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舒眠被溫淺噎住, 一口氣梗在嗓子里上不來也下不去。 片刻后才緩過來, 她故作淡定地瞇了瞇她那雙極具特點的丹鳳眼, 看著溫淺笑說道:“舒眠沒想到堂堂南安王妃竟是毫無誠信之人?!?/br> “公主真是說笑了?!闭莆樟藘扇酥g的主動權, 溫淺繼續同舒眠打太極,“公主無憑無據就說溫淺應下你的條件, 這才是信口開河吧?!?/br> 舒眠來明昭國這幾日也聽到了一些關于溫淺身世以及溫之延被抓一事的風聲, 也知道自己如今沒有溫淺的把柄她自然肆無忌憚,斂了笑:“王妃當真不記得了?” “當然是不記得了?!睖販\抬起寬大的衣袖掩唇輕咳一聲, “溫淺自幼身子弱,這大冷的天兒實在不適合在這種地方陪公主敘舊,公主若是沒有其他事溫淺就先告辭了?!?/br> 說著,溫淺起身, 招手示意站在不遠處的青梧、飛絮和一眾侍衛。 “哈哈哈!”舒眠見狀大笑起來,對著溫淺亭亭的背影說到,“既然王妃失信于舒眠,舒眠也沒有辦法,不過舒眠心地好,多嘴提醒王妃一句,這王妃的位置可是沒有那么容易永久坐下去的?!?/br> 溫淺聞言冷了臉,這舒眠公主話里有話, 但是因著不想與她過多糾纏, 溫淺徑直往主持給她準備好的廂房走去。 廂房里焚著香,檀香味飄滿了整個屋子,溫淺突然有點想陸景洵了, 這味道和他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味有些像。 青梧看著溫淺面無表情地在太師椅上坐下,張了張嘴還是問到:“王妃,那舒眠公主是不是又說什么過分的話沖撞了你?” 溫淺搖搖頭,對著青梧和飛絮安撫地笑笑:“跟著陸景洵那么久,對付舒眠這種人還是綽綽有余的?!?/br> 只是……舒眠最后一句話讓溫淺隱隱有些不安,潛意識的防備告訴她這個舒眠千里迢迢來明昭國估計不會安分。 心事重重地在啟靈寺用過齋飯,溫淺沒有耽擱直接回了王府。 “王爺回來了,太后也來了?!睖販\剛進王府的門,就看見在那里候著她的老管家,估計是特意來給她通風報信的。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溫淺心里本來有些激動,但是后半句完完全全澆滅了她的熱情。不是溫淺不歡迎太后,而是太后這個時候和陸景洵一起來王府,不用想都知道是知道了她有身孕的消息,況且今天她還一個人跑了出去,等下一定免不了一頓念叨。 因為舒眠而引起的那點不舒服此時都被溫淺拋到了腦后,只全心全意想著等下如何應付太后。 “阿淺?!睖販\一抬頭就看到陸景洵站在別亦居的院門前沖她招手。 溫淺笑笑,穿著玄色長袍的高大男人站在那里,整個世界似乎都不存在了,滿心滿眼只有他。 溫淺小跑著過去,撲進陸景洵懷里,攬住他精瘦的腰:“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如今地上的雪還沒化,地上并不像平日里那么平坦,看到溫淺提著裙擺一路小跑,陸景洵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等穩穩接住她,沒急著回答她的問題,而死懲罰似的捏了捏她光滑白皙的臉:“都要做娘親的人了,還這么冒冒失失的?!?/br> 溫淺將臉埋在陸景洵懷里吐了吐舌頭,裝作沒聽到,試探著問陸景洵:“太后是不是還在屋里?!?/br> 揚唇輕笑一聲,陸景洵故意嚇唬她:“是啊,你還知道回來。太后等了整整一上午,現在正在氣頭上呢!” 懷里的人果然一僵。 “那她……知道我去哪里了嗎?”陸景洵肯定是知道她去哪里,府里上上下下這么多雙眼睛,這種事情根本瞞住他。 “你還敢提?!标懢颁室獬料侣曇?,“啟靈寺的人那么多,你一個人就跑去,不知道我會擔心?” “我才不是一個人呢!我明明帶了青梧飛絮以及你安排的那一幫侍衛?!睖販\現在想想也覺得自己有些理虧,但是還是毫無底氣同陸景洵辯駁。 “你們兩個膩膩歪歪,打算將哀家晾到什么時候?”一道有些威嚴的聲音從陸景洵身后傳來,嚇得溫淺連忙從陸景洵懷里跳出來。 微微偏頭發現太后正站在屋門口看著這邊,溫淺的薄臉皮一下就紅了,甚至連耳垂都有發燙的趨勢,畢竟和夫君親熱被長輩看見太害羞了。 “阿淺給母后請安?!睖販\對著太后的方向微微福身,然后快步走過去親昵地攬住太后的手臂,“阿淺給您賠罪,不知您要來讓您久等了?!?/br> 從鼻孔里發出一聲輕哼,太后故意板著臉往里屋走:“馬上要當娘的人了真是沒個正形?!?/br> 溫淺笑嘻嘻地繼續討好太后:“母后教訓得是,阿淺以后一定好好改正?!?/br> 跟在兩人身后的陸景洵聞言失聲笑了出來,溫淺這個小女人果然是個兩面派,在長輩面前乖順得像只小貓咪,結果擱自己這兒就是張牙舞爪的假面虎。 陸景洵這聲笑實在太不給面子了,溫淺趁著太后不注意扭頭迅速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不要幫倒忙。 向來為妻命是從的人果然識趣地收了笑意,上前對著太后說:“您放心,我一定會替阿淺注意著的,堅決督促她改正?!?/br> 這對小夫妻一唱一和的模樣實在是有趣,太后本來也不是真的生氣,無非逗逗溫淺罷了,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母后您又拿阿淺打趣?!睖販\見太后沒生氣,提著的心也放了下去,當即嘟著紅唇跟她撒嬌。 太后抬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飽滿的額頭:“你啊不給你點教訓,根本不長記性?!?/br> 溫淺額上的傷還沒完全好透徹,被太后一碰她下意識就輕呼了一聲,叫出來之后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同太后暴露了她受傷的事情嘛。 果然太后斂了笑,仔細瞧了瞧,就發現溫淺額頭的異常:“怎么了?在哪兒弄的?!?/br> 溫淺昨天好不容易將陸景洵哄好,怕陸景洵自責也怕太后擔心,她故作淡定地笑笑:“沒事,就是睡覺的時候在床沿不小心磕了下?!?/br> 太后半信半疑:“此話當真?” “太后……”陸景洵在一旁想要說什么,溫淺趕緊打斷他,“當然是真的,母后放心我真的沒事的,如果有事陸景洵還會讓我這么蹦跶嗎?” 想想溫淺說的的確也在理了,太后也不揪著這個問題了:“以后注意點,要是磕著我的小外孫哀家一定不輕饒你?!?/br> “我保證一定照顧好您的小外孫?!?/br> 太后拉著溫淺在桌前坐下:“我從宮里給你拿了些補品,平日里好好補補,你看看你這小身板哪里像是懷孕的?!?/br> “可是胖了會很難看?!睖販\小聲嘀咕,邊嘀咕還邊往陸景洵那邊看了眼,眼里譴責的意味很重,仿佛要是她胖了陸景洵下一刻就會拋棄她似的。 陸景洵真是哭笑不得。 太后又拉著溫淺同她說了好些懷孕期間要注意的事情,聽到最后溫淺已經開始昏昏欲睡了,倒是陸景洵這個大男人從頭到尾聽得認認真真,生怕漏了一句話。 一番說教之后,溫淺留太后用晚膳,太后推說是乏了想早些回宮休息,溫淺便也沒有強留她,只是叮囑太后身邊的宮女太監好生伺候。 太后走后,陸景洵拉著溫淺抱在懷中,低頭在他唇上輾轉廝磨,知道溫淺因為喘不上來氣,臉都憋紅了,陸景洵才放開她:“以后想要出去給我說,我陪你?!?/br> “你又不能時時陪著我?!睖販\伸手撫了撫陸景洵的眉眼。 “你是最重要的,其他任何事都排在你之后?!标懢颁阶販\作怪的手,放在唇邊憐惜地親了親。 溫淺的本意是說自己可以照顧自己,沒想到陸景洵突然說出這樣一句情話,她彎唇笑笑:“我知道的?!?/br> 說罷,想到什么,溫淺偏頭去看陸景洵:“你猜我今天遇到了誰?” “猜不出來?!逼鋵崪販\在啟靈寺的消息比她人回來得要快,所以陸景洵在見到溫淺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舒眠出現在啟靈寺的事情。 “你好笨?!睖販\嘟著嘴,“我遇見舒眠公主了,你記得嗎?在上關城被你俘虜的那個?!?/br> “她都同你說什么了?”陸景洵從善如流地點點頭。 溫淺猶豫了一瞬,有些心虛地看了陸景洵一眼:“她說問我記不記得當初答應她的條件,我裝傻糊弄過去?!?/br> 溫淺說到這里突然覺得自己還是很聰明的,所以一副求表揚的神情。 陸景洵才不吃他這套,輕笑著在她眼睛上落下一吻:“你之前答應了舒眠什么條件?” 陸景洵記得那次她和舒眠談過之后又是淋雨又是同自己冷戰的,兩個人誰也沒討著好。 果然撒嬌也沒辦法岔開這個話題,溫淺認命地咬著唇,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糾結了半天之后溫淺還是決定坦白,希望爭取陸景洵寬大處理:“就是……那個……舒眠公主讓我答應她……幫她接近你?!?/br> “你答應了?”陸景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危險。 溫淺閉著眼點點頭,等她片刻后去看陸景洵時這人果然臭著臉。 第70章 暗涌 屋里的燭火還沒有點上, 隨著屋子外面的夜幕一點點將暮色吞噬, 房間里也開始昏暗起來。 溫淺裝傻, “呵呵”笑著從陸景洵懷里起來:“那個……屋子里有點暗了, 我去把燭火點上?!?/br> 心里卻忍不住長嘆一口氣,腹誹道:“可能最近沖撞了太歲, 一天之內連著在兩個人面前裝傻?!?/br> 溫淺說著, 就往燭臺那里走去,只是平日里這些事情都是青梧、飛絮在做, 所以溫淺的動作看起來笨手笨腳的。 陸景洵沒想到溫淺這個小白眼狼,居然能答應別的女人幫她接近自己,心里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的。本想晾她一晾讓她長點心眼,但是看見溫淺點燭火的樣子, 又擔心她會被燙到,陸景洵認命地起身朝她走去。 一言不發地從溫淺手里接過白色的蠟燭,利落地點好,剛剛還昏暗朦朧的屋子瞬間亮堂起來。 “陸景洵你真厲害?!笨粗懢颁暮谀?,溫淺恨不得抓住一切可以拍馬屁的機會。 見陸景洵只是白了自己一眼,溫淺也不生氣,歪著腦袋眨了眨濕漉漉的杏眼:“陸景洵,你兒子說他想吃桂花酒釀了?!?/br> 陸景洵:“……” “讓青梧去吩咐廚房去準備?!币蛱蟮木壒? 加上剛剛兩個人又磨蹭了一會兒, 的確有些晚了,已經過了平時用晚膳的時間。 溫淺心里犯嘀咕:陸景洵這是真的生氣了?自己話里的暗示意味明明這么明顯才不信他聽不懂。 “可是他說他想吃爹爹做的?!睖販\上前抱著陸景洵的手臂撒嬌。 從鼻孔里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陸景洵斜眼看著討好自己的某人:“這小祖宗還沒生出來就想著使喚他爹了?你告訴他, 他爹只給他娘親做吃的?!?/br> 陸景洵這句話說得太繞了,溫淺眨著眼想了半天才發現陸景洵這是拐著彎說想給自己煮吃的,心里忍不住想笑,立馬改口道:“嗯,她娘也想吃了?!?/br> 陸景洵揚揚唇,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如今再計較也沒什么意義,況且溫淺今天還算聰明,沒有應下那個舒眠公主。于是陸景洵順著溫淺給的臺階邁下去,揉了揉溫淺蹭在自己面前的腦袋:“知道了,給你做?!?/br> 溫淺肚子的月份如今雖還小,但是陸景洵還是很緊張她,怕她被廚房里的油煙嗆著或是刀具傷著,溫淺說什么都不允許她跟著自己去廚房,還威脅她如果不乖乖在屋子里待著就什么都沒有了。 溫淺只好嘟著嘴不滿地目送陸景洵清冷精瘦的背影去廚房。 想到溫淺還餓著肚子,陸景洵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所以沒多久溫淺就聞到了好聞的食物香味。 陸景洵將青花瓷碗放在桌上,兩人一人端著一個碗在桌子邊坐下。見兩人都吃得差不多了,陸景洵裝作不經意地說:“皇上已經讓謝太尉督促刑部審訊溫之延了,只要他畫了押就會被降罪?!?/br> 溫淺停下往嘴里送食物的動作,點點頭道:“他犯的這是死罪吧?” “嗯,通敵賣國是大罪,其罪當誅?!?/br> “那……”溫淺張了張嘴,有點猶豫該不該問這個問題。 “有話就說,跟我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陸景洵吃下了最后一口桂花酒釀,然后抬眸認真的看著溫淺。 溫淺也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從桌下拉住陸景洵的手,搖了搖:“那凝寒郡主會有事嗎?”在那個宅子里,明明與凝寒認識的時間最短,但她最放心不下的也就是凝寒了,凝寒與溫之延通敵這件事沒有關系先不說,在丞相府溫恒和沈氏的眼皮子下她過得應該也很苦吧。 其實兩個人剛開始相處的時候,陸景洵就發現了溫淺是個心底柔軟的人,不過那時候他覺得更多地覺得溫淺這是愚善。對著她溫和地笑笑:“如果這件事塵埃落定了,只會處斬溫之延一人,皇上不會濫殺無辜的?!?/br> 溫淺聞言放下心,不再糾結這個問題,而是推了推面前還剩一小半桂花酒釀的碗:“我好像吃不下了?!?/br> 陸景洵皺了皺眉,他給溫淺盛的不算多,平日里溫淺的飯量差不多能吃完一碗的,如今一個人兩張嘴倒吃的還沒以前多了。 在陸景洵念叨自己之前,溫淺趕緊先發制人:“我今天真的沒什么胃口?!?/br> 小手指不安分地撓了撓陸景洵的手心,溫淺不動聲色地換了個話題道:“那個舒眠公主,為什么會來明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