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建國忍不住提醒：“小宋老師，你再這么干，所有人都會恨你?！?/br>
    “恨我？”宋招娣道，“只要你們司令不恨我就成了?！?/br>
    鐘建國噎了一下，看一眼自立和更生：“你今天撒子，明兒糖糕，趕明兒再燉只鴨子。我們司令只會夸你會養孩子?！?/br>
    “那不就行了?！彼握墟返?，“這個島上司令最大，有他罩著我，你瞎擔心什么呢?！迸呐拇笸薜哪X袋，“回來我給你們做菠菜炒撒子?！?/br>
    鐘建國皺眉：“菠菜怎么能和撒子一塊炒？你別亂做?！?/br>
    宋招娣微微一笑：“你可以選擇不吃。孩兒們，快去吧。娘在家等著你們凱旋而歸?！?/br>
    第92章 膈應人

    幾個孩子忍俊不已。

    一向懶得開口的更生也忍不住說：“娘，你又不是山大王?！?/br>
    宋招娣點頭，深表贊同：“我是咱們家的元帥?！?/br>
    “那我爸是什么？”鐘大娃笑瞇瞇的問。

    鐘建國：“我也想知道我是什么?！?/br>
    “你是政委?！彼握墟穯?，“行嗎？”

    鐘建國不滿意，又覺得跟宋招娣爭這個沒意思，可是又想看到宋招娣太得意，勉為其難：“還行吧?！?/br>
    “爸爸說這話的時候真勉強?！贝笸奁财沧?，“娘，爸爸好像對你很不滿欸?！?/br>
    鐘建國哼哼笑兩聲：“我對你們更不滿?！痹捯袈湎?，啪嗒一聲，抽掉腰上的皮帶。

    五個孩子拔腿就跑。

    鐘建國看一眼孩子們的背影，收回視線：“我還以為都不怕呢?！?/br>
    “你真舍得打??？”宋招娣問。

    鐘建國：“朝他們屁股上抽兩下，也不過是疼兩天，有什么舍得不舍得。我只是不想揍他們而已?！闭f著，轉向宋招娣，“做菠菜炒撒子？”

    “你燒火？”宋招娣反問。

    鐘建國點點頭，邊往屋里走邊說：“等他們再大一點，就沒法擱爐子上炒菜和蒸饅頭了?！?/br>
    “是啊?！彼握墟返?，“用鋼筋鍋蒸一鍋饅頭，不夠他們五個一頓吃?！?/br>
    鐘建國：“那以后叫他們上山撿柴火。用地鍋蒸饅頭、炒菜，爐子用來煮粥和蒸米飯?！?/br>
    “現在已經開始了?！彼握墟分钢鴱N房里的木柴，“他們也意識到自己吃得多，擱爐子上炒菜費勁。下午放學的時候，就會繞到山邊看看有沒有掉落的木柴。

    “我想著等他們再大點，你找根長竹竿，在上面綁著鐮刀，叫他們去山邊掰樹枝。反正樹上面的亂枝不掰掉，也影響樹的生長?！?/br>
    鐘建國：“你先領著他們去幾次，交代他們別往里面跑。被里面的毒蛇蟲蟻咬到一下，得難受好幾天?！?/br>
    “我知道?！彼握墟沸Φ?，“我辛辛苦苦把他們喂這么大，比你還不愿意看到他們遭罪?！逼鋵嵥握墟凡⒉粨膸讉€孩子，自立和更生穩重，大娃不聽話，哥倆能把大娃綁起來。

    鐘建國早出晚歸，宋招娣怕他覺得她心大，才故意這么一說。

    宋招娣做兩盆菠菜炒撒子，菜剛一出鍋就遞給鐘建國一雙筷子：“嘗嘗味道怎么樣?！?/br>
    鐘建國怕不好吃，便夾一點點塞嘴里，嚼兩下，放下筷子又坐下來。

    宋招娣不明白：“菜都炒好了，你不去叫他們回來吃飯，坐在灶前面干什么？”

    “我覺得你得再炒一盆?！辩娊▏?，“他們會把這個當成炒面條來吃?！?/br>
    宋招娣夾一點嘗嘗，嘆了一口氣：“我早該想到這些?！闭f著，把留著明兒早上吃的菠菜全部倒鍋里，然后又拿半把撒子放進去，突然想到，“幾個孩子好像都沒吃過炒面條？我沒記錯吧?！?/br>
    鐘建國點頭：“你想做？別做了，我覺得你得活一盆面?！?/br>
    “大娃和自立和面?！眰z孩子的手勁小，搟出來的面條薄厚不均，宋招娣說，“我搟面條。反正還有豆角，明兒就做燜面?！?/br>
    鐘建國臉色微變：“我明天不回來，你改天再做?！?/br>
    “要出去？”宋招娣問。

    鐘建國：“常規巡視?！?/br>
    “那正好，你不在家，我們少做點?！彼握墟访摽诘?。

    鐘建國頓時感覺到胸悶氣短：“宋招娣，我是你男人！”

    “可你的飯量頂我和三娃兩個?！彼握墟返?，“你不在家我相當于少做倆人的飯?！?/br>
    鐘建國咬咬牙：“信不信我去軍事法庭告你虐待一線軍人？！”

    宋招娣配合他，雙手合十：“我好怕啊。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br>
    “噗！”

    宋招娣猛地回頭，廚房門口站著一排孩子，輕咳一聲，嚴肅道：“很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贝笸薹畔卤P子跑到自立和更生身后，“就是挺搞笑的?！辈淮握墟泛顽娊▏_口，就說，“我去拉桌子，搬板凳?！?/br>
    宋招娣哼一聲：“趕明兒做個長方形的桌子。咱們家的小方桌也要坐不開了?！?/br>
    “長方形的桌子不好看?！辩娊▏囅胍幌?，“你別想一出是一出?！?/br>
    宋招娣：“那就把桌子做成八十公分高，然后再做七條，不對，七不好聽，做八張椅子?！?/br>
    “做十張吧?！辩娊▏?，“十全十美也好聽。以后來客人了，也有地方坐?！?/br>
    宋招娣：“我聽段大嫂說島上的木匠的活不好，能給咱們做好嗎？”

    “以前不好，這幾年時不時有人找他們做活，練出來了?！辩娊▏?，“順便給三娃做個雙層床。他也大了，不能再跟哥哥們擠了?！?/br>
    一九七二年，陽歷一月三十日，也是農歷的臘月初十五，鐘建國從外面回來，沒有回家，而是去連隊找個卡車，到木匠家中把床和桌椅拉回家。

    鐘家之前做過好幾張床，他又拉著床回去，陳大嫂看到宋招娣和鐘建國把床搬下來，就問：“你們家又要添丁進口??？”

    夫妻倆愣住，不約而同地問：“添什么??？”

    “小宋還沒懷孕啊?！标惔笊┛匆谎鬯握墟返亩亲?，“那你們做這么多床干什么？難不成又要收養孩子？”

    宋招娣頓時想罵人，他娘的都什么跟什么。

    鐘建國連忙按住宋招娣的手，笑道：“孩子大了，一人一張床?！?/br>
    “五張床？”陳大嫂驚訝，“我記得你們家的房子跟我們家一樣，樓上只有三個房間可以住人，你們做這么多床，往哪兒放啊。真替你們愁得慌，養這么多孩子?！?/br>
    鐘建國笑道：“這就不勞嫂子cao心了。嫂子如果想知道，趕明兒來我們家看看唄?！?/br>
    “行啊?！标惔笊┟摽诙?，答應的特別干脆。

    鐘建國拍拍宋招娣的肩膀：“快下雨了，趕緊把床搬進去吧?！?/br>
    “你說他媽的是不是有??？”家里有五個孩子，雖然都是糙娃子，宋招娣也很少在家爆粗口，“我都不知道怎么一回事?！?/br>
    鐘建國：“吃飽了撐得?！?/br>
    “我看也是閑的?！鳖D了頓，“咱家的親戚老實了，我以為惡心人的人也沒了，沒想到，沒想到我還是太年輕?！?/br>
    鐘建國搖頭失笑：“你別在意，她說話，你就當她放屁不就好了?！?/br>
    “我不搭理她？她還以為我怕了呢。再說了，我憑什么忍著她?！彼握墟返芍娊▏?，“你哪國的？”

    鐘建國：“跟你一個被窩的?！?/br>
    “滾！”宋招娣氣得笑罵他一句，就忍不住嘆氣，“趕明兒林中去當兵，家里只剩她跟林團長，兩個人的飯好做，衣服好洗，閑著沒事又該整天盯著咱們家?！鳖D了頓，“比我們村里的狗蛋她娘還煩人?！?/br>
    鐘建國笑道：“狗蛋她娘可沒陳大嫂這么會膈應人。那個女人不講究，說話不中聽，但人家有什么說什么?！?/br>
    “要是能把院墻壘高點就好了?！彼握墟返?，“可惜，這些房子是你們部隊蓋的。咱們只能住，沒權亂改?！?/br>
    鐘建國仔細一想，“也不是沒辦法。趕明兒我在墻上敲幾個釘，往籬笆墻上扯幾根線，種上爬山虎，不出兩年就會多出一道天然屏障?！?/br>
    “這個辦法好?！彼握墟费壑幸幌?，“你能弄到爬山虎？”

    鐘建國：“找人問問。我們部隊那么多人，肯定有人知道?！?/br>
    “可惜，他們家林中大了?！彼握墟返?，“就算大娃拿著炸雞腿在林中面前晃悠，林中也不好意思找他娘鬧了?！?/br>
    鐘建國笑道：“林中大了，林中的外甥和外甥女也長大了?！?/br>
    宋招娣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她想明白，不敢置信：“鐘團長，你怎么變得這么壞？”

    “夫人教得好啊?！辩娊▏摽诙?。

    宋招娣抬腿朝他身上踢。

    鐘建國連忙躲閃一下：“別鬧，趕緊把床抬上去，幾個孩子還等著呢?！?/br>
    周五考完試，學校就放假了。今兒剛好也是星期天，因為天氣不好，宋招娣怕下雨或者下雪，沒敢叫孩子出去玩，這會兒都在家里。

    鐘家的院門小，卡車進不來，鐘建國把車停在外面就喊宋招娣出來幫忙。幾個孩子趴在樓上看到卡車里的東西，跟著宋招娣往樓下跑。

    宋招娣把他們趕上去收拾房間，可房間收拾好了，父母一直沒上來，三娃趴在樓梯口朝下面大喊：“娘，爸，快點啦?！?/br>
    “來了?！彼握墟返綐巧?，幫著鐘建國把床安裝好，又把原來吃飯的小方桌搬上來，留著孩子寫作業，才把剛才陳大嫂講的話，說給五個孩子聽。

    宋招娣話音落下，更生就問：“娘，你打算怎么收拾她？”

    “你們年初二早上，把房間收拾的干干凈凈，我請她過來看看?！彼握墟返?。

    更生皺眉：“就這樣？”

    “這樣就夠了?！彼握墟防湫Φ?，“我要不把他們家攪得雞犬不寧，我就不是——”

    鐘建國連忙說：“不是宋招娣嗎？”

    宋招娣臉色微變，媽的，差點把真名說出來：“不是你們的娘?！睊咭谎畚鍌€孩子。

    鐘大娃忍不住摩拳擦掌：“娘，需要我們怎么配合？”

    “瞧你激動的?！彼握墟啡嗳嗨哪X袋，“到時候就知道了?！?/br>
    林中的大姐嫁到杭城市，二姐和三姐嫁到隔壁島上，由于出行不便，陳大嫂又重男輕女，以致于三姐妹一年到頭很少回娘家，或者說不想回來。

    每年的年初二，林家三姐妹一定會回來。

    大年初二這一天，老天爺很給面子，天氣晴朗，萬里無云。吃過早飯，宋招娣就命幾個孩子把新做的長方形飯桌抬到走廊上。

    孩子們趴在桌子上寫作業，宋招娣坐在椅子上曬太陽，順便盯著隔壁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