漣漪的聲音在顫抖，心臟，鉆心般的疼。

    她右手伸進口袋里，指尖顫動，竟連手機都抓不穩。

    袁盛按照漣漪的話，扶著王大龍就地平躺。

    漣漪已經掏出了手機。

    曹哥……曹哥一定有辦法……

    “…漣隊長，別打電話……”王大龍開始咳血，“別打……沒用的……”

    “你這個混蛋！”漣漪俯身就要往他臉上砸拳頭，可拳頭抬起，卻是如鐵錘般砸在了地面上。

    袁盛心急如焚，見漣漪好像是知道原因，便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漣漪開不了口，她含淚仰頭，眸中滿是痛苦。

    王大龍虛弱的開口：“袁哥…我……沾毒了……”

    第281章 生命的脆弱

    袁盛身體一震，隨即怒喝：“你這個王八蛋！碰什么不好？非得碰毒！”

    “袁哥…這個酒吧……幫我照顧好……還有那些孩子……”王大龍滿布紅斑的臉因痛苦而扭曲，好似每說一個字，都是巨大的折磨：“有兩個今年要考大學……有三個要考高中……還有幾個…今年…今年要上六年級了……每個月十五號打錢給他們……我的銀行卡，還有孩子們的賬戶名單……都在我房間床頭柜的抽屜里……一定要…一定要照顧好他們……”

    漣漪再也忍不住，她雙手緊緊捂住嘴，淚水卻是順著眼角而下。

    救不活的……

    曹哥早就說過，急性心衰，而且是由特殊藥物引起的。

    一旦病發，就只能等死。

    顧修……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

    “你他娘的給老子起來！”袁盛單膝點地跪倒在王大龍身邊，俯身扣住王大龍的肩膀，紅著眼睛大吼：“起來！”

    王大龍已經說不出話了，他虛張著嘴，口中除了溢出的血，連氣息聲都聽不到了。

    漣漪不是第一次經歷死亡。

    卻是第一次，親眼見證生命流逝。

    當那雙渾濁無光，血絲滿布的眼睛，在她的視線中一寸寸合上。

    那一刻，漣漪的臉蒼白得不成樣子。

    雙眼被淚水侵蝕，緊咬著的嘴唇也已滲出一道血痕。

    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王大龍死去。

    “小漪，你跟哥說實話?！痹⒄酒鹕?，身形似山崩般震動：“他是不是碰了那個糖……”

    漣漪張嘴，喉嚨里卻像是填滿了東西，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看來沒錯了?！?/br>
    不等漣漪說話，一聲摧耳轟響就震碎了她的神經。

    袁盛一腳拽翻了旁邊的茶幾，鋼化玻璃的桌面不堪重擊，騰空飛起的那一刻，便碎裂開來，化作片片晶瑩砸落在地上。

    “這些人渣??！人渣??！”

    ……

    王大龍的突然離世，讓漣漪和袁盛的情緒，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漣景生連夜帶著曹俊林趕往‘迷失’酒吧，漣漪和曹俊林處理王大龍的尸體，漣景生給袁盛點了支煙，便和他一起出了辦公室。

    “曹哥……”漣漪蹲在曹俊林身邊：“真的…沒法救嗎?！?/br>
    “死人，我怎么救?！辈芸×忠贿B熬了兩個通宵，此刻整個人完全是憑借著腦中緊繃的那根神經在支配大腦思維和行動：“我早就說過，這個糖，一旦接觸了，就是直接入侵心臟的。你以為毒品帶來的那些快感都是怎么產生的?！?/br>
    漣漪同樣也是一連幾個通宵到現在，她身心疲累，卻硬撐著一口氣不倒下：“只要不死，就還有機會，是嗎?！?/br>
    “這個糖和市面上已經出現的毒品有很大不同?！辈芸×肿鐾炅耸瑱z，用白單蓋住王大龍那張已經被血斑覆蓋，再不見半點膚色的臉：“正常解毒方法應該是沒有效果的，畢竟不可能所有人都跟顧修一樣幸運，能對這個東西產生過敏原?！?/br>
    漣漪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很突兀，卻又很可怕的念頭。

    曹俊林看了她一眼，摘了手套站起身。

    “這件事你別想，不可能的?！?/br>
    漣漪也跟著他站起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br>
    “我做不到，杜衡也不可能同意?！辈芸×謧让婊卮鹆藵i漪的問題。

    漣漪低頭看著那具冰涼的尸體，說不出的難受。

    這種痛苦是那樣銳利深刻，那樣復雜沉重。

    第282章 審訊室里談談

    隔天清晨，漣漪一臉憔悴的進了市局。

    張宏毅和李珂都在醫院，曹俊林和漣景生被漣漪送回家去休息了。

    此時此刻，她也顧不上自己現在是被停職反省的狀態。

    坐在辦公室里，漣漪全身無力的趴伏在桌面上。

    她很困，身體的每一處部位，都在叫囂著疲乏。

    可只要她一閉上眼，就能看見王大龍那張被紫紅色血斑吞噬的臉。

    漣漪攥緊了一支簽字筆，筆桿發出崩裂的脆響聲。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漣漪轉臉，在手臂上蹭去了眼角的咸濕。

    “進來?！?/br>
    “漣隊?！碧镙x推門而進，面色凝重：“晉安特衛的楊先生要見你?！?/br>
    楊先生？奎克？

    漣漪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一副怎么樣的神情，她只看到自己拍桌而起的那一刻，田輝都驚了。

    “來的好！”漣漪雙拳攥出讓人頭皮發麻的脆響聲：“我正要找他呢！”

    會客室。

    漣漪冷著臉，一把推開了門。

    “漣隊長?！币娚裆幚涞娜诉M來，翹腿坐在桌前的奎克笑著起身：“我是來報案的?！?/br>
    漣漪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拉開他對面的椅子。

    她輕笑，環臂落座。

    “我出差一趟回來，居然就發生了這種事情?！笨说溃骸皾i隊長，我希望能得到你們警方的幫助?！?/br>
    漣漪怒不可遏，要不是會客室的墻上還掛著一面警徽，她早已經動手打人了。

    “奎克，你知道為什么你的公司會發生爆炸嗎？”

    “電路安全問題，或者……”奎克皺眉：“有人惡意為之?！?/br>
    漣漪看著他那張惡心嘴臉，淡聲道：“你既然進了市局的門，并且主動請求我們幫忙，說明你很清楚，引發爆炸的真實原因到底是什么?！?/br>
    奎克笑了一聲，聽不出是嘲諷，還是無奈。

    “漣隊長……”

    “聽說過欲蓋彌彰這四個字嗎?！睗i漪直接打斷他：“還是說，你這次來，本就是為了欲蓋彌彰?！?/br>
    奎克的嘴角忽而勾起，“漣隊長，不能因為曾經我對你有非分之想，你就一直對我抱有敵意。我承認，我是有點特殊的小癖好，但這不影響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正經商人?！?/br>
    “對，沒錯，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正經商人！”漣漪也勾起了嘴角，而她渾身上下，卻散發著戾氣：“你以為動點手腳毀了那些照片，就能高枕無憂了？單憑炸彈這一點，你就脫不了身?！?/br>
    “照片？”奎克聳肩攤手：“什么照片？還有炸彈，我并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
    漣漪很清楚他今天來的目的是什么。

    賊喊捉賊，進一趟市局，然后坐實自己‘受害人’的身份。

    “你的特衛公司已經被查封了?！睗i漪松開環于胸前的手臂，雙手摁在桌面上，她向前傾身死死盯著奎克：“而你，今天也走不出市局！”

    奎克聞聲，除了眉心微皺，竟再無任何的情緒波動。

    “漣隊長，你可能誤會了什么?！?/br>
    漣漪輕笑：“誤不誤會的，我們去審訊室里談談?！?/br>
    第283章 別廢話！

    其他人去審奎克了，漣漪托著疲累的身軀走出市局，坐進車里。

    她頭疼欲裂，俯身趴在方向盤上，累到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奎克會自動送上門來，是漣漪早就已經料到的。

    除了將自己立于‘受害者’的位置，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觀察。

    觀察警方對于這件事的態度，或者……觀察她對于這件事的態度。

    畢竟從一開始，她和秦御風，就已經是被盯上的目標。

    表面上看，特衛公司的這場爆炸無人死亡。

    但其實……如果沒有秦御風的那通電話，漣漪當時帶進去的人，包括她自己，可能難逃一死。

    而這場爆炸的波及范圍，也被完美的控制在了特衛公司的建筑范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