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老四的話徹底打消了趙凌的念頭。 三個兒子一語中的,將他猛然敲醒。 是了,小五的婚事的確不可cao之過急,即便要嫁,也得嫁在京城??磥硭c八王爺這輩子也甭想皆為親家了。 一番沉思,趙凌又提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在京城適婚的公子當中,給小五擇一良婿,以你們看,哪家合適?” 三位公子胸膛起伏,父親不是個糊涂人,怎到了這件事上,卻是明顯豬油蒙了心呢。 趙夔道:“父親,以兒子看,這事還得從長計議,小五還小,真要議親,再過兩年也不遲?!?/br> 在趙翼眼中,趙寧還是個孩子,他都還沒定親,趙寧更用不著急了,反正侯府的姑娘不愁嫁。女子出閣后,就要伺候夫君婆母,哪能像做姑娘時自在! 趙翼于心不忍,“大哥說的是,父親太過急于一時了,想讓小五免去內書堂的事務太簡單了,老四就有好法子?!?/br> 他看向了一臉孤漠的趙慎。 趙夔也看了過來。 其實,他們三兄弟并沒有事先商榷過,但趙翼知道,趙慎一定會有法子,老四平時看上午不顯山不漏水,到了關鍵時候,他才是最為深藏不漏的那一個。 趙凌也看了過來,“老四,你說說看,如何能讓小五免了這場事故” 趙慎眉目清淡,但即便如此,也讓人一見便能覺之他的冷硬氣場,他道:“父親且放心,在小五正式入宮之前,我一定會將事情辦妥?!?/br> 其實,趙凌很不放心。 趙慎的為人,趙凌還是尤為清楚的。 上次他半夜外出一次,連錦衣衛都驚動了,趙凌最不放心的就是他,聞此言更是不由得問了一句,“老四,你打算怎么做?” 趙慎沒有言明,清淡的面容不急不徐,“父親很快便可知曉?!?/br> “你………”趙凌啞然。 臭小子,越大越難對付了! 天色漸黑,眼看著就要入秋了,趙夔將王氏懷有雙生子的消息告知了趙凌,并且隆重道賀了一番,“待小七小八出來,兒子一定親自教他們武功兵法。兒子恭喜父親!” 趙凌眉梢染喜,方才的那點陰郁也消散了,他就知道會是雙胎! “你們幾個都先回去吧,既然老四已經有了主意,那小五的事就交給你來辦了,老大老二明日去刑部一趟,順道帶上小王爺一道過去錄個口供,無論你們說什么,或者做什么,記住了,要以侯府安穩為主,切不可焦躁?!?/br> 想當年,京城貴公子當中,最為焦躁之人就是趙凌了。 三位公子起身,“是!父親?!?/br> 從上房出來,趙夔與趙翼將趙慎一左一右夾擊住,并且擒住了他的雙臂。 趙夔的臉湊的無比之近,近到趙慎能嗅到了他身上的龍涎香。 世家公子多半都會熏香。 趙慎偏向于清涼無溫的薄荷,趙夔擇最昂貴的龍涎香,趙翼比較平庸,只有皂豆的氣味。 “老四,透露一下,你到底想出了什么法子?”趙夔一張俊臉愣是笑出了痞子之態。 趙翼的臉也湊了過來,“老四,咱們哥幾個,你還藏著掖著?說吧,你打算怎么做?需不需要哥哥幫襯?” 老大老二的臉貼的很近,幾乎能碰到趙慎的臉頰,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這二人說話時噴出的熱氣,太過熱烈。 放………肆! 趙慎俊顏如鑄,站立如松,他這人其實喜潔,被兩位兄長這樣近距離的逼近,內心是排斥的,但面上卻是清淡到了極致,只道:“小五怕疼,我盡量試試?!?/br> 試什么?還會疼? 趙夔與趙翼互視了一眼,趙夔道:“老四,我們都知道你是為了小五好,可你到底也不能下手太狠,打斷了她的腿也不能解決事情?!?/br> 趙翼,趙慎:“………” 趙慎往前邁了一步,沒有理會兩位兄長。 趙夔和趙翼到底沒有為難他,也不敢將他逼急。 * 這一晚睡不著的人何止趙家三兄弟?趙淑婉在院中散步,腦中昏昏然,近乎失落到了極點,垂頭喪氣,連她引以為傲的美貌也沒有放在心上了。 朱浩天剛從外面走馬斗雞回來,就見趙淑婉手中扯著一朵盛開的芍藥,眉目憂傷,情絲萬屢,蓮步毫無規律的慢慢遷移,一看就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的寂寥失落。 朱浩天止了步子,揮手讓身后的隨從退至一側。 小姑娘芳心初動,定是多番矯情,朱浩天沒有往前,罕見的安靜的站在原地,如他所料,果然趙淑婉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眼看著二人就要撞上了,朱浩天覺得,他得提醒一下趙淑婉,這里并非是侯府的內院,這要是今日出現在這里的人不是他,而是旁人,那如何是好? 姑娘家應該學會自保才對嘛! 朱浩天咳了一聲,“咳咳,淑婉meimei,你在這里作何”肯定是有意等著他,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每晚必定經過此處?否則,趙淑婉沒有理由這個時辰還在園子里賞花! 朱浩天垂眸,看著比自己矮了半截得趙淑婉,眸中強裝出與年紀不相符的沉著,“淑婉meimei也覺得今夜月色宜人……” 趙淑婉的思緒被人徹底打亂。 她只是憋不住,從院子里一路走了出來,卻不想一抬頭就碰見這廝,什么月色宜人?他沒甚毛病吧? 趙淑婉手中的芍藥塞進了朱浩天的手中,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她身后的丫鬟當即追了過去,“姑娘,您現在可以回去了吧,讓老太君知道了,保不成罰您禁足?!?/br> 朱浩天低著頭,看著掌心粉白色的芍藥,他腦子里思緒飄飛,剛才看見趙淑婉的臉頰上還有一絲可疑的粉紅,大眼水瑩亮,秀眸惺忪,顧盼生輝,撩人心懷。 他心道:糟了,淑婉meimei是真的心悅我了?這不是迫害了一個好端端的姑娘么?旁人也就算了,可趙世叔畢竟是父王的至交,我禍害別人家的姑娘倒是沒關系,可趙家的姑娘是.褻.瀆.不得的! 朱浩天負手而立,仰頭望著一彎淺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與思量之中。 * 時辰還早,趙寧正伏案臨摹。 趙慎的字,亦如其人,金鉤鐵劃、骨氣洞達、遒勁有力,絕非她這個小姑娘能臨摹出來的,這才幾刻鐘未到,手腕已經酸痛不已。 想要討好未來的帝王,還真是不易啊。 趙寧欲哭無淚,她又不用科舉入仕,為何四哥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正折磨著,門扉從外被人推開,趙寧以為是春竹和夏雪,就問,“冰糖雪梨燉好了么?” 前陣子給趙慎送參湯,她自己也喝了不少,近日總覺格外燥熱,需要降降火。 “這么晚了,還吃什么冰糖雪梨?!壁w慎的聲音傳來時,他人已經走到案前。 趙寧左右顧盼,卻見屋內再無其他下人的影子,肯定又是四哥暗中做了手腳,趙寧即便有意見,也不敢提出來。這天下將來都是他的,他要上天下地,她都管不著。 趙寧仰起頭,在趙慎凝視的眼神中,徹底錯愕,她想起了什么,忙拉著白紙將剛才臨摹的東西蓋住。 要是讓趙慎瞧見,她將他的字畫臨摹成這樣,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沒想到,小五如此案牘勞形?!壁w慎淡淡道,眸色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 哼,一定是在笑話她。 趙寧正想著說辭,趙慎卻由衷的夸道:“還不錯,有進步,假以時日,會有一番作為?!?/br> 趙寧目光呆滯,被趙慎的話驚的魂兒亂竄,她要是有所所為,那普天之下的大儒是不是都西去了? 一定還是在笑話她。 趙寧從圈椅上起身,兩人之間似乎已經有了某種默契,趙寧關切的問,“四,四哥,你今日傷著哪里了,我去取藥箱,去去就來?!?/br> 趙寧的身子躍過趙慎時,手腕輕輕一緊,被他捉住了。 他力氣恰到好處,剛剛要將她拉住時,一手又抵住了她的細腰,讓她不至于倒下去。 “結巴還沒好?”趙慎臉色十分正經的問道,嗓音不溫不火。 趙寧倏然之間又懵了,在趙慎審視的目光中,她彷佛被凌遲了數遍。 好不煎熬。 嗯,一定不能再結巴。 “我挺好?!彼Z速很慢,掩蓋了突然起來的結巴。 真是奇怪了,這一定是個巧合。她說話從來都是正常的,還沒有結巴的時候。 趙慎的掌心微熱,漸漸從她的腰肢移開,最終落在了趙寧纖細的肩頭,不輕不重的摁著她坐下,“那既然如此,四哥只能對你下手了?!?/br> 對她下手?她什么壞事也沒干???剛才還夸她臨摹的好呢! 他眸中淬了一層奇怪的笑,也不知道從哪里取了一根寸許長的銀針,粗細足有納鞋底的長針那么駭人。 趙寧惶惶然,以為眼前一切都是假的,她這半年已經表現的很好,趙慎沒有理由‘迫害’她。 這是要施刑? “四,四哥,我……我什么也沒干!”趙寧就差嗷嗷求救了,趙慎鮮少會跟她開這種玩笑。 少年的臉逼近,看著小姑娘驚慌失措,又強裝鎮定的摸樣,她軟綿綿,無力針扎,偏生雙手抵在他胸口,不讓他再靠近了,趙慎又笑了,循循漸誘的引誘她,“我們小五乖,不疼的,四哥保證,一會就好?!?/br> 這么粗長的針,肯定好不了! 趙寧欲哭無淚,再逼她,她真的會哭給他看了。 “我,我好好臨摹還不行么?”趙寧見識過趙慎的手段,當鬼魂的那些年,她要不是隱形的,也會嚇得夠嗆。 到了這時候,小姑娘還以為是因為字畫沒有臨摹好 她即便是畫只王八,在他眼中也勝過萬里錦繡。 少年的胸膛靠的那么近,摁著她的肩頭,看似無意的將她往懷里摁。 趙寧的所有注意力就放在銀針上,這一針插在身上,她是不是又該當數年小魂兒? “我,我怕?!壁w寧都要哭了,不帶這樣玩的,她到底對趙慎做了什么?以至于他這樣對她?! “四哥在,你怕什么?”少年的嗓音循序漸進,清涼的薄荷香無孔不入的鉆入鼻端。 趙寧:“.......”就是因為他在,她才更怕啊。 作者有話要說: 趙夔:真不疼?看著挺疼啊。 趙翼:老四啊,你下手別忒狠。 趙慎:沒事的,一會就好,四哥保證。