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節
雖然許久沒有營業,但翠紅院里面仍有一股濃郁的胭脂香粉的氣味,楚姮嗅覺敏感,沒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她這一聲噴嚏,把翠紅院的姑娘全都叫醒了。 老鴇住在后院的瓦屋,扭著胖胖的身子,一臉驚喜的迎出來,然而看見來人是楚姮,頓時一愣,踮起腳的往后瞧:“沒別人了嗎?還以為官府已經破了案,要給翠紅院解封呢!” 楚姮不想與她多說,而是直接問:“吳光弼死的屋子是哪間?” 老鴇上上下下的打量眼楚姮,一揮手帕,嘖道:“你誰???我憑什么告訴你?又不是官兒又不是爺兒的,跑翠紅院來,莫不是要賣身吧?皮相倒是極好,雖然這些日子沒生意,但你愿意也能來?!?/br> 楚姮嘴角一抽,忍住暴打她的沖動,從荷包摸出一錠十兩重的整銀錠:“喏,帶我過去?!?/br> 老鴇自然不會跟錢鬧別扭。 她胖的只剩一條線的眼睛瞇了瞇,接過銀錠,語氣諂媚又和藹:“這樣好了,我把邀月也叫來,有什么你可以問問她?!彼斐鍪?,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不過么,要再給點兒?!?/br> 楚姮忍不住笑了笑:“你倒是會做生意?!闭f完,又摸了幾顆碎銀子隨便打發了。 不過片刻,這位翠紅院的頭牌姑娘,邀月便穿了身桃紅窄腰八破裙,扶著發髻上的步搖流蘇,施施然從后院走了出來。 她拖長了媚音:“誰找我呀?” 老鴇瞪她一眼:“又不接客,打扮的漂漂亮亮給誰看?這不是浪費胭脂水粉么?” 邀月“哼”了一聲,跨一扭不理她:“我打扮的漂亮也有錯?mama你真是越來越摳門兒了?!?/br> 老鴇許是見慣了她這幅死樣子,順手就指了下楚姮:“你瞧瞧這位客官,人家不上妝都比你好看了不老少,你當著人面兒說這些,好意思不?” 邀月這時才注意到站在柱子下的楚姮。 披著兔毛披風的女子,手里正拿著一頂淺白色的輕紗帷帽。她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卻挽著婦人髻。一張尖尖的瓜子臉,遠山眉淡,明眸猶如一汪青泓,膚色白膩,即使素面朝天,也美如春華。但不知為何,她面色嚴肅,這番神情與長相結合起來,倒別有韻味。 這等好相貌,邀月自慚形穢。 很快,她便揚起一副笑臉,朝楚姮揮了揮手里絲帕,帶來一股香風:“客官跟我來,我帶你去案發的嬌蘭閣?!?/br> 邀月能成為翠紅院的頭牌,不僅因為她能歌善舞,身段柔媚,更因為她聰明。 這個檔口,還能通過門口守衛,出現在翠紅院里面查線索,定不是一般人。正因為想到這點,邀月和老鴇都對楚姮極盡殷勤。 邀月領著楚姮上樓,邊在前帶路,邊解釋道:“自從那位吳大人死后,不知來了多少人來過嬌蘭閣,都想查出蛛絲馬跡,可惜啊可惜,什么都查不出來?!?/br> 楚姮聞言,心情有些沉默。 她估計自己也是無功而返了。 嬌蘭閣在拐角處,門口也被貼了封條,但已經被打開過了一次。 楚姮推門進去,鼻子里便充斥著一股血腥之氣。 她沒有見過吳光弼的尸體,因為尸體在仵作簡單查驗后,就被蔡高義一行給封起來不讓外人見,說是免得打擾吳光弼的安寧,好將此上報陳太師,為自己掙點名聲。 興許是嬌蘭閣臨街的緣故,才半個月,這桌上就鋪了厚厚一層灰。 邀月走到窗邊,抬手一指:“這個地方,聽那些官爺說,是刺客爬進來的地兒?!彼种噶酥父糁楹煹膬仁?,“那圓床就是吳大人死去的地方?!?/br> 楚姮四處看了看,沒發現任何不對。 窗戶沒有關閉,楚姮踱步過去,伸長了脖子往下看。一排臨街的店鋪,有古玩店,有糧油店,還有賣豬rou的鋪子,形形色色。 因為天冷,街上的寥寥幾個行人都裹緊了衣裳,埋頭走的飛快。 楚姮將窗戶掩上,問:“窗臺上沒有任何足跡?” 邀月聽到這話掩嘴笑了起來,說:“看來客官不是跟官府一起查案的呢,這屋子里唯一有的線索,就是一個……啊不對,半個腳印?!?/br> “半個?” 邀月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茶壺晃了晃,里面還有陳茶。 她抬手沾水在桌上畫了個半圓,解釋道:“差不多就是這樣……聽那些官爺說,這是個腳后跟的形狀?!?/br> 楚姮額角一抽,一個半圓的腳后跟,烏漆嘛黑一坨,誰知道是男是女?除非蕭琸不長腳,他就可以洗清嫌疑,但這不可能嘛! 邀月說完,順便指了指窗臺的位置,“發現的時候就是在這里,但沒過幾天就不見了?!?/br> “不見了?” 一個腳后跟印當然看不出什么,可為什么會不見呢? “不知道呢?!毖乱埠芷婀?,她嘆息道:“吳大人死后的幾天,不少人都進過這間屋,還都把我找來盤問,那些問題我聽的耳朵都起死繭了。明知道我一個姑娘家害怕死人,還總是不停問,不停讓我回憶,真真兒厭煩!我當晚就是在睡覺,什么都不知,問一百遍,我也是這個回答??!” 她說完,撇了撇朱唇,自是希望楚姮也不要問當晚發生了什么諸如此類的無聊問題。 楚姮看她樣子,也知道沒有詢問的必要。 她目光落在那窗臺上,微微一瞇。 腳印消失的那一塊兒,明顯灰塵要落的薄一些。 這說明什么? 說明一個模棱兩可根本就能算證據的腳后跟印,必定是有人做賊心虛,害怕被人查出什么,才會趁人不注意抹掉這個足跡! 楚姮又仔細在屋子里查探了一會兒,除了這個莫名其妙消失的腳印,她也沒找到什么有用的。 但她如今已經猜測到,官府里有人和真兇脫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