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鐘建國順著鐘大娃的手指看見案板底下有一盆黃瓜:“拍黃瓜?!?/br> “???”鐘大娃驚訝,“驚天動地是拍黃瓜?”好生失望,“我不要吃啦?!?/br> 鐘建國連忙捂住他的嘴:“不喜歡吃可以不吃,但不能說出來。你娘辛辛苦苦包餃子,又做拍黃瓜,累得胳膊酸痛,聽你這么說她心里面會很難受?!?/br> “那,那我不說了?!辩姶笸揶D身抓兩個餃子,“爸爸,里面放了粉絲、雞蛋和韭菜,可好吃了,給你一個嘗嘗?!?/br> 鐘建國張開嘴,看到宋招娣走進來,連忙沖兒子揮揮手:“去洗洗手,待會兒吃飯?!?/br> “我洗過啦?!辩姶笸薨扬溩尤炖?,又想去拿。 宋招娣抓住他的手:“有點涼了,等會兒吃鍋里的?!?/br> “好的么?!贝笸蘅纯此?,又看看宋招娣,眼珠轉了一下,到客廳里把兩個弟弟領出去洗手。 鐘建國怕宋招娣跟他吵吵,說話之前往外面看一眼,瞧見兒子的背影,忍不住笑笑:“那什么,招娣,以后不會再有人找你做衣服了?!?/br> “為什么?”宋招娣明知故問。 鐘建國想起他干的事,多少有些不自在:“老馬見不得我好,我就利用老馬把你忙著做衣服,忘記備課的事傳出去。即便還有人再找你,你說你忙,不用編理由,別人也會當你忙著備課,不敢打擾你?!?/br> “如果老馬的媳婦周淑芬不拿著布過來找我做衣服,你打算怎么辦?”宋招娣問。 鐘建國:“大娃個熊孩子說他答應馬振興,叫你給馬振興做衣服。要不是老馬的兒子,我也想不起來叫林中回家拿衣服,更不會睡一個多星期椅子?!鳖D了頓,“我惹出來的事自己解決了,今天是不是可以睡床?” “先觀察一個月?!彼握墟返?,“一個月之內沒人來找我,這事就算過了?!?/br> 鐘建國扶額:“那如果有人來找你,我必須得睡三個月椅子???” “你說呢?”宋招娣反問,“三十歲的人了,說話做事不經過大腦,要不是還指望你保家衛國,我真想讓你在椅子上睡到入秋?!?/br> 鐘建國早知道宋招娣會這么生氣,借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故意給宋招娣找事:“以前大娃的mama在的時候,沒人找她做衣服,我就沒想到?!?/br> “以前大娃的mama在的時候,也不敢拿家里的事煩你,即便有人找她,你也不見得知道?!彼握墟忿D向鐘建國,“對不對?” 鐘建國咳一聲:“我以前比現在忙。早幾年老蔣的人三天兩頭過來,我經常十天半個月不在家,不是我不問家里的事?!?/br> “唉,申城那么大的城市要什么樣的男人沒有啊,嫁誰不好非得嫁給你。真不知道那個白樺是怎么想的?!彼握墟房吹藉伬锩盁?,掀開鍋蓋把餃子放進去。 鐘建國氣樂了:“你是怎么想的?” “你有仨孩子,不用我生孩子?!彼握墟返?,“這是主要原因?!?/br> 鐘建國呼吸一窒,即便聽宋招娣說過,而且不止一次,如今再聽她這么說,依然覺得堵的慌:“三個皮小子,你不覺得煩嗎?小宋老師,我覺得我們可以生個女兒?!?/br> “你生嗎?”宋招娣問。 鐘建國噎住。 “動動嘴皮子說得簡單,萬一生個兒子,我是不是還得繼續生?”宋招娣道,“你沒法保證一舉得女,你也不缺兒子,所以,生孩子的話題打住。否則——” 鐘建國抬手:“我知道,以后甭想上你的床?!?/br> “知道就好?!彼仞W餃子易熟了,宋招娣見鍋里沸騰,就洗兩根黃瓜,做一碟涼拌黃瓜。 二娃看到餃子和黃瓜上桌,他爸和他娘就開始吃,不禁睜大眼,提醒道:“娘,驚天動地呢?” “傻蛋,就是拍黃瓜?!辩姶笸尥雷由弦慌?,“是不是驚天動地?” 鐘二娃不敢置信,轉向宋招娣,滿眼希冀,希望宋招娣說不:“娘,是嗎?” “是的?!彼握墟访哪X袋,“二娃,你覺得驚天動地應該是什么?” 鐘二娃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都是宋招娣做的,仔細回想宋招娣做過的菜,搖了搖頭:“不知道,想不出來?!?/br> “我以為是剁雞rou?!辩姶笸薜?。 宋招娣:“趕明兒把公雞殺了?!?/br> “你說好多次了,后媽?!辩姶笸廾看挝闺u的時候,看到小公雞都想宰了吃。每次問宋招娣,宋招娣也說過幾天就把公雞宰了,“我都數不清你說過多少次了?!?/br> 宋招娣:“我覺得等公雞長大點再把它宰了,你們就可以吃到一個大雞腿?,F在殺它,雞腿太小,吃著沒勁?!?/br> “那就再讓小公雞多活幾天吧?!辩姶笸奕麄€餃子在嘴里,“娘,你種的番茄什么時候才可以吃???我想吃酸酸甜甜的番茄?!?/br> 宋招娣嘆氣,你嘴里的東西還沒咽下去:“等你爸回床上睡的時候,番茄就可以吃了?!?/br> 鐘大娃和鐘二娃不約而同地轉向鐘建國。 鐘建國被兩個兒子看得頭皮發麻:“國際勞動節那一天?!?/br> “還要這么久啊?!辩姶笸迖@了一口氣,把碗推到鐘建國面前,“不想吃了?!?/br> 宋招娣搶先道:“給你爸吃。弟弟也吃好了,牽著弟弟出去玩玩,一會兒就回來?!?/br> “好的?!贝笸揞I著三娃出去,他不能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不過,習慣了,也沒覺得三娃麻煩。更何況還有個二娃幫他。 仨孩子出了門,鐘建國就迫不及待地說:“你不能這么慣孩子。每次吃不完就給我,我如果不在家,你吃???” “小孩晚上吃太多韭菜睡覺不舒服?!彼握墟返?,“你不想吃就倒給鴨子吃?!?/br> 鐘建國頓時想到以前聽別人說過“韭菜燒心”,咳一聲:“對不起?!?/br> “希望你以后說話做事前多用用這里?!彼握墟分钢X袋,“再來幾次,我可以保證你得重新給幾個孩子找個媽?!?/br> 鐘建國猛地抬起頭,見她非常認真:“我謹記?!鳖D了頓,“今天真不能睡床?” “不想睡椅子,你也可以睡客房?!彼握墟诽嵝阉?。 鐘建國咽口口水:“客房的鑰匙被我扔海里了,我跟你說過很多遍了?!?/br> 宋招娣哼一聲:“信你才怪。你也少吃點,半筐蒸餃被你吃掉一半,小心夜里睡不著?!闭f完,起身去找幾個孩子。 鐘建國摸摸肚子,看了看饃筐里的餃子,想了想,端起碗喝點湯。 宋招娣和半盆面,估摸著面全包成餃子能吃到第二天晚上。結果,第二天早上筐子里的餃子就見底了。 鐘建國喝完最后一口米粥,忍不住打一個嗝。 宋招娣忍不住問:“鐘建國,你是不是傻?” “你做的飯好吃,不是因為我憨吃?!辩娊▏?,“不信你問大娃?!?/br> 鐘大娃點了點頭:“我吃娘做的飯可以吃滿滿一碗?!?/br> “對吧?!辩娊▏?,“不能怪我吃得多?!?/br> 宋招娣抬腿朝他腳上踩一下:“怪我?” “不怪,不怪,怪我?!辩娊▏钩橐豢跉?,不敢再招惹宋招娣,連忙起身收拾碗筷。 宋招娣見狀:“大娃,二娃,幫你爸把筷子和碗送廚房里?!?/br> 鐘建國想說不用,話到嘴邊,特意留下大娃和二娃的碗筷,叫他倆自己送廚房里。然而,他這么配合宋招娣,宋招娣并沒有心軟。 五月一日,國際勞動節晚上,鐘建國抱著被子站在門口,大有宋招娣說不,他立刻轉身回客廳繼續睡椅子的打算。 宋招娣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明知道他是裝的,還是忍不住心軟:“不困???” “困,困?!辩娊▏幌?,把被子塞到柜子里,脫掉鞋上床,掀開被子碰到個軟乎乎的東西,低頭一看,是三娃的小手,滿心歡喜頓時消失殆盡,“招娣,我覺得三娃這么大可以單獨睡了?!?/br> 宋招娣“嗯”一聲,“叫他睡他的小床?” “這孩子長得太快,那個床有點小了?!辩娊▏朦c頭,怕宋招娣又嫌他不用心,仔細想了想,發現問題,“改天再給他做一張床?!?/br> 宋招娣:“做個兩層的床吧。大娃和二娃現在睡的床寬才一米二,等他們倆長大,擠在一張床不舒服,到那時候還是得再打一張床?!?/br> 鐘建國心說,倆孩子嫌擠得慌,至少還得再過十年。話到喉嚨眼,意識到宋招娣有心跟他過一輩子,才會想這么長遠,心中一喜:“過幾天得閑了,我就去找木頭。雙人床怎么做?” “我畫圖紙?!彼握墟返?。 鐘建國很好奇:“你上輩子沒結過婚,也沒孩子,對小孩子的東西怎么這么了解?”怕宋招娣生氣,連忙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挺好奇?!?/br> “那個時候大酒店小餐館里都有兒童椅,我不想看到也見過很多次?!彼握墟返?,“至于雙層床,我上初中和高中的時候睡的就是雙層床?!?/br> 鐘建國:“你上初中的時候才多大,你媽就放心?” 宋招娣看一眼他:“你以為我說爹不疼媽不愛是騙你?不是。我的學費是爺爺奶奶給的。大學學費是貴人資助,生活費是我打工賺的?!?/br> “你這貴人也挺有意思,只給學費不給生活費?” 宋招娣:“她是給學校一些名額,學校直接免了我們的學費。不過,我后來出國深造,貴人叫她的管家給我一大筆錢,學費和生活費都包括在里面?!?/br> “還有管家?”鐘建國淡定不了,“說得跟申城以前的大亨似的?!?/br> 宋招娣笑了:“那個管家是她丈夫家里的管家,她婆家就是申城大亨,說首富也不為過?!?/br> “那我可得好好活著?!辩娊▏浦握墟沸那椴诲e,“你之前說不清楚歷史,總該知道這些年發生的大事?” 宋招娣點頭:“過些年會對外開放,具體哪一年哪一天宣布的,我忘了。這個世紀末,除了老蔣那邊,其他的地方都收回來了。我想想還有什么——” “等一下,你上學不學歷史?”鐘建國盯著她的臉,見她不像是在演更加奇怪了。 宋招娣:“初中學過,高中我選的理科,后來滿世界到處飛,很多個春節都是跟老外一起過。忙的時候趕設計稿,十天半個月不出屋,等我想起了,紀念國家大事的活動早就結束了。別說我,你現在還能回憶起你初中學的內容嗎?” 鐘建國猛一想還真想不到:“軍事方面你更不知道?” “看過幾期軍事節目,不過,我不是軍事迷,只是偶爾興趣來了看——” 鐘建國打斷她的話:“你別說了?!?/br> “怎么了?”宋招娣問。 鐘建國道:“你把未來說得很美好,咱們要什么有什么,我明兒到訓練區一看,要什么沒什么,我估計會嘔死?!?/br> “你想多了?!彼握墟返?,“除了幾個好記的,比如航母、核潛艇、兩棲戰艦,其他的你叫我說,我也說不上來。不過,你不知道是對的,省得哪天一禿嚕嘴給說出來,別人當你瘋了?!?/br> 鐘建國:“可不是么。等等,宋招娣,敢向我坦白,不會是覺得現在‘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我就算跟別人說你是鬼,別人也不敢信吧?” “小人之心?!彼握墟返?,“我敢說是因為你膽子大。一開始知道我不簡單,還敢留我,后來發現我不是宋招娣,還能不動聲色,我才決定告訴你?!?/br> 鐘建國點了點頭:“我的膽子不小。不過,要不是你多管閑事,我也不會這么快確定你無害?!?/br> “我知道,得好好謝謝我自己?!彼握墟反騻€哈欠,“我決定明天給自己放一天假?!?/br> 鐘建國心里咯噔一下,有個不好的預感:“比如?” “一日三餐你來準備?!彼握墟氛f完,把三娃摟在懷里,不等鐘建國開口就說,“關燈?!?/br> 鐘建國下意識拉滅電燈,眼前一黑,簡直想跟著昏過去。 翌日,吃過早飯鐘建國說他很忙,中午沒法回來做飯。然而,沒等鐘建國說完,大娃就忍不住歡呼一聲,氣得鐘建國抬手朝他屁股上一巴掌。 沒拿捏好力度,一巴掌把大娃揍哭了。 鐘建國見狀,拿著外套就往跑,端是怕宋招娣數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