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冷寂,再無人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林子晴:撩了就跑真是刺激 練朱弦:小兔崽子活膩了 玄桐:你倆鬧夠了沒有 鳳章君:原來情蠱是五仙教旅游紀念品 鱷魚阿胖:嗷,我萌還是大尾子太太萌 第11章 原來是他干的 腳尖前,蠱蟲再度翻過一道門檻,進入第二進偏殿。這里又是另一副光景。 四邊貼著墻壁依舊是高高的俑架,殿堂中央卻搭建了一個祭壇,壇上赫然擺著五六尊一人多高的巨型骨灰俑,假人似的,毛骨悚然。 鳳章君正欲詢問,練朱弦已經三言兩語道出答案:“這些都是兩百年前,與云蒼的沖突之中殉教犧牲的五仙弟子?!?/br> 沖突結束后的那天深夜,戰死教徒的遺體全部離奇失蹤。過了幾天,居然出現在了深山中的一處天坑內,卻已經全都被燒成了骨殖。 即便是再親近的人,也沒有辦法將這些尸骨區別開來。便鑄成這幾尊陶俑,一同供奉。 地上的蠱蟲一路蜿蜒,并沒在任何一尊灰俑面前停留??稍幃惖氖?,一片死寂的存蠱堂卻開始發出窸窸窣窣的怪響。 鳳章君確認這絕不是錯覺:他看見那大灰俑的面孔在動——原本無悲無喜、淺淡褪色的五官,忽然變得鮮艷、猙獰起來。 而那些窸窣聲響也是從大灰俑里發出來的,仿佛里頭躲著什么東西,正竊竊私語。 猝不及防的事發生了。 兩根插在祭壇前香案上的蠟燭竟自動點燃,青綠色的火焰躥起三尺余高。燭火將大灰俑的影子拖長了打在天花板上,鬼魅一般瘆人。 “待在這里,別動?!?/br> 練朱弦示意林子晴陪著鳳章君,自己快步返回到主殿。他從香爐里取了三炷香過來,畢恭畢敬地插在供桌上,又喃喃低聲解釋了一通。 話音剛落,燭火霎時熄滅。再看灰俑,一個個都恢復如常。 “謝謝前輩通融,謝謝前輩通融……”林子晴雙手合十,連聲感激,一邊伸手拽著鳳章君的衣角,拼命將他往下一扇門的方向帶去。 接下來的路線變得愈發詭譎:蠱蟲在偏殿的角落里找到了一處不起眼的小縫隙,冷不丁地鉆了下去。 這是要去何處? 鳳章君很快得到了解答——林子晴不知摸動了哪里的機關,腳底一陣隆隆機括之聲過后,竟現出了一個洞口。 “這是通往地下室的密道?!本氈煜乙膊浑[瞞,“地下室里收藏著的都是罪人、叛徒的護命蠱,兇險?!?/br> 蠱蟲既然已經入了地,說明云蒼那具尸鬼極有可能是五仙教的罪逆叛徒,若證實這一點,反倒可以撇清與教中其他人的干系。 林子晴點燃蠟燭作為照明,三個人沿著地道往下走去。 也許是因為沼澤濕軟,地道不能挖得太深。燭光很快就照出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石室,正北面頂天地的一對浮雕石門,刻得是一群白骨狀的死神手持法器翩翩起舞的詭異場面。白骨腳下是血海,海中又有人伸手求助。 兩扇門通體施以艷麗彩繪,看上去華美而又不祥。 林子晴正在想辦法開門,練朱弦回過頭來對鳳章君低聲道:“此處地下已是本派禁地。還請鳳章君在門外守候,一有結果我們會立即告知?!?/br> 說話間,門已經打開。一股白花花的寒氣翻涌而出,還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潮氣、霉味和土腥氣。 鳳章君倒有點慶幸自己不需要走進去。 林子晴用蠟燭引燃了油槽里的燈油。地下室的規模并不大,四壁和頂底全都是嚴絲合縫的大塊花崗巖。巖石上也坑坑洼洼,甚至還留有清晰的刀劍劈砍痕跡。 而所有損傷之處都貼上了符箓,并打著禁咒釘。 推算起來,地下巖室應該就在一層主殿的正下方,格局也存在著呼應——正中央是一座神龕,供奉著白骨神的尊像。 而神龕兩側分別環繞著三層石臺,但擺放著的并不是灰俑,而是石甕。每個甕身上都刻有符咒,甕口處貼滿符紙,個別還纏繞著鐵鎖鏈,壁壘森嚴。 “……在這里?!?/br> 練朱弦找到了短暫失蹤的蠱蟲,它們已經爬上了神龕右側下層的石臺邊緣,并最終盤桓在了一個老舊的石甕頂上。 練朱弦打開竹管重新將蠱蟲收了回去,而林子晴已經讀出了石甕上面刻畫出的名字:“曾善,以朱砂描名,是教中叛逆?!?/br> “我沒聽說過這個人?!本氈煜宜褜び洃?,一無所獲,“這個石甕已經有些年代了,估計不是我們這一輩的?!?/br> 林子晴并不準備在這件事上浪費心思:“也許應該去問問掌門師兄?!?/br> 說到這里,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鳳章君。 “待會兒要對他說實話么?” “為什么不?!本氈煜绎@然已經有了計較:“曾善這個名字一看就是中原人氏,如今尸首又出現在云蒼,無論怎么想都應該是他們中原的問題更多一些,咱們不妨靜觀其變?!?/br> 說著,兩個人便返回到門口,將曾善這個名字告訴鳳章君。 并無意外,鳳章君也沒聽說過這號人物。 存蠱堂里再沒有其他線索,三個人沿原路返回湖邊的聽瀑居。這一次,練朱弦提出讓林子晴陪伴鳳章君在正堂稍坐,由自己去請教主玄桐出來。 他人前腳剛走,林子晴一邊順手為鳳章君斟茶,一邊又開始擠眉弄眼:“仙君哥哥身上有夜游神的氣味,可是從后山的洞xue過來的?” 鳳章君點了點頭。 見他愿意交流,林子晴更進一步湊了上來:“那天你和掌門師兄離開之后,阿蜒又昏迷了三天才醒轉過來。還沒睜開眼睛呢,就哭著喊你的名字,說夢見你被夜游神給吃了?!?/br> 鳳章君仍舊面無表情:“你是什么時候把玉佩給他的?” “他醒了我就給了??!但我們從沒去過柳泉。剛開始是因為阿蜒要養傷;后來是因為我們決定拜入五仙教、可教中規矩未成年不能擅自外出;再后來……” 說到這里,林子晴突然輕嘆了一口氣:“再后來就發生了很多事??傊愠闪舜竺ΧΦ脑粕n仙君,而我們則忠于五仙教……不知不覺就變成了陌路人?!?/br> 說著,他忽然又湊得更近了一些:“不過依照現在的局勢,咱們兩派的關系是不是就要緩和了???你是不知道,當初阿蜒聽掌門師兄說讓他去云蒼的時候,耳朵尖都紅了喔……” “林子晴————!” 厲鬼索命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林子晴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雞,飛快地噤聲并扭頭看去。 門口,站著一臉慍怒的練朱弦,蒼白的臉頰此刻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而站在他身后的,正是五仙教這一代的教主,玄桐。 ——— “曾善,的確曾是五仙教弟子,但她只在教中待了短短不到十年。在此之前以及之后,她都是云蒼的人。一個潛入五仙教的眼線?!?/br> 正堂之上,玄桐拋出了一個驚人的開場。 對于當年沖突的雙方而言,這無疑是個尷尬的話題。但要厘清脈絡,卻必須觸動這層舊疤痕。 玄桐看向鳳章君:“此次我教護法受貴派之邀出席法會,想必彼此都存了一份化干戈為玉帛的善意。只是展望未來并非意味著避諱過往,尤其是在曾善這件事上,更是需要有一說一,弄個清楚明白?!?/br> 鳳章君也點頭回應:“求同存異,本應如此?!?/br> 雙方達成了簡單的共識,玄桐這才將往事徐徐道來。 曾善是被云蒼派到五仙教來的眼目。她不是中原來的第一個細作,應該也不會是最后一個??伤齾s在當年的那場浩劫之中發揮出了獨一無二的作用。 事情過去了兩百余年,彼時就連玄桐都還只是一個髫齡幼童。而在他的記憶里,曾善是一個天賦極佳、冰雪聰明的女子。 許多年前的某一天,她墜崖跌入谷底,被當時的教主諾索瑪救起。此后不久便拜入教主門下,潛心研習蠱術。論起輩分,倒還算是玄桐的小師叔。 然而這個深受同門信任與關照的女人,卻在五仙教被中原諸派圍攻之時,倒戈相向,甚至出賣了護送諾索瑪出谷的路線。導致數十名精英弟子慘遭屠戮。若非蠱王及時趕到,恐怕就連教主也無法幸免。 往事不堪回首,即便玄桐已然輕描淡寫,可練朱弦仍然心頭發緊。 他又偷眼去看鳳章君,男人依舊面無表情,眼神死水無波。 還是林子晴追問:“不知那曾善后來如何?” 玄桐道:“那日血戰之后,曾善竟又跑回到谷口附近徘徊。恰好被守衛撞見,就地處決?!?/br> “那尸體呢?” “不知道?!毙┛戳艘谎埒P章君的月白色法袍,“休戰之后就被她同門領回去了,我親眼所見,領尸那人穿著云蒼法袍?!?/br> 這正是重點中的重點,練朱弦追問:“師兄可記得那是何人?什么身份?” 這問題原本有些強人所難,卻沒料到玄桐干脆地點了點頭:“那人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只有一條胳膊?!?/br> “獨臂?”練朱弦心中咯噔一聲,立刻轉向了鳳章君:“云蒼上下可曾有斷臂之人?” 鳳章君點頭:“確有因傷致殘者。至于具體斷臂之人,則要回山向宗務處調取名冊?!?/br> “或許不必那么麻煩?!本氈煜姨峁┝俗约旱囊娐劊骸白蛉瘴以谠粕n山門殿外,恰巧遇見一位獨臂人士。他不僅經歷過當年浩劫,更對我教恨之入骨?!?/br> “……你見過懷遠了?”鳳章君居然也知道這個人。 練朱弦點頭:“看起來他在山上很有名?!?/br> “我知道他,因為他負責看管云蒼的舊經樓?!兵P章君據實以告:“此人輩分不低,可性情陰郁古怪,喜怒無常。他在山上無親無故,整日躲在舊經樓內整理書籍。我所知道的也僅止于此?!?/br> 練朱弦假設:“也許他主動與其他人保持距離,就是為了在舊經樓里窩藏曾善的尸體。要想驗證這一點,也并不困難?!?/br> 鳳章君點頭:“回云蒼找他?!?/br> 雙方既已達成共識,自然事不宜遲。然而就在鳳章君準備告辭離去之時,卻被玄桐留住了。 “子晴、阿弦,你們先出去等著,我與鳳章君還有幾句話要說?!?/br> 第12章 練朱弦就交給你了 待到林、練二人離去,玄桐踱步到鳳章君面前,神色似乎有所緩和。 “鳳章君此次邀請我教出席云蒼法會,若能最終化解南詔與中原修真界的怨懟,亦不失為天下幸事?!?/br> 鳳章君搖頭道:“我才應當感謝教主昔日救命之恩,若不是月下那一聲哨響,我與阿蜒恐怕早已不知埋骨何方。也正因為那次機緣,才讓我比云蒼的任何人都堅信,五仙教德行無虧,與中原正道一般無二?!?/br> “德行無虧,一般無二……”玄桐因為這樣的褒揚而勾起了嘴角,卻不是微笑而是嘆息,“難得鳳章君對我教青眼有加,只是云蒼峰上,持有偏見之人恐怕也不在少數。否則阿蜒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迫袒衣檢視?!?/br> 聽他提起這些,鳳章君面色微凜,卻不做否認:“曾善之事我一定會追查到底。無論幕后主使是何人,又有何居心,我都會給你們一個交代?!?/br> 玄桐含笑點頭:“也請你用心保護好阿蜒。他不僅僅是五仙教的護法,更是曾與你患難與共的兄弟,莫要讓他失意?!?/br> 鳳章君應了,隨即起身告辭。原路走出聽瀑居,就看見情花藤下林子晴與練朱弦正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