是老板看我外地人故意騙我,要么就是他們的標準和咱們不一樣,只有一丁點雜質的,確實畫起來也沒什么區別啊?!?/br> “發票呢?”黎夜光問。 “那你得去問財務了?!辈少彽ǖ卣f,“去年秋拍所有的發票我都交給財務了?!?/br> 采購能如此淡定地回答,黎夜光料定她們肯定把該處理的都處理完了,她微微笑了一下,不再多言。 下班后,黎夜光決定再去一趟書畫市場?,F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采購進貨的店鋪,才有可能證明何滟參與了這件事,甚至是主導者。 可惜書畫市場有好幾家礦物質顏料的店鋪都有售賣微瑕疵品,但沒有一家說c博進過貨。 “難道真的是從香港買的嗎?”阿珂也有些糊涂了。 “我才不信何滟那家伙會從香港背青金石回來,她的行李箱怕是連鞋子里都要塞一瓶精華液?!崩枰构馄>氲厝嗔巳嗝夹?,“我記得江北新區還有一個美術用品批發市場,我明天再去看看?!?/br> 黎夜光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可意外的是,余白竟然還沒有回來! 等她洗完澡,換好睡衣,才聽到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開門聲,她披上一件浴袍走出臥室,就見余白在昏暗中鬼鬼祟祟地往房間溜。 她抬手把燈打開,屋內驟然明亮,余白嚇得舉起雙手。 “你去哪了?回來也不開燈?!崩枰构庖苫蟮刈哌^去,只見余白迅速把右手拎著的一個紙袋往身后藏。 “我……和劉哥他們去逛了逛?!庇喟拙o張地咽了下口水,結結巴巴地說,“買了一件運動衫,對,運動衫?!?/br> 黎夜光微微瞇眼,目光銳利地看著他,“哪個牌子的運動衫,包裝袋是粉色蕾絲?” “……”余白低頭瞥了一眼手里的拎袋,還真是粉色的!“我買了一件粉色的運動衫!” “你買了一件粉色運動衫?”黎夜光重復了一遍他的話。 “對!”余白握緊拳頭、咬牙不松口,“我喜歡粉色!” 黎夜光今天第一不信的人是何滟,第二不信的就是余白,她點頭微笑了一下,佯裝要走。余白見她轉身,放松地長吁了一口氣,哪知黎夜光趁他神色放松,一個利落地轉身直接就去搶拎袋。 可余白雖然輸在了反應,卻勝在了力量,死死攥著袋子堅決不松開,為了更好地使出力量,他甚至扎起馬步,擺出在山里打太極的架勢! 任由黎夜光猛力使勁,他的下盤穩如泰山,在袋子被拉扯到空中時,他瞬間收力,以柔克剛,一下將她甩出去兩米! 黎夜光一個倒栽蔥插進沙發,真絲睡袍褪到胸前,露出她光潔的大腿和白皙的小腹。 畫面如此香艷,余白卻無暇欣賞,趁著她還沒翻過身來,他抱住拎袋就跑回房間,把門反鎖,只聽見黎夜光的咆哮破墻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