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
兩人走后,監牢里一片靜謐。 楚姮養尊處優,到底是有些害怕那毛茸茸黑黢黢的老鼠和油亮會飛的大蟑螂。 她將鋪在地上的谷草撥拉到一邊兒,坐在光潔的一小塊地方,將頭埋在膝蓋上。 夜色深深,一彎缺月掛在梧桐樹梢,從小天窗灑下泠泠如白霜的光。 楚姮攏了攏身上的衣袍,覺得四周異常冰冷。 她抬起手腕,借著月光撥弄被鐐銬磨破的擦傷,手指都被凍僵,一點也不靈活。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里受罪,也不知道這個計策能不能奏效?倘若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楚姮搖了搖頭,最好別這么想。她覺得自己是也夠義氣,為了藺伯欽在這里挨餓受凍,比起所為的兩肋插刀,也差不了多少。 長夜漫漫,又格外無聊。 楚姮托腮透過天窗,望著一彎冷月,嘆了口氣。 藺伯欽啊藺伯欽,你可千萬別讓把她給弄回皇宮里去,說實話,她還真不想為了救他葬送自己的下半生??珊么跸嘧R一場,眼睜睜看著他死,楚姮又于心不忍。 她咬了咬被凍僵發癢的手指關節,心下又想,藺伯欽這次躲不過劫難是他活該,誰叫他總是冷冷淡淡的孤高模樣,本是個俊俏公子,眼底卻總透著冰霜之色,讓人難以接近。 華容公主脾氣好,整個皇宮里的人都知道。 她隨時都與藺伯欽笑呵呵,可他倒好,認識這么久朝她笑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哼,還不算那些被她氣笑的。 楚姮絞著手指,在那兒默默數落藺伯欽“罪行”,不知不覺便到了后半夜。 即便她是練武之人,不畏寒暑,可冬日的寒風吹進這冰冷潮濕又陰暗的監牢,還是讓楚姮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抬頭望天,看著月亮升起的位置,從月初開始逐漸東移,到了月中,升起的位置又從東逐漸西移。 李獄頭早就被楊臘和胡裕兩人給拉出去喝酒了,四下里一片靜謐,只隱約有別的監牢房間淺淺的呼吸聲傳出。 也不知道馮河那些人是躲在哪里,里面太悶,外面太冷,這么一想她在這兒蹲著,也不算太糟糕。楚姮正在胡思亂想,便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咔噠”一聲輕響。 她一顆心上提,微微側坐了一些,捋了長發遮住臉,靠著粗糙的墻壁。 監牢的門被打開,楚姮用余光瞄去,只見兩個穿著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手持銀晃晃的刀,正鬼鬼祟祟的朝這邊過來。 兩人一眼就看見了穿紅衣的楚姮。 其中一個快步上前,看了眼銅鎖,搖搖頭:“打不開?!绷硪粋€指著楚姮就罵:“大人叫你別出現在清遠縣,你怎不知死活的跑回來了?” 楚姮假惺惺的抽泣兩聲,不說話。 “哭哭哭,就知道哭!我就說女人不中用,蔡大人卻總不相信!”那人拿刀狠狠一劈銅鎖,但聽“哐”的一聲,銅鎖有些松動。他繼續罵罵咧咧:“女人沒用,瘸腳女人更加沒用!本可以將此案辦的天衣無縫,卻因為你愚蠢被抓,害的我們大半夜來給你劫獄!” 說完,他又是用力一刀劈下,銅鎖總算被破壞。 “快跟我們走!”兩人推門而入,一把拽起楚姮的胳膊就要往外拉。 也不知外面的埋伏怎么回事,還不出現。楚姮心急,哪容他們這般輕易離開,她藝高人膽大,干脆將那人的衣袖反拽:“憑什么跟你走?你方才說蔡大人……蔡大人和吳光弼之死又有什么關系?” “你——” 她聲音嬌柔清脆,在靜夜中格外清晰。 兩人登時發現不對勁,回頭一看,青絲如墨的女子長相極美,裙下的一雙腳形狀嬌好,根本就不是那個瘸腿的半老徐娘! “你……你不是春二姐!”其中一個驚疑不定的問。 楚姮冷笑:“我是你姑奶奶!” 門口火把陡然亮起,涌入一大波穿戴整齊的挎刀衙差。有府衙的人,也有縣衙的人,直將兩人看的目瞪口呆。 “老哥,我們中這娘們兒的jian計了!” 他說著便要舉刀架在楚姮脖子上。 楚姮找了個刁鉆的角度,輕而易舉的挪步掙脫開來,那人看著空落落的手,即便蒙著臉,也是一臉懵。 笑話,她可是老江湖了,想威脅她,門兒都沒有! 那人還以為自己一時失手,他還想再次將楚姮抓做人質,下一秒,衙差們便涌了進來。 蒙面人一咬牙,大喊道:“老哥,跟他們拼了!” 說完,二人便與這些衙差戰在一處。兩人明顯學過三腳貓功夫,比這些不會武的衙差厲害許多,眼看要被他們逃走,楚姮上前一步,從地上抓起一把碎土,朝二人眼睛里揚去。 這微一阻攔,拖延了時間,馮河正好趕到。 細劍如一泓清水瞬間而至,“噌”的一聲挑落對方的大刀,身形一轉,低頭揮劍,瞬間挑斷二人足部筋脈,再無逃跑的可能。 兩人吃痛,摔倒在地,捂著腳上的傷口嗷嗷哀叫,大喊饒命。 馮河收劍而立,楊臘和胡裕立刻鉆出,將兩人五花大綁,順便“刷”的扯下兩人蒙面的黑布,露出兩張讓人過目就忘的面孔。 “喲,果然是熟人?!?/br> 顧景同記性還算不錯,他大冬天的搖著扇子,好不風流:“二位不是吳光弼吳大人身邊的隨從嗎?怎么想著來救刺殺吳大人的兇犯呢?” 兩人面目憤恨,一語不發。 其中一個臉腮動了動,下刻,嘴角便流出一絲黑血。顧景同等人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楚姮連忙狠狠一巴掌扇在另一人臉上,那人沒忍住,“噗”的一聲將一顆黑黢黢的藥丸混合血水吐出。 “想服毒?還真是個忠心耿耿的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