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幸好辛玉衍明白老頭子是個什么樣的人,為預防老頭子心虛地逃跑,她在捕捉到老頭子動作軌跡以后,眼明手快地一個俯身,立刻就搶走了老頭子護在手里的烤雞。 如果是還在大元王朝,這種時候,他早就該對她吹胡子瞪眼了。但現在,他卻只是一臉rou痛地看了看被辛玉衍隨意拿在手里的烤雞,然后頗為尷尬地對她訕笑著。 可別指望他是個心疼徒弟的好師父,他就是一個會為了一只雞而跟徒弟翻臉的人。他現在不翻臉,只能說明他在心虛。 “我在華夏幫你收拾爛攤子,你在上界睡著好覺、吃著烤雞?” 辛玉衍斜眼睨了老頭子一下,語氣淡淡,讓人看不出她是真的平靜還是暴風雨前唯一的平靜。 “咳咳,別甩別甩!” 老頭子見辛玉衍一邊問著一邊還隨手晃蕩了下手里的樹杈,感覺心跳都快了幾拍,連忙向著辛玉衍伸手,想要阻止她的動作。 眼見著辛玉衍把拿著烤雞的手往后挪了挪,躲過了他已經探了過去的手,他只好訕訕地把兩只手給縮了回來,討好地對辛玉衍笑了下,“師父我這不是知道大徒弟你厲害嘛~而且,我也不是沒有擔心你啊,我每天吃不好、睡不好的——” 老頭子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越說越上癮,卻在辛玉衍“嗯?”了一聲,又晃了一下手里的烤雞之后,連忙端正了態度,犯了錯的小媳婦樣的端坐在地上,“我有罪!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自己的事應該自己做!怎么能牽連年幼無知的少女呢?!” 言辭之間,十分浮夸。 上百年不曾再見過老頭子的辛玉衍,猛地一下見到老頭子這有點兒久違了、生疏了的一幕時,難得又找回了兩百多年前那種不忍直視又無奈的心情。她很難想象,那佩玉的回憶里,老頭子竟然也還曾有過那么光鮮亮麗的時候。 “老頭子?!?/br> 驀地,辛玉衍出聲打斷了老頭子自己一個人的獨角戲。 “哈?”后面一大串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猛地一下被打斷了,老頭子還沒反應過來。 “身上有銀子嗎?” 辛玉衍又問。 “銀子?你要銀子做什么?” “想買點東西?!?/br> “這里不用銀子,都用靈石的?!?/br> 說著,老頭子使了個袖里乾坤,掏出了一個錢袋子,低頭把手伸進錢袋子里扒拉了兩下,“你知道我身上不留錢、窮得跟個乞丐似的。我身上就這么點了,你說吧,你要多少?” “都給我吧?!?/br> 辛玉衍把沒拿著烤雞的手伸到老頭子面前。 “那……”老頭子直勾勾地看著烤雞,“你能把雞還我嗎?” 辛玉衍只是笑。 最后,老頭子捏緊了一下手里的錢袋子,掙扎了一瞬,還是把目光戀戀不舍地放在辛玉衍手里的烤雞上,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里的錢袋子也一并放到了辛玉衍的另一只手上。 “起來,帶路?!?/br> 掂了掂手里的錢袋子,辛玉衍把錢袋子丟到了自己的袖里乾坤的空間里去,。 “咱們去哪兒?” 老頭子總算是把望著烤雞的垂涎欲滴的目光給收了回來。 “去吃好吃的?!?/br> 辛玉衍這么說著,老頭子果然立馬就興奮了起來,“嘿嘿!我可跟你說,錦繡街里的館子可多了,里頭有一家酒樓,里面的酒,那叫一個香!里面的魚,那叫一個鮮!” 眼見著辛玉衍點了點頭,老頭子心里雖然有疑問,但他畢竟心虛,又加之念著辛玉衍手里的雞和酒樓里的酒、魚,便也沒說什么,格外殷勤地領著辛玉衍向著他說的地方去了。 直到辛玉衍真的按著自己的意思點了菜,連手里的烤雞都讓人家店小二拿去裝了盤再送上來,老頭子這才悄悄默默地向著辛玉衍俯過身去,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徒弟,你……不生氣啦?” “你自己也覺得對不起我?” 等小二把去除了老頭子啃過的地方的烤雞放到桌面上,辛玉衍沒有動筷,而是轉過頭,望著那盯著烤雞目不轉睛的老頭子問了這么一句。 “嗯?!?/br> 老頭子明顯的心不在焉。 “你想讓我不生氣了?” 辛玉衍又問。 “嗯?!?/br> 老頭子像是能抓到關鍵了,稍稍地把目光從烤雞上挪開了。 “那就看著我吃吧?!?/br> 像是得到了老頭子本人的許可,辛玉衍甚至終于對老頭子露出了一抹真心地笑。 事實上,她本人并不重口腹之欲。只是她氣不過老頭子是抱著目的收她為徒的,所以,也就只能挑準了現在這沒心沒肺的老頭子難得的弱點,予以他沉痛的一擊。 說完,辛玉衍就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每當老頭子的手快要摸上盤子的時候,辛玉衍一個眼神掃過去,老頭子又忽地一下把手給收了回來。 哪怕,在收大徒弟為徒以后,他是真心把她當做自己的孩子和朋友來看待的,哪怕他自己知道,他受過了虛情假意的執妄,便容不得自己對大徒弟的關愛里有半點虛情假意。但這件事,的的確確是他做的不夠地道。 他從來都很溫柔,在成為糟老頭之前是,在成為糟老頭之后,仍然是。 眼巴巴地看著大徒弟慢悠悠地吃著rou、喝著酒,老頭子口水都要掉下來了。 不就是一頓不吃嗎!等大徒弟氣消了!他就兩倍、三倍地統統吃回來! 哼! qwq! 第93章 國外特輯(一) 似乎, 道祖辛玉衍這一生,還從來未曾出過華夏國門。唯一一次說要出國門,還是很早很早之前在《通靈之戰》上, 因為彼時的華夏全面禁止了節目組在國內錄制, 這才被迫把行程訂到了國外去。然而,饒是那一次,道祖的國外之旅, 最終還是泡湯了。 這對于后來各國修道、天下大同的世界來說,難免給那些敬仰著首位飛升的道祖的、國籍非華夏的人們, 留下了深深地遺憾。 事實上, 很少能夠有人知道,他們的道祖、辛玉衍,其實是出過國的。 說到底, 辛玉衍還是個自由人。她也不是任何時候、做任何事都會攪得轟轟烈烈的,非要鬧得人盡皆知不可的。 去國外, 實質上只是她一念之間的想法罷了。 這個世界, 其實僅僅是華夏類同于大元王朝那個世界罷了。事實上, 大元王朝和這個世界的區別同樣是十分明顯的。就好比,大元王朝是一個完全大一統的世界, 而這個被稱為地球的世界, 是有著各式各樣的、不同的其他國家的世界。 辛玉衍并沒有忘記,在一開始答應這方世界的天道去參加《通靈之戰》的時候, 更多被天道打動的, 是天道曾與她說過, 這個世界除了類似于修道者的道門子弟之外,還有各式各樣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其他術士。 一開始,她是抱著幫幫天道、順便看看那些她不曾見過的術士們的術法的心情參加著《通靈之戰》的,但著實,是她有些過于低估天道所說的“這方世界的術士幾近斷了傳承”這一句話的意思,以至于后來,她一個不小心,就把《通靈之戰》變成了她的個人獨秀。 好在后來她建了凌云宗,宗內的事物總有那些她從鏡湖世界里拐回來的大齡徒弟們處理,她便也得了閑。修煉之余,閑來無事,她便想著把那些他們見識過的術士給再好好見識一道。 她首先是從華夏鄰近的幾個國家出發的,日本的陰陽師、泰國的降頭師、印度的巫師等等這些,她統統去了解了個遍。 老實說,也許對于普通人來說,他們的某些術法確實算得上是邪門,但對于修道者來說,他們也不是做不到,于是走馬觀花般看著看著,辛玉衍的心思也就漸漸淡了。 她不在執著在亞洲,換了個方向,往西方去,準備看看西方是否會有些格外不同的。 而她去到西方國家的第一站,卻并不是離華夏最近的俄羅斯,而是英國。 當全世界飛往英國倫敦的飛機,再一次因為英國惡劣的天氣而被迫停飛了的時候,只有辛玉衍一個人輕忽縹緲地飛在英國陰雨連綿、烏云遮蔽住了所有月光的夜空上。 英國人除了還未徹底成熟的年輕人外,大抵是很少有人極度熱愛夜生活的。尤其是在這樣的雨夜里,也許,安安靜靜地待在家里、開個小小的家庭聚會,要比冒雨去夜店狂歡,要更讓英國人們開心一些。 當然,這僅僅是對于絕大部分的英國人來說。 從天上落下的大雨,半點也落不到辛玉衍的身上去。她從空中落到了地面上,有些漫無目的地走在磅礴的雨夜里,想要找些什么稀罕的靈異事,卻半點找不出這座城市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emmm…… 也或者有。 辛玉衍腳尖頓下,輕輕停在了一家從外部看來稍微有些破爛、充滿了街頭風格的酒吧面前,透過靈敏的聽覺,聽到從酒吧里傳來的震耳欲聾的音樂和人們不住狂歡的聲音,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是她一路走來,見到的所有酒吧里,位置最偏僻、卻參與狂歡的人最多的一家了。 總有些人的想法是難以捉摸、偏愛在這樣無比陰郁的天氣,來到這樣氣氛無比火熱的地方的不是嗎? 辛玉衍這么想著,抬了抬腳,想離開。畢竟她并不是很喜歡這樣一個地方,聲響巨大的音樂伴隨著劇烈的節奏敲打在她的心里,讓她難得地有了些微重錘落在心上,且力度重道意欲將鼓面錘破的焦躁感。 她并不是難以忍受,她只是單純的不喜歡。 所以,她想離開。 但當她抬起腳步,準備邁著步子離開的時候,她卻發現,她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離開。因為她的直覺在告訴她,這家酒吧有些不大對勁。 直至如今,她的直覺,還從來不曾錯過。 皺了皺眉,辛玉衍在心里糾結了大約一瞬,最終還是重新將身子對準了酒吧的正門口,抬腳邁了進去。 相比于前頭路過的那幾家略顯清凈的酒吧來說,這家酒吧或者并沒有那么正規,它的門口并沒有守著小侍,沒有人區分來到酒吧的人是否成年。 這酒吧的門就這樣開著,就像是在告訴所有人,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有著怎樣的身份,只要你想來,你隨時都可以來。 長及腳背的裙擺,在辛玉衍邁步走上樓梯間,總是拖落在臺階上,辛玉衍也不管,一身素紫色的精簡長衫,在走進酒吧以后,總惹得那些或調著情、或熱著舞、或飲著酒的人們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或是因為她是酒吧里難得的亞洲面孔,或是因為她身上明顯還區別于他們對一般常見到的華夏人的穿著認知,總之,他們都在看著她。 而辛玉衍,她早就熟悉了人們這樣的目光。 她游刃有余地將那些目光從自己的身上屏蔽掉、視而不見,挑眉抬目間,似是不經意間將燦若星辰的眸光從人們的面容上掃光,卻是暗暗將著酒吧里面的情景打量了個遍。 和外面看著破破爛爛的模樣完全不同,著酒吧里頭的裝修倒是金碧輝煌的。甚至每一個卡座里頭的人,看起來都像是頗有身份一般。 光從酒吧的外頭去看,你大概很難想象,或者你的上司、你喜愛的名模、明星,會來到這樣一家看著有些掉檔次的酒吧。而當你走進這酒吧,你大概就能理解,他們為什么會來了。 此時,辛玉衍的心里,大抵是這么感嘆著的。 事實上,她不是感受不到隱藏在那些試探打量著的、好奇的目光里的那幾束顯得有些格外炙熱的目光。那幾束目光雖然也有打量和好奇,但與其他人相比,那更像是在把她當做是某種獵物,將她視作他們的所有物了。 隨意掃視著的目光收回,辛玉衍重新抬步,走到了吧臺邊上落座。 “小姐,請問需要什么呢?” 調酒師笑得很迷人。 此時的辛玉衍再不是剛來這個世界時,一點英文也聽不懂的她了。她要是想學什么,那都是學得很快的。這并不是因為她有如何如何強悍的語言天賦,而是得益于她過人的記憶力和理解能力。 來到酒吧里一般都會喝什么呢? 辛玉衍不大清楚。 她只看著調酒師在她來前為身邊坐著的另外一人調的那杯艷紅、半透明的酒,忽然抬了抬下巴,“幫我來一杯和他一樣的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