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大娃道：“娘，我想吃菜餅?！?/br>
    “不行?！彼握墟返?，“咱們家的白面不多了，晚上蒸米飯，炒菜?！?/br>
    鐘大娃不信，這幾天都是吃米飯，跑到廚房里打開柜子一看，兩袋米，一點點白面，粗略估計還沒有一瓢：“為什么不買面？”

    “你爸最近迷上吃米飯?！彼握墟返?，“我跟他講家里沒米沒面，他就買兩袋米回來，沒有買面。等他回來，你問問你爸，想干什么?！?/br>
    鐘大娃搖搖頭：“算了。昨天想揍我就沒揍的，我還是老實幾天吧?！闭f完，拿著篩子出去摘菜。

    宋招娣險些笑噴：“自立，更生，你們一塊去?！?/br>
    “好的?！弊粤恐?，更生把桌子上的本子和筆收起來，就跑去壓水井邊壓水。

    白天不冷，宋招娣不擔心五個孩子凍著，也就沒出去，由著他們在壓水井邊鬧騰。她把二娃縫的線拆掉，重新給他縫。

    傍晚，宋招娣估摸著鐘建國快回來了，就把菜和米飯盛出來。而她跟孩子們剛坐下，外面就傳來鐘建國的說話聲。

    宋招娣走出去，隱隱看著門口有一輛車離開，應該是小李送他回來：“今天怎么讓小李開車？我記得你說過，他快轉業了?！?/br>
    “今天不適合開車?！辩娊▏鴩@了一口氣，“孩子們都在屋里？”

    宋招娣：“對?！弊叩界娊▏?，發現他神色不對，心中一凜，“出什么事了？”

    鐘建國張嘴想說，看到從屋里跑出來一孩子，仔細看看，是自立。鐘建國把話咽回去：“沒什么事，就是工作有點不順心?！?/br>
    宋招娣想說，你的工作除了練兵就是布防，有什么不順心的。

    “鐘叔，回來了?！弊粤⒌穆曇魪纳砗髠鱽?。

    宋招娣眼皮一跳：“跟孩子有關？”

    鐘建國嗯一聲，就對自立說：“對，你先回屋吃飯，我去洗洗手?！闭f著，推宋招娣一下，先別問，回頭再說。

    第68章 自立生日

    九點多，孩子們睡下，宋招娣卻無心睡眠，坐在床上等鐘建國。

    看著鐘建國帶著一身水汽進來，宋招娣眉頭微皺：“把頭發擦干再上來?！?/br>
    “我的頭發短不用擦?！辩娊▏弥黼S便揉幾下，就把毛巾扔到椅子上，掀開被子往床上躺。

    宋招娣朝他腿上踢一腳：“頭發干了再睡?！?/br>
    “你毛病真多?！辩娊▏鵁o奈地坐起來。

    宋招娣瞥他一眼：“吃飯前你說跟孩子有關，到底什么意思？我可跟你說，鐘建國，你要是再給我弄出倆孩子，咱們就離婚?！?/br>
    “我倒是想生兩個閨女呢?！辩娊▏f著話看一眼她的肚子，“跟自立和更生有關?！?/br>
    宋招娣下意識往門的方向看一眼，見門關著，依然不放心，小聲問：“亓老將軍出事了？”

    “他老人家現在什么情況，沒幾個人能打聽到?！辩娊▏?，“昨兒梁護士長會來咱們家，是因為司令下船的時候聽到有人說大娃跟別人打架。

    “司令擔心自立和更生，才叫梁護士長過來看看。也是因為司令只顧得擔心他倆，就把他在帝都聽到的事給忘了?！?/br>
    宋招娣：“司令又去帝都開會了？”

    “對?！辩娊▏?，“司令沒敢打電話，叫他的警衛員喊我過去，跟我說自立和更生的親媽改嫁了。有人說自立的親媽已經懷上她丈夫的孩子，司令沒敢打聽，暫時不能確定這個消息是真是假?！?/br>
    宋招娣算是明白鐘建國為什么怕孩子知道：“自立和更生雖然恨他姥姥一家無情，心底還是希望他們的mama能想起他們。這事要是告訴他倆，倆孩子估計得哭好幾天?！?/br>
    “我的意思先不告訴他們?！辩娊▏?，“這么大的事也不能一直瞞著。不然，倆孩子長大后，知道咱們早就知道，就算不恨咱們，心里多少有點不痛快?！?/br>
    宋招娣嘆了一口氣：“他媽還真是迫不及待啊?！?/br>
    鐘建國扭臉看著宋招娣，見她臉上沒有憤怒，全是鄙視，挑了挑眉：“小宋同志，自立的mama這個樣，以后是不是就沒以后了？”

    “蹦跶的越歡，跌的越狠?！彼握墟返?，“我不太清楚這段歷史，畢竟離我生活的那個年代太遠。只知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br>
    鐘建國想一下：“照你這么說，以后他媽的日子過不下去，還有可能找自立和更生？”

    “肯定會?！彼握墟返?，“自立和更生的性格太弱，要是能像大娃那么虎，我反而擔心那個沒良心的女人?！?/br>
    鐘建國思索一會兒：“趕明兒我找大娃聊聊?！?/br>
    怕過幾天忘了，翌日早上，鐘建國起來去買菜，就把大娃拎起來跟他一塊去。

    宋招娣當初跟鐘大娃說，他們家要收養兩個小孩，鐘大娃曾問過宋招娣那倆小孩老實不老實。宋招娣說老實。

    鐘大娃將信將疑，后來發現自立和更生非常聽話，大娃很滿意。如今把自立和更生當成一家人，大娃就有點不滿意自立和更生的性格，軟軟的太不像他鐘大娃的兄弟。

    去副食廠的路上，鐘建國跟大娃說，他擔心哪天沒有大娃罩著，自立和更生會被人欺負。隨后，鐘建國又問大娃該怎么辦，是不是應該把自立和更生關在家里。

    大娃覺得他爸不愧是他爸，跟他想的一樣。不過，大娃也更好奇：“爸，你怎么突然想到跟我說自立和更生？”

    “因為每到周六和周末，島上的小孩沒事干，就喜歡到處鬧騰?！辩娊▏?，“我怕你碰巧不在他倆身邊，他倆被別的孩子揍了還不敢還手?！?/br>
    鐘大娃點頭：“爸爸說得對。我都怕一年級的小孩欺負更生?！?/br>
    “兒子，有的一年級的小孩比你還大?！辩娊▏粗?，“說話跟個大人似的，也不知道跟誰學的?！?/br>
    鐘大娃脫口道：“跟你?！?/br>
    鐘建國朝他后腦勺一巴掌：“我可把自立和更生交給你了。你要是能把自立和更生教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和你娘，我以后領到rou票就去買五花rou，叫你娘給你們做紅燒rou?！?/br>
    “爸爸，我不怕你?！辩姶笸尢嵝阉?。

    鐘建國噎了一下：“那你怕皮帶嗎？”

    鐘大娃不吭聲了。

    到了副食廠，仗著他爸“有求于他”，大娃就指著鱸魚叫鐘建國買六條，晌午吃三條，晚上吃三條。

    賣魚和買魚的人都驚了，很擔心鐘建國下一秒就逮住大娃揍一頓。鐘建國卻掏出錢，買下他兒子指定的六條魚。

    沒容鐘家父子到家，鐘建國比宋老師還慣孩子的消息就傳遍整個軍人家屬區。

    上午十一點多，放學鈴聲響起，和大娃同班的馬振興堵住大娃就問：“大娃，你爸爸為什么那么聽你的話，給你買六條大魚？”

    “你問這個做什么？”鐘大娃反問。

    馬振興道：“我也想讓我爸爸給我買?！?/br>
    “那你就問你爸爸，我爸爸和你爸爸都是團長，鐘團長都給鐘大娃買魚，你爸爸為什么不給你買魚?！辩姶笸薜?，“你這么說，你爸爸就給你買了?！?/br>
    馬振興不信：“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鐘大娃從不撒謊?！辩姶笸薜?，“我爸爸說你爸爸很要面子，肯定不想被我爸爸比下去?！?/br>
    “鐘大娃，我爸爸如果也給我買魚，回頭我給你一顆糖?！弊咴诖笸廾媲暗哪泻⑼蝗晦D過身。

    鐘大娃皺著鼻子：“我才不吃你的糖，你家的糖硬，沒有我家的糖好吃?！?/br>
    “你的糖不硬？”馬振興問。

    大娃：“不硬。我娘去市里買的大白兔奶糖，特別好吃。你們想吃的話，也讓你們的mama給你們買?！?/br>
    “我媽不給買?！瘪R振興說，“我媽說奶糖很貴?！?/br>
    大娃眼珠一轉：“那你就說你mama還沒有鐘大娃的后媽好?！?/br>
    “咦，鐘大娃，你的這個主意好。我媽經常說你后媽不好，對你們好做給大家看?！?/br>
    鐘大娃轉向說話的人，仔細想一想，沒跟對方一起玩過，對方不是他朋友，也就沒客氣：“那是你媽腦子有病?！?/br>
    “你媽腦子才有病?！毙∧猩乱庾R反駁。

    鐘大娃：“對哦，我媽腦子有病，給我買好吃的，給我買奶糖。你媽沒病，錢藏起來不用想著生小錢?？上?，連錢不會生錢都不知道?！睕_對方哼一聲，拽著自立的胳膊，“咱們走。離沒有病的人遠一點?！?/br>
    “大娃，忘記娘說過的話了？”有外人在自立都是稱宋招娣娘，“不準惹事?！?/br>
    大娃摟著自立的脖子：“別怕，是他先惹咱們?！敝钢筮叺娜?，“就算被娘知道，娘也不會罵我?！?/br>
    “可是姨會不高興?！弊粤⑿÷曁嵝?。

    鐘大娃：“娘才不會這么小心眼。自立，別瞎擔心啦。你和更生沒來的時候，我們三天兩頭惹事，娘也不生氣。不過，我要是把別人揍了，人家的mama去找娘，娘才會生氣。

    “娘生氣的時候也不揍人，只是讓爸爸做飯。我嫌爸爸做飯難吃，才不敢惹娘生氣。根本就不是怕娘生氣?！?/br>
    “鐘叔做的飯還好啊?！弊粤⑾胍幌?，“也不是很難吃?！?/br>
    鐘大娃：“現在不是很難吃，以前吃了我爸爸做的飯會拉肚子?！笨吹礁^來，大娃沖更生招招手，哥仨去接二娃和三娃。

    鐘大娃早上去上學的時候跟宋招娣說，他想吃鱸魚燉豆腐。

    宋招娣下課回來就殺三條魚，做一鍋鱸魚燉豆腐。鐘家的五個孩子抱著碗吃豆腐吃魚的時候，大娃的同學家里鬧了起來。

    宋招娣沒事的時候幾乎不出門，等她知道大娃干的好事，時間已經到了一九七零年九月。白白凈凈的自立和更生變得跟大娃一樣，黑不溜秋。甭說他爺爺，就算是自立的親爸活過來，也不見得能認出他和更生。

    整個暑假跟著大娃到處跑，倆孩子跑野了心，膽子也大了。不再像剛來的時候，什么話都不敢說，別人招惹他們，他們也不敢反擊。

    宋招娣念倆孩子變開朗是大娃的功勞，對于大娃在同學面前胡說八道，宋招娣也沒追究。

    自立十歲生日的前一天跟宋招娣說，他過生日的時候也想吃蛋糕。

    宋招娣很是意外，因為這是自立第一次開口提要求。

    宋招娣覺得時間差不多，晚上歇息的時候就跟鐘建國商議，把自立的mama改嫁的事告訴他和更生。

    鐘建國覺得殘忍，便跟宋招娣說：“明天是自立的生日，等孩子過了生日再說?！?/br>
    “生日當天自立一定會想到他mama?！彼握墟返?，“指不定還會擔心他mama過得不好。由著他胡思亂想，不如斷了他的念想?！?/br>
    鐘建國皺眉：“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把這件事告訴自立，自立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想再過生日?！?/br>
    “你的意思明天不說，后天說？”宋招娣挑眉，“鐘建國，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從來不是什么善男信女?！?/br>
    鐘建國：“你以前說過，善男信女進你們那個圈子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br>
    “那你也應該能猜到，我這么做是別有用心？”宋招娣反問。

    第69章 改變稱呼

    鐘建國好笑：“別有用心？宋招娣，你都是這么想你自己？”不待她開口，又說，“你希望自立和更生跟他媽那邊斷的干干凈凈，心中只有你一個娘。這一點我理解，可是你也得考慮一下孩子才多大?！?/br>
    “自立十歲，不小了?！彼握墟返?，“我不想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整天惦記一群沒良心的人?！蓖ｎD一下，“你同意嗎？”

    鐘建國嘆氣：“你想做的事，我不同意也阻止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