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看著犧牲了自己的尾巴,可憐兮兮瞅著她的五花rou,福寶只能摸了摸它的腦袋,幫它順了順背上的毛發,當做安慰了。 聽著剛剛那女人直白的話,福寶也知道這些日子那么多人上門的真正目的在哪兒了。 說實話,福寶并不是一個特別外向的人,從上一世起,她的性子就是這樣的,尤其現在的她還是孩子,古代對女孩子的要求嚴苛,家里來什么長輩呢,她就得安靜乖順的向對方問好,然后全程保持著微笑乖巧的模樣,在對方點到自己的時候,適時點頭或搖頭,要么就應和幾句話。 說實話,這樣的經歷,偶爾來幾次就好了,但現在一天天的,每天家里都得來好幾撥人,打的都是看她的五花rou的幌子,害的福寶也不得不守在堂屋里,給那些客人作陪。 日子一長,福寶的嘴角都笑僵了。 現在看來,那些大人的真正目的壓根就不在五花rou身上,福寶就不由琢磨起來,她是不是能夠找個合理的理由避開這些事。 比如,去找鐵花他們玩之類的? “娘,我想起昨天鐵花說想讓我教她打絡子,我都和她說好了?!?/br> 福寶將原本坐在她肩膀上的小松鼠抱到懷里,然后對著正疲于應付那個女人的娘親說道。 “答應好的事,那確實不能忘,行了,你去吧,不過路上小心點,別摔了?!碧K湘怎么看不出來閨女這幾天的悶悶不樂,不說閨女,就連她這個大人都有些受不了村里一波波上門敲邊鼓的人了。 誰讓她臉皮薄呢,這些天婆婆為了那些牲畜的事分身乏術,家里沒個威懾力,不然這些天,也不會有那么多人上門來了,光是婆婆的威名,就能嚇跑一波人。 “誒!” 福寶應得脆生生的,然后提腿就跑,生怕自己跑的慢了,屋里那個大娘就讓她將那個剛剛哭鬧了一通的meimei帶上。 “福寶跑那么急做什么,我家大妞可喜歡福寶了,我還想著,兩個孩子能做一對好姐妹,延續我們倆的交情呢?!?/br> 果不其然,看著福寶跑遠了,女人無不惋惜的說道。 誰不知道蔣婆子拿這個孫女當眼珠子呢,要是自己的閨女能和單福寶搞好關系,到時候再由那孩子說一句,保不準比蘇湘這個兒媳婦開口更管用。 “呵呵?!?/br> 蘇湘喝了口茶,也有些慶幸女兒跑得快了。 “小meimei,你知道鎮上賣豬rou的嚴屠戶的牲畜養在哪兒嗎?” 榮信是微服私訪來的,身邊就帶著一個管家,和一個護衛,穿著打扮也只是尋常。 但一個人的氣質騙不了人,福寶光是瞧了他一眼,就覺得這人的涵養氣度不一般。 加上他剛剛攔住她時露在她面前的細嫩的手指,以及修剪整齊的指甲蓋,只有指腹有一層薄薄的繭子,看得出來,眼前這人,絕對是從小念書,養尊處優長大,沒做過什么活兒的。 在村里生活了那么久,就連他們家最精養的大堂哥,也沒有對方這樣的手掌呢,有時候細微之處,就能看出很多東西。 福寶看這樣眼前這個穿著普通棉麻布衫的男人,裝作天真懵懂的樣子,歪著腦袋甜甜的問:“叔叔,你找嚴叔叔有什么事嗎?” “吱吱!” 五花rou從福寶的衣兜里鉆出來,同樣只露出一個腦袋,無辜地看著彎腰問話的榮信。 一瞬間,榮信覺得自己似乎受到了兩層暴擊。 現在的他還不知道,這就是萌物的力量。 第48章 僵持 蘇湘是個心靈手巧的,又只有福寶這一個閨女,每天除了繡花貼補家用,琢磨的最多的事,就是怎么將自己的閨女打扮的漂亮可愛招人疼。 今天她腦袋上兩個小花揪就是蘇湘嘗試了好幾次才綁出來的,不同于一般村里女孩綁普通圓髻,蘇湘在幫閨女盤頭發的時候,實現將一股頭發分成好幾縷,編成發辮,然后在用卡針固定好位置,盤成特殊的形狀,湊近看去,就像是腦袋上編了兩朵盛開的小花,這時候再點綴上一對垂著絨花的發簪,靈動又可愛。 六歲的福寶臉上還帶著沒有褪去的嬰兒肥,雙頰鼓鼓的,白皙的肌膚上帶著幾抹健康的粉色,眼睛又大又圓,笑起來的時候卻帶著彎彎的弧度,就像是一彎月牙兒,看著她開心,自己的心里也和摻了蜜糖一樣甜。 榮信早就過了娶妻生子的年紀,他的妻子是家中長輩相看的,同樣出生名門,模樣只能說清秀,但勝在為人大氣端莊,是標準的賢妻良母,兩人育有一子,今年剛滿七歲。 除此之外,他的身邊還有兩個長輩賜下來的通房,因為本朝的妻妾制,除非他將來繼承了爵位,在他有子的情況下,這兩個女人,絕對不可能有比通房更高的地位。 這兩個通房中的一個,給他生了一個庶女,比嫡子年幼兩歲,是在嫡子誕生后,停了后院通房的避子湯后懷上的。 自古嫡庶有別,榮信對自己那個唯一的女兒有幾分疼愛,可絕對比不上嫡子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加上后院的女眷通常由嫡妻管教,真正說起來,榮信每個月見到那個年幼女兒的次數,絕對沒有超過一掌之數。 這一趟他前來就任縣令,嫡妻和一雙年幼的兒女需要留在京中替他孝敬長輩,唯獨那個未曾養育孩子的妾室跟隨他來赴任,說起來,他也許久沒有見到那對年幼兒女的模樣了,倒是有幾份家信,但也比不上兒女在眼前的時候。 回想著女兒剛出生時皺巴巴,連日啼哭的模樣,在對著眼前這個見人三分笑的可愛小姑娘,榮信的心忍不住軟了幾分。 “小姑娘,我想找你口中的嚴叔買點東西,你要是帶我找到她,我就把這個東西送給你好不好啊?!?/br> 榮信覺得這個小姑娘很合自己的眼緣,當即也不吝嗇,直接解下了腰間掛著的羊脂白玉的玉佩,要當做送給福寶的禮物。 這樣貴重的玉佩,對于鄉下人家而言,可能是他們一輩子都掙不到的巨款,可是對于榮信這樣出生侯府的貴公子而言,也就只是尋常物件罷了。 “嚴叔就在山腳下,我帶你去找他,不過你的東西,福寶不能要?!?/br> 小姑娘的聲音奶聲奶氣的,福寶又想裝作不懂事的孩子,聲音中更是帶上了幾分稚氣,懵懂天真,讓人恨不得抱著她好好揉一揉。 眼前這個打扮普通的人一出手就是一塊羊脂玉佩,看來對方真的將她當做了一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不然也不會大大咧咧將這個矛盾的地方暴露在她面前。 能夠隨手掏出這樣貴重的東西的人,怎么會是這般打扮呢? 福寶心里有了思量,不過經過這一番對方,她也算看出來了,這個人應該不是帶著敵意來找嚴叔的,這么想著,福寶松了口氣,面上的笑容更甜了。 “吱吱!” 五花rou趁機從福寶的懷里鉆出來,靈活的抓著衣服爬到了她的肩膀上,用爪子洗了洗臉,然后學著她的模樣,點了點頭,似乎能聽懂他們之間的對話似得。 榮信并不是那種目下無塵、驕縱任性的世家公子,底層的百姓,他也接觸過不少,說實話,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進退有據的鄉下孩子,眼前這個小姑娘靈動的,像是那種高門大戶養出來的,和這塊地方,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你不要這個,叔叔就拿這包糖果當做感謝吧?!?/br> 榮信將羊脂玉佩收到了懷里,然后解下了腰間不怎么起眼的荷包,素色的荷包鼓鼓的,里頭顯然裝了不少東西。 福寶剛剛還想著這里頭難道裝的是銀子,卻沒想到里面裝的居然是糖果。 人不可貌相,福寶詫異的看了榮信好幾眼,沒想到對方一個和她爹差不多年紀的長輩,出門在外,居然還得貼身帶著這些小孩子更喜歡吃的東西。 “叔叔有一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哥哥,這些,都是他最喜歡吃的?!?/br> 才怪! 榮信感覺自己好像從面前的小姑娘眼中看出了探究的情緒,雖說這樣的感覺,在下一秒就消失了了,小姑娘依舊是那個天真懵懂的可愛姑娘。 但就是那一瞬間的莫名情緒,還是讓榮信有些不自然,下意識的,他就隱藏了自己的吃貨屬性,將鍋都推到了自己遠在京城的兒子身上。 聽了榮信的解釋,福寶心里了然了,當即就將榮信當成了和她那個傻爹一樣的孩子奴。 疼愛孩子的,又有幾個會是壞人呢,這么想著,福寶對眼前這個男人的防備又降低了幾分。 沒有收下玉佩,福寶在榮信真誠的眼神下,還是收下了他給的糖果,陌生人給的東西,絕對是不能隨便吃的,福寶決定回去將這些糖果藏起來,具體的,能弄明白這個男人到底是何來意再說吧。 就這樣,一長一幼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走在最前頭,而榮信帶來的管家和護衛則是在后面三步遠的地方牢牢跟著,一時間,氣氛倒也融洽。 跟著榮信來的管家算是最吃驚的那一個了,他從小就伺候榮信,對他算是再了解不過了,對家中的七小姐都沒見少爺這般溫柔體貼,現在對這個鄉下的小姑娘,倒透露出幾分慈父的架勢了。 不過再怎么樣,這也是和他們府上不相干的人物,管家只是心里思忖了幾分,覺得少爺開心就好,然后就將這件事拋在了后頭。 左右七小姐只是庶女,本就只是比丫鬟貴重點的身份,老爺喜不喜歡又如何呢,誰讓她命不好,沒投胎在夫人肚子里。 “榮叔,我爺奶還有我爹以及嚴叔都在那里了,我還得去找我的朋友,就不和你們一塊過去了?!?/br> 站定在村子通往后山的出口,遠遠的就能看到正在施工當中的牲畜棚了,福寶可不敢讓爺奶知道她膽子那么大,敢給頭一次進村的陌生男子帶路,沖榮信擺了擺手,扭頭一蹦一跳的,就離開了。 “還是個孩子啊?!?/br> 榮信哂笑,但是很快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總覺得,在剛剛的聊天里,他似乎被一個六歲的小女孩牽著鼻子走了,原本聽說小女孩的家人是幫著嚴坤養那些美味的家畜的時候,他還想從小女孩的嘴里旁敲側擊,打聽點關于嚴坤的事,關于他們家養出來的家畜為什么那么美味的事,結果從頭到尾,什么都沒打聽著,他的來意,卻倒了一干二凈。 榮信搖搖頭,覺得那樣天真可愛的女孩絕對不會有這么深的心計。 回想著女孩嬌俏可愛的小模樣,榮信心情大好的將手背在身后,然后朝福寶指著的牲畜棚的方向走去。 “你說看到縣太爺去平柳村了?” “嗯,小的親眼看見的,官邸的后門今天一大早出來三個人,雖然穿的普通,但是領頭的那個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是縣太爺沒錯?!?/br> 類似這樣的對話,發生在了縣城好幾個鄉紳家里。 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對于壩江縣而言,換了一個縣令,和換了一個天子也沒什么多大的區別。 說起來,這些鄉紳也不是各個都有背景的,部分商賈好不容易將前頭那個縣太爺哄好了,塞足了孝敬錢,現在換了一個縣太爺,一切都得從來了,還不得小心翼翼的找這個信任縣令的癢處,然后幫他撓一撓啊。 只是,當打聽到現在這個縣太爺是京城侯府的公子后,許多信心滿滿的鄉紳,頓時就抓狂了。 前一任縣令窮苦出身,給他足夠的銀兩,萬事皆消,但現在這個不一樣,侯府,那可是和皇家連著親的,什么好東西他沒見過,能眼皮子淺到被那些阿堵物誘惑? 送美人也不行,聽說縣令身邊有一個伺候的,是侯府老太太賞賜的,在沒了解縣令的偏好前,反而將他如今后院唯一的話事人給得罪了,到時候被對方記上一筆,還有他們什么好日子過? 這些日子,這些鄉紳是愁白了頭發,一個個,不知道塞了多少銀兩給那些官邸里頭伺候的下人,打聽縣令的喜好,關注他的動靜。 這不,榮信下鄉的事雖然做的隱蔽,卻也還是被一些有心人看在眼里了。 “趕緊查清楚縣太爺到底做什么去了,小到他如了幾次廁,大到他走了那幾條路,統統給爺打聽清楚?!?/br> “是?!?/br> 所有人的目的都是一樣的,縣令頭一次去周邊微服私訪,還是這么小心翼翼的模樣,這里頭一定有隱情,只要把這件事挖出來,還愁想不到討好縣太爺的點子嗎? 一時間,所有鄉紳信心滿滿,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官紳和樂的場景。 “買豬?我在鎮上的鋪子沒關啊,這位爺要是想要買新鮮的豬rou,只要跟我鋪子里的伙計說就好了?!?/br> 嚴坤聽說有人找他,用掛在脖子上的巾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然后頂著一張曬得通紅的臉,詫異地朝外頭走去。 在聽說了榮信三人的來歷,他有些郁悶地回答道,他的豬rou鋪子不是讓學徒看著嗎,難道學徒陽奉陰違,把他的豬rou鋪給關了? “在下要的不是你在鋪子里賣的普通的豬rou,而是你送去好運來飯莊的那種真正頂尖的豬rou?!?/br> 榮信真是沒想到,那樣美味的豬rou,居然出自眼前這個模樣粗獷的男人之手,果然人不可貌相,看似野蠻屠戶的男人,一定有著無比細膩的內心,才能養出那種頂尖的rou豬來。 “這位爺實在是說笑了?!?/br> 嚴坤瞇了瞇眼,他也沒想到,自己還沒將飯莊那幾份招牌菜真正美味的源頭宣傳出去呢,就有人嘗出來,并且找上來了。 但現在還不是透露這件事最好的契機,畢竟養殖棚還沒建好,那些豬羊雞鴨還不能保證供應,一切,都不在嚴坤的計劃之內。 一個想買,一個不賣,在棚外的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