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有?!毙∝溞Φ溃骸袄蠣斒且鲞h門買干糧嗎?” 江棟道:“是的?!?/br> “好叻。您稍等?!毙∝湴?,江棟的目光無意識地在街道上漫游著,忽聽對面的兩個婦人哈哈大笑:“你說真的?那小伙子真說他女紅比他meimei還好?” “那還有假?我就想啊,這樣俊得像仙童一樣的小伙子怎么會沒有缺點呢,原來他還愛好女紅呢,你說好笑不好笑?” 婦人大笑著沒走兩步,被一個身影攔在面前:“這兩位大嬸,請問你們說的小伙子和他meimei,是不是長的這個樣子?” ………… 一個時辰后,江棟從金家出來,振奮極了:這么多天后,終于又得到了兩個孩子的確切消息,真是老天保佑,他們平平安安地,只要他騎快馬快些找到那個福威鏢局,就能把他們追回來了! “江兄?”一個久遠到快要消失在江棟記憶里的聲音突然從背后響起,江棟緩緩轉身,對來人微笑:“祁兄,好久不見?!?/br> 祁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沖上來,語無倫次地道:“真的是你?江東來,你,你怎么消失了這么些年?!你這些年,你去哪去了?!” 第57章 祁玨一把抓住江棟的手臂, 想把他往書鋪里帶, 想想覺得不好, 將他往僻靜的小巷引了兩步,低聲問他:“你怎么在達州?怎么?你要出遠門?” 他看到了江棟系在馬上的包袱。 江棟頓了頓,答非所問:“我正要找你?!?/br> 原本他急著找女兒, 但見到祁玨后, 江棟略微改變了一下計劃。 這是二十多年前曾經幫他逃離梁王府的好友,并且從他后來的分析來看, 他沒有泄露過自己的行蹤。他們自小相識, 對他的人品, 江棟完全可以信任。 見祁玨面露疑惑, 他問道:“你是不是預備出版一本叫《諧趣畫》的書?” 祁玨點頭:“不錯,這畫跟你有什么淵源不成?” 江棟搖搖頭:“不是畫, 是畫師?!蔽⑽⒁活D, “給你當畫師的小姑娘,她是我的女兒?!?/br> 祁玨果然嚇一跳,驚笑道:“江小姐是你的女兒?她可跟你一點也不像?!?/br> 江棟望向城門的方向,神色焦急,道:“我聽說, 她跟著你的商隊去了金州, 你可知道他們的行進方向?” 祁玨問道:“怎么?她出遠門你沒同意?” 接受到江棟“你莫不是個智障”的眼神, 祁玨才驚覺自己問錯了話:哪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家里會同意她獨自出遠門? 也是這個眼神,拉近了祁玨同江棟隔了二十多年的陌生感,他湊近江棟, 神色間頗有些好笑:“江東來啊江東來,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你這副神態要是讓當年認識你的人看到了,估計會以為你是不是換了個人吧?” 對這個家伙,江棟就不用像對岳父那樣畢恭畢敬,小心翼翼了,江棟冷著臉道:“你可以再多叫幾聲‘江東來’,讓全城人都知道江東來在這?!?/br> “這里是達州,誰認識你個消失了二十多年的人?何況人家認識的是‘阿是山人’,又不是江東來?!逼瞰k嘀咕一聲,聲音還是略小了一些:“她現在跟鄭天南在一起,你不用擔憂她的安全。倒是你,你真的打算抓到我侄女之后把她帶回去關著?” 沒想到,他說完這句話,江棟扒拉開祁玨,還站遠了一些:“誰是你侄女?別瞎認親戚?!?/br> 祁玨“嘿”聲道:“怎么?你不是我兄弟嗎?那我肯定是當叔叔的啊,你閨女不是我侄女嗎?” 江棟哼道:“少來,我問你,你說你是當叔叔的,那這個當叔叔的給了我閨女多少銀子畫一本畫?” 祁玨老臉紅了紅,嘿嘿一笑:“我那不是不知道江小姐是我侄女嗎?要是知道,我肯定不會只給她十二兩銀子一本畫集。我說她那幅畫暈色手法那樣熟,現在想想,這不就是你常用的筆法嗎?” 江棟任他說了那么些,只是冷哼一聲:“jian商本色?!睂⑹忠簧欤骸澳脕??!?/br> 他從金家打聽到,江月兒給汗牛書鋪畫了畫集,又在此地見到他。料想以這個老友的性子,肯定要坑她一坑,便詐了他一詐。想不到他閨女畫了這么厚的一本畫集,才得了十二兩銀子! 虧大了好嗎?! 雖然他二十多年沒有再入文人出版這個圈,可二十多年前寫一本話本子,十二兩銀子只是完本價,等賣出去后還有分成! 這傻閨女還覺得自己占了老大便宜,樂顛顛地說要給這jian商畫第二本。她這么傻,可叫他怎么放得下心哪! 祁玨果然道:“這是侄女跟我簽的契,契已成,怎么好反悔呢?” 江棟不管那么些:“當叔叔的好意思占侄女的便宜,廢話少說,拿來!” 祁玨連連后退,叫道:“我還替她介紹了鄭家的鏢局呢,她至少省了二十兩銀子,沒我她哪坐得了這便宜車?” 江棟便將牙狠狠一錯,提著拳頭逼上前來:“對啊,不說我還想不起來,她去金州還是你給牽的線!沒你在,我今天已經找到她了!” 祁玨干笑兩聲:“江兄,東來兄,你冷靜,冷靜啊,不是,我……” 一刻鐘后 江棟騎馬出了城,他的后面,祁玨背著包袱騎著馬追來:“江兄,江兄,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嗎?江兄?!?/br> 見人煙開始稀少,江棟就要打馬飛奔,祁玨一個心急,干脆橫馬攔在他面前:“真的,江兄,侄女真是個好苗子,你沒看她畫的那些諧趣畫,多有想象力多鮮活啊,她這些內容,你把她關在內宅里,是畫不出來的?!?/br> 江棟面無表情:“讓開?!?/br> 祁玨不安地動了下,苦口婆心:“我說真的,江兄。你于畫道上大進,是最知道閱歷對一名畫師的重要性,你真不再考慮一下嗎?” “她是我女兒,我只要她平安,不要她當什么畫師?!苯瓧澙淅涞?,撥馬繞開祁玨。 “哎。還以為他變了點,還是聽不進人的話!”祁玨留在原地抱怨了一句,打馬追了上去:“江兄,等等我!” ………… 達州城半面環山,半面環水。 江月兒從松海進城,正是從達州城的水多那一面進城。 現在,他們從達州離開,就要走山道了。 出城門二十里后,他們就要翻過第一座山,這座山江月兒在來時的路上就聽說過,正是那座多赤練蛇的五里山。 因此,出門前他們買了很多驅蟲蛇的雄黃,還把衣服的袖子和褲腿都扎起來。 鄭鏢頭知道他們第一回去金州,昨天還專門找了一個老鏢師跟他們說了些必備的東西。 原本江月兒他們帶的行李不多,照著單子一準備,再加上金娘子送的些吃的,帶的行李比從松江出發的時候還多。 不用鄭鏢頭主動提,江月兒就很上道地多給了五兩銀子,算多出的行李費。 五里山并不高,但山路不太好走。 因此,翻到了半山腰的時候,鄭鏢頭就讓所有坐車的人全部下車走路。 江月兒從小身體就好,鄭鏢頭說讓她走路,她馬上就從驢車上跳了下來,還問杜衍:“你能不能爬山,要不要我攙你?” 杜衍哪能讓她給自己丟這個人哪? 當即把她推開,自己一人往前沖了過去。 江月兒在后面喊一聲:“你別走太快,后面會走不動的?!?/br> “轟”地一聲,前后左右的人都笑了起來。 有人暖昧地喊道:“小哥,你聽見沒?人家姑娘嫌你體力不好?!?/br> 杜衍的耳朵根都快滴下血珠子了,他埋下頭沖得更快了,沒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江月兒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什么,但也知道自己不小心好像又叫阿敬鬧了笑話,只好閉了嘴讓墨生跟上去。 但她其實沒說錯,杜衍憑著那一開始的沖勁沖了一會兒,沒半刻速度就慢了下來。 江月兒就看他一開始像離弦的箭一樣嗖嗖地跑,到后面落到與她平齊,再到后面連她也趕不上。 只是他個性要強,江月兒看他體力已經不支到像要隨時暈過去一樣,但諒是強撐著,不肯落后她半步。 她只得自己配合著他的步幅慢了下來,跟著他越走越慢,最后到了隊伍的最尾端,還搖晃著身子不肯停下來歇會兒。 江月兒見后面沒什么人了,小聲道:“我們請那人帶帶吧?他的車上凈放的廂子,你在上面歇歇再走也一樣?!?/br> 杜衍大病初愈,身子其實還是虛的,能勉強走這么長時間,已經算他意志力不錯了。他知道自己這時候不好拖后腿,便喘息著點了點頭。 江月兒便跑上去對最后那輛車上的車夫笑道:“大叔,您能幫我個忙嗎?我哥哥他走不動了,讓他坐上來歇會兒我們再走,如何?” 車夫本來滿臉不耐煩,但看清江月兒的臉之后,馬上換了副笑臉:“沒問題,小姐,你要坐上來我更歡迎?!?/br> 江月兒皺了皺眉:雖說她從小到大碰到的好人不少,不代表她沒見過壞人,不知道壞人會打什么主意。 這個車夫不笑的時候眼含兇光,就是笑起來的時候眼中也不是真誠,而是有一種她無法形容的黏膩的感覺。 江月兒將杜衍扶上車,車夫還問她:“怎么?小姐你不坐嗎?” 她看了看車上碼得整整齊齊的,半人高的大箱子,搖頭道:“不坐了?!?/br> 原本她是最喜歡在行路時與各種人攀談了,但那車夫的目光讓她不喜。 而且車夫旁邊的那兩個男人也跟他一樣,看她的目光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 杜衍似乎也察覺到了那三個人不是善茬,他坐在箱子上,一只手扶著箱子側邊,一只手扶在車邊,半撐著身體,像想幫她擋住那些讓人不舒服的目光。 江月兒配合地縮了縮身子,忽然,杜衍扶著箱子側邊的手一抖,他神色微變,但馬上又扶穩了,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江月兒對他何其了解,用眼神詢問了一下他。 杜衍搖搖頭,作了個“回去再說”的眼色:“我歇得差不多了,我們去前面找鄭鏢頭吧,他老半天不見我們,肯定著急了?!?/br> 江月兒留意到,當杜衍說到“鄭鏢頭”這三個字時,那三個人的目光明顯縮了一下。 有鬼! 她低下頭,好像很羞澀的樣子:“是啊,別讓鄭鏢頭等急了。哥哥,墨生,荷香,我們快走吧?!?/br> 等走到自己乘坐的驢車上時,最陡的那段山路已經過去了。杜衍跳上車,聲音低不可聞:“我懷疑,那些箱子里裝的是人?!?/br> “什么?!”江月兒小聲驚呼:“人?你是說那些人是人販子?!” “很有可能?!倍叛苌斐鲆恢皇?,道:“我的這只手原本扶在箱子上你是看到的吧?那箱子上有兩個氣孔,剛剛我不小心碰到了一個氣孔,你知道嗎?那氣孔里有人在吹氣!” 江月兒想象了一下有人從氣孔里吹氣的情景,手背上的汗毛都快起來了:“你確定那是人?不是別的什么東西?” 杜衍反問道:“那有什么活物會裝在箱子里不敢讓人看到的?” 江月兒啞然片刻,反駁道:“可這是福威鏢局??!你不會是想說,福威鏢局也是人販子?” “是不是人販子,現在還不能下結論?!倍叛苌炱鸩弊油馔?,道:“鄭鏢頭過來了,我問問他?!?/br> “別問他!”江月兒大驚失色。要是福威鏢局跟人販子勾結,他直接問出來了,能有好果子吃嗎? 鄭天南耳朵還挺尖,聽見她說話,接了一句:“別問什么?” 江月兒渾身一僵,聽杜衍笑著道:“我是在與舍妹打賭,說那最后面裝著那么些大箱子,也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br> 鄭天南望了望最后,道:“不是瓷器就是綢緞吧。這兩樣物事,尤其以綢緞最嬌貴,必須用箱子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