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你們找誰?” 外面站著兩個人,穿著的衣服比她大兒子單峻山還好些,要知道單峻山身上穿的那些衣服,可是用來撐酒館的場面的,比一般人家,好上十分不止,顯然此時站在她家院子前的那些人,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出來的了。 “這里是單家對吧?就是那個幫鎮上嚴家rou鋪的老板養豬的人家?” 一個帶著瓜皮帽的男人朝蔣婆子問道。 “嗯,是我們家沒錯?!笔Y婆子點了點頭,好奇對方的來歷。 “我是縣城王懿王大善人府上的管家,聽說不久前,縣老爺從你們這兒定了蔬菜瓜果,還有最新鮮的rou食,我們老爺對此也頗感興趣,特地讓我來采買一份帶回家去?!?/br> “我是縣城彭舉人家的管家,我們舉人老爺,也想嘗嘗你們家養的那些家畜的滋味?!?/br> 上有所好,下必趨之。 榮信作為一個剛到壩江縣不久的縣官,自然是縣城里那些鄉紳爭相模仿吹捧的對象。 就好比此時出現的王府和彭府的管家,這兩家難道還缺那些蔬菜瓜果和rou食,光是他們名下的莊子就會給他們送上源源不斷的當季最新鮮的食材。 可誰讓榮信表現出了對單家的不一般呢,那些拼命想要討好他的鄉紳們,怎么能夠不知道這里頭的差別呢。 因此,還沒等嚴坤和單峻海兩人去打響自家的招牌,榮信這個活廣告,實際上已經催生出了未來紅火場面的苗頭。 第54章 提防 “老三,你說我把那些老爺家的人都給推了,不會惹來什么麻煩吧?” 蔣婆子剛剛費盡了唇舌,總算是把縣城里來的兩位老爺家的管家給勸回去了,可她心里還是覺得有些后怕,那可是縣城里的富戶和舉人老爺家的管家的,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將人家家里有點臉面的管家撅回去,真的不會讓那些人生氣嗎? “娘,你就放心吧,那些老爺都是聰明人,哪里會因為這件事和咱們計較,再說了,剛剛咱們不是也和那兩位管家說明白了嗎,現在家里的牲畜棚還在擴建,僅有的幾份食材都被縣令大人給包辦了,根本就拿不出多余的那份來?!?/br> 單峻海經歷的事情多,知道能夠爬上高位的,都是一些心里頭有算成的人,這點小事,還不至于讓他們紆尊降貴和他們計較,就算有那些小心眼的,在礙于縣令大人的面子上,也會忍他們一時。 “再說了,縣城的鄉紳官吏那么多,每一個上門咱們都答應,現在家里養的那些家畜也供應不上啊,到時候給了這個那個怨,給了那個這個恨,還不如從頭到尾就只給縣令一個,省的遭來更多的埋怨?!?/br> 單峻海仔細分析著說道:“再熬上三個月,咱們定的一批幼豬并不算小,再養上三個月就能出欄了,到時候縣城這一塊咱們還是能夠供應的起來的,只要東西好,那些大老爺只會安安心心當咱們的回頭客,對了娘,你對養豬有把握嗎?”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之后養出來的豬,沒有之前養的那批來的好,不然砸了招牌,前期的投入也就玄了。 “那是當然?!?/br> 蔣婆子一點都不心虛的大包大攬到,心里第一時間浮現的,卻是寶貝小孫女的面容。 等到時候,她多帶小心肝去牲畜棚那兒溜達一圈,什么都齊活了。 “你娘我養了一輩子的豬,我可不是那些愚笨的,光知道一個勁兒的給豬喂豬草,春夏秋冬,什么季節喂食什么樣的東西,早中晚幾餐的飼料配比又有什么不同,這些都是有講究的?!?/br> 蔣婆子掰著手指頭,向兒子細數自己為了養好豬前期艱辛的研究觀察,毫不猶豫將玄幻的養豬方式,帶向了科學研究的道路上。 一詞一句的,在單峻海這樣的外行人聽來還怪有道理的。 人吃rou長膘,人吃草就消瘦,可見吃的東西不同,養出來的人也不一樣,同理運用在豬身上,豬的胃口那么雜,能吃的東西那么多,只要細心鉆研,自然能夠研究出一份適合豬的食譜來了。 單峻海覺得自家親娘真人不露相,就這手本事,說出去都得讓人羨慕死。 “行了,你娘我心里頭有數?!?/br> 蔣婆子怕說多了露餡,沒耐心在接著寒暄,只是揮手趕兒子回房伺候孫女兒起床吃飯,撇開這件事沒有再往下說。 這樣機密的事,越少人知道就越好,蔣婆子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兒子兒媳婦,而是擔心知道秘密的人越來越多,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老三可還有福德這個兒子呢,等他知道了這個秘密,會不會向孫子說漏了嘴,等以后福德有了妻子孩子,他會不會再次將這個秘密擴散出去? 一切都是未知之數,還不如把真相從一開始,就遏制住在源頭。 蔣婆子想著,這個秘密,她可能得帶到棺材里,也或許,會在她臨終的前一天,再告訴至今都對自己這個能力懵懂無知的孫女福寶。 “阿嚏——” 福寶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覺得最近這段日子,她打噴嚏的次數似乎特別多,難道是真的感冒了,為此,她主動多穿了一件單衫。 “吱吱——” 隨著她這一聲噴嚏,在她枕頭旁做了一個窩的五花rou也醒了過來。 起床第一件事,五花rou就從自己的頰袋里吐出了一個松子,然后兩只前爪再在另一邊的頰袋推啊推的,推出來一?;ㄉ?,將松子往福寶所在的位置推了推,然后自己開開心心的啃起了花生,美好的一天,五花rou就此開始了。 美食就著小可愛,越吃越讓鼠開心啊。 “咔嚓?!?/br> 剝開五花rou推過來的松子,將里面香甜的松果rou放到嘴里,福寶迷迷糊糊的意識漸漸回籠,她記起來,五花rou的堅果似乎都快吃干凈了,最近這兩天,還不得不往它的食盒里摻了不少花生當作代替。 她以前也沒養過松鼠,不知道松鼠吃花生會不會有什么問題,反正這些天看它的模樣,吃的還是挺歡的,但總用花生代替五花rou的飼料總不是個事兒,福寶想著,這些日子,她還是得帶著五花rou上山一趟,看看五花rou能不能從它以前的窩里再找出一些食物來,或是自己去尋點山果當食物。 這么想,五花rou還真挺可憐的,明明算是家養的松鼠了,可卻依舊要自己負責自己的口糧,還得負責賣萌暖手,福寶心里有點小心虛,覺得自己這個主人未免也太不合格了。 “飽滿香甜的堅果會有的,瑩潤多汁的果子會有的?!?/br> 福寶安慰的摸了摸五花rou的頭,等她長大了,正好五花rou也老了,到時候她會負責幫它養老的。 想想動物們短暫的壽命,福寶忍不住多揉了五花rou兩下,開始心酸起來。 “吱吱!”動物的情緒都是敏感的,五花rou察覺到了福寶一瞬間的難過,抬起腦袋,捧著啃了一半的花生米,對著福寶露出一個微笑,兩顆大板牙,格外顯眼。 “吱吱!”小可愛要開開心心的啊。 被五花rou這么一哄,福寶趕緊把心里那些悲傷的想法放到了腦后,不管怎么樣,五花rou現在還在她的身邊啊。 “乖囡起床了,該吃早飯了?!?/br> 單峻海在寶貝閨女的房間外敲了敲門,自從福寶滿了六歲,搬到屬于自己的小房間后,單峻海就很注意的不在沒有女兒的允許下隨意進來了,想著以前和香香軟軟的小女兒一塊睡覺,小rou團還幫他踩背按摩的溫馨場景,單峻海有些心酸,真恨不得時間走的再慢一些,和女兒的相處,再長一些。 “爹爹?!?/br> 福寶打開門,就和一個小胖彈一樣沖到單峻海的懷里,單峻海也習慣了和閨女這樣的互動,動作麻利的將閨女一把抱起,五花rou順勢也從福寶的身上,攀爬到了單峻海的肩上,正好和福寶一人占據一個方向。 “今天咱們福寶梳什么樣的頭發?” “要辮子的,兩邊都要?!?/br> “好,就讓你娘給你梳,讓咱們福寶做村里最漂亮的小姑娘?!?/br> 福寶一副嬌蠻可愛的小模樣,即便是這樣略顯幼稚的對話,現在的她也能說的利落無比。 “爹爹,山生哥最近怎么都不來找我玩了?”她終于想到最近總覺得不太對勁的地方是什么了,就是少了一個小玩伴,算算日子,嚴山生已經快十多天沒有來鄉下找她玩了。 “你山生哥年紀也不小了,得幫你嚴叔看鋪子呢?!?/br> 閨女不說,單峻海還沒注意,現在聽閨女一提,單峻海忽然覺得不對勁起來。 嚴山生的年紀,說起來比他的長子還大了幾個月呢,十歲的哥兒不能再被叫做孩子了,照村里人的習慣,這個年紀的男孩,再過些年月,都能開始說親了。 剛剛他還惋惜閨女長的太快,一眨眼,都得跟他這個親爹分房睡了,現在想想,再眨兩下眼,閨女都得嫁人了。 單峻海這個蠢爸爸女兒奴私心還想多留閨女幾年呢,可不想再閨女還是個花骨朵的時候,就被外頭的大灰狼盯上了,將水淋淋的閨女連盆帶泥都給挖走。 以前他從來沒有注意到過這一點,現在看來,每次都能光明正大的進入單家,陪著閨女玩耍的嚴山生,很有可能就是大灰狼之一啊。 單峻海絕對不承認,他自己的媳婦蘇湘,就是被他用這種方式給拐來的。 “你山生哥現在可忙著呢,每天都連軸轉,再說了,你不是和牛家的小姑娘還有新搬來的那戶人家的小姑娘玩的好嗎,女孩子聊聊繡花,聊聊花繩之類的,你山生哥在這方面,可沒什么經驗?!?/br> 聽到閨女主動提起嚴山生,單峻海的腦海里立馬就響起了警報,下定決心,要開始好好提防原本很招他喜歡的嚴家小子。 堅決要將一切疑似女婿的人選,扼殺在搖籃里。 第55章 “這些日子來村里的生人似乎有些多啊,而且一個個的都打聽著單家,我看單家那些畜生也沒養起來啊,難道那么早,就已經有人來下定了?” 村里的那些雞鴨豬說好賣好賣,說難賣,也難賣。 懂點行的都知道這些玩意兒賣給那些下鄉來收家畜的二道販子便宜,掙到的錢就是除了成本之外的皮毛,而賣給那些大酒樓或是大戶人家的采購家仆則能賣上一個不錯的價錢。 拿母雞來說吧,賣給下鄉收雞的小販,可能也就六七十文的價錢,但拿去鎮上縣城的集市賣,就能高個四五文,積少成多,這利潤不就上來了。 而通常情況下,大酒樓和大戶人家的采購價格和集市里售賣的價格是差不多的,對于單家這樣可能大批量供應的人家而言,這差價,就不是一個簡單的數字了。 而且眼瞅著單家那牲畜棚的規模不小,要是只靠自己零散的售賣,肯定是一件麻煩事,如果能在現在就定下穩定的貨單,之后的壓力也能少上不少。 可讓那些家里都有莊子田地的鄉紳不吃自家莊頭送上來的新鮮蔬果和家畜,反而花錢從外頭買,這本身就是一件困難的事,還有鎮上縣城那些酒館飯莊,人家都有了固定送貨的農戶了,又憑什么舍棄老貨源,反而買你們家的貨物啊。 因此單家的牲畜棚倒是建的紅紅火火的,具體到時候能不能賺大錢,村里人的說法不一。 這些日子,單家車水馬龍的現狀倒是給了村里人一個預感,如果那些人真的是來找單家商談購買牲畜的事的話,恐怕單家這一次,就能賺大發了。 雖說蔣婆子對外總宣稱這是嚴家人出錢搞起來的生意,可要是單家真的分不到半點好處,真能那么勞心勞力的一心貼在這件事上?那些話就是哄哄傻子罷了,起碼這牲畜棚將來的盈利,得有一份到單家的手里。 這些話都是村里人私下議論的,不過雖然他們猜了很多,卻怎么都沒猜到,這項生意,真正的大頭其實就是單家。 “大娘,我們老爺想找你們談談關于府上采購蔬果家畜的事兒?!?/br> 快到飯點的時候,單家的平靜被一輛趕到院子外的馬車打破,來人是不久前出現過的縣城王大善人府上的管家,那么他口中的老爺,自然就是王老爺王懿了。 蔣婆子正準備著午飯,而兒子兒媳婦還有家里的老頭現在還在山腳下那塊正在搭建的牲畜棚內,監督著幫工,此時家里加起來,也就她和孫女兒兩個主人。 “老太太,叨擾了?!?/br> 王懿的年紀比單峻海大上十幾歲,比蔣婆子還年輕不少,他長得胖乎乎的,就是一個標準的富態中年,脖子上帶著一條大金鏈子,十根小蘿卜似的手指頭各帶著一個金石玉器所做的戒指,陽光下,充面而來的豪富之氣,差點閃瞎人的狗眼。 說起這個王大善人,在壩江縣還真有幾分名氣,對方是父輩發家,從一個小的走販到現在擁有十幾家鋪子和一支大型商隊,這里頭,離不開王家過世的老爺子和王懿自己的本事。 而且兩人都是不忘本的,在發家之后,鋪路修橋,善堂捐獻銀兩之類的善舉,就沒有少做,漸漸的,也有了王大善人這個名號,接連傳了王家兩代父子。 伸手不打笑臉人,尤其來的人,還是一個在壩江縣縣域內頗受尊崇的大善人,蔣婆子雖然對對方忽然對到來打突,可還是笑臉盈盈的將人迎了進去。 “老太太這個孫女兒長得靈秀?!?/br> 王懿是一個生意人,還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早在下馬車的時候,他就重點打量了單家這位老太太,和院子里另外的那個單家的小姑娘。 王家是在王父那一代發家的,王懿小的時候,也過過一段時間貧寒的日子,那時候王家還住在鄉下,所以在一些習性上,和村里多數人相似,看中男丁,忽略女兒,尤其是王懿的幾個姑姑,要負責家里大部分的家務,而且出嫁的時候,也沒得到那時候已經開始發家的娘家多少好處。 現在的王懿對家里的幾個女兒也不見得有多重視,只是為了靠女兒拉攏權貴,在他們的教育上,還算分了點心思,可那都是功利的目的,而作為父親的疼愛,多半都給了家里的兒子。 他注意到,單家作為一舨的農戶人家,可單家的這個小姑娘卻穿著一身新衣,看布料,是他那布莊上今年新添的一款花色,價格不算最高,卻也是一般人家狠不下心來購買的。 能讓一個女孩穿這樣的新衣,可見這個家里的人,對這個小女孩的重視程度就是不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